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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股灾中的两个人

2019-09-27 14:39 作者:申不晦  | 我要投稿

15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就不介绍了,大家自行维基词条(2015年中国股灾)。

简言之,就是半年时间股票市场蒸发掉一半,至今还没有回复元气。

当年的我只知道有股票市场有大事发生,因为到处都是哭爹喊娘、或酸或苦的言语。事情的程度、原因和后果我一概不知。

后来突然感兴趣,读了一些分析文章,粗略了解个大概。今天读书,又偶然碰到了这个话题,经济政治两相对照来看,非常有意思。

据许哲大大的说法,相关从业者有一个共识——股灾前的牛市是资金推动型的。牛市大概有两种逻辑:业绩增长和资金推动。前者源于上市公司的真实利润,后者则是击鼓传花的数字游戏。

15年实体经济萎靡不振,地方债规模暴增,出口又十分疲软,可谓内外交困。可是股票市场却风景这边独好,业绩增长是不可能的,只能是资金推动的数字游戏。不只是好,而且是大好特好,动不动万亿的日成交量。再度引用许哲大大的说法,这样的规模只能是央行的参与造成的,因此这波牛市是以国家意志为驱动力的资金推动型牛市。

上面想要什么?朱总理:“股票市场要为国有企业脱困服务”。为国有企业融资是我们股票市场的最高目的。当年国资委定下了央企资产证券化的程度达到80%的目标。为此,一个牛市是必要的。

所以一行三会通力协作,共同创造了一头飞速狂飙的公牛。原本是不希望牛跑这么快的,可是吃肉的狮子大快朵颐,哪顾得上身后等着捡漏的虎视眈眈的鬣狗呢?而且从道义上讲,自己吃肉,不让人喝一口汤也说不过去。众人拾柴火焰高,树终于长到了天上。见势不妙,终于有人怕了,可是已经拦不住了。回调是预料中的事情,可是难看成这个样子,大概是谁也不曾料想的。

此次股灾各种阴谋论盛行:国外敌对势力恶意做空、香港整改方案搁浅、出了内奸甚至政治斗争白热化……

如何对待阴谋论?一个很简单的方法是看如果没有阴谋,相应的事件会不会发生。我们初中学历史的时候分析一个事件,都会说到根本原因和导火线。如果没有炸弹,光有引线是没用的。

那么没有这些阴谋论,股灾就不会发生了吗?时至今日,A股都还在3000点徘徊,而15年高点时则有5000多点,两相比较,那时显然估值过高。爬得越高,摔得越重,这是物理。

金融学放在一边,说人。

我对股灾中的两个人特别有兴趣。一个是张育军,一个是徐翔。

张育军彼时担任证监会副主席,是股灾期间落马的重量级人物。履历和案情请参考https://www.chinanews.com/sh/2017/07-25/8286637.shtml。在他的判词里有“靠山吃山”,这大概是“利用职务之便,伙同他人谋取巨额非法利益”的简便说法。具体情形据报道称是“依靠公权力,联合做空股市”。

资金推动型股市中想要赚钱,只有一个不二法门——低点进,高点出。低点进对于机构投资者而言并不是难事,关键在于高点出。虽然早出早安全,可是赚得少,如果能精确”逃顶“,则能将收益最大化。国家队救市进场的时机和力度就成了关键。国家队想要以怎样的策略把股价维持在什么水平?知道了这些,不仅能够及时抽身,甚至能够火中取栗。张大概透露了这些信息。此所谓“贼喊捉贼”。

另一个在股灾中锒铛入狱的“私募一哥”徐翔,“他所管理的“泽熙投资”发行的私募产品因多次取得私募冠军而受到中国资本市场的关注,甚至巴菲特的年化收益率都不及他的1/4。”,其人其事请自行搜索。他没有公权力在身,是一枚普通的平头百姓,然而单凭炒股积累百亿身价,其人不可谓不牛。虽然身无一职,然而从各种报道的蛛丝马迹中,不难察觉他和局中人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主要的职能就是管理他们的财产。树大招风,据知乎上的坊间说法,他曾说过诸如“戴上了金笼头玉鞍辔的马,只要不死,就得拉车”这样的话。

他们教我想起《大明王朝1566》里的两个人:严世蕃,沈一石。

关于《大明王朝1566》,请参考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8366530/。

《1566》围绕“改稻为桑”展开。国库空虚,外国需要大量丝绸,两者一结合,想出“改稻为桑”这么一个妙法。作为国策,当然要坚决执行。嘉靖的算盘打得妙,改稻为桑,织成丝卖了,充实国库,少的粮食可以从外地调拨,被改的税收优惠,人人欢喜。可是下面的人另有自己的小算盘,谁都要捞一点,算来算去,只好算在百姓头上,因此才引出毁堤淹田、贱价收地。这件事,嘉靖是默许了的,所以即便他知道了严世蕃干出这样的事也没有罚他,转而有了“以改兼赈”。

人命嘉靖都不在乎,小阁老怎么就倒了呢?两个点,一是巡盐巡到五百万两,国库得二百,嘉靖得一百,严党得二百,严党得的居然比皇帝还多,毁堤淹田时候都没发火的嘉靖这下发了火,“鄢懋卿,冒青烟!......朕的钱!他们拿两百万,朕分一百万!还要朕感谢他们吗?”。二是继承人问题,严世蕃急于抓捕齐大柱,从而打击海瑞,进而打击徐高张小团伙。但严世蕃咬准了齐大柱通倭,把矛头对准了接班人裕王。这两项都是僭越。

严世蕃自以为找准了自己的定位,觉得只要自己能办事,嘉靖就不会动他。可他犯了忌,触动了嘉靖的核心利益。仔细看张的履历,可谓少年得志、平步青云,这轮牛市的造成他所辖部门的创新居功至伟,直到出事前还有消息传出其将升任央行副行长。这些大概给了张错误的信号,使他误判了形势和自己的权重。他的判词里除了生活作风问题的八股以外,真正严重的只有一条“靠山吃山,扰乱资本市场秩序,损害证券监管部门形象”,也就是说,他就栽在这一件事情上了。跟严世蕃何其相似乃尔。假使其不“顶风作案”,及时“收手”,其命运几何,尚未可知。

至于沈一石,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工具人——皇帝用他发展生产充实国库、织造局用他完成任务、地方官员用他捞油水。他存在的唯一价值就在于充当工具,现在工具不好使了,就该修理了。改稻为桑是最高指令,为了达成这个最高指令,郑何二人不惜把嘉靖拉下马,打着织造局的牌子让沈一石去低价买田。沈一石做了两手准备,要是严党得势,他就低价买田;要是严党失势,他就奉旨赈灾。买了田,改稻为桑的最高指令就能落实,可是朝廷跌了份,嘉靖还有裕王那边肯定都要暗搓搓整他,他的位阶也不高,严党那边也不会出多少力救他,甚至不妨卖嘉靖织造局裕王一个人情,拿他顶雷,可这个情形下他尚有一线生机;赈了灾,改稻为桑就泡汤了,嘉靖的钱袋子就要遭殃,自然就要整他,这种情形下他非死不可。死前他保了织造局杨金水,把芸娘和一部分账本给了高瀚文,给了芸娘一条活路;散尽家财自掏腰包买粮食赈了灾;他自己则第二次穿上伫罗绸缎的衣服,一把大火交代了自己。

股灾之后曾邀徐翔参与救市,但是“徐翔认为参与救市将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一些关键的内幕信息,这对私募基金管理人来说非常危险,因而拒绝了这个要求”。无需参与救市,他手上肯定有握着一打内幕信息,再多来点也无妨。关键在于这个内幕信息是谁的,这大概就跟站队有关了。他要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肯定有要有人来搞他,有人拿他当突破口搞人,有人怕被搞就对他威逼利诱,到头来他两面不是人。一头是暗搓搓的刀,一头是明晃晃的剑,两相夹攻,他最后穿着阿玛尼在杭州湾跨海大桥上被捕。

沈实际上站了裕王那边,可在杨金水那里留了条后路。徐则站了藏镜人,没有搞出什么大新闻;可也没有殊死抵抗,判了五年并处没收非法所得,算是伏了正道的法。

张和徐,一个没有摆正位置,一个左右为难摆不正位置。两个人跌倒的姿势毫无新意。一个是身后有余忘缩手,一个是世故相牵不自由。一个是局内的高级打工仔,一个是局外的高级打工仔。他二人恶行昭彰、罪有应得。可是话说回来,“改稻为桑”是为了补谁的亏空呢?救市救的又是谁呢?

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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