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长篇小说]《拥夜者》(第一章)
18名骑手沿着冬日结冰的河床缓慢行进着,他们的马儿小心翼翼地在光滑的冰面上移动。背后跟着的还有近百只长着鳞的格罗斯(Grox),尽管他们很小心,但因为他们正穿过雪地的原因,盖德里克知道他们后面这一段路不太好走。
他在马鞍上扭动着,确保牛群们仍然聚集在一起。
盖德里克是一个瘦高精壮的男人,他紧紧裹着一件陈旧但精心呵护的雪地披肩,配上皮革马裤,大腿内侧垫着软垫,穿着暖和的毛皮衬里靴子。为防山风肆虐,他的头上还戴着一层厚厚的皮草帽子,脸上裹着一条羊毛围巾。
盖德里克的故乡卡恩努斯四号(Caernus IV)上常见的绿色格子布制成的领巾松松地系在他的胸前,磨损的刀尖悬在他用铁丝缠绕的剑柄上。他还在左脚靴子里藏着一把细长的匕首。六年前,他自己用当地的金属制作了这两件武器,但它们仍然像他锻造的那天一样锋利,毫无瑕疵与锈迹。马林牧师教他如何用剑,他学得很快;现在这个山谷中没有人能像盖德里克那样战斗了。
他健硕的肩膀上挎着一支简单的栓动步枪。盖德里克知道他们快到家了,他现在满心期待着温暖的炉火和妻子梅伦更温暖的拥抱。
上个星期,他们在山上准备宰杀牛群时,遭遇了突发的暴风雪,为此他们也遭了难。
但好在都过去了,他们就快到家了,盖德里克感觉自己已经品尝到梅伦为他做的美味牛排了。
当他听到身后一声低沉的咒骂时,他笑着转过身来,因为他的表兄法尔格斯骑在他旁边。尽管盖德里克知道“骑”是对法尔格斯骑马技术的恭维称呼。
盖德里克的表兄是像熊一般强壮的男人,有着厚实的肩膀和粗壮的脖子,又黑又密的胡子挂在他那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
他的脚几乎悬在雪地上,那笨拙的样子让盖德里克完全能理解他的坐骑为什么想要把他赶下去。他无视表哥的不适,只享受于回家的路上盖洛山脉那雄伟绮丽的风景。
这时被雪包围的摩顿河畔的定居点终于映入了眼帘。这个村庄的建筑依偎在宽阔的峡谷中央的一条缓缓的小河中,它们似乎挤在一起,如同互相取暖一般。盖德里克可以看到村里的居民们在镇上广场上闲转,那座用石料砌成的帝皇圣殿坐落在当地金属山的山脚下。马林牧师一定刚刚讲完他的一个布道,盖德里克微笑着想象他的儿子鲁阿里,想象着大家一起晚餐时牧师给他讲天使和帝皇的英雄故事。马林一定可以为他编一个好故事,这是肯定的!
浓烟从锻造厂飘了出来,盖德里克可以远远地看到村里的屠夫戈巴尔在河岸上为格罗斯们准备铁壁畜栏。
盖德里克催促着马儿继续前进,一想到梅伦和可爱的儿子以及热腾腾的饭菜,他身上似乎又有劲头了。只有格罗斯们似乎不愿意加快步伐,但牧民们喊出的吆喝和电击棒的电击很快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时,盖德里克在峡谷中捕捉到一道光,他眯起眼睛,举起一只手来遮挡冬日低沉的太阳。他的的目光四处游荡。肯定有什么东西在对面山脊上茂密的常青树林后面移动了,他可以发誓。他不由自主地拿下步枪,打开枪栓,把子弹塞进枪膛。
“怎么了?”法尔格斯注意到盖德里克的行为,问道。
“我不确定,好像看到了什么,”盖德里克指着那条黑暗的树线说。
法尔格斯斜视着峡谷的另一边,从肩胛处抽出一把短粗的猎枪。
“我不明白——”法尔格斯开始说,突然,十几辆圆滑的异形载具从林海冒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沿着山坡上的村庄驶去,他们敞开的甲板上挤满了异形战士。黑色的爆弹从安装在掠夺艇前甲板上的武器中喷溅而出,在摩顿河畔的建筑物群中炸裂开来。
“帝皇之血啊!”盖德里克大喊道,他把马镫踩稳向着村庄疾驰而去,所有的想法都被抛到了脑后。尖叫声和沉闷的枪声从下面的村庄中回荡而来,一想到家里全是可怕的外星人,他心中就充满了强烈的恐惧。
盖德里克没有注意到这种狂奔的危险,他使劲把他的坐骑往平稳的石头路面上控制。尽管马上颠簸,他还是看到外星人的车辆开始分散开来,一队人从两侧分开包围定居点,其余的人则向村子中心挺进。盖德里克看到村民们四散逃窜,跑回他们的家园或冲向教堂的避难所,掠夺者冲进村庄,把一栋又一栋建筑夷为平地
快靠近村庄了,他看见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是梅伦和鲁阿里吗?他不敢确认。他又看见马林牧师被外星的步枪射出的致命弹片击中,捂着伤口跑进了教堂。身穿黑色和红色紧身盔甲的异形战士从载具的甲板上一涌而下,向周围随意鲁莽的射击,招摇过市一般。
当他看到村民们被枪杀,他惊恐得大叫起来。越来越多的建筑被烧毁,黑烟滚向天空,受伤之人的尖叫和垂死之人的呻吟如同尖刀一样刺痛着盖德里克。他多么想为村民们复仇啊,这时他看见零星的武器从村民家的窗户内射出,击倒了一些外星袭击者,他知道村民们开始反击了,这些可恶的外星侵略者者不会这么轻易就占领摩顿的。
他狂野的冲锋终于快把把他带到河边了,近得足以看到老戈巴尔朝一群外星战士怒吼着跑去,一把自制的戟被他举过头顶。外星人转过身来,笑着用致命的步枪射中屠夫,然后消失在村里的烟雾之中。
盖德里克骑着马疾驰而过,穿过他亲手建造的发电机磨坊旁边,看到了在地上抽搐的戈巴尔。他的脸发紫,肿胀,舌头从嘴里伸出,像一条肿胀的黑蛇。整个城镇都着火了,热浪和浓烟令人无法忍受。
盖德里克冲进居民区的广场,使劲拦住他的马。两名袭击者的飞船在教堂前盘旋,异形战士拖着尖叫的市民朝他走来。他们的脸极其苍白;虽是人形,但那残忍的气场完全是外星人。盖德里克稳住马儿,把步枪对准一个红色盔甲的入侵者,把那长着角的头盔正好放在瞄具之间。
他扣动扳机,对着外星战士的面部就是一枪,鲜血从那“人”的脖子上喷射出来。其他人则迅速散开了,盖德里克大喊,用马刺猛击他的马背。那匹马向前一跃,盖德里克随即又开了两枪,在来复枪卡住之前,又把两个异形放倒在地。
外星人把他们的武器转向他,但此时帝皇与他同在,他们嗖嗖的子弹飞离了目标。然后盖德里克骑在马上,抡起来复枪托以一记漂亮残酷的弧线,砸碎了敌人的脑袋。他扔下步枪拔出佩剑。结果突然一道黑色激光击中了他的马。
盖德里克把脚从马镫上踢开,从奄奄一息的马儿身上翻了下来,站到了一群外星战士面前,试图用他那把闪光发亮的佩剑迎击。
第一个倒下了,盖德里克一剑切开了外星人的下腹,肠子从腹腔流到了脚上,第二个死了,盖德里克的剑深深地插在其胸口。他们的外星盔甲无法抵挡盖德里克那异常锋利的佩剑,这把剑很容易就穿透了它。盖德里克向第三个异形冲锋时,异形的武器击中了盖德里克的剑,他本能地向后躲闪,失去了对剑的控制。但外星人并没有急于再开一枪,而是面无表情地向他走来。
盖德里克稳住身子,再次咆哮着向他的敌人冲去。一个翻滚闪到外星人的视野下方,他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干净利落的一刀划开了敌人的脚裸。外星人摔倒了,发出可怕的尖叫声,盖德里克站起身来反手握着匕首,一刀接一刀地把它扎进外星人的胸膛。
他看见法尔格斯跟在他后面,用一把雷鸣般的霰弹枪把两个外星人轰得粉碎。法尔格斯推着他的马,盖德里克收回了他的剑,并向他的表弟喊道。
“把所有人都带到教堂里去。我们要设法从这里拦住他们!”
法尔格斯点了点头,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股紫罗兰色的火焰就从一辆外星人的载具上喷射了出来,瞬间吞噬了他。法尔格斯尖叫着,可怕的能量瞬间烧掉了他身体上的血肉。慢慢地,他烧焦的骨架从嘶鸣的马身上倒下,目睹表兄死亡的盖德里克感到他的胃在剧烈翻涌,但他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呕吐出来,表兄的坐骑也被另一发武器击中,一道血迹斑斑的凿痕烧穿了马儿的侧边。盖德里克赶紧向教堂跑去
他冲上教堂的台阶,呼喊着梅伦的名字,不停敲打着门,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异形开始村庄中心聚集,四周的流弹和碎石瓦片越来越多,此地不宜久留。他从台阶上跳下来,连滚带爬躲到了一边。他看到幸存的居民们在外星人面前排着队被逐个枪杀,一个出现在领头车辆上身披玉绿色盔甲的瘦长白发身影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那人不耐烦地把他的大斧挥向空中,盖德里克咬牙切齿得看着那个奇异的外星领袖,他的村民被杀害。他恨不得把匕首死死地插进这该死外星杂种的胸口,但他知道自己还没走近就会被射杀。
他往后退了一步,因为他知道教堂里的人现在不能冒险开门了,于是他冲向教堂后门,希望他们还没有把法衣室挡住。
德里克听到发出命令的呼喊声和一个强大武器启动时发出的低沉的轰轰声。他祈祷村里有人设法向附近社区发出了警告与求援的消息。
法衣室的门就在前面,他看到门还半开着,欣慰地哭了起来。他在它面前停了下来,使劲拉开了铁门。
他还没来得及把门拉开,教堂就爆炸了,橙色的火焰像雨后春笋般向天空蔓延,把盖德里克瞬间炸飞。当爆炸把他抛向教堂后面的山坡时,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他像一个没有骨头的软体生物一样扑通一声砸在了地上,被撞击震得五脏俱碎。他的皮肤烧焦了,残缺的身体暴露在异形武器造成的不自然的火焰之中。
他感觉到冰冷的雪落在身上,但感觉不到疼痛。
我是不是要死了,盖德里克绝望得想着
他把眼睛转向冒着烟的教堂残骸,木柱像熏黑的肋骨一样向上伸出。他看不出任何尸体,他知道没有人能在爆炸中幸存下来,悲痛淹没了他。
梅伦、鲁阿里、法尔格斯、马林、戈巴尔......全都没了。所有人都死了。他也很快随他们而去。
当他听到外星车辆低沉的引擎声驶来时,他气若游丝,试图挺直身子,但四肢不听他使唤。他隐约听到外星人讲话的声音,优雅且充满威胁,声音从他身边传过,爬上了金属山。他看着绿衣战士指着山坡,指挥战士们散开。他听到他们的声音兴奋地喋喋不休,但听不懂他们说什么。这就是他的村庄被屠杀的原因吗?
为了那块金属?
他听到了火焰的嗖嗖声,山坡亮了起来,雪变成了蒸汽,发出嘶嘶的声音。外星人继续在山坡上燃烧着他们的武器,直到一个戴着头巾、穿着闪闪发光的红色长袍的人从最近的外星人车辆上爬下来举起手时,他们才停下脚步。这个人影走上前去检查雪下的东西,当蒸汽散去时,外星人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惊叹声。
裸露的岩层像水银一样旋转流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整个侧面闪耀着金属光泽。雪下,一整片山坡是由光滑的银色金属构成的。它像某种液体,在火焰的高温下融化,像一个活物一样起伏。慢慢地,它开始重塑自己,随着旋转的水流流入光滑的玻璃平面,直到它像一面巨大的镜子。盖德里克看着戴着兜帽的人影跪倒在金属制的山坡前,开始欣喜若狂地高喊着某些人为做作的词语。
过了一会儿,盖德里克才意识到这个人的话语他很熟悉。他和法尔格斯一起在锻造厂工作的时候就知道到了这句词语。但他从来没有没有想去理解它。
这是一首歌颂万机之神,欧姆弥赛亚的圣歌。
穿着长袍的人站起来面对外星人的首领,把他的头巾摘了下来了。盖德里克清楚地看到,这个人的大部分脸都被机械植入物所取代。一个黄铜镶边的通讯装置依偎在他缝好的嘴唇下面的喉咙中央,发出嘶嘶的白噪音。铜线从他的长袍下面卷起,插进他空着的眼窝,网状的圆盘缝在皱巴巴的皮肤上,他的肉体苍白干瘪,尽管这个人像做了一个令人厌恶的改造手术,盖德里克还是能看出这个人显然是人类,这种背叛的震惊让他浑身战栗。
终于冰冷的痛苦开始渗入他的身体,盖德里克试图挣扎,但无意识如同一张大手死死扼住了他,走向了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