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咒（21）【花怜】
仙乐国和吸血鬼一族的血仆交易，正式启用。
谢怜简直无法相信，国主竟然做出这种交易。他曾多次试图和国主谈谈，想让他把这种交易撤回，可国主回答他的只有一句话：
“你……你还小，什么都不懂。”
交易中明确规定，仙乐国每月要向吸血鬼一族提供二十名血仆，且必须是年轻女子和儿童。这命令一出，仙乐城简直一片混乱。弱小无力的女子和孩童即便再撒泼打滚，也耐不住野蛮的士兵把他们捆起来扔进车里，送到吸血鬼城中供他们享用。吸血鬼一族还特意做了本花名册，把所有符合条件的仙乐人的照片都贴上，然后按照自己的喜好慢慢挑选。
即便不用刻意去大街上走，谢怜也大概能想象到大街上又是何等混乱。即便他身处太子殿内，仿佛也能听见百姓的无助哀嚎。
谢怜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好几次都从无尽的噩梦中翻身坐起，惊出一身冷汗，就连睡在一边的红红儿也被他的大动作惊醒了，起身赶忙道：“殿下，怎么了？”
谢怜怔怔地凝视着他，随即头一歪，扑倒在了红红儿怀里：“我好没用……”
谢怜扯着自己的头发，仿佛仙乐百姓的哀嚎声仍在耳畔，挥之不去：“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看着他们……这么无助的样子，我甚至连阻止都做不到，我……”
一瞬间，悲愤，无助，失望的情绪席卷了全身。他仿佛毫无安全感的小兽，在红红儿怀里缩成了一团。
红红儿沉默，他似乎想鼓励谢怜，又似乎是想向他许诺什么，但最后只是回抱住了他，轻声道：“殿下，你要相信自己。”
相信？
谢怜有一瞬间愣神。
自己，该如何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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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月已逝，新月将至。又到了选择血仆的一月。
谢怜抬头看着皇宫大殿上的一方天空，久久，轻声道：“我想去大街上看看……”
一旁的侍女立刻惊呼一声：“小殿下，这可不行啊！”
如今的神武大街到底成了什么惨样，不用想也知道。而且现在百姓肯定对发布血仆交易命令的仙乐皇室恨之入骨，谢怜若是冒冒失失上街，岂不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谢怜仍道：“我想去大街上看看。”
红红儿道：“殿下想看，便去看吧。”谢怜看向他，红红儿温声道，“若遇不测，我会保护你的。”
两人乔装一番，偷偷溜到了街上。
原先，神武大街上虽说少了青壮年，但至少还有老人妇女的买卖声，顽童的嬉闹声。可现在却是一片死寂，仿佛这里是一座空城。街道两边只零零星星摆着几个摊子，摊位上的老人眼神空洞，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刮倒了一般。
死寂的大街，突然响起少女惊恐的呼喊声。
“不要！不要啊！！不要啊！！！我不走！我不走啊啊啊啊啊！！！”
随即是士兵更高亢的怒吼：“死婆娘吵什么吵？！这个月轮到你了！还不赶紧上车！”
谢怜脚步一顿，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少女死死抱住门前的柱子，就是不肯撒手，哭得梨花带雨，不停地抗拒。而那士兵抓着她的胳膊，想把她拖上车。少女家中的老人不敢出声，只是绝望地静静淌着眼泪，旁边的小孩哭闹一片，若不是有老人拦着，只怕早已上前和士兵奋力抵抗，驱逐这位不速之客。
士兵硬拽无果，想着还是把她先打晕了再拖上车。手抬起的瞬间，一道尽力突然袭来，只听“咔”的一声，他那条粗壮的胳膊，竟然骨折了！
士兵躺在地上疯狂打滚，嘴里惨叫连连。谢怜收回身势，大声道：“不要再这么做了！”
他站在街边看了许久，终究还是不忍心，立即上前，朝那士兵的胳膊踢了一脚，终于制止了他的暴行。
身后那名少女又惊又怕——谁家的孩子那么生猛，踢一脚就能让一个成年男性手臂骨折的？但最终还是感激的道：“小朋友……谢谢你。”
谢怜抬头朝她笑了笑：“不客气。”
一声出，那少女一怔，眨了眨眼，喃喃道：“你是……太子殿下？”
谢怜笑了笑：“是我……咳！”
他话音刚落，那少女却一改之前感激的神色，面目狰狞一片。她抓住谢怜的双肩就往墙上抵去：“就是你啊……就是你啊！就是你啊！！”
谢怜怔怔地看着面前因为极度愤怒而将近扭曲的脸。那少女怒声道：“罪魁祸首！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把那具吸血鬼尸体弄不见了，我们又怎么会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不……不是的！”谢怜只觉得头皮发麻，“我有好好处理的！可那具尸体放入冰棺后，明明有人看守，却突然人间蒸发了！”
“哈、哈哈哈哈……”那少女揪着他的领子，无助地摇了摇头，“上个月，小蕙被带走了，上上个月，小枫也被带走了，还有五岁不到的阿周……”
她揪着谢怜的领子疯狂摇晃：“都是你们皇室的错！明明都是你们的不对，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受罚的是我们？！！你说啊？！为什么？？凭什么啊？！！”
谢怜只觉得脑中嗡鸣一片，视线忽明忽暗，只是嘴里不停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知道，这不只是一名少女的怨气，这是全体仙乐人的悲愤。因此，其他仙乐人才没有上前阻止，甚至恨不得帮着那少女把谢怜活活掐死才好。
依稀记得，数月前，百姓们还簇拥着他，为他发放救济金而不断道谢。现在想来，恍如隔世。
那名少女似乎彻底失去了理智，纤弱的双手攀上了谢怜的脖子，逐渐收紧。谢怜只觉得一阵一阵的血往上涌，眼前黑的厉害，却不知为何，就是没有伸手推拒。
突然，颈间一松。
红红儿一个手刀劈下，那少女手一松，谢怜摔落在地。红红儿将谢怜抱起，快速往皇宫跑——只怕这神武大街，谢怜是再也不能出现了。
即便几陷昏迷，谢怜口中还在呢喃作语。
“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