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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妹

2021-12-20 19:19 作者:遥远山上不知名的花  | 我要投稿

    暮色降临了,如果阿妹还在的话这个时候会搬着木板凳,在院落里观赏夕阳以及夕阳过去后的阴郁天空。


    阿妹娇小的身躯呈现在我的眼前,让我确信她就在那里。


    院落里的桃花争相开放,挤在一起,不知它们是否因为拥挤而烦闷。


    阿妹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夕阳的,记不清是礼拜几,黄昏或者清晨,她告诉我一件事,她喜欢凄美的景象。我吃了一惊,不知为何,就蓦然感到她像一朵稍纵即逝的昙花,会随时离我而去。


    离我而去的不只是阿妹,还有无法停留的夕阳。


    是什么时候开始为她的离去而悲恸欲绝呢?礼拜五?一个吵闹的日子,麻雀叽叽喳喳地将我唤醒,它们聒噪,它们听起来像是在咆哮!


    阿妹冰冷的尸体已经埋进土里,我也沉睡不醒,像要拼命与她感同身受似的。


    地面以下,泥土着实凉,越往下越凉,每挖出一些泥土,就要用手触碰一下,感受着泥土的温度。


    为什么要挖土,因为火葬实在太残忍,阿妹不是从火中来的,我自然也不想让她到火中去,阿妹出生时躺在床上嚎啕大哭,就像在土地上嚎啕大哭,她这一生流出的泪,都或多或少地淌进土地里,她踩着土地奔跑时,汗液也去到了土里。


    因此,我或多或少也觉得,她应该去到土里。


    不知怎的,我觉得在土地里,她一定会很快乐。甚至比跟我在一起时更为快乐,我积极地这样想,妄图冲淡自己的哀伤。


    阿妹从小就爱黏着我,我没有问过为什么,有时会觉得烦。有次,礼拜几?好像是礼拜三,那天的午后,我正在写日记,她突然跑到我身边让我出去看盛开的昙花,我不胜其扰,推了她一把,让她自己去看,她执意要我一块去,就算我打她,推搡她,她也坚持着,豆大的泪珠强忍着却不掉下,我心一软,就拿着日记本,随她一同来到院落里的昙花跟前。


    花正开到一半,正慢慢地打开,好让我们能看到花蕊。


    “哥,美吧?”


    我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她就像在看着最喜欢的动画片一样凝视着昙花的盛开。


    我从未见过如此专注的她。我决定把她写进日记里。


    陶醉的她,被我写进了日记里。


    此时此刻,我正翻阅那本日记。那些字不但跑到我的眼睛里,还要在我的脑袋里转圈,在我的心上扎满细长的针。


    院落里的昙花已经彻底消失了,就像阿妹。


    从小一起长大,说不清是我依赖她,还是她在依赖我。


    阿妹的坟头长出了一些油菜花。这让我越发想她。



    想念是否能够跨越我们之间的距离呢?人离世以后,也还是活着的吧?兴许她一直在呼喊我,兴许她就是那些聒噪的麻雀中的一只不起眼的小雀也说不一定,兴许她已经成为了桃花中的任意一朵,借着风的力量向我摇头晃脑,还有没有可能……她成为了这棵正要变成参天大树的小树苗,在每天的阳光里、雨露中向我展示着她的茁壮,她的坚韧。



    有时我会感到时间在往回转,在那里我见到了我的阿妹,她正在晨曦中的大雾里让我看到她时隐时现的娇小身躯,是在荡秋千吧?我感到温馨,举起手中的笔,将这样的,朦胧的她,写进薄薄的纸张里,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提醒她不要着凉——


    “再多穿些,再多穿些!”


    这样一来,我也就忘却了悲伤,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只记得桃花的芬芳,昙花的永不凋零,还有那虽遥远、却又凄美得让人想流泪的,火红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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