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夜风

校对：stimub

大贤者

消灭

隐藏的尖刀

                                                                     

狮门星港 中间层核心 袭击后十八小时

                                                                     

      嗅觉传感器将死亡的恶臭转化为一系列可量化的分子成分，音频拦截器则把爆燃爆破枪的啪嗒声和激光的嗡嗡作响转换为波长数据。对于大贤者埃纳尔.萨塔尔来说这些丝毫没有减少战斗的美感，反而像交响乐的注释一样包含着所有的潜力，并在随后的表演中逐渐释放。

      为了进入狮门星港的核心之中，他将自己的身躯改造得比那些他近来所偏爱的巨型机械怪物的形象更小，毕竟被门卡住而无法进入控制大厅无疑是一项极为羞耻的事情。而现在的他则专注于反人员杀伤性的武器和最大化使用效率的护盾，以及十六进制假肢所提供的非凡机动性。虽然他目前的体型是一名军团士兵的两倍左右，但使用复合材料的他甚至和一名普通人重量相当。在他身上的所有强化改造中，护盾增强装置起了巨大作用。在他沿着主通道向着控制大厅进发的过程中，护盾装置时时刻刻都在偏转着那些射向他的激光和子弹。

      钢铁勇士军团的克罗格制订了当前这个简单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的成功与否在很大程度要依靠防守者们对于真正发起的进攻一无所知，因此突入的速度至关重要。如果大贤者和即将会面的盟友在过程中有了任何延误，那么之前所有努力都有着付之一炬的风险。萨塔尔毫不犹豫的冲进了敌方的炮火之中，至于那些被爆弹和重力内爆枪所遗漏的幸运儿们则会被跟随其后的爪牙们撕碎。

      通过思维空间的脉冲，他感受到了和钢铁勇士盟友们正在向他汇合。第四军团的进攻部队在自己部队的72度角方向，而且同样是一个精简的小队。他们的联合火力将迅速击溃任何活着的防御者，并彻底控制中央指挥大厅。

      大贤者不停地扫射着外部的房间，手下的奴隶喷洒着武器的怒火。他的意识却专注于封闭大厅的装甲大门。

      大门很结实，用粗铁条和厚轨距锁轮加固。从它旁边的控制面板迸出的火花说明防御者采取了一个绝望的策略——大门被从内部彻底锁住，无法通过电子入侵打开。防御者们把自己锁死在里面，但这无疑可以有效防止萨塔尔突入其中，而持续作响的电火花表明这是防御者们面对萨塔尔的快速突进而在数分钟前才采取的措施。

      热熔似乎最好的选择，但他目前所带领的小队中并未携带这一武器。重力内爆枪可以将这扇大门扭成废铁，但在时间和能量的花费上却无法承担并最终导致任务失败。而他的失败可能会威胁到克罗格的整个计划的实施。

      虽然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但他认为克罗格在一个投入军事力量较少的行动中需要满足如此之多的要求有点鲁莽。不过不管这个计划对他有什么好处，萨塔尔都决心在这场革命中竭尽全力，因为如果新的机械神教想要兴旺发达，那么推翻虚假的欧姆尼赛亚是必须的。而未来将由他这样的梦想家来书写。

      当萨塔尔在装甲大门上使用主动探测光束评估舱门内部结构时，眼前的大门突然迸发出剧烈的能量波动。两缕白光在中央的锁齿处透出并变成了明亮的光斑。能量不断积聚一直到门的近侧迸发出火花，片刻之后，高强度的辐射冲刷出两个整齐的洞口。

      似乎有某种强大的东西从内部撞击着大门，锁定装置的剩余部分在这股力量下的冲击下断裂，随着装甲大门一起被撞成两半。熔化的液滴和金属碎片像雨点一样向外飞溅，巨大的铰链带动下金属扭曲的尖叫充满了整个房间。

      在金属和陶粒汽化的烟雾中，隐约出现了一个无畏机甲那么大的身影，深邃的眼睛的位置闪烁着热熔切割器的闪光。

      “你迟到了，大贤者。”那沙哑的声音带着人工调制的颤音，但萨塔尔的传感器还捕捉到了一丝并不熟悉的回音：那生物体内恶魔的声音。

      “沃尔克-萨拉姆，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我很荣幸能来到你的身侧。和你一同开创机械神教和军团的新时代是何等的荣耀。”

      沃尔克-萨拉姆看起来就像是一名军团士兵，但如同战舰之于太空飞船一样，它的体格更大，身体因为恶魔的力量以及机械神教的强化技术而膨胀。古代战甲和坚硬的皮肤扭曲在一起，一些老旧的装甲已经让位于黑色的肉块。原本属于能源背包的装甲裂缝中长出了骨骼和金属的尖刺。

      它的身体则在不断的变化中，但并非普通的突变。随后面容上的热熔切割器，或者说恶魔与机械混合物创造的类似物体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类人的特征：一张扁平的脸庞，球茎状的鼻子以及闪烁的电路光芒的眼睛，唯一没有的则是人类的情感。

      “你准备好转接了吗？”沃尔克-萨拉姆转过身去，骨制齿轮旋转着，活塞则随着它进入舱室的每一步而颤抖。它走向中心六边形的控制台，用那只升降机一般大小的带爪巨手举起了一台沉思者“这里的连接尚可为我们所用。”

      “你知道你需要做什么吗？”

      “我将.......分割并征服”沃尔克-萨拉姆的假脸上扭曲出一抹微笑“我将消灭一切反抗。”

      “消灭？是啊，就是这个词。原先这具身体的主人的痕迹都将被你的毁灭力量所取代”

      “我被告知，我需要献出鲜血”沃尔克-萨拉姆转动着胳膊好似要伸出手腕。随后金属板像花朵一样绽开并逐渐剥落，露出了下面布满血丝的血管。血管里还有着诸多细小的管道，输送着各种液体并夹杂着红色、绿色和紫色的斑点。

      在大贤者的催促下，一名侍从走了过来，手中缠绕着一根带血的同轴电缆，一端是标准的帝国五针接口，另一端安装在一个装置上，看上去像是静脉插管和装饰性匕首的邪恶混合产物。萨塔尔从他的战甲下抽出一个机械臂。轻轻地提起了这根电缆的锯齿状的一端，同时，他的侍从把另一端接入主控制台。

      “首先，你得安抚我。”沃尔克-萨拉姆把大贤者拉到身边“这就是混沌的力量，你需要遵守各种仪式和形式。”

      “我明白。”大贤者虽然这样回答，但他对这方面的理解仍然十分有限。

      毕竟以前从未有过沃尔克-萨拉姆这样的造物，而萨塔尔对亚空间那一套深奥领域的研究也很肤浅。是他的自我再创造的经验给了他灵感----从分散的部分重建了他的意识，他目前最合适的做法便是将部分恶魔意识传送到狮门星港的系统中。

      “我向那些盛衰无常的力量臣服，”萨塔尔吟诵着，回想起怀言者中的无生者专家通过钢铁勇士交付于他的文字。这正是伟大新联盟在荷鲁斯带领下引领银河系走向新未来所做的努力。“我们索取腐朽，却给予不朽。在翻滚的亚空间灵魂中，我驾驭着意志之船渡过欲望的风暴。荣耀归于大能！”

      机械触须喷涌而出，带血的刀刃刺入了沃尔克-萨拉姆裸露的手臂。光点在接线处跳跃，就像断了的电线上迸出的火花，沿着电缆蔓延。鲜血从伤口不断地渗出并凝固，看起来就像是沉船上的珊瑚一样，不断地沸腾并冒着泡。

      “我感受到了链接”

      这个声音来自一个显示屏上方的通讯格栅，显示屏则在爆弹的冲击下破裂。监测站逐渐恢复了生机，一张长着角的脸出现在静止的漩涡中，闪电般的牙齿在微笑中不断闪烁。

      “我将会消灭一切”

                                                                     

狮门星港    地面入口   袭击十八小时后

                                                                     

      自收复拜厄斯之战来已有二十余年，但弗里克斯自服役以来便从未回想过那个世界。但现在充满不真实场景的战场似乎又让他回到了那场战役中。自主攻开始后不到三分钟，他的自动传感器就超载了，让他只能靠自己强化的听力听到被头盔阻挡的声音。战场上烟雾缭绕，各种气体笼罩了整个战场。他的头盔目镜不停地在不同的光谱图像之间切换，由于他所看到的地方不一样，一会儿切换到红外模式，紧接着是可见光模式，再切换到夜视模式，又切换到紫外模式。但无论哪种模式下都被曳光弹、连续的火光和等离子体爆炸后的余辉填满了视野。

      然而他却不能脱下他的头盔：即使他强化过的身体也无法战胜这滚滚的灰尘和碎片中裹挟的毒素。在敌人的轰炸中伴随着各种致命的毒气，同样吞噬了众多战帅的盟友，就像几周前这些毒素吞噬了那些忠于帝皇的战士们一样。然而战争铁匠却丝毫不在乎，继续把成千上万的凡人投入这致命的迷雾和镰刀般的炮击中。

      一波又一波反人员和反装甲的炮火像一台自动收割机的刀片旋转着在咆哮、哀嚎的士兵中撕出了一条数百米宽的地带。重型伐木枪短促刺耳的枪声在更深沉的炮声中回荡。每一声炮响都代表着大地上又绽放出一个五十米宽的弹坑。半空炸开的炮弹又放出一片锋利的弹雨，只留下一堆堆残破的血肉，后续的连队还在不断艰难的跟上。

      弗里克斯从一个土堆后爬起来，他的靴子陷进了一个蛮人血淋淋的胸口里。他不得不把爆弹枪的弹匣固定在自己的盔甲上，使他能用自己的双手来爬上这死人堆成的山丘。他的周围都是一些凡人士兵。当他们的指挥官介绍她自己并介绍自己的来历时他都几乎没有注意到。这群人大约有三千人，装备着粗制的手枪和斧头。他们似乎对自己被选中送往狮门感到无比自豪，却不知道他们的命运仅仅是一群肉盾和炮灰。大概有五百人的生命已经被远程炮火所收割，但其他人则可以幸运地看到星港南坡上破损的装甲大门。目前正有五十万士兵费力的攻破这些装甲大门。

      曾被泰拉的技术人员们指定为死亡世界，其中有一种卵生有机体，对任何生物都是完全有害的，包括定居于此的先进人类殖民者们。整个世界和人民决心摧毁那些他们认为的闯入者。于是人类和整个生态系统为了共同的目标而结合在一起。如今，他也面临着同样的境遇，但只有一个人在操纵着这股敌意，他的意志写在了尸横遍野的荒野和漫天的炮弹上----他就是帝皇。就像拜厄斯一样，没有投降和妥协的机会，只有完全消灭对方才能走向第四军团的胜利。

      死人被踩在脚下，弗里克斯的靴子一脚踩断了一个变异奴隶身上弯曲的角，他停了半秒钟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继续往下走，来到远处那个破烂的弹坑中。在他前方大约三百米的地方，一连串的爆炸把地面炸得粉碎。至于地雷为何没有被之前的炮火所引爆还是一个谜，可能仅仅是这些地雷直到刚才才被激活。随着身体残肢组成的血雨落下时，弗里克斯转向左侧，身旁的士兵向浅滩中的鱼一样开始转弯，向着之前被数千双足迹咀嚼过的地面跑去。

      喷气战机的轰鸣声又把他的眼睛拉向了天空，但层层笼罩的战争迷雾使他无法视物。不过内置的时钟却告诉他，空袭已经开始，这是克罗格的简单计划中的第二步。弗里克斯紧盯着天空，天空中开始窜出雨点，不，那不是雨点。放大之后才发现那是无数翻滚着的物体。数以万计的流星从云层中落下，像彗星一样拖着碎片并闪耀着冰雪的光芒。

      第一颗流星在距离星港四公里的位置撞击了地面，然而并没有产生往常一样的爆炸，反而是冰冻的头部、四肢和躯干像碎玻璃一样飞溅，四处散落，但尚且温热的内部却涂抹在四周的钢筋混凝土上。更多的尸体像冰雹一样从天而降，撞向炮塔，并从炮膛里弹跳而出。一具接着一具，直到把星港的侧翼填满成一团血肉和凝固的血液组成的肉块。即使是弗里克斯也被数以万计的第四军团的受害者的尸体在狮门星港的金属外壳上翻滚、分裂、弹跳的场景吓了一跳。

      钢铁勇士的辅助军距离保护南部通道的巴比肯堡垒尚有半公里远，这个建筑目前已变成一团金属和钢铁混凝土扭曲在一起的废墟。前方，在定向力场发生器的保护下，攻城坦克用推土铲在血肉和砖石中开辟出一条道路，而先锋队则使用火焰喷射器和磷化导弹摧毁外围的掩体。

      以天然山脊和星港突出墙壁为目标，纵使一群群军队组成的海洋逐渐靠近，但攻击部队在到达防御工事时减慢了速度，炮火从上方倾斜而下，迫击炮弹在持续的轰炸中迸发着怒火。在前方和侧面都有敌人，但背后他们主子们的枪炮同样意味着毁灭。军队蜂拥而至，每个战士都相信某种形式的天意，亦或是相信着亚空间邪神的庇护，都认为自己将在百万人的牺牲中幸存下来。

      如果钢铁勇士能在拜厄斯的战役中使用这样狂热无尽的军队，战役仅用几周就能结束而不会持续数月。这种对原始力量的最原始的使用，正是克罗格典型的思维方式。但在这场不可估量的大屠杀中却有一种光辉的内核。克罗格并非一个大师级的战略家，也不像福根或是佩拉图博那样，他只是一个对荣誉和战斗形式毫不在乎的战士。这也反映了弗里克斯对更年轻一代的不了解，就像克罗格所说的那样：一把插在合适位置的尖刀比一把大刀更管用。

      克罗格曾用一个冗长的类比来解释这次进攻。他提起原来在奥林匹亚上他的族人们的一个传统：捕食他们城市周围的蛆虫。这种蛆虫的雄性是无害的，但雌性却又隐藏的毒刺。不过在交配季节时雄性和雌性将难以区分。因此往敌人的美餐中掺杂一些雌性蛆虫也成为了一种久经考验的暗杀方法。这次进攻也是同理。而不同的是，这次的雄性蛆虫换成了那些攻击的凡人部队，雌性蛆虫则会是一千名钢铁勇士们并随着凡人辅助军一起突入星港之中。

      看起来这个计划奏效了。

      弗里克斯正是隐藏在攻击浪潮中的一千名钢铁勇士之一。他的盔甲上覆盖着血渍，并完全静默，以减少被发现的机会。只有近距离的人工检查才能从汹涌的人潮中发现他，而只有对人潮进行一次覆盖性的炮火才有可能击中他。

      当他们距离巴比肯堡垒的城墙还剩一百米时，激光炮也加入了重武器怒吼的行列。星港较低的一层张开了大口，里面弥漫着由地狱之火点燃的浓烟，就像它们冲进了一些古老的地狱之口里一样。

      地面因撞击和后坐力的震动而颤抖，弗里克斯周围的人都被震的失去了平衡。他在他们中间爬着、蹲着、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尽量不让自己暴露这群凡人部队中。

      他口干舌燥，心脏就像一柄奥林匹亚的锻造铁锤一样怦怦直跳。随后他躲进了一扇破碎门板的阴影里。四十米高的门板在他上方摇摇欲坠。比军团战士还庞大的巨魔奥格林变种人用闪亮的锤子砸碎了侧门，数以百计的低等战士涌入了火红的内部，但随后便被穿着赭色制服的防御者们的齐射击倒。

      很快冲破封锁线的变种人冲进了他们的目标，撕开了巴比肯堡垒附近的紧急通道。人海以绝对数量压垮了防御者的防线，而弗里克斯则和几十个人则转向了新的进攻路线。

      确实是一把尖刀，弗里克斯脑海中开始赞同起克罗格的说法，随后消失在星港迷宫般维修通道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