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帕——一封家书4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一个晚上,到达了一个村庄。
“你一晚没睡?”帕洛斯打着哈欠看着坐在马背上的雷狮。
“是啊,为了早日送你回去,哈啊~”雷狮也打了个哈欠,“你要怎么感谢我啊?”
他的声音听起来洋洋得意,颇为自信。
我要是饶你一命你就得感恩戴德了。
“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沉默了半响的帕洛斯再次开口,“你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那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呢?”雷狮挑眉丝毫不在意帕洛斯突兀的提问。
“不说王侯将相,单说会骑马这事,你这不是普通的富家子弟;你皮肤不是很白,必定长时间见太阳,门雨里一股英气全无书生气质,至少习过武;捆我的时候打的绳结是军营里专绑俘虏的结。凹国和雷国正在打仗,你又缺钱,十有八九是个逃兵。”
“佩服,佩服。那你一个商人又是怎么看出雷国军营里专用的绳结呢?”
废话!押送时我被绑了两天!
“这……”帕洛斯一时想不出说什么样的理由来辩解,总不能说自己被绑过吧?
“行了,我知道你也不是一般人,你腰上的明显是长枪的贯穿伤。别猜测我,我也不问。我送你去凹国,你付钱就好,正经交易。”
“对对,正经交易。”帕洛斯在猜测雷狮到底认不认得他,虽然他也做了一些伪装,但是有风险。他想雷狮也可能是不敢回都护成,逃兵是要按军法处置斩首的。
走着走着,他们到了一个村庄。
正值农忙时节,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在忙着晒谷子,磨麦子。这里民风纯朴,村民很热情,他们一进村村民们就非要留他们吃饭。
帕洛斯本来觉着饿了快两天有饭吃,很高兴的,但他没想到招待他们的大娘为了抓鸡下了田,她有风湿病,死撑着做了饭,这会儿走不了路,腿疼的额头冷汗直冒。
帕洛斯看着她一直垂腿止痛要去翻谷子时鬼使神差地拿起了地上的钉耙往稻场上走去了。
兴许是因为西山上那种自在乐活的生活与眼前之景重合了吧,他急着去凹国确实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停了下来。
雷狮跟着帕洛斯去了稻场。
“我可是堂堂端平将军,西山大当家的,统领十几万兵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顶着大太阳,帕洛斯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掉,腰间的衣服被汗浸湿了,贴在伤口上隐隐作痛。他一边抱怨一边幽怨的盯着远处树荫下啃着西瓜的雷狮,瓜皮都甩了好几块,他就是没有帮忙的意思。
“布伦达!来帮帮忙啊!”
帕洛斯大喊了一声,雷狮闻声把手里的西瓜扔到一边,“终于想起我来了。”
雷狮卷起袖子走到帕洛斯身边接过他手里的钉耙,“真没用,盐瓶就是盐瓶,也就只能装下盐。”
“你行你来。”帕洛斯捂着伤口准备走到树荫下。他怀疑伤口发炎了,可能化脓还结了壳,汗液里的盐分不低,他却意外不怎么痛。
“我歇会儿啊,好了叫我……”帕洛斯不经意回头正好看见空中飞扬的谷子落到地上。
帕洛斯算是明白雷狮为什么不帮忙了,感情是个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钉耙都不会用……
雷狮作为雷国的皇族名副其实地“见过世面”,连钉耙和铁锨用来做什么都不清楚,正如帕洛斯所说,“雷国征兵征到了废物。”
一个统领十几万将士把他俘虏了的废物……
大娘的腿疾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谷子不能在露天过夜,帕洛斯干脆就留下来帮忙。晚上大娘非要留他们过夜,四处都是帕洛斯的张榜的通缉令,怕被认出来,实在不好推脱。
熄了灯,大娘已经睡熟了,帕洛斯起身走到门外撩起衣服查看伤口。
“干什么呢?”雷狮的声音突然从后边传来,吓得帕洛斯打了个激灵。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帕洛斯赶紧把衣服放下了。
“是不是伤口化脓了?”雷狮不接话,帕洛斯放下衣服的动作,他看的一清二楚。
“没有,瞎说什么呢……”
雷狮可不是那种会听人解释的人,他直接动手。
猝不及防,帕洛斯被按倒在地上,他本能肘击还手,被一把抓住死死擒在了身后。
好厉害的擒拿手!
“你干什么!”帕洛斯挣扎着却不敢太大声说话。
雷狮没说话,撩起他的衣服一瞬间就拆开做简易止血包扎的布条。
帕洛斯的伤口发炎了,不仅红肿,化脓结痂的疤还把布条粘住了。雷狮扯下布条后,脓水还在不停地冒。
“你……”不等帕洛斯说完,雷狮把帕洛斯的手扣在已经用布条简单遮掩的伤口上起身越过帕洛斯离开了。
帕洛斯按着伤口爬起来,看着走远的雷狮,一脸莫名其妙,本来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全没了。
“看我不杀了你。”帕洛斯没回屋,他走到井边打起一桶水开始清洗伤口。
他看不见后腰的状况,只能简单擦拭一下。水很凉,他手摸着就有点冰,这把湿布贴到腰上,更是寒冷刺骨,他都不敢大面积擦洗了。
他洗湿布低头的一瞬,什么凉的东西一下子贴到他的伤口上,他惊呼一声前进了两步,如果不是被拉住他就要翻到井里去了。
“安静。”雷狮把他从井口拉到一边,他还惊魂未定回想着那发亮着的井里的水面。
再回过神来,雷狮已经为他包好了伤口。
“上路吧。”马车不知何时安静的伫立在一旁,雷狮拉他起来,直接把他抱进了车里上路了。
帕洛斯伸手摸了摸后腰,是干布条,中间有点湿,手上沾着一股草的苦涩味。
“你专程给我采了药?”帕洛斯诧异地问,翻谷子都不会的,逃兵专程给他采药,想想都不真实,“不会是普通的草吧……”帕洛斯十分怀疑。
很意外地,雷狮很正经,“我有个弟弟,很任性,受了伤,伤口发炎、发烂也不吭声很不让人省心。”雷狮语气里充斥着温柔,遗憾,似乎还有一丝悲凉。
“他现在在哪?”帕洛斯的语气很轻,这好像是个沉重的话题。
“打仗……”雷狮感慨,“好几个月了啊……”
“是吗……该死的雷王!”帕洛斯愤愤道,完全没意识到这位名叫布伦达的“逃兵”就是当今雷国的狮王雷狮,他弟弟鸣王卡米尔确实出征打仗,不过卡米尔才是领军征兵的那个人。
“确实该死,退什么位啊……”雷狮由衷附和他。帕洛斯没听见后半句,但有人和他一起骂雷狮他还是很开心的。不过很显然,雷斯骂的和帕洛斯骂的明显不是一个人,雷狮骂的是他那个退了位闲游的哥哥蛰王雷蛰,顺带还骂了伊王雷伊,她不继位。
这倒好,逼得雷狮不得不继位,他也是狂,拿了狮王的封号三天不到就跑去做了将军,让位给了他弟,封号雷鸣。卡米尔也是苦,又要当王又要当帅,这雷狮就没好好领过军,有事没事还在军营中摆宴歌舞。
“那你怎么逃出来,不带上你弟?”帕洛斯突然想到雷狮为什么不带他弟弟一起出来。
“他不想出来,他说自己打了胜仗好光荣回家,要是立了功受的赏赐,说不准还能娶上好媳妇……”雷狮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雷国军营。
“啊切、啊——切……”卡米尔揉了下鼻子,把密报推在了桌上。他连续打了四五个喷嚏,也不像是感冒,她只当是巧合也没在意,殊不知雷狮是如何“想念”他的。
“传令下去,对端平将军帕洛斯的抓捕不用太紧凑,象征性派几个人搜一下就好。”卡米尔把密报放在烛火上点燃了,双目凝视着它烧成灰烬。
“这是……”为什么?副将欲言又止,他猜不透这位年轻殿下的心思,他年纪不大但做事果敢、凌厉,根本不像因为继承的新王反而更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大哥看着呢,别扰了大哥的兴致。”
“您是说,狮王殿下……”
卡米尔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他即可会意离开了营帐。
要说这狮王更是骁勇善战,有他在完全不用担心。虽然副将这样想,但卡米尔却十分头疼。
信是雷狮托人送来的,上面就一句话:我遇着端平将军了,有点意思。勿念。
卡米尔倒是不担心雷狮有什么危险,但让雷狮感兴趣这件事本身就真不是一般的危险。
听说端平将军长的漂亮,他非要征兵去打凹国;人好不容易活捉了,自己一个人去外城玩,又丢下军队不管不;这端平将军他看都没看一眼要就招降过来做将军带兵……
雷狮的性子太随意了,卡米尔觉得帕洛斯十有八九会死的很惨,或者比死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