从零开始写科幻小说-星环---第二章 01

01

 

今天是编号1725的成人礼。

在星环上出生的孩子们无不期待着这一天。星环上的成人礼，远比数世纪前在地面上生活的人们的成人礼要隆重得多。这不仅是他们生理上的成年，更标志着心理上的成熟——至少课本上是这样写的。

1725不屑地关掉了电脑上的讲义。事实上，生理意义上的成熟不过是度过了两个发育高峰期，到了植入脑部芯片的最佳时期罢了。而所谓心理上的成熟就更是面子工程了，把自己的编号用另一种方式写出——即给自己取一个名字，仅此而已。1725所期待的，则是传闻中的“成人游行”——到地面生活一个月。

为此，他几乎读遍了课内外所有关于地面的记录，可实际上真正有用的部分无限趋于零。1725心里清楚，是自己的权限还不够。真正包含着地面历史的资料，还被封存在研究院里的大型资料库里呢。他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利用自己的高智商提前学完了大学物理和数学。得益于星环上优生优育的政策，在星环上出生的试管婴儿们都有着最优质的基因；而那些自然出生的孩子们，虽然智商也不算太低，但对1725来说属实有些不够看。

试管婴儿们6岁以后，就可以选择是否继续留在保育院内生活。理论来讲，那时的孩子正是渴望家庭的时候，所以基本不会留下人。但有些奇怪的是，1725那一届竟有三十多名孩子不约而同地留了下来。当时的情景让前来接管的大人们十分惊讶。1725记得，当时一大群孩子在一个人的号召下，全都选择留了下来。大家围坐在一起，高声欢呼着。那人是谁来着？陈年旧事忽然想起，即使是试管婴儿的1725也不免有些迷糊。近地保育院的很多事1725都已经不记得了，若不是今天的相会，他可能一直都不会记起还有这么一回事。他闭上双眼，朦胧中好像看到人群中那个孩子泛黄的皮肤和神采奕奕的双眼。编号就印在他那宽大的衣服上。

 

1725猛一拍桌子，喊出了那个会改变他一生的编号：“23262！”

喊出这个“名字”的同时，1725脑中众多有关23262的回忆如决堤的潮水般以洪流之势涌上。比如1725每次拿起关于地表的历史或科普类书籍时，23262总会在一旁讽刺他：“哎呀呀，我们的书呆子又开始看那些垃圾了？”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1725至今想起心情都不好。你来我往的矛盾，导致他们二人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又因为23262和其他孩子关系亲如手足，不知不觉中，大家都开始孤立1725。不过他并不记恨23262，他只想知道为什么23262这么讨厌自己。他希望能在这一个月中找到答案。

 

“您好，我是芯片安装小组的安德鲁斯，请问您是1725先生吗？”一阵急促的门铃声从背后响起，1725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大声答应一声，并转身抓紧门把手，一蹬腿就飘进更衣室，飞速套上了充气形态的连体紧身衣，又飞身飘出，利用排气口喷出的空气迅速飘到门前，整个过程不超过30秒。

他降落时，单手一挥，直接将门锁打开。瞬间，三层咬合的齿轮开始分离，沉重的铁门上下两部分在“咯吱咯吱”的声响中渐渐分开，门缝中的绿色人影也逐渐清晰。

“您好，1725先生，我是来为您安装皮下式植入芯片的。”安德鲁斯所穿的是芯片安装小组的绿色制服，他一手抓着墙上的扶手，一手拽着一个黑色的箱子。安德鲁斯时不时看一眼那个黑色箱子，生怕出了什么意外。等1725站稳时，安德鲁斯已经大步迈了进来，在一旁等待了。他见到面前的人只穿了一件紧身衣，不免有些尴尬。

“您家里有带扶手或靠背的椅子吗？”

“有，呃……这里！”虽然是在太空中，但星环自转产生的微小离心力也是可以让人稳稳坐下的。1725将安德鲁斯带到他常用的一张扶手轮椅旁，静静地等候发落。

 

安德鲁斯把箱子放到一旁，用特殊的手势解锁之后，箱子的上半部分缓缓升起，在根据1725的身高调校好高度之后，将1725的双手用带子绑在了扶手上，活像一场审讯。1725也是头一次见这场面，不禁冷汗直流。安德鲁斯见状，却说：“没事的，先生。您无需担心，在植入过程中，我们只会植入一枚厚度约1微米的生物芯片，并且在外层包裹了仿生涂层，完全不用担心排异反应。 这个箱子是我组最先进的安装仪器，它会先在下表皮开一个小口，之后将芯片植入。这种芯片具有生长性，在植入差不多一年之后就会连接上大脑所有的神经系统，功能也就齐全了。”

机器的嗡嗡声从耳边传来，刀刃上的高频振动粒子发着幽幽的白光。只见那白光轻轻一闪便消失了，1725还以为能从切割的大小和芯片的质量来感受出具体大小和植入位置——可他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好了，先生。再过两个小时，您就可以试着呼出操作界面了。它会直接呈现在您的视网膜上，所以绝对保密，不用担心信息泄露。既然工作完成，我就先走了。”听着安德鲁斯说话时，1725注意到窗边有一辆印着芯片安装小组组徽的胶囊轨道车在旁边停下，而安德鲁斯也提着黑色手提箱，拍了拍那印有芯片、大脑和红十字标志的绿色外衣，准备向外走去。

“祝您生活愉快。”

 

植入芯片后，1725就开始为地面生活做准备了：书、笔记本、笔、电子算稿和一个用来拍摄图片的老古董。

收拾妥当后，1725脱下紧身衣，在加热式“淋浴”间清理了一遍身体，又穿好了衣服，将一身黑色外衣套好之后拎起东西就要往外走。

眼前忽然弹出一个屏幕，将1725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应该是芯片发挥作用了。他眨眨眼，屏幕也随之一闪一闪，仿佛不是呈现在视网膜上，而是眼睛直接看到的一般。1725慢慢适应了一会，找到了一个“呼叫胶囊”的程序。他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呼叫了一艘胶囊。等他从下降间落到地面上时，胶囊早已在出口的轨道上等待了。他从打开的舱门翻进去后，稳稳地躺在了里面。

“请输入目的地：______”一排醒目的文字亮起，这是1725从未见过的。他用手在空中写出几个字后，目的地随即锁定了近地机场交通站。

胶囊的舱门关闭后，瞬间悬浮于在四根电磁铁棍组成的轨道中并冲了出去，直奔机场。1725向四周望着，就连那些毫无生气的居住房也因为这一年一度的成人礼亮起了各种宣传语和图画。但他完全不关心这些政府用来美化自己所作所为的手段，他只是静静地躺着，开始了解一些芯片的特殊功能。

“这东西的功能要是真有他们说的那样就好了。”1725默默想着，开始破解芯片的底层系统。

不一会，芯片的数道防火墙都被攻破，正当他要输入最后一行代码时，芯片内部突然发出警告，其内部安全系统瞬间把他先前的成果全部修复。这种保密措施，他连听都没听说过。正当他想尝试第二次时，胶囊停下了。

“您已到达目的地，应付金额5北元*，已从账户中扣除。”

眼前的小字打断了1725的思考。看着舱门打开，他抓紧自己的东西，又翻了出去，走向了一旁近地交通局的引力通道。正当他准备迈出第一步时，一个活泼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嗨，你就是1725？好久不见！”

1725循声望去，一个身材高挑，满头金发的女孩正向他挥着手，另一只手则拢在嘴边，冲他大声喊着话。

“哎，你不记得我啦？我就是之前偶尔欺负你那个……”

“19253。”1725漫不经心地回答，继续向前走着。

“我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她拍着自己挺起的胸脯说，“记住了，我现在叫伊——芙——娜！”

“伊芙娜？听着是个好名字。我记得你在第一次领养会上就被……”

“被一个不常见的长头发男人带走了。他不让我叫他爸，说直接叫他卢瑟就好，我也就一直这么叫喽。我们相处的还算融洽吧，他是个研究员，经常在工作之外教我一些神经学的知识。但在我12岁那年，他因为研究员的一个生物实验死了。”

“全脑联网？”

“……对，就是那个东西。”伊芙娜深吸一口气，硬撑着说了下去，“切，他们那些上层通知我说是什么因为新型芯片不稳定，并未连接大脑所有的思考单元，导致身体机能紊乱，无法维持大脑的营养供给才会死亡的。我当时就在那该死的实验现场啊……切开他的头盖骨检查的时候，芯片生长出的足须几乎挤满了他的大脑，大脑皮层的一半都被烧焦了！那些足须好像成为了他大脑思考的新部分，因为他当时甚至还在眨眼……上面的报告纯粹就是糊弄傻子！……呼，真对不起，一下跟你说了这么多。但请你一定要……”

“一定要保密吗？”1725饶有兴趣地问道。

此时伊芙娜已经用她那不合尺寸的小脚踩着引力通道的踏板走了过来。

“你还没有改名呢，对吧？”伊芙娜微笑地看着1725说道。

“还没。”

“那就……”伊芙娜伸出一根食指，慢慢伸到1725的嘴唇上，轻声说着。

“一定要保密哦，1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