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麦道的挣扎
洛克希德的战史课总是那么有趣。
“萨奇剪战术，是一种two on two中的极端战术。单人蛇形机动虽然能摆脱对方的跟踪轨迹，但不能建立起自己的攻击态势，始终比较被动。而通过双人萨奇剪战术......”
“洛老师，我想知道，为什么野猫前辈会让Zero进入6点呢？她能不能用更快的速度，俯冲脱离只会绕圈圈的对手，从而始终保持能量上的优势呢？”小石榴活跃的提问。
洛克希德停止踱步：“你说的这个情况，基本不可能出现。很简单，因为我们是被袭击的一方，对手始终有选择战场和战法的权利。”他顿了顿：“萨奇交叉看起来挺简单，甚至有点愚蠢，是不是？但它最大的价值就在于，它很简单，管用。你们的前辈打出了非常辉煌的交换比，但不要忘记，战争的本质是杀戮，一个最简单的失误也会让你送命。”
台下，伊格尔频频点头，蜜可儿百无聊赖的数着天花板上的黑点，琢磨着翘哪节课去波音的府上逛一逛。凯莉若有所思，看着手中格鲁曼家族世代相传的钢笔，这支笔在马里亚纳海空战的第一天骄傲的记下了一个数字：23:315[1]。
铃声响起，伊格尔停下手里的活，知道自己该去内利斯实训了。蜜可儿羡慕的看着姐姐背上书包离开了学校：“唉，为什么雷鸟飞行队不选中我呢，我也是格斗飞行的天才啊。”
“你省省吧，等你什么时候赢过我再说。”小石榴总不放过任何抨击蜜可儿的机会。
蜜可儿转身朝向她：“你真以为那几次算赢过我啦？不要逗我了，你在格斗课拿过A plus吗？”
“那有什么用，何况雷鸟的门槛可是S级。”小石榴不依不让。
“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会，”泰戈·诺斯罗普从教室外走进来：“我知道你们怎么分高下都不会罢休的，这样好了，我刚从欧洲带来一个米高扬飞行队的交换生，她特别喜欢玩你们那套。”
两双大眼睛齐齐转过来：“什么时候比试？”
“今天中午，博物馆一楼南厅。学校不会允许私下武斗的，所以要隐蔽行事。”
博物馆周一永远是不开放的，小石榴和蜜可儿翻过后墙，低身快速跑过前厅，整个一楼只有一个打瞌睡的老门卫。看来NAAWC的防范很松垮，小石榴心想，没留神前面蜜可儿一个急停，把她撞了个人仰马翻，蜜可儿也狼狈的滚了几圈，险些从一道日式屏风后现形出来。小石榴正要开骂，蜜可儿突然回身去捂她的嘴。
在离她们十步远的地方，一架老的生锈的spitfire[2]面前站着一个人，悠闲地在梅林发动机和梅赛德造机翼间踱着步。看她的神态，不像是这里的学生，倒有几分斯拉夫风格。
“你急停个头啊，是不是要故意削弱我的战力？”小石榴看了半天没看出个名堂，回过头低声骂蜜可儿无耻。
“真是nuts，比赛前不观察一下对手吗？”蜜可儿有点后悔和她一起行动了。两人在小小的屏风后藏了好半天，几乎敢肯定把眼前的对手研究到了骨子里。
身后突然响起了斯拉夫味的英语：“约我来的人是你们俩吗？”两人回头，一个身穿毛大衣的女生就站在她们身后，好奇的观察她们：“地上这么冷，你们的膝盖不疼吗？”
蜜可儿赶紧把小石榴一推爬起来，狼狈而局促的整理了下衣服：“你是米高扬那个......”
“你们无需知道我的真名，我在组织里被称作鞭笞者。”
对手似乎并不屑于早早报上来历，这让两人登时就怒了：“等击败你，再问你的名字也不迟。”
“你们准备怎么打，两个一起上吗？”苏联女生吹了吹衣帽檐的貂毛，解下围巾递给刚才被两人“研究”的女生，懒懒伸展了下手臂。
小石榴看着蜜可儿，蜜可儿看着小石榴。这是她俩第一次在一件事情上达成一致：痛扁这个目中无人的苏佬。
“我觉得如果先后跟你one on one，本质上是二打一，实在不公平,”蜜可儿说：“我们可以打三角混战。最先输掉的一方需要满足最后的赢家3个愿望。”
“这样不错，我的洗发液刚好不够用了。”小石榴开始立flag。
“DEAL.”貂毛Girl人狠话不多。
马里亚纳海战（1944.6）：历史上最大的航母决战。此战美海军全歼日本联合舰队，完全取得了西太制海权。19日则被称作“马里亚纳猎火鸡大赛”
^英国喷火式战斗机：二战时英国主力战机，在不列颠空战立下了汗马功劳，是梅赛施密特Bf-109的一生之敌
三人围绕大厅中柱，占据了等边三角形的三个顶点。米格女孩见两人都举手示意过了，先动一步。单脚在地面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飞到了5层的穹顶，稳稳落在了中柱顶。蜜可儿小石榴看见对手主动当靶子，喜不自禁，立刻左右包抄了上去。蜜可儿沿着左侧立柱垂直加速，小石榴在右侧立柱的速度也毫不逊色。对手见到二打一却丝毫不慌，身后，一对巨大的光翼喷薄而出，突然从柱顶一跃而下，在大厅里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小石榴和蜜可儿不为所动，依旧贴柱爬升，小石榴率先到达顶端，此时一道道白光从远处两座立柱间迸射，小石榴赶紧弯腰躲闪。对手持续压制，让判断距离变的困难。
蜜可儿也抵达了柱顶，不过颇有经验，并没露头，很显然对手在离开中央立柱时已经对两个侧柱的顶端标定了距离。她朝小石榴喊道：“你牵制，我从下方绕后做一个High Yo Yo.”小石榴并不太指望蜜可儿，她觉得自己就能制服对手。雷达扫描骤然间加强，对准目标源的大体方向，试图火控测距。这立刻就遭到对手的反制，两人都陷入了对方刺眼频闪干扰的影响中。蜜可儿悄然低空潜行，尽量绕过两人的交火区，以免被某枚不长眼的主动弹发现，提前暴露。她发现自己还是乐观了，因为下方的观察视野很窄，只能隐约看见对方在几个常用发射位的信号痕迹。高大而吸波的穹顶某种程度起到了庇护对手的作用。
蜜可儿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雷达波对抗的余波中，飞行状态显示立刻一片混沌，但她明白这就是突破口。穹顶区与立柱区的遮蔽是相互的，既然对手的雷达波能渗入这个区域......她立刻就根据测算把目标缩小在两根立柱之间的小小范围中。
“但愿刚才我的暴露没有被她察觉，”蜜可儿暗自祈祷着，同时打开加力，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冲进了预定位置。МиГ-23并没提前发现蜜可儿，但超快的反应还是让她招架住最凶狠的第一记飞踢。这时小石榴的对抗压力瞬间就消失了。她把两人都圈进锁定框。
“对不起喽蜜可儿，我可不想让你捡这个便宜，我们约好的，谁表现更好谁就是赢家。”小石榴将自己仅有的2枚中距弹甩出，以优美的抛物弧接近着两人。
“见鬼！”当蜜可儿发现空中拖着白线的中距弹时，她已经很难逃出锁定了。米格女孩趁这个空当翻身来了记侧跨步直拳，蜜可儿只好后撤一步以卸下攻势。
“你跑不掉的。”米格女孩就像没看到背后的中距弹一般，左脚蹬地使出前鞭腿。蜜可儿方才那一退已经失去了空间，此时只有咬牙纵身一跳，飞离高台。米格女孩同时向前扑出，带着身后穷追的两道白光跟紧蜜可儿。蜜可儿暗叫不好，之前因为是背向起跳，对手是前向跳，本来就有一定的初速差距，她又没有伊格尔或小石榴那样出色的加速。眼看着威胁报警信号在耳麦响起，她明白自己要赌一把了。她取消飞行装的飞控限制代理，大力张开右臂，朝着最近的一根立柱冲过去。就在即将撞上的瞬间，右腿朝外侧凌空奋力一蹬，整个人做了一个半径极小的180度下降滚转。短暂失去动力让她胃里一阵翻腾，不过她也因此成功的将航向改成了垂直向下。
米格女孩眼看着对方像灌了铅一样从瞄准器里掉落，惊讶的说：“破S么？”她身前的姿态调整器突然发出一道蓝光，接着小石榴发现目标的飞行特征信号立刻从典型的高速C变成了低速A。来不及惊讶，米格就绕着蜜可儿下降的立柱螺旋而下，两枚长途奔袭的初代中距弹失去了目标，在不远的立柱上炸开了两片烟雾。（注：此类弹药只喷烟雾，不具杀伤力）
蜜可儿此刻正处于危险的高速垂直俯冲中，无法改出。这是这种搏命技能难免的缺点，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数到二，突然向两侧伸出双臂，左腿轻摆右腿绷直，腰肢发力。感觉到气流渐渐从水平方向吹来。该死的RWR信号偏偏在此刻滴滴响起。
“不该啊！”，蜜可儿想吐血，经过这样极端的Split S,明明已经脱离了接触,以对手的转向半径根本不可能在这时就咬住她。她回头，看到那棕色飞行服绕了一个非常扁的螺旋线，正笔直朝她飞来。就在这时，耳麦传来小石榴的疾呼：“蜜可儿，把她带回中央立柱，我在顶端伏击她。”
“What the hell，你刚才不早说，现在我都被咬死六点了。”蜜可儿气血上涌，心想自己被从柱顶上逼下来就是因为你。她在与对手的初次接近中判断对方属于高速掠袭风格，不擅长对耗到低速的格斗，没想到还没逼迫对方陷入缠斗陷阱，自己先被对手优异的转弯搞得狼狈不堪。不过眼下虽然被锁定，但对方似乎没有中距弹了，自己还有足够的距离。另一边，小石榴在对周围的参照物做最后的距离标定，她还有杀手锏没用——4枚响尾蛇近距弹。休斯老师说这种武器在近距离的表现远胜于西屋发明的麻雀术式。不过此时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对手刚才为什么会从一个高速刺客瞬间变成一个柔道选手。
第一丝反射信号从小石榴的雷达屏幕上出现，紧跟着又是一道。她盘算着两人又绕了一圈，正朝着她设想的方向飞过来。来吧来吧，她期待着自己第一个货真价实的战果。两个信号峰在两人飞近粗壮的主立柱时被短暂遮断，小石榴等她们一出现在柱右侧，就一口气投出了4发响尾蛇。后3发勉强的朝着目标拖着烟转过去，不一会就失去了接触。但第一发在小石榴不懈的照射指引下，稳稳地朝着两个光影中的后一个飞去，小石榴盯住屏幕，看到一个反射波消失了。
“太棒了！我击落了她！蜜可儿，现在我只要再击落你就能凯旋了。”她朝着喉麦得意的高呼，不过耳麦并没有显示蜜可儿懊恼的声音。她抖擞精神，看着剩下的光影转向，气势汹汹的朝着她走过来，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用掉了所有的麻雀和响尾蛇。
“该死，那只小蜜蜂肯定还有没发射的响尾蛇。”她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急忙跳离高台，朝着对手高速对头冲了过去。九成的高速对头都不会被击中，她清楚西屋的教导，知道自己最多就这一次机会了。远处不起眼的光点慢慢在视野里放大，她愕然发现这家伙穿着苏联风的飞行装。没来得及思考，两人就擦着肩掠过彼此。
小石榴惊出一身冷汗，她没想到米格女孩居然还“活着”。苏联人咒骂了一句什么，盘旋回来，杀气腾腾的朝小石榴飞过来。她肯定没中距弹了，小石榴猜测道。她并不能察觉到强烈的扫描波，很明显对手并不擅长运用雷达，她冷静的打开扫描，雷达立刻捕捉到对手的信号。
“想吓唬我？刚才我已经看到你交掉所有的6枚导弹了。”米格女孩嘴角扬起一丝轻蔑，不理会雷达锁定，径直朝猎物飞过来。小石榴边照射对手边加力向最底层飞去。米格女孩跟着她冲了下来，与目标失去了目视接触。
“难道是放弃了飞行，打算在地上打败我？别逗了。”
就在米格四处飞行寻找目标时，小石榴悄悄降落在东南角。这里是一个非常好的伏击地点，视野中充满了各种屏障，特别适合与不用雷达的冒失鬼躲猫猫。她冷静的切换到细波束扫描，对准远端对手可能出现的方向。米格女孩飞了几个来回并没发现对手，不自觉的将姿态调整器切换到低空A，但这样下来她也很难立刻起速了。这时，她听到东南方向有动静。
“还要继续躲吗，我会告诉你Flogger的鞭下从来逃不掉一只苍蝇。”她朝着东南角径直飞去，甚至都不去注意周围的情况。眼前突然一个闪光，接着小石榴就以一记势大力沉的飞踢出现在她身前，猝不及防之下，她重重摔在地上，欲爬起来回到天空，小石榴早已双拳齐下，把她撂倒在地。
“芙洛戈......”
“什么？”小石榴听到身下传来艰难的声音。
“芙洛戈·米高扬[3]，这是我的名字。”小石榴松开她，看到远处的蜜可儿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你太无耻了，先是锁定我，后来又打破合作先攻击我，”蜜可儿的脸气的像番茄：“我真不该相信你，你不值得任何合作。”
“我没有！我是瞄着她去的，可是你偏要飞进导弹的锁定区。”小石榴急着解释道：“而且我明明看到你是被追击的一方，怎么最后会落在她后面？”
“我先前就在大立柱的阴影区用防御桶滚逼迫她飞越我了，要不是你的响尾蛇，我早就稳稳的干掉她了！”蜜可儿简直想把小石榴生吞了。
“可是你先提议要我伏击...”
“你发射的响尾蛇根本就是去吃尾气的，我以为已经全射失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这时远处旁观的那位女生走过来，给姐姐递过围巾。
“小芙，我们走吧。”芙洛戈准备离去，被蜜可儿喊住。
“等等，我们的约定还没实现呢。”“不是最先出局者为赢家办事吗？”
“唔...没错，不过我对赢家有争议。”蜜可儿咬咬牙，她绝不允许小石榴指使自己：“我们说的是三角混战，但最后却变成了二打一，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差点站到了最后，我觉得，”她舔了舔嘴唇，还是说了：“我觉得你才是最后的赢家。”
小石榴眼睛瞪得老圆：“什么，你这个无赖又不想承认，我明明击败了你！”
旁边一直沉默的米格妹妹开口了：“我觉得两位姐姐都表现得很出彩，不过如果这样争，是不会有结果的。我想可以让蜜可儿姐为我姐姐实现一个愿望，我姐姐为维佩尔姐实现一个愿望。我再为蜜可儿姐圆梦，刚好也是三个愿望。可以吗？”
小石榴哼了一声，不太愿意当着米格姐妹的面让蜜可儿难看：“既然这样，那我姑且放你一马。”蜜可儿白了小石榴一眼，转过来友好的问：“请问你的名字是？”
“她是我妹妹，芙可如[4]。”芙洛戈一反比赛时的凶狠，变得格外温和：“我是来US做交换生的，我妹妹非要跟过来，她喜欢雷鸟，还有西海岸的食物。”她突然看向蜜可儿，眼中有一丝请求：“蜜可儿同志，我希望你能帮小芙，让她也能在学校上课。她没有被外交部批准过出国，所以不能和我在一起，不然回国后会有麻烦的。”蜜可儿看向小芙深蓝色的眸子，像贝加尔湖冬天的颜色。
“......可是我没有这个能力...”
芙洛戈的眼里流露出一丝难掩的失落，她轻轻将手搭在了小芙的肩膀上，小芙默默的低下头。蜜可儿的心突然被触动了。
“不过，我想只要努力一下，总会办成的。”
蜜可儿心里一横，豁出去了：“这就作为你的愿望，让我来实现吧。”小石榴惊讶的看着蜜可儿，就像从未见过她一样。
“谢谢姐姐。”
小芙走上去握住蜜可儿的手，蜜可儿第一次感到自己被感激了。
3.芙洛戈·米高扬：Flogger Mig-23.米高扬的“鞭笞者”，苏联70年代的主力战机，单发变后掠翼。
4.芙可如：Fulcrum Mig-29.米高扬83年服役的新一代苏空主力，因为短腿被戏称为“机场保卫者”
回家的路上，伊格尔和蜜可儿朝着McDonnell's餐厅走去。
“姐姐，你说交换生平时都住在哪里呢？”蜜可儿怀揣心事。
“应该在校内的集体公寓里住吧，不过可能由她们的母校资助。”伊格尔说着，看了蜜可儿一眼：“发生什么事了吗，眉头不展的。”
“如果我们带一个同学到家里住，母亲会同意吗？”蜜可儿突然蹦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伊格尔摇摇头：“你知道母亲的性格，她连一只小猫小狗都不曾养过。”蜜可儿低下头，知道这样走不通，又开始想起了办法。眼下小芙暂时独住在西雅图市区的宾馆里，不仅不方便不安全，也超出了她姐姐的生活费负担。这时两人到了店门口，推开门进去，迎面看到一个面色难看的侍者急匆匆的出去了。
“你就知道喝酒，宴会！从不关心店里的事情，也不关心伊格的学业！”后台传来道格夫人愤怒的声音，一些好事的顾客正支起耳朵偷听着。
“我知道，我知道店面的事情很辛苦，我只出去了不到4个点......”“胡说！我看你是想住在波音府不想回来了吧。早上去，一直到现在才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波音家的人呢！”
道格夫人开始歇斯底里起来，麦克唐纳捂住了耳朵，大声嚷道：“你真是蛮不讲理，我都说了是去讨论蜜可儿的学业，你还在疑神疑鬼，我该怎么才能让你明白？”伊格尔蜜可儿狼狈的从就餐的顾客中间过去，走进后台，感到背后有一千双爱搬弄是非的的眼睛盯着后背。
“爸，妈！你们都冷静一下！”伊格尔来不及放下书包就进屋劝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闹得这么大动静，现在还是运营时间呢。”蜜可儿知趣的把通向前堂的门关上，悄悄守在了门边。
“我不管波音和你说了些什么，我只知道，你不该这样行事。败坏了麦道家的形象，以后的路会越走越窄。你要知道多少名门大族都是从内开始败落的！”“你尽扯大道理，我希望给蜜可儿讨一个更好的未来，怎么了？难道波音就是吃人的怪物，进去了就出不来了？道格拉丝家族我最瞧不来的就是这一点。”
蜜可儿静静地贴着墙听着，道格夫人开始啜泣：“好，好一个瞧不上！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答应让你收留那个女人的孩子！如果我早点知道是这样的话，你以为我还会天天对她这么好吗？付出的好心就像打水漂，不是亲的终究不会亲近。我当初就不该看中你这个朝秦暮楚的人！”
道格拉丝夫人推门而出，伊格尔看着余怒未消的父亲，哀叹一声转而去追气血上头的母亲。麦克唐纳呆滞的望向窗外，看到母女俩在大街上拉扯。
“你不要管我！不要给他说好话！”
“母亲，你听我说！”
伊格尔一路跟上去，两人一直走过了三个街区。最后在报亭的拐角停了下来。伊格尔这时才抓住母亲的手，让母亲坐在了公园的长椅上。道格夫人瘫坐在长椅上，之前所有的力气都被从这个中年女人身上抽空了。她迷茫的看着来往的车辆，伊格尔陪坐在旁边。
过了不知有多久，道格夫人喃喃道：“我的兄弟姐妹们都去的早，到如今，道格家除了我，就只剩你的堂姐了......”她干涸的眼角突然留下了泪水：“你知道吗，伊格，当初我过周岁生日的时候，满街都是道格拉斯家的客人，诺丝罗普和金斯伯格都是道格家的座上宾。无畏老前辈为我献上一支白玫瑰，我至今还记得那迷人的香味...而现在......[5]”
而现在，在冷清的长椅上，伊格尔守着母亲，给道格拉斯家族最后一个女公爵递上卫生巾。
麦克唐纳在门口等了好久，还是敲开了女儿卧室的门。凌乱的被窝与冷清的床铺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蜜可儿。
“蜜可，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麦克唐纳坐在蜜可儿身边，握住她的手。
“......我很对不起你，一直都是。你得原谅你母亲的粗鲁无礼，她确实有苦衷......”
蜜可儿从抱紧的枕头中露出脸来：“爸，我的妈妈，生我的妈妈在哪里？你说长大后会告诉我的。”她看到麦克唐纳痛苦的搓着手，又闭上了眼。
“女儿，原谅我，我从来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你有时候坚强的令我心疼。而我竟然任由你受到伤害......”
见蜜可儿无动于衷，他沉默了半响：“在这世上你并非孤身一人，蜜可，我关心你，姐姐关心你，诺丝罗普夫人也一直在关心着你。”
“为什么，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
“因为，她已经因为财务方面的原因，不再是你法律上的母亲了。”
等到麦克唐纳终于走出这一步后，接下来他反而痛快了许多：“你母亲早在你5岁的时候就把你交给了我，我曾经对上帝发誓：要照顾好你，决不抛弃你。我知道道格不喜欢多个照顾的对象，但你懂事的很早，什么都会和姐姐分享。你知道我喜欢把你两个姐姐挂在嘴边，但是蜜可儿，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的骄傲，真的！”
麦克唐纳指着胸口激动的说，看到蜜可儿一动不动，又在床边坐了好一会，才悄悄离开了房间。父亲把房门关上后，床头终于传来悲伤的啜泣声。
5.道格拉斯的黄金岁月：20年代时，道格拉斯曾经收罗了包括师约翰·诺斯罗普、詹姆斯·金德伯格等青年才俊。并有像SBD无畏俯冲轰炸机、DC3、DC6这样的产品
放学后，小石榴告别凯莉，拿着姐姐留给他的信，走进了陌生的GD教育分部。她看着巨大的匾额上写着海曼·里科弗的名言：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s, but so is salvation[6]。这时会议厅的门打开，走出来一群气宇轩昂的商业人士。
“普拉特·惠特尼先生，请留步。”一位先生叫住了P&W所的总师。
“韦尔奇[7]！你听说了吗，GD从麦道家族挖来了他们的老管家，大卫·刘易斯。”
“这说明什么？”韦尔奇笑着问普惠先生。
“说明一场业界的暴风雨即将来临。”“暴风雨的同时也是一场革命，你没看到博伊德那个老疯子又开始来兜售他的哲学了吗？[8]”
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大厅。小石榴听到大厅里的人都在议论着新任CEO大卫·刘易斯的事情[9]，不免有点好奇。
“谁是大卫刘易斯？”
小石榴正琢磨着，看到一个穿着敞口西装的男人从电梯里走下来。
“你是法儿肯小姐吗？”
小石榴点了点头，跟着那人走出了大厅，一直到集团内部的公园里。
“我是GD西雅图分部的负责人，大卫刘易斯。受阿德法小姐之托，安排你的住所。”
6.细节是魔鬼，救赎也在细节。62年长尾鲨号核潜艇失事沉没后，GD公司里科弗说了此话。由于美苏军备竞赛过度的建造速度，新潜艇下水时，质检员只对能靠近的管道进行简易检查，最终让GD造成了世界第一起核鱼沉没事件
7.普拉特·惠特尼：美国军工航发巨头，事实上为两位创始人的名字合称。杰克·韦尔奇：GE最年轻的总经理，最伟大的管理学大师。P&W和GE是航发界死对头。
8.约翰·博伊德：战机黑手党运动领袖，能量机动教父。事实上当时年仅43岁，并不是老头
9.大卫刘易斯：航空业巨匠，在46年到69年在麦克唐纳任职，69年后作为麦道总裁被GD挖走，曾主持设计了F4鬼怪、F15、F16，实力逆天。小说时间为其刚从麦道跳槽进GD。
公司的后园正对着克里公园，天边能看到皑皑的雷尼尔雪山。小石榴紧张的跟着大卫刘，心里想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形。
“你是NAAWC的学生吧，在那里过的怎样。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大卫刘边走边问她。
“还不错，我希望以后能进入...AF或者，雷鸟。”说到雷鸟时她有点忐忑，担心对方笑话她异想天开。
“不错，有志气！”大卫刘见她始终低着头，鼓励到：“20年前我遇到过另一个学生，她也想成为雷鸟的一员，过了这么多年，才遇到又一个敢这么对我说的。”
小石榴的紧张感消失了一点，不由问道：“最后她成功了吗？”
大卫刘笑而不语，岔开话头：“你之前知道你姐姐的事吗？”见小石榴摇头，就开始讲她姐姐的事情：“你的姐姐阿德法，在你母亲去世那年，被GD教育接收，而那年才出生的你则由康维尔先生抚养长大。你姐姐是一个很努力的人。创造性的运用了变后掠姿态调整理论[10]，我们资助她修完学业，现在已经在USAF站稳阵脚了。”
小石榴入迷的听着，想象着她姐姐有多优秀。
“你的住处就在湖对面，那是你姐姐在西雅图的公寓。如果你有研究方面的兴趣，可以随时来公司找我，我想这里不会让你失望的。”
“谢谢刘先生！”小石榴一扫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开始对这次迁居充满兴趣。
这时她看到后园里有一个摆满书稿的长椅，好奇的走上去看。
“这是雷鸟的潘芬队长留下的东西，她时常来这里看书。”
“不会被人拿走吗？”
“当然不会，这里的人都知道这是Phanthom's bench（幽灵长椅）”。见小石榴心潮起伏，刘易斯先生笑着挥挥手：“我先回去工作了，顺便说一句，这个潘芬小姐，”他顿了顿，“就是20年前问我的那个学生。”
小石榴走进公寓放好了行李。这间公寓并不大，但四处却笼罩着冷清的气氛，咖啡机上都落了尘。小石榴打开窗让阳光透进来，看着半空中飘舞的丁达尔颗粒。
“真冷清，我得想办法把凯莉拐过来和我一起住。”她看到茶几上有一本书，压着一封信，好奇的抽出信纸，读了起来：
“11月4日，维佩尔收。”
这是阿德法留给她的信，大致告诉她公寓里的日常用品情况。小石榴将信收在衣兜里，走出了公寓，这时她看到幽灵长椅上有一个老头正“鬼鬼祟祟”在潘芬留下的稿纸上写着什么，不由从湖对岸大喊：“不许碰潘芬姐的东西！”
她气喘吁吁跑了过去，一个老头抬头，用鹰鹫一样犀利的眼睛打量了她一下。
“你听不懂吗，这是潘、芬、姐、的、专、属、长、椅！”
“你懂什么，小孩一边玩去。”
那老头做驱赶状，这可惹急了小石榴：“你再不走，我请刘易斯先生轰你走。”
老头来了精神：“你真的能请到刘易斯先生？那个新来的CEO？”
小石榴高傲的点了点头，那老头立刻站了起来，笑着想和她握手，被小石榴无情拒绝了。“你带我去见他吧。”
“为什么？”小石榴好奇起来，见那老头不答，说：“你不说，我就不让你见刘先生。”
老头哭笑不得：“刚才还威胁说叫刘先生来，早知道就不说了。”
趁他不注意，小石榴一把抢走了他拿着的稿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推导公式、流体力学方程，以及一些空战机动图。小石榴一时看呆了，正想细看，被老头抢了回去：“这不是给你写的，是给我学生的。”
“你学生？潘芬姐？？”见小石榴难以置信的目光，老头登时得意起来：“怎么样，现在可以带我去见刘先生了吧。”小石榴开始皮起来：“那得看你能不能跟上我。”说罢跺跺脚，眨眼就飞到了公司大楼的楼顶。心想那老头该怎样干着急，突然背后传来喘气的声音。她惊讶的回过头，看到那老头正捶着背。
“我在朝鲜对付米格时，你还没出生呢。”
小石榴表面上不屑，心里却暗暗称奇。
“听说过‘40 秒钟伯伊德’吗，小鬼。”
“你就是疯子少校？”小石榴惊讶的叫起来：“我很小就听说过你，你在内利斯人见人怕。”
“我看你还算块材料，要不拜我为师吧。”博伊德今天算见识了这个小姑娘的古灵精怪，突然又萌生了收徒想法。
“哼，想得美。”
小石榴和博伊德走进了公司内，门前的前台厌恶的瞥了一眼他们。“劳拉女士[11]，好久不见。不知刘易斯先生在哪里。”老头笑着对前台的劳拉打哈哈，后者回了他一个白眼。
这时一间办公室内传来了休斯和西屋的争辩声，小石榴还听到刘易斯先生的声音，连忙向博伊德招手，两人绕到办公间旁偷听起来。
“西屋先生，休斯先生，我明白你们对招收弟子来实践理论的渴望，”刘易斯试图平息剑拔弩张的气氛。“我没问题，但休斯一直认为他有权对学生先下手。”
“西屋先生消消气，谁不想将这批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尽数收入旗下呢？不过选择权最后还是在她们手上，所以我们这些人争也没用。”普惠乐呵呵的劝起老西屋来。“就是，你看我和普惠昨天才在泛美的招标会场大吵特吵[12]，今天还不是懒得再争，乐得清闲。”
韦尔奇昨天打了个大胜仗，眼下没人比他更快活。
“话虽如此，我还是想和各位事先声明，别打伊格尔的注意。”休斯推了推眼镜，看着脸色难看的老西屋，调侃他：“你不是至少能拿下维佩尔吗？放心吧西屋。”
“我不和你们争人，不过海军方面的中标者我要定了。这个领域各位就让给我吧。”韦尔奇笑着说。
“那可未必，阁下怕不是忘了我在涡扇方面的开创性突破[13]。”普惠不悦的提醒道，20年前让对方抢到天选之子潘芬，始终让他耿耿于怀[14]。
10.变后掠翼技术：65年的F111成为首款量产的变后掠翼战机，从此航空界进入变后掠翼时代。包括上文的米格23也使用了变后掠翼
11.劳拉公司：美国军工巨头，在导弹制导、卫星、电子对抗技术上颇有造诣
12.普惠与GE在民航客机市场上对商用航发的竞争也很激烈，最终以GE的大获全胜告终，P&W被迫退守军工市场。
13.普惠的第一款涡扇JT-3D虽然不如罗罗早，60年才诞生，但却在后续量产中夺得了三家巨头的头筹
14.F-4鬼怪II使用的J79为GE研发的双转子涡喷，靠此GE又超越了本来有J57的普惠
小石榴听着这些可以编写教材的理论巨擘们谈到自己，不由受宠若惊，她瞥见博伊德也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不时露出讽刺的笑容，心想这个老头可真狂。
“对了，昨天的招标会波音出席了吗？”
“哼，她可不会放过这个套近乎的机会。不过不管我们怎么争，赢家都是她。”韦尔奇说道，“整个世界都在向她打开，波音系的人掌握三大航只是时间问题。”
“不是还有麦道家和洛克希德吗？你对他们怎么看。”
GE总裁似乎看到了很远的未来：“道格拉丝夫人将输掉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她只剩下一个孤木难支的侄女[15]了，而波音家这样的才俊数不胜数。至于洛克希德嘛，”韦尔奇朝众人挤了挤眼：“老实说他从未在这个领域立足，而且最近麦克纳马拉好像很注意他，哈哈。”
普惠觉得他笑的很刺耳，便打断了话头：“那明天的公开日，我期待在NAAWC与各位见面了。”说着离席准备告辞。刘易斯看见普惠要离开，连忙把他送到门口。
“刘易斯先生，我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告诫你明天不要随便去碰麦道家的人。”
刘易斯苦笑着说：“这我清楚，不过我离任前也和麦克唐纳先生深入的沟通过，不会有大问题的。”
“人是讲忠诚的，刘先生，我理解你和麦道家的理念冲突，不过大家只会记得你离开了曾工作过23年的老麦克唐纳，从而误以为你是很无情的人。”
“普惠先生，你是理论大师，如果伊格尔小姐有幸入你师门，希望替我说声对不起[17]。”普惠看着这个已经快半百的中年人，发现老麦克对他的知遇之恩一直都在他心底。
小石榴戳了戳正发呆的博伊德：“你还见不见刘先生？”
博伊德笑的很潇洒：“不必了，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刘？[18]”
16.道格拉斯最后的辉煌：DC-9系列共生产976架，在早期能和737较量。但自MD80后的二代三代则一败涂地。
17.普惠作为军用涡扇的领头人，其F100系列发动机也是早期F-15/16的核心
18.neta了王子猷雪夜访戴，有点过于掉书袋了
后注：蜜可儿对米格23雷达的熟悉，让她使用了BVR战术中隐蔽接敌-突然攻击战术：在雷达主瓣旁，以负高度差低位接敌，在接近导弹攻击距离时, 急跃升到目标机高度进行前半球迎头攻击。需要提前明确对手位置，同时目标如果及时发现，会掌握脱离或者近战的主动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