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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体列传】安格隆—努凯里亚之奴 第十三章

2021-09-04 21:02 作者:枫月下  | 我要投稿

“他会死吗?”

此时的安格隆正处于昏迷状态,被笼罩在征服者上最高级医疗室的无菌照明灯光下。加兰苏拉克将注意力从原体身上转移到身旁的卡恩,对着他怒目而视。“如果你还想呆在这,卡恩,那么至少让自己看上去能派点用场。”

“他会死吗?”卡恩再次发问道,但比上次语气更重。他把手搭在安格隆所躺的手术台边上,与加兰四目相对。

药剂师叹了口气,他站直了身子,将背上的医疗伺服臂折叠收进背部。“会的,我想他终究难免一死,卡恩,凡人皆有一死。但现在,在这种情况下,我敢肯定他能活下去。”

“他怎么了?”卡恩问。他低下头,看着原体扭曲抽搐的面容,他的眼睛在紧闭的眼睑下急速转动,咧开的嘴唇在面部抽搐中露出金属利齿,在灯光下寒光毕露。间或发出痛苦的嘶吼。

“该回答这个问题的,或许另有其人。”加兰回道,随后转头看了看在门口席地而坐的蓝甲智库。

瓦瑞斯将特提斯送到猎犬之牙号上,确保他并无大碍便马不停蹄赶往征服者号。尽管安格隆如今昏迷不省人事,首席智库仍然与他保持距离,以示尊重。瓦瑞斯怀疑,在凯旋大厅事件之后,他是否还会被允许接近基因原体所在的任何地方。

“说吧,瓦瑞斯”卡恩说,他大步走向首席智库。“你到底对他施了什么巫术?”

“仅是必要的手段,”瓦瑞斯轻声回答,“以阻止他再杀害更多的袍泽。”

“回答得还不够好,”卡恩说,他在距离瓦瑞斯仅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下。“告诉我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瓦瑞斯毫不畏惧迎上卡恩的目光。“我与兄弟们将心智合众为一,灵能共融以举行圣礼。试图抚慰安格隆,让他平静下来。我们试图进入他的脑海,从他的记忆中寻找一段平静的记忆,并欺骗他的身体,让他以为自己正身处那个环境。如果我们能够引导他平复情绪,他就能复好如初。”

“结果发生了什么?”卡恩回头看了看安格隆。“这种久的昏睡绝不正常。这就是你和你的同类干的好事。”

“我们中的一人。”瓦瑞斯的思绪又飘到了提修斯身上。在凯旋大厅,他和安格隆同时瘫倒在地,这绝非偶然。“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改变。他的心智,或是他灵魂的一部分,被困于安格隆的思想之中。那场事件的影响将他们二人紧密的纠缠在一起,如今他们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肉身。”

“还会持续多久?”

瓦瑞斯摇了摇头。“几天,也可能是几周,这很难说。但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二人已合为一体。”

“第十八连的灵能者,”卡恩说“特提斯,他现在怎么样?”

“和安格隆一样。”瓦瑞斯说道“我没法言之凿凿地说他俩会什么时候醒来,我们又该做些什么才能唤醒他们。”

瓦瑞斯别过头盯着卡恩的肩膀开口道。“但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可以尝试用—”

卡恩抬手挡在瓦瑞斯的胸前,始终站在原体与首席智库之间。“你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多吗?”

“卡恩,”瓦瑞斯催促道。“请允许我和他相处一分钟。让我窥探他的思维,了解他的状态,看看我们是否有帮助他苏醒的可能。如果你能为了他付出一切,难道我就不会为救我们的父亲倾尽全力吗?”

加兰苏拉克无动于衷地看着两位兄弟之间的角力,随后用医疗臂铠扫描安格隆的身体,从他焦躁不安的睡眠中获取体征信息,检查了他那头如蛇发女妖般纠缠的导管。药剂师在安格隆本就复杂的植入物上又加装了扫描机械复件好浏览每一条体征信息,期望能有所帮助。“那就让他试试吧。”

卡恩惊讶地看了药剂师一眼。“我从没想到你会和智库站在一边,加兰。”

加兰耸了耸肩不置可否,“首席智库的提议并非不无道理。原体所受之苦并不仅是生理上的。如果是巫术使父亲陷入这种状态,也许也只有巫术能让他解脱出来。”

卡恩低垂眼睑,看了眼安格隆又看了眼瓦瑞斯,他仔细端详了智库好一会才放下手。“一分钟,你只有一分钟。”

瓦瑞斯向卡恩鞠了一躬,绕过他,走向躺着的安格隆。他低吟咒语,将心神聚集于一处。首席智库细细揣摩着基因血祖的心理状况,即便昏迷不醒,他的内心依然郁积着一团愤懑中烧的阴霾。那屠夫之钉始终占据着他的心神,就像一顶燃着黑焰的荆棘王冠,每一根须卷和火舌都深深扎根缠绕在他父亲的灵魂深处。

加兰苏拉克从手术台退开,命令所有在安格隆身边的医疗人员离开这。他和卡恩一起站在瓦瑞斯身后。八连长屈居一边,紧张的情绪从他的姿态中显露无遗——他的手从未离开过挂在腰间的武器。

当智库走到安格隆身边时,所有的目光都锁定在眼前这个身披蓝甲的吞世者身上。怀疑与猜忌的情绪从他的军团兄弟中飘来,而从机械教技师的改造大脑中传来的则是无动于衷的冷漠。瓦瑞斯集中精神筑起心房,把其他所有人的胡思乱想都隔绝开。只专注于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位半神。

瓦瑞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他缓慢地呼出一口白气。并非用肉身伸出手臂,首席智库将心灵置于身外,他把手掌放在安格隆的胸前时,通过他的手掌传递出探寻的心灵波纹。

医疗室内顿时灯光闪烁。一声尖利的碎裂声几乎划破他们的耳膜,随后流明灯在一阵电光火花和玻璃碎片中炸裂开。房间里唯一的光亮来自于瓦瑞斯,他的盔甲上缠绕奔流着昏黄天空中的雷霆闪电。

当那股能量刚与他接触时,安格隆便陷入了抽搐。他被捆绑的四肢几乎要撕裂手术台的绑缚设备。瓦瑞斯只得缩回触碰原体的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

“离他远点,巫师!”卡恩一把将瓦瑞斯推开。灵能者顿时摔倒在地,微弱细小的闪电孤光在他的甲胄上若隐若现。瓦瑞斯喘着粗气,挣扎着站起身,退到离原体最遥远的位置。

“发生了什么事?”在卡恩暴起击倒灵能者后,他回头看向安格隆,原体的挣扎也随即停止。“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加兰苏拉克问,他蹲在瓦瑞斯身边,声音坚定且平静。

“他在做梦。”瓦瑞斯痛苦的喘息着。

“做梦?”卡恩从安格隆身边转过来,对着瓦瑞斯怒目圆睁。“梦到了什么?”

瓦瑞斯抬头看着他的兄弟,一滴血泪从他的脸颊滑落。他张开紧握的拳头,一小撮白色尘土随即散落在地。“痛苦。”

如果他生活在泰拉上,在人类故土的太阳下成长的话,那么到今天安格隆就刚好十岁了。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在体型上,已经能与那些在热砂上抛头颅洒热血的魁梧壮汉所比肩了,在力量上甚至还比他们更胜一筹。

从一开始,他就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在赢下恶魔之泪赐名为安格隆后,所有观众都被这个男孩所震惊,因为每次战斗他们都会看到他的体魄与日俱增。他比其他角斗士更敏捷,头脑也更为清醒,能够预测对手可能采取的每一个行动,不管什么武器到他手里后,不一会就了如指掌。俨然成为决斗场上最卓越的角斗大师。

起初,杀戮使他感到痛苦。与他的第一次杀戮的感觉相差甚远,在冰天雪地里的那场战斗,是为自己的生命而战。为了求生的目的而杀生,那次感觉到的是正义。而在这里,在这片红沙上,毫无目的的抛洒鲜血,杀戮并没有带来任何改变,任何消弭,似乎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安格隆和他的角斗士伙伴们在痛苦中流血和死亡,只为了满足人群的对血腥的渴望,且他们都知道这道嗜血欲望的沟壑永远不会被填满。

随着时间的推移,男孩的杀戮技巧也愈发高超。除了作为一个被玩弄的奴隶,安格隆从没被他人降以期许或人生目的。安格隆将其他战士的人生见解化为己用,并想方设法给自己作为角斗士的贫瘠生活赋以更多的意义。他改变了自己一贯以来的想法,不再只是偏听那些高高在上的主人对他的讥讽,而是倾听那些观众席中对他的赞美,甚至容忍了那些对他强大力量的崇拜爱慕之词,他不再恨他们。只有那些蛆虫的眼睛(监视无人机)得到了他的仇恨。

战斗对他来说变成了一种仪式性的舞蹈,一场虔诚的历练。在这里,所有人都得到应有的尊重,因战斗留下的鲜血,形成了比任何关系都更为牢固的纽带。他对待每一场战斗都全力以赴,任何一丝手下留情,都是对他的对手的严重羞辱。在死亡比赛中,在经历一场残酷,漫长的战斗后送决斗冠军一个体面的终结,这就是荣誉。在他被锁上铁链之前,安格隆会尽可能妥善的给予对手光荣的死亡。

在他的心灵深处有着一个羞耻隐秘,难以见人的秘密角落。那就是安格隆羡慕那些死者,羡慕他们再也不用承受这无涯的痛苦——那些高阶骑手,蛆虫之眼,滚烫热砂,他们都已丧生其手,无休止的战斗都在他们死亡之后结束。

不过,并非每场角斗都以死亡竞赛的形式呈现,尽管他们冷酷无情,但高阶骑士们也很清楚,他们必须保留角斗士充足的数量,以确保有足够的比赛以供民众娱乐。除了在节假日或祭祀圣日要让竞技场沐浴在奴隶的鲜血之外,大多数比赛都会已另一方的投降而告终,战士们会回到自己的洞穴,与击败他们的人交换凯旋之绳以完成血线仪式。

安格隆的绳上只有红色,因为他从未尝一败绩。尽管他给他的兄弟姐妹带来黑绳,但他这样做是出于荣誉,而非优越感。通过这种方式,他们之间建立起了友谊的纽带,他们将彼此视作亲人。

安格隆再次站在红沙之上,和他的十几个亲人站在一起,等待着血腥竞赛的再次开始。在过去的几周里,他们与机械,人类与巨兽都战斗过,而这次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推测不出年龄的女人,她在竞技场的耀眼灯光和喧闹欢呼中畏缩不前。骨瘦如柴,衣不覆体,嗡嗡作响的金属项圈挂在她的喉间。

“这是什么?”安格隆问道。这个女人有点不对劲,一种无法解释的古怪与提防在他的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一个角斗士摇了摇头,板甲撞击发出清脆响声。

“我不——”

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安格隆看向女孩,骤然间寒气袭来感觉如坠冰窟。热砂飘落成屑,红沙凝成冻土,寒霜从她的脚上蔓延。正当提修斯回味着这熟悉的感觉时,离她最近的长矛手莱恩蒙遭大难。

“是女巫!”莱恩还没来得及高声尖叫,脑袋就先一步被拧成麻花了。莱恩的下颚被撕扯到难以想象的宽度,鲜血和肌腱从他扭曲的上半身滴落,整个半身被拧到足以看到背后的地面。鲜血从破碎的喉管里喷涌而出,血肉淋漓的身躯在痛苦中抖似筛糠。目睹如此惊恐场面,安格隆猜想莱恩怕是一命呜呼了。

那瘦弱的女人运用心灵之力把莱恩托得笔直。她伸出一只长有利爪的手,火焰从指尖流出。而当她摊开手章,莱恩瞬间爆炸。碎骨划破了安格隆裸露在外的身躯。长矛手所剩下的不过是一滩留在红沙的血迹,被扭曲成一个不为人所知的诡秘符号。安格隆每每看到这符号都感觉心中一阵刺痛。

另一个角斗士也开始尖叫,他的皮肤从他的肉体上剥落。女巫把他托举到空中,将其变做一团高速旋转的血泊。四肢的骨骼被碾成粉末。等到落地时,已化作了一滩无形血肉。

但屠戮也在伤害女巫,在她将三个试图冲过来的战士活活烧死后,在虚弱中单膝跪地,她骨瘦嶙峋的身体大汗淋漓,晶莹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猩红的血泪也在此时夺眶而出。脖子上的上的金属项圈发出黄蜂一般的嗡鸣,她尖叫着起身上前,紫色的火焰从她的拳头凭空射出。

视觉的边缘变得模糊起来,特提斯的视野因父亲的痛苦而变得模糊不清。当安格隆追上她的时候,他是除了那名女巫外在场唯一的活人,所有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姐妹都死了,他们的死状凄惨且难以言表。他们的终结没有一丝一毫的荣誉所在,他们被女巫的黑魔法拧的血肉模糊,爆裂成浆,没有荣耀,只有恐惧和无边的黑暗。

安格隆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巫脸上表露无遗的痛苦和不情愿。那凄厉哭号证明她也是一个饱受折磨的苦命人。高阶骑士很可能也是在荒野中把她抓走,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把她扔在这以供玩乐。她并不认识安格隆也不认识任何一个恨他们到想看他们惨死的人,她也不想看到角斗士们如此凄惨残忍的死相。但她仍然被脖子上的灼热项圈逼迫着继续杀戮。安格隆的思绪回到了三个月前,在那时他被迫与一个猎人和他的猎犬搏斗,然后他徒手把他们都杀了。

在她犯下滔天杀孽后,他对其不抱有一丝同情,现在他体内只有仇恨,那炙热的仇恨发誓要燃尽她肮脏的鲜血。

当他高举利斧发起冲锋时,突然感觉脚下的冰沙似有异样。只见女巫双眼间凶光毕露,气势汹汹的攻击被轻易化解,锋利的斧子也在她手中化作一堆冰渣。突然起来的刺骨寒冰使他动弹不得,腿如灌铅般步履缓慢。

安格隆的脑中此刻燃起一阵焰火,就如同一根火柴点燃了他的血肉。他继续向前,全然不顾那几乎使提修斯失明的剧烈痛楚,一把抓住女巫瘦弱的肩膀,接着掐住她的喉咙。

那团心中怒火越烧越旺,安格隆将女巫压在地上。他能闻到自己的血液被燃烧蒸发成血雾的铁腥味,还能透过烧焦的手臂肌肉看到自己的骨头。他的手指因渗进指间的血流而抓握不稳,指尖传来的触感更是冰冷至极,但他还是强撑着要坚持勒死她。

在到达某个临界点后她便停止了挣扎。女巫的尸体摸起来像石头一样冰冷。安格隆能感觉到她体内的力量,她无法控制的力量,她每次呼吸都被这力量所折磨,痛苦万分。

一个词,或者说一个词的涵义,从安格隆双眼后,心灵中的火焰中生出,由痛苦的思绪编织而成。

“拜托”

 安格隆在怒吼中抓着她的头颅撞向冻土。他头颅中的火焰随着她死时的哀嚎也一同消散,他艰难的从女巫的尸体上爬开。不一会儿,它就碎成一团灰烬,就像燃烧殆尽的木柴一般,仅留下一个项圈,在红沙中嗡嗡作响。

特提斯仍然能感觉到女巫的灵魂碎片,它们就像纸屑一样在空中飘扬,一片片的被吸进超越现实的亚空间饕餮巨口,他望向他父亲的内心,看到一个新的伤疤镌刻进安格隆的心中,一道无法被治愈也永远不会被治愈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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