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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地之春(二十四)

2020-10-26 20:49 作者:君策之  | 我要投稿

赤地之春(二十四)

 

赈灾贪腐案基本以落下帷幕,勾绝的勾绝,牢狱的牢狱,终究在世人眼中有个圆满的结束,当然,大理寺卿吴锦安吴大人“金殿直言”,“刚正不阿”,江南杏林堂余毅德余案首“济困扶危”,“恪敬不违”等事迹已早早在说书人案头写好,由着各个茶馆酒楼座中喷唾、支笔魍魉。

许茂才自然是个“死”字!

一日早朝之后张云雷特意找到吴锦安,隐晦地表达了许家希望最后再见一见许茂才的愿望,吴锦安神色有些晦暗,但并没有拒绝。惠王殿下远远从一边儿经过,冷脸瞧了瞧,似是就当没看见地过去了。

张云雷轻轻一笑。

第二日宫中便传来旨意:“许犯罪大恶极,至死不允探视!”

即刻,淏王殿下“摔了茶盏”的消息便传到了惠王殿下耳中,惠王在杨柳街的小宅子里高高兴兴喝了壶酒,与一妖媚的小倌儿滚了回床单。

杨九郎轻轻闭了闭眼,实在无语——这一天天的要是真这么过下去,不得矫情死!

张云雷冷冷掠过杨九郎的脸面,转向侍立在一边的陈芳:“今晚跟本王出去一趟!”

“是!”陈芳下意识应了,却偷偷瞥了杨九郎一眼:怎么了?现如今这种护卫的事淏王殿下一直都用杨九郎,今日怎么……

当然,陈芳不会傻到向淏王问清楚其中的“关窍”——主子说什么,做就是了!

张云雷去了昭狱。

上头不许,淏王殿下自然有自己的路子。

许茂才已经被关两月之余,从一开始不可一世的世家子弟腔调到现在心如死灰、万缘皆灭真是恍惚如一场噩梦。

他形容枯槁,面色蜡黄,反应已有些迟钝。

张云雷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他,也不靠近——实在,昭狱的味道并不好闻!

“淏……淏王殿下……”许茂才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陡然急切地扒住牢房的木珊栏,仿佛是看到了光亮:“殿下……殿下!你终于来了……呜呜……殿下……”

“表舅觉得,本王来了会有何不同?”张云雷神色淡淡,修长的手指从自己袖中拿出一方丝帕轻轻掩住口鼻。

“殿下?!殿下是来救我的?”许茂才瞪大了双眼有些神经质地将手伸向张云雷,仿佛这样自己就有生的希望似的。

张云雷看着许茂才的样子冷冷一笑:“看来,本王也并不需要来这一趟,你这个样子,根本也弄不清楚本王来的意义!”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许茂才见张云雷转身,突然意识到淏王并不是来给他希望的,他从混沌中突然清明,大声道:“王爷?!为什么,王爷?我是你表舅,这么多年许家、赵家我都努力支撑,你为什么不救我?”

“救你?”张云雷站定自己的脚步,阴冷的凤眸满是冰封千里的冰雪,他阴仄仄地转头、冷笑:“本王大殿之上舍身求情难道不是为了救表舅?仁至义尽了……父皇罚了本王一年俸禄并禁足一月,表舅怎么能说本王不救你?”冰冷的话语又渐渐变得戏谑,“表舅为了许家、赵家,可不是为了本王……”

许茂才陡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

张云雷似自嘲一般,冷硬如刀的眸光直射许茂才:“江南赈灾,本王为什么会中毒……呵呵,表舅难道一点都不知道?那个下毒的小太监,难道表舅一点都没有觉察?本王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可表舅是老江湖了,难道没有意识到什么?”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许茂才极力地否认,神经质地摇着头:“不,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可他脑海中闪过当年的一丝记忆——淑妃的信笺辗转到达自己手中,信笺中写明裕妃似乎有什么手脚!赵家当家人、淑妃的父亲让他看着办……看着办——能怎么看着办?

钱财若是过淏王的手绝不可能让他那么顺利地漏下来,只有淏王不主事,一切事由皆由他一人说了算才方便!

所以淏王病得深沉,最好!

“表舅是想,本王病着也好,赈灾的钱财就都由你一手经办……所以顺水推舟,觉得本王‘病’得正是时候……哈哈……”张云雷莫名笑出声来,却有些瘆人:“表舅,真是多谢你这一手‘顺水推舟’,让本王如今能够置身事外,一身干净!”

许茂才怔怔,却是开始意识到自己当年是给自己挖了坑:“你……你……”

张云雷最后看了形容呆滞的许茂才一眼,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昭狱。其实他话还未说尽,这件事即便惠王不蠢蠢欲动地揭发出来,他也一样会想办法让它大白天下,否则,余毅德的那一条“中毒”的记档还有什么用处,吴锦安又如何会在各方势力角逐的江南事先拿到余毅德的记档!

不过都是局中之局,而已!

陈芳静静跟着自家王爷,这会儿他才终于明白今夜他们家王爷不带杨九郎的原因了——这种阴司晦涩的事,还是少被杨九郎知道的好,否则……

他们家王爷的心思真是……深如潭渊!

 

 

只是,在许茂才等一干要犯行刑的前一天晚上,侯进越狱了!

吴锦安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照理说他的大理寺铁桶一般,像侯进这样的犯人即便有人想要探监也是要报了他才能探看,怎么可能……

自吴锦安上任大理寺卿以来,大理寺的昭狱已经黜了好几拨狱典,如今用的基本都是吴锦安一手选拔起来的,什么带酒当职,什么狱中赌博这些都是明令禁止的,且这些人少说也做了十多年,从未出过半分岔子,怎么就在这当口……

牢头说他们都中了迷药——迷药?!

侯进关押这么多天,身上上上下下都搜了许多遍,根本没有这些东西,怎么可能……

可若说有人给他带进去……

吴锦安眯了眯眼,确实有那么几个人来去……

侯进是看准了时机的,丑时半逃脱,寅时末出城,正好卡在狱典换班前后,即便发现他越狱,到吩咐关闭城门,他早已顺利出城,逍遥法外!

可是……吴锦安隐隐觉得这个侯进没那么简单,总还有别的目的!他敢只身上京刺杀王爷,说明他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他选择此时逃狱是因为时机还是……那他,到底还有什么目的?

吴锦安算是焦头烂额、理不出头绪,宋千里却得到了一个令他心花怒放的消息——淏王府侍卫长杨九郎……杨九郎……前镇国公世子杨九郎!

杨九郎虽当了好一阵子淏王府的侍卫,他的身契案卷却是刚从户部归档调转——虽从一个游击将军转为王府侍卫算是从军户转为半奴籍,但其实军户也并不是什么好身份。为奴也要看主人是谁,许多人为什么要削尖了脑袋进王府、皇宫,多半也是因为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多露露脸,也就有多多的机遇!

况且淏王也算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王爷,杨九郎的这种“迂回曲折”路线十分符合世人的所思所想。

宋千里不解的是——为什么要做淏王府的侍卫?难道世子站了淏王的队?

诚然,淏王算是一个有力的竞争者,比之惠王确实有过人之处,但……惠王可是有一个强有力的外家,鹿死谁手目前还很难判断。当然,若一切尘埃落定,再要想站队自然新君不会将你放在眼里——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世子难道是想赌一把,做一手“雪中送炭”?

只是淏王的城府……深不可测……

他是不是该找个“机会”探一探世子的“想法”!

宋千里招手叫了自家府里的管家,两人在书房“密谋”的大半日,直到晚霞满天才将将结束!

 

杨九郎看着眼前觥筹交错、玉体横陈的靡乱轻轻皱眉——最近淏王的这类应酬有些多!

侯进跑了,但他绝不会跑远!像侯进这样的江湖人若是胆敢刺杀王爷勋贵,必是穷凶极恶或是心性坚韧之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刺杀淏王的目的还没达成,不可能一走了之!

只是淏王……

杨九郎看着眼前粉面飞霞、眼波流转的淏王殿下,莹白的修指捏着酒杯,似是醉意朦胧地与人说笑着什么,一旁伺候的男女坤泽软绵绵、娇滴滴地偎着,时不时给他添酒……眼不见为净!

杨九郎面无表情地做着自己侍卫的职责——他的淏王殿下总是这般于无声处露一点一箭想要好几“雕”的心思——首先,他这不正常地增加应酬定是与侯进逃跑有关,他是想……引诱侯进出来!敌在暗我在明的日子不好受,这样主动出击将侯进弄出来确实不失为一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其次,今日到宴的这些,虽属于京城有名的纨绔,但各个家底“丰厚”且多少与惠王外家丞相李跃鸣有些嫌隙……哼哼!第三……杨九郎咬了咬后槽牙冷冷一笑,放空眼前的一切,心底默念两遍——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不知受谁的怂恿,一个许是与在座的勋贵玩惯了的颇为受宠的小倌儿举着酒杯摇摇晃晃过来,对着杨九郎巧笑言兮:“这位侍卫哥哥好俊俏,倒是眼生,跟奴喝一杯如何……”

话音还未落,杨九郎也还未动身躲开人张开的纤瘦怀抱,就听“嘭”一声人肉撞墙沉闷,那小倌儿歪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张云雷冷着一张脸来到杨九郎面前:“你这样的身手,竟任由人家扑上来么!”

“……”杨九郎无语,他确实是要躲的,只不过……您老身手竟比我还快——有什么办法!

一旁大约是承志伯家的二公子极为有眼色地上前踢了那小倌儿一脚,恨恨道:“瞧着你这奴才原先倒算是机灵的才点了你上前伺候,这会儿竟这般糊涂起来……”其实他心里也跟大伙儿一样,并没有很清楚脚下这小倌儿到底触了淏王殿下哪片逆鳞——是不喜小倌儿放着他们这些主子不理转而向个侍卫投怀送抱还是……这侍卫……

二公子偷偷觑了一眼张云雷一眼,见他脸上虽有冷色,眼神却极为柔和,带着一丝嗔意,心下即刻有了主意:“殿下见谅,今儿是我们的不是,竟点了这么个玩意儿惹您不快,改日咱去驻春楼,小弟做东,给您赔罪!”

驻春楼!

杨九郎神色一闪,却又立马规规矩矩站立一旁,回归到一个“莫得感情”的侍卫。

张云雷嘴角勾起一丝笑,凌凌凤眼扫过正襟威立的杨九郎,直烈烈落到这二公子身上:“这倒是个好主意,听说驻春楼的倌儿能说会唱,模样儿还拔尖,本王倒是许久没有见识过,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地方!”

二公子见淏王殿下十分属意,内心欢喜,便不由的要在张云雷面前展示自己见多识广的纨绔经历:“那殿下可真要去一趟试试,那楼里头颜色最好的自然数玉笙,琴棋书画拔尖儿的当属鹤官儿,但要按我说,滋味儿最好的……嘿嘿,里面有个叫鸣瑱的,那羞答答、青涩的小模样儿……”

鸣瑱!

杨九郎神色一变——他、他竟这般堂而皇之……不要脸的……就这般调笑着把鸣瑱说出来……

杨九郎有些按奈不住想要一拳砸上去,更何况那张色眯眯的嘴脸本就让人极为不适!他上前一步,提拳就要呼上人门面,张云雷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顺势一牵将人带到自己怀里,“好吧好吧,不去不去,就宠着你行了吧……”口气极为宠溺,还一手揽过杨九郎的脖颈,趁其不备在他唇上轻轻沾了沾,笑靥如花!


众人自然也是一惊,却又立即了然——哦,原来这侍卫……嘿嘿嘿,是这么用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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