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分片《金发梦露》,成也梦露败也梦露。

被波米安利了这片子,熬夜把它看完了。不仅熬了夜,还有点睡不着了。如果,让我打分的话,可能也确实只能打六分。其原因倒不是因为差评里说的全片带着“男性凝视”,而是,它松散的叙事结构,如果不是因为“梦露”这个名字,那电影在叙事上是断章的,整部电影结构是不完整的。我作为观众,假如不是早对“梦露”的那些“花边新闻”有所了解,光靠这部电影是很难拼凑出来内容的。也就是说,这部电影,假如有人看出了门道,那多少是因为自己脑补完整个剧情。而假如有人看得生气冒火,觉得这部电影侮辱了“玛丽莲梦露”本人,那也一定是他自己脑补着把这片解读完整了。

我也认为,这部电影里的“男性凝视”镜头是这部电影的关键。整部电影由大量的“窥视”镜头组成,使得我在屏幕外几度呼吸困难,为这位角色感到窒息。我在观影前,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你了解玛丽莲梦露吗?在你的记忆里,她是( )她拍过( ),果然,除了那些艳史和她诱人的身材,还有那种已经符号化的性感图影,再无其他了。然后,我对自己说,好的,那么从现在开始,只把她当做角色,一个全新的故事。电影的前半部分,我全然被带进了角色,开场讲述单身嗑药母亲给她带来的童年阴影。母亲指着墙上的男人照片告诉她,这是她的爸爸。当小女孩伸出手想要触摸照片的时候,母亲却厉声阻止了她。然后,我们听到了下面这句台词:“不要用你黏糊糊的手去碰,你会把它弄脏的”。有人说,这片就是一个梦露找爸爸的故事。我却想说,这是一位普通女性寻找身份认同的故事。这句台词让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我母亲常常会说的话。“他毕竟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啊”,虽然这句话本意是为了埋怨我爸爸。但,这话的潜台词是什么呢?“男人”一个“伟大”的身份。这个身份是该“高高在上”的,甚至应该被当做神启。他应该是“那样”的啊!一个对老公有着期盼但没有如愿的我母亲的潜台词正是这个。我们再来回看梦露母亲的话:“不要用你黏糊糊的手去碰,你会把它弄脏的”,在这里,我要跟没有看过这部电影的人描述一个细节。这张父亲的照片是裱在镜框里的,所以,小女孩不管手多脏,都不会因为触碰而使照片弄脏。梦露母亲的角色,是一个遭遇情感背叛,遭遇抛弃靠嗑药来度日的可怜妇人。而梦露是非婚生子诞下的孩子,一个不被承认的孩子。母亲嗑药后疯癫的话语里多次提到这一点。母亲怨恨梦露的精神状态,其实这是一种心理转嫁行为,就是自己遭遇了巨大伤痛后,反将这种痛苦加注到别人身上。母亲不愿意接受自己现实已被这个男人抛弃,便认为被抛弃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生下了梦露。梦露又同时成为了那个男人和自己的污点。
其实,大部分有着父母不和童年记忆的人,都对这样一种转嫁行为并不陌生。母亲常常会扮演一个受害者的形象,告诉你自己过得有多苦,而这全部的苦都是因为“你”,不陌生吧。诸如,我还不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跟你爸离婚了。我最错的事儿就是因为生了你。OK,请观众代入一下,我在开场就有点窒息了,也猜到了电影的命题。

分析这部电影,我觉得身为女性(曾经的小女孩),应该从女性角度展开说说,关于“父亲”。我相信很多女性也是如我一样的童年记忆,“父亲”象征着权威,“父亲”是“一家之主”,得到“父亲”的认可,是一个小女孩的非常微小和简单的愿望。所以,其实当母亲将象征着“父亲”的相片指给她看的时候,已经是一种潜意识的“父权”的灌输了。小女孩小时候对“父亲”多少是崇拜的,加上如果遇到一位喜欢转嫁的母亲,那小女孩不仅对父亲崇拜,还会以为“父亲”爱自己胜过“母亲”爱自己,谁会不喜欢一个不诉苦,不情绪化的家庭成员呢。与其说,梦露在寻父,不如说,她一直活在“神话父亲”的想象里。之所以,这种想象没有破裂,正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真实的父亲,一直到死。
影片里的小女孩长大成人直接跳过,直接到了她的“被潜规则”的那一日。献出屁股得到角色,梦露开始她的演艺生涯。接着,最出色的一段剧情设计就是当她要面试出演一位憎恨自己孩子的母亲时,试镜时,她分析起了角色的心理,并提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导演和制片人都在她提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时候笑了。

身为女性,这个笑,你们一定也不陌生。就是当你表现出了你“竟然不是花瓶”的时候,这样的笑声就会出现。男人们总是瞬间拥有这种默契,就是一旦女性表现出了智慧,他们就会讳莫如深地彼此互看一眼,然后窃笑。由于这种“笑”日常会表现的“神不知鬼不觉”,尽管当事人感觉到了,却又不好挑明了说开,以免又要换来一句“小题大做”“情绪化”的针对女性的“指控”。因此,大部分女性只能选择隐忍,淡化这种“讥笑”的氛围感。我很感谢这位导演这个细节的处理,尤其在“男性凝视”镜头下这样处理,反而是对于“男性凝视”的极度讽刺。梦露试镜完,离开。导演和制片商量要不要定她演这个角色,两人讨论不出结果,就想问老板的意见。而这时老板盯着梦露的背影,赞叹道:“瞧这姑娘的屁股”。梦露既不是因为试镜成功,也不是因为读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而是,她因为屁股得到了这个角色。
插播一个题外话,我前阵子的一个项目里,被叫“美女”,如果不是还有一点点家教,我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我回来后就跟P说这件事,她也马上大呼,她最讨厌“美女”两个字。怎么,女性是没有工作职位了吗?怎么,我没有名字吗?在明知道名字和岗位名称的时候,竟然还要选择这两个字,不会真有女性会轻骨头的默认这两个字,还开心吧。

在一个严肃的工作环境里,用这样一个词可以瞬间瓦解你全部的专业印象,会这样叫的男人,骨子里必然是坏透了。其心可诛啊。倘若我真是貌美如梦露,令你情难自控,脱口而出,那这个称呼也只能裹挟了你的“猥琐”和“下作”罢了。所以,不管是哪位女性,被人在工作场合里以“美”称呼,其本质都是“不尊重”,和削弱你的“工作能力”的诡计。正如,我们的梦露尽管人红得名,却还是被当作众人的“玩物”。当众人疯迷她时,她开始厌恶“玛丽莲梦露”这个名字。也许,我们可以把“玛丽莲梦露”的名字当作“性感尤物”“美女”这类代名词。在梦露看来,一个工作场合里,别人都显得非常职业,而她却只是“性感尤物”的代名词。也许,她对表演的角色是有热情的,但,她已经摆脱不掉人们“物化”她的现实。她——无法离开。影片进入她的几段恋情后,是我不能给这个电影打高分的原因。也一下子把我从一开始只想把梦露当做独立成电影的角色的那种观影状态里,不得不抽离了出来。观影的情绪上必须组接一些明星艳史才能认同为什么导演非要拍这一段,因为前后不挨着,结构上它很散,极其需要观众脑补。

如果作为一个全新的角色,我正在期待导演接下来怎样剧情化人物,如果作为传记类电影,那么,它又不够详尽。甚至,有几段令我感到跳脱太快。如果是为了遵照传记类所以铺设了那对男同,结合梦露3P艳史,那能解释得通。如果作为叙事,就觉得真的很没有必要了。(我想也许商业电影,刺激点不是我这样的影迷追求的)
目前我也只能就叙事结构上试着去理解这一段。总结来说,就是这个女人一直企图从男人身上寻找认同感(看完全片我才意识到,这部电影里除了她母亲的角色以外,与她有亲密联系的都是男性。)因此,她一直对男性崇拜,我们可以归结为早年的母亲给她的童年灌输,像神明一样被挂在墙上居中位置的父亲的照片,不可以用黏糊糊的手去触摸的父亲的照片。她骨子里寻找父亲,是希望被这样的“男性”认可。
因此,这对男同迷惑她,使得她产生被“男性”认可的幻觉。这也是为什么她始终叫男人“爸爸”,恋父情结,本质上无法摆脱“男权”思维。

终于,她遇到一位看起来更趋向了解她内心的男人是那位剧作家。他们聊契诃夫,聊剧本里的人物角色。梦露这时候展露出来的是她“不是花瓶”,她能给出“观点”。然而,又一次被骗。男人似乎为了一部她的传记片才与她结婚。为了深入的记录下她的全部。(对这段未进行查找,不知是否有理解错误,仅从电影角色理解。)电影放映后被众人诟病的是,电影把梦露拍成了不知反抗,受人怜悯的可怜人。[可实际上,梦露曾在自传《我行我素》中写道:“没有任何人能够利用我,更确切的说是利用我的身体;在我的生命中如果只有一件事值得我骄傲,那就是我从未做过被别人包养的情妇。]所以我说,这部电影一方面想蹭IP的热度,尽收传记电影的好处,一方面又否认自己是一部传记电影。假如,这部电影没有利用梦露的IP,那么会不会被大众接受。也就是说,如果她是一个不知名虚构女演员的一生。它的关注度一定会被降低。甚至,很有可能不能融到资,这也将导致我们无法观看一个聚焦“性感尤物”女演员的真实“男性凝视”视角的电影。

假如,这部电影是虚构的,是否又会对观众有着“真实的切肤之痛”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恰恰因为,在戏剧之外的一条线索,无处不在地影响着观众,导演选择用“窥视”视角,全片只有几处用了主观视角,一个是熊,一个是父亲的相片,一个是衣柜,一个是电话。而我以为妙就妙在了“窥视视角”,这使得“她”一直被“窥视”,被“物化”,被“评价”,被“观赏”,被“定义”。这使“她”更“真实“,也使“她”更“可怜”,更“孤独”。所有那些人,和她的亲密关系的人,都与她保持着距离,就连那段她以为的“幸福婚姻”,也是用拍照式的构图来表现的。观众体会不到那一点点甜。因为全是客观镜头+凝(窥)视镜头。影片里的梦露特别像录像带里的人。

假如,我们把镜头本身看成一个人,随着这个镜头的运动,拉近推远,我敢说,这就是个冷漠的人,他看她,不论哭还是笑或是疯,他就这样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丝情感。他(它)不共情,这个镜头很冷血,但却又很客观。聊完了电影里梦露的情史,我们来聊聊“孩子”。前面提到了,梦露童年时对自己的身份认知,来自于母亲灌输的“父神”论,后期,她一直没有遇到真正的父亲。导致她对男性的认知始终没有摆脱这种“父神”论。当怀孕后,她身为女性有了自己“所属物”,她可以归属的一个出口。一方面,她童年缺失母爱,导致她需要心理补偿,因此,在得知怀孕的时候,她是雀跃的,高兴的。
堕胎后,再次怀孕,她怀着歉意和内疚,想要保住却又流产。这使她与世界的连接又断裂了。就是说,她很努力了,她热烈地投入去爱,她投入角色去表演,她期盼将爱给与孩子,然而,她与这一切的联系又断开了。发现了么,这个角色,很典型的概括了女性对于“爱”的普遍认知。大部分女性的成长史,似乎都是这样。而电影并没有另这个角色反抗,这于是,成为了众多梦露影迷的批判的点。影迷们认为它刻板印象了“梦露”,他们反对他们将她描写成被动的,不知反抗的女性。我觉得,人家影迷没有错,你用人家的IP虚构了一个故事,赢得了“价值”,不管你的电影好坏,我甚至可以给你定个“消费梦露”的罪过。哪怕你这部电影拍得无可挑剔,影史上夺得金奖,你都不能否认你利用了“梦露”这一点。最后,我想谈谈这部电影的价值,嗯,我想了又想,如果作为一位普通女性,我能举例出很多文艺类型电影来与之比较,我会觉得,就作品意义上来,它并不是唯一的或新颖的。它的特别之处,只是在于,它描写了一个非普通的女性,就像梦露和服装师的那段讨厌“成为玛丽莲梦露”的对话。无人会信,这么红的巨星又怎么会讨厌成为“巨星”呢?我想这部电影的意义,对于女明星来说,是具有意义的。对于神话女明星的人是有意义的。我也曾经不止一次提到过艺人不过是被资本操控的棋子。他们只是一个符号,有时候他们扮演这个符号,在光圈下,找不到自我。这部电影真实的揭露了,为什么“她们”会找不到自我。所以,我想这部电影本质上要吐槽的是好莱坞,是资本运作的体系。而梦露又一次成为了棋子(枪子),在她去世以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