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日志［17］｜华南之巅

2023.7.11，1:55 也不晓得大半夜不睡觉是图个啥，明明眼睛已经有点睁不开了。 七月八号登的猫儿山，已经过去整两天的时间，后劲依旧很大，脚踝前侧韧带的异常疼痛让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具体情况，且从头捋上一捋。 七月七号午后从桂林出发，骑着摩托向着猫儿山脚下的李家田村，时间够，路程短，所以一路悠然自得，是少有的心情。 自旅行以来，大多时间都是赶路，或者徒步，不晓得是怎样的性格促使了我这样的情绪，没抵达终点或是达成目标，一颗心就总是悬着的，没找到落脚地也会如此。所以大部分时间我的精神状态都是比较紧绷的，尤其野外露营时更甚，一夜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醒上至少七八次，如此的精神状态，好像有些背离旅行的目的了。 这倒也不全是什么坏事，好歹让我明确了升高中时，独在陌生城市的恐慌不是因为年纪小，而是生性如此，如此的不安。除此之外，晓得了自己其实是怕黑的，不然怎么走夜路时总不敢看周围的环境，而且一直碎碎念着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呢。实际上，上述点的惶恐和害怕，多是独自一人时如此，因为那时没人需要我壮起胆来，而我又做不了自己的英雄。 言归正传，当日下午五点多抵达山脚，寻摸这找一家民宿住下，奈何价格高的离谱，索性先不去管，到河里寻摸了一块石头，且放在尾箱备用。 向杂货店老板打听露营地无果，又到“逸苑仙居”询问住宿价格，一百五，实则不算太高，可我属实是舍不得花下这笔钱财。与老板交谈一番，表达了想要寻摸一处空地搭帐篷的意思，许是老板看我卖相挺惨，答允我在他家的雨棚下露宿一晚，而我为表达谢意，放弃了溪水煮面的想法，斥巨资点了一份三十五块的辣椒炒五花肉，量足，味道不错。 当晚，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在一次又一次的醒来之后，终于到了计划的七点一十，然而停罢了手机的叫醒服务，我又昏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太阳已经又往西边走了一个小时的路程了。回头想想，当时不恼是对的，这样，下山走夜路时脑子里就可以埋怨自己起晚了，而不去想那些魑魅魍魉。 收拾好帐篷，路边吃过一大碗炒饭，背上背包出发，已是九点半了，其间被耽误的半小时大概是因为我没想到老板不卖早餐吧。出发前再三叮嘱自己，要记得把大背包里的功能饮料带上，然而我还是忘却了，这让我吃了点小苦头。 在离开村庄入山前的最后一户人家，我被狗子拦住了去路，起初他大概是奔着我腰包里的烤肠来的，我怕他直接给我来上一口，迅速转身与之对峙，而后一边拿住自拍杆防卫，一边后退。他大有穷追不舍的意思，好在狗子虽然叫的欢实，但没有真的扑上前来，不然我定然是冒着风险也会造下杀孽了。 脱离了狗子的步步紧逼，华南之巅徒步之旅，终于是正式开始了。 起初是比较宽阔的道路，从地面一根根被砍落的竹枝来看，这大概是为了运送竹子而开辟出的道路。路况倒也相当的好嘛，我开始有点对老板劝诫我的路不好走不以为然，紧接着又告诫自己不要飘飘然，要对大自然常怀敬畏之心。 如此走着，不多会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势渐大，索性较为茂密的片竹下休息片刻，见雨小了，又继续上路。不成想没多会雨势又起，本想着冒雨赶路的我还是在一处地势较平的河道被逼停。 看着不远处水面上溅起的水花愈发盛放，我心生退意，心想着雨这么大，入山也还不远，若是雨势不减，干脆就回去吧！可现实是没待个几分钟，我便取出雨衣披上，又继续向山里走去，这一去，就没得回头的机会了。 起初的路段还好，大致能看到前人走过的路径，虽然天色暗了点，又下着雨，穿行在竹林中让人觉得有点压抑，但路况还算不错。 跟着轨迹一路走，一会儿在及腰的灌木里，一会儿在满是腐物的竹林，不时也要走一走湿滑的石头路，若是没有那条转角遇见的几乎要贴在我脸上的蛇出现，那我心绪会是相当平稳的了，好在它也怕我，转瞬间钻进了旁边的洞里，而我则惊魂稳定地继续前行。 越往高处，我开始找不到路径，跟着app的轨迹走也会出错，不想原地转圈的我，常常强行爬过近乎垂直的石头，然后重新找到路径，又会在某个拐角走错，如此循环往复。我一直在念叨，要是不下雨就好了，石头当不会那么滑。可实际上，植被如此茂密的地方，即便不下雨，怕也没多少干处。 在穿过一片高山细矮竹林之后，我第一次到了一片开阔地，仰头就可以看到天空，奈何天公不作美，没有蓝天白云，有的是淅沥沥的小雨，和一旁瀑布落下生起的水雾。 驻足片刻，我又一头扎进密林之中，开始了我此行最为难熬的一段路程。 这次我寻到一条清晰的路径，虽然和手机上的轨迹不同，但大方向没错，于是我“一路疾驰”，忘却了差点蛇贴脸的惊吓，来不及顾虑手抓的地方会不会突然软乎乎的，总之就是尽可能的快。 一手尽量多的抓几根细竹，为的是爬陡坡时多一份安全系数，弯腰穿行在仅一脚宽的竹林之中，事后想起，兴许是借了某种动物的专属道路。竹叶上的雨水直往脸上刷，衣服裤子鞋子早已湿透，脚下满是腐败的枯枝烂叶，上坡时走一步总会往后滑上一些，我唯有一手挡在前，尽可能的保护头部，然后加快脚步向前。可路径总会在某处突然消失，我总要停下来看轨迹重新辨别方向，寻摸路径，这让我怎么也快不了多少，且爬坡时总会踩到的雨衣，实实在在让我爆了几次粗口。 已经是心烦意乱，头顶又不时传来让人心慌的鸟叫声，走到哪，它就跟到哪，我告诉自己这是件好事，因为它们大概在向它们的动物朋友示警，森林里来了不速之客，大家快躲远些。如此想着，我能心安一些，可那鸟叫的声音实在过于鬼魅，让人又气又怕。 原以为这已经足够狼狈，不成想即将抵达公路的最后两百米，我竟足足走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当下回想，仍有一股闷气在胸。 我不晓得是在那个转角走错了路，下到了河道里，看着周围绿野仙踪的优美环境，我心想俩人是浪漫，一群人是哇哦，一个人就只剩心慌慌了，毕竟我是偏离了轨迹的，也就是这一偏，让我走上了开山之路。 为了重回轨迹，我一遍又一遍地掏出手机查看，也一次又一次险些被活活气死，由于下了雨，手上是湿的，又不时有水滴从头顶滴下，手机屏幕总是被水滴搞的触摸不灵，面部识别总是失败，连解锁都费劲，实在是憋屈至极！ 这也还好，总有办法能打开，可山里gps信号微弱，总是定位不准，向上走偏右了，向下又偏左，怎么也找不到路径，最后干脆GPS信号丢失，而那会儿我正蹲在地上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竹子，希望能从中发现被我错失的路径，然而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于是乎我愤怒着，怒吼着，冲向竹林，想要用蛮力开出一条道路，然后就被上了一课，我深深体会到一把筷子抱呀抱成团的强大，原本我轻易就能折断的一颗竹子，如今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在我想要冲破他们时，却如此困难。若不是我与他们外貌形体差异过大，远远看去，兴许能把卡在竹林中的我当成其中一员。 在竹子们团结就是力量的加持下，我寸步难行，我的情绪到达了一个即将崩溃的边缘，我开始把思绪转向发布这条轨迹的人身上，甚至咒骂了他几句。好在我及时恢复了理智，碎碎念着批判自己的想法，路是自己没找到，怪不得他人。 我鼓励自己，反正离的不远，硬开条路也能给他开出来，事实证明，当你不抱怨不气馁，积极面对困难的时候，事情总是会出现转机的，在继续经历了新一轮的艰难开路之后，我找到了路径！ 因为害怕被抓，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密林，走上景区的大路，好在四下无人。脱下雨衣，取下绑带早已脱落的护膝，为了不显得那么狼狈，在路边的小水沟简单清洗一下鞋裤，雨衣绑在背包上，将已经没法用的护膝放在路边的草丛里，准备下山时带走。 吹来的阵阵山风，让浑身湿透的我冷的直打颤，我庆幸自己没带冲锋衣，因为即便带了，也只会是另一件湿透了的累赘。如此，我向最终的山顶进发。 下午五点出头的样子，我登顶华南之巅。 最后的几公里走的异常轻松，也异常小心，碰到建筑就要慢下脚步，生怕出来个人让我把票补了。 下了雨，自然是没什么好天气的，即便站在最高处，也只是衣物被山风吹得咧咧作响，人呢瑟瑟发抖，环顾四周，偶瞥见了远处的高塔，而后又被迷雾迅速笼罩，除此，再无别的东西了。 华南之巅的时刻并不壮观，尤其石头之上还压着一条作保护用的围栏，像是一条锁链，锁住了“华南之巅”的雄伟。为此，我是很不理解景区为何如此作为的。 无力掺与改变的事，只能感慨一番，登临了山顶，将刻有“外来旅客”字样的石头放在华南之巅的大石头下，我转身向山下走去。 下山时我特意看了时间，17:24，由于迷路，让我比预计多耗费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原路返回是段然不能了，那样势必会在山林里走夜路，届时丛林里的小动物都会跑出来，会遇到袭击也说不定。 于是乎我走景区大路下山，这是我在迷路时就下好决定。起初盘算着三个小时走到山脚，大概八点半的样子，倒也不算太晚，反正是大路，倒也不慌。 然而当我走出约摸三公里，鬼使神差地打开高德地图导航李家田村时，我才发现事情不妙了。下山路还得有二十三公里之多导航显示我至少得走上五个半小时，难怪一路的坡度都这么缓。然而此时的我并不慌张，反而还傻呵呵的笑着咒骂自己是不是脑子有泡，一个人跑到山里，要走五个多小时下山。 一边笑着一边走着，倒也轻松自在，先是一位大巴司机问明情况后告诉我要注意安全，又遇到上山的警察同样如此，我不晓得他们是如何想的，我脑子里只想着可别是来抓我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伴着点点雾气，倒是有点阴森森的，好在这次我带了手电，走着走着，上了一个小坡，就觉得浑身无力，我晓得是肚子饿了，毕竟一整天也就吃了一碗炒饭，外加在顶下肚的几样零食。我掏出最后一块老婆饼，整块塞进嘴里咀嚼，喝一口水，脑海里告诉自己：不用慌，还有一根火腿，水也还有，有手电，也没受伤，走就行了。咽下嘴里的饼，又拿起水管，猛地吸了一口，才发现水袋里的最后一口水已经被我喝了下去。有点自嘲，才说了水也够，又想起早上忘记带的功能性饮料，有点想锤自己。倒也没有慌张，毕竟夜晚天气不热，也没有很缺水，没问题的！ 天色渐暗，夜晚的大路热闹极了，手电筒的灯光下，总不时出现叫不上名字的蛙类，它们就那么杵在路中间，一动也不动。我总绕开它们走，虽不害怕，但心里总有些膈应。藏在夜幕下的物件总让人不住的瞎想，甚至把露出半截的水管看成盘在路边的巨蟒，手电筒照过去，发现虚惊一场，才放下心来。 约摸剩下六公里时，上山的警察返程，听到车声，我总是不住的紧张，生怕有人叫我上车，那也太尴尬了！好在他们简单询问之后，便驱车离去，而我继续在黑暗里。 剩下三公里时，一辆大巴车在我旁边停下，起初我以为是师傅好心想载我下去，但第一次拒绝他之后，隐约听到他打电话我意识到有点不对劲，第二次拒绝他之后我以为这事应该就过去了，毕竟也没多远了。 说来奇怪，早感觉生疼的左脚踝前侧和右边的膝盖，在师傅询问时又充满了力量，剩我独行时，它们又叫苦得厉害。彼时，我全身上下的器官都在向我抗议，大喊着要休息，唯有脑袋还精神抖擞。走到后面，实在累了，脑瓜子也放松了警惕，竟让脚步慢了下来，发现这一问题之后，我迅速调整，有继续大步向前。 余下约摸一公里，前方出现一辆上山的车辆，我寻思着这个点怎么还有人上山，殊不知他们就是奔着我来的。原来他们是景区的工作人员，大概是最开始那位师傅向他们告知了我的情况，警察也是他们找来专门巡查我的，下山时要载我下去的大巴师傅也是他们安排的，大概是知晓我没有坐车下山，这才亲自驱车赶来。 一番交流，他们说明情况，景区六点之后是不允许走路的，因为路上会有蛇出现以及其他的一些风险，我表达歉意，并表示今后不会再如此。他们有意载我下山，而我想完成最后的一公里，于是我谎称参加了线上的挑战活动，还差最后一公里完成。如此，他们也没有为难我，叮嘱了注意安全之后便放我独行。 让我没想到的是，景区工作人员竟在山脚等着确认我安全下山，此时是晚上十点左右，导航五个半小时的时间，我用了四个小时，工作人员说我脚步很快，但是下次不要再来了，我再次表达歉意。 而后路过一家商店，买上一个手撕面包，一个绿豆雪糕，坚持着走完最后几百米。不成想路过一家民宿时，一只狗子叫着追了出来，另一家的被惊动也追了出来，起初准备放弃的狗子见有了帮手，又跟着跑了几步，我只得重复早上的操作。 这一天，可真是首尾呼应了。 总的来看，从前一晚露宿就注定了睡不好觉，从而促使了第二天的睡过头，店家不卖早点也是没提前打听清楚，至于后续的找不到路径倒可以算是意外情况，在情理之中。对景区大路实际距离的不清楚也是攻略不足，虽然走大路下山是临时的决定。 这次同样犯了在雪岭时的错误，对大自持轻蔑态度是要吃大苦头的，我属实是死死记住了。下山后第一晚脚踝前侧韧带的疼痛，让我一度以为是韧带撕裂了，加上那异与周遭皮肤的乌青，好在第二天用热水烫了一下之后稍有好转，我才放下心来。 经次一役，我重新审视自己的旅行方式，最疯狂时一周有五天都在山野之中，这对我的身体消耗是极其巨大的，而我的恢复能力向来较差，不然那两年的光阴也不至于那么疲惫。后续我会针对这次徒步之后的心绪变化和纠结专门写一篇心路历程，愿意花时间看上一看的朋友且耐心等等吧。 旅行，路上也不全是欢声笑语，尤其是独自行走，会迷茫，会情绪低落，会有莫名其妙的情绪波动，严重时甚至自我怀疑，它们都是旅行的一部分，也是我自己的一部分，但是这都不重要，因为我无比自由。 路在脚下，心向远方，虽然不晓得还能走上多远，但只要仍在路上，那就继续向前，我总会看到想要看到的风景，也永远对想要找到的答案保持期待。 加油吧！已不年少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