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中锐利的精神生命》

《野草》#读后感#生命力
文字|乡村网络基础建设
封面|Valentin
《野草》的二十三篇文章中,有丰富的象征、有奇异的梦境、有深远的故事。这些文章透露着鲁迅的生命哲学——那一种锐利的精神生命。
一、锐利性
鲁迅在《野草》中反映的生命哲学,包含着难当的“锐利性”。“锐利性”使得《野草》中的生命就像布中的锥、夜里的烛一样。而“锐利性”也具体地表现在四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锐利性”体现在生命的顽强斗争。《野草》中不乏面对困难、伤害、绝境而勇于斗争,顽强斗争的生命。《秋夜》中的枣树叶子落光、果实打尽、枝皮破损但仍然直刺天空;小青虫不顾生命,穿越黑暗,直扑火烛。《这样的战士》里的战士,面对杀之不尽的伪君子,选择把全部的生命与时光投入到战斗之中,直至寿终。《过客》中的客,哪怕伤疲交加、饥渴困顿,哪怕知道前路是坟地,仍然不愿休息。《复仇二》中的“他”,被穿经裂骨地钉在十字架上,还是不肯喝那“用没药调和的酒”。《腊叶》里的病叶,为了脱出葱郁的绿叶,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化作了稍纵即逝的斑斓红叶。这些丰富的象征角色,在面对困境,甚至是绝境时不屈不挠的战斗,充分地体现了生命顽强斗争的“锐利性”。
第二个方面,“锐利性”体现在不沉沦的生命目标。《野草》生命哲学的“锐利性”不但表现为百折不挠的顽强,更表现为不动如山的坚定。在这一方面里,甚至能看到鲁迅正反两面的表达。《影的告别》中,“影”明确的说到“有我所不乐意的在天堂里,我不愿去;有我所不乐意的在地狱里,我不愿去;有我所不乐意的在你们将来的黄金世界里,我不愿去。”《这样的战士》里的战士,在入那“无物之阵”后,面对慈善家、学者、文士、长者、青年、雅人、君子等的“点头”赞许与阿谀,并没有沉醉其中,失去自己的战斗初心。《淡淡的血痕》中的猛士不去住那“用废墟荒坟来衬托华屋”,不去喝那“一杯微甘的苦酒”,他不沉沦在坏而不毁、痛而不死的庆幸中,而要与造物主死命斗争。从“影”到“战士”再到“猛士”,鲁迅通过这些形象正面地表达了生命不应将就、不应沉沦、不应忘却初心的“锐利性”。哪怕会与“影”一般徘徊在光与暗之间;哪怕会与“战士”一般战斗到死;哪怕会与“猛士”一般挑战造物主。而在其他篇章中,鲁迅对不沉沦的“锐利性”也作了反面的表达。《秋夜》中“小粉红”在冷风中瑟缩地作着春天的梦,而枣树的落叶在泥土中也作着秋天的梦。梦,对于二者都是虚幻的安慰剂,就算万而有一地实现了,也只是实现其中一者的梦罢了。鲁迅在这里已经隐晦的从反面表达了沉醉梦的无益。这种表达在《希望》中明确而深刻,鲁迅这样说“希望是什么?是娼妓:她对谁都蛊惑,将一切都献给;待你牺牲了极多的宝贝——你的青春——她就抛弃你。”,他在文中更是两次提到“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这两篇文章说明了梦与希望的虚无,从反面表达了不沉沦的“锐利性”。
第三方面,“锐利性”体现在体现在尖锐的自我解剖。《野草》生命哲学的“锐利性”不仅体现在对外的斗争,也体现在对内的自我剖析。《墓碣文》明确的体现了这点。墓碣文的主人“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当他察觉到美好表象下深层的腐朽,他陷入了自我怀疑。所以,他深刻地解剖了自我,他吃了自己的心,要知道自己的滋味。他在这自我剖析中是不留情的:“抉心自食,欲知本味。创痛酷烈,本味何能知?”《过客》中的过客,反复自我剖析,三次拒绝了停下休息的诱惑。这种自我解剖充分地体现了鲁迅生命哲学的“锐利性”。
第四方面,“锐利性”体现在沉默的自我牺牲。《野草》中的自我牺牲是沉默的,牺牲的过程被浓缩在了一个句子,或是一小段对话中,没有工笔的描绘,没有铺陈的叙述。但这种沉默的牺牲总是以其代价、结果诉说着“锐利性”。在《雪》这篇文章中,雨的自我牺牲创造了从没有过的南国的雪。《死火》中,死火的自我牺牲带“我”跳向了冰谷以外。《颓败线的颤动》中,母亲的自我牺牲为家庭带来了生的希望。在这三篇中,“雨”、“死火”在自我牺牲中付出了死亡的代价,而“母亲”则付出了贞洁的代价。自我牺牲后,“雨”化作了孤独的“雪”;“死火”没能帮助“我”的离开;母亲虽然帮家庭度过了难关,但在多年后子女却质疑、谩骂她的牺牲。三篇文章,三个牺牲主体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却也都得到了失其所望的结果。雨、死火、母亲拷问着自我牺牲的后来者,迫使他们明确牺牲的意义,明白付出与结果,而不是迷迷糊糊、为无谓的事物付出难以抹去的代价。这种自我牺牲尽显生命的“锐利性”容不得迷茫、退缩。
从关系上看,“锐利性”的四个方面可以说是一根针。鲁迅《野草》生命哲学中的“锐利性”,是以生命的顽强斗争对外、以尖锐的自我解剖对内、以不沉沦的生命目标为轴、以沉默的自我牺牲内核的一根双尖针。
二、精神性
鲁迅生命哲学除了包含“锐利性”外,还包含了“精神性的生命”。生命在《野草》中更多地从精神这一方面体现,而其中生命对于事物、自我的决断也是由精神意识。这种生命的“精神性”反映于超脱肉体苦痛的精神判断和生命形态的外延。
一方面,精神判断与精神意识超脱了身体本能的反射,牢牢掌控着生命个体。《野草》中有很多生命的肉体受到制约、伤害、摧残,但他们的精神依然是昂扬、冷静、通透的。比如《复仇二》中“他”没喝止痛药,被愚者残忍地钉在十字架上。在鲜血与疼痛中,“他”仍能悲悯的看着那些路人、祭祀、文士、强盗,“他”的痛恨也不是建立在长钉上,而是恨以上四者的现在,恨他们的不觉醒。身体的痛苦没有影响“他”的精神悲悯与对他人的判断。《墓碣文》中,坟的主人为了认识自己,生生吃掉了自己的心脏。在吃的过程中他还能反复分析,判断自己心脏的滋味。他的精神明显超过了肉体趋利避害的本能。《过客》中的客人,哪怕短褐穿结、饥渴非常、伤疲交加、不明前路,他依然保留着坚定判断与清醒认识——不能休息,向前走。《死后》中的“我”,更是在死后观察到人人鬼鬼的丑恶而“终于也没有眼泪流下;只看见眼前仿佛有火花一样,我于是坐了起来。”这些在生命中高于肉体反馈的精神判断无疑体现了《野草》生命的“精神性”。
另一方面,“精神性”也体现在生命形态的外延。这在《希望》中有确切的叙述。鲁迅在文中说道:“我早先岂不知我的青春已经逝去?但以为身外的青春固在:星,月光,僵坠的蝴蝶,暗中的花,猫头鹰的不祥之言,杜鹃的啼血,笑的渺茫,爱的翔舞……虽然是悲凉漂渺的青春罢,然而究竟是青春。”、“倘使我还得偷生在不明不暗的这“虚妄”中,我就还要寻求那逝去的悲凉漂渺的青春,但不妨在我的身外。因为身外的青春倘一消灭,我身中的迟暮也即凋零了。”鲁迅认为青春不单单指自己身内的青春,还指身外的青春。青春,或说生命,它的存在形态不仅仅是自己的肉体与精神,还延伸到了身外,与自然、社会相接。
从关系上看,“精神性”可以说是一个宽大的“十”字。鲁迅《野草》中生命哲学的“精神性”有超脱肉体苦痛、超越生物本能反应的高度和延伸向身体以外生命形态广度。
当把鲁迅在《野草》生命哲学中的“锐利性”与“精神性”结合。“精神性”成为了生命的基本底色,“锐利性”化作了生命的特色。可以说,鲁迅生命哲学反映与表达了一种锐利的精神生命。
这种锐利的精神生命是坚韧的、锋利的、明亮的、高贵的、无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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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