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都市超能小说《世烬》（不定期更新）
003
老先生早已不是凡人的躯体。岌岌可危的房间幽暗昏沉，转眼便是灿烂的室外。
手掌不禁挡在面前，刺眼阳光久违地散落在应宇泽消瘦且苍白的身体上。老先生依然夹着他，脊背笔挺硬朗，就像提包的上班族般正经。
应宇泽向四周看去，两座覆盖雪块的山丘遮挡了视线，建筑周围用极高的铁丝网隔离，唯一出口是老先生正对的破旧铁门，铁门一侧还有倒塌的哨塔。
他从没听说过有这种地方。
白色的囚笼轰然倒塌，散落的建筑废物将原本的罪恶一概掩埋。
“杂种。”应宇泽唾弃到。
“冷吗。”老先生瞧着他捏到泛白的拳头。
“还好。”应宇泽答到，寒冷早被抛之脑后。
老先生出乎意料地抬起手来，抚了抚他的脑袋，丝质手套留下光滑。
“你得忘了它们。”白色胡须环绕的嘴唇颤动，关怀二字在应宇泽脑中跳动。
但是，还是松不开手掌。
“要让他们生不如死。”嘶吼令身体颤抖，应宇泽可以看到自己眼瞳里的光。
“你需要睡一觉。”老先生说到，而后，应宇泽的眼前一黑。
……
眼前一黑。
只是在身体恢复意识的那一刻，应宇泽听到了。
“先生，A级别的家伙您恐怕也不能擅自安排吧。”
“没事。”
“但是机构的首……”
“我说了，没事。”
那边就再没了声音。
……
在轿车的后座起身，揉了揉眼睛，车内的米黄色窗帘让应宇泽看不见外界，但他可以确定，车已经停下。
老先生从前座开启车门，车中间有一层玻璃隔离，他那的冷气似乎没有钻到这。轿车的后面打开，应宇泽不由自主地后退，但还是像小猫似的被老先生拎着，赤身裸体地出了车厢。
他早已不用理会寒冬的咆哮，它们侵蚀不了这幅经过煅烧的身体。
“好点了吗。”老先生淡淡问道。
应宇泽木讷地点头，“好多了。”
没有得到老先生的回答，脚步已经踏起，黑色的皮鞋响着清脆的声音。
黑色轿车随后开走。
应宇泽注意到，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车型。
然而面前的建筑究竟是什么?如同住院楼。
应宇泽迟疑了一下，开始慌张。因为，那个显赫的大牌子矗立在楼顶端，上面写着，“国立泞江市精神病院。”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银中区的精神病院吗！之前乘坐公车上学时一直途经的标志性建筑！
“我不想进精神病院。”他看向老先生，“我不是神经病！”
“谁都没有把你当成神经病啊。”老先生和蔼的回道。
“但是，那，为什么要进精神病医院?”应宇泽的情绪很激动，因为难以接受这种结果。
“进精神病院并不代表你是神经病，就像墓地的葬礼，你并不是被埋葬的那一个。”老先生的比喻黑暗却不失生动，可能在灾难的洗礼后，应宇泽脑海里的“美好”也已经淡了许多。
于是他伸手拉了拉黑色的刘海，不再说话，老先生也就夹着他继续往台阶上走去。
赤裸的身体吸引来了许多目光。病人家属的好奇，护士小姐的偷瞄，主治医生的惊讶。而应宇泽和老先生身为当事人却若无其事地走着，穿行着，人流纷纷让道。终于，走过了对二人来说“硝烟弥漫”的战场。
老先生把应宇泽放下，后者立刻将身体贴上大理石的桌台，这样那些目光就只能看见背脊和屁股了。坐在桌台无事的护士看了过来。
二十出头的护士小姐见了应宇泽的糗样先是迟疑一瞬，然后还是走上前，正经地提笔问道，
“先生，您贵姓?”
“李，约士亚.迪欧.李。”
“您不是国人?”护士小姐惊讶地问道，手掌捂在嘴前，动作略显夸张。
“华裔。”约士亚老先生很平静地回答道。
“好的，李先生，请问您此行的目的是因为这孩子吗。”护士小姐指了指应宇泽，眼神却看着老先生。脸庞上流露绯红之色，应宇泽好奇得偏头望去。
约士亚老先生的挺拔鼻子与身姿是他最初的印象。但这次仔细观赏以后，除了更加不苟言笑的表情，实在没有发现特殊的地方。成熟的男人果然更受欢迎？
“也不全是，不过首先得麻烦你了。”老先生回答道，极为绅士。
至少在应宇泽记忆里的绅士就是如此。
“好的，没问题。”护士小姐语无伦次，“那……那先填一下表吧。”
“嗯。”老先生答完以后，回头看向应宇泽。这位一米八五的老绅士显然需要他抬头。
护士小姐看向应宇泽，轻声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啊?”
身高正好与她平齐，他回答道：“应宇泽。”
“年龄呢。”她继续问道，甚至不给自己喘息的时间。
“十八……”应宇泽感觉到约士亚的皮鞋鞋头轻触了一下自己裸露的脚跟，便瞬间改口道，“十五岁！”
护士小姐摆了个尴尬的笑容，她只当他的话为玩笑，毕竟这里是精神病院，应宇泽被当成了病人。
“十五岁，好的。”护士小姐温柔地写上了这个阿拉伯数字组合。他看到胸牌上“林秋”的字样笑了笑，而她又把目光从表格移到应宇泽的脸上，“小弟弟，你在哪里读书呢?”
……
应宇泽的脑袋突然暴动！
“泞江市临江区广播电视大学”。
“泞江市银中区章密中学”。
两个巨大的词条在脑中翻江倒海。应宇泽明明记得自己是大学生，那个疯子却念出一所初中。而最为恐怖的是，那个疯子说的与他当年的初中丝毫不差，班级，乃至学号。
是时光倒流吗?不可能吧……但面对之前发生的一切，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大睁双眼，呼吸急促地问道，“今年是哪一年……”
护士小姐与老先生好像都被应宇泽这突如其来的动静震到。护士小姐颤颤巍巍道，“公元2015年。”
果然。
应宇泽瘫倒在地。空气无限地吸入黑洞似的肺部。
到底经历了什么，自己之前是怎么?
密密麻麻的问题产生，然后钻入应宇泽脑海里的巨大漩涡。
不停回旋，交集，散落……
啪！
应宇泽的左脸火辣辣地疼，头因为巨大的力量向右偏倒。
“老先生。”
应宇泽呆滞地望去，约士亚将燕尾西服盖在他的身体上，随后一裹，后者像鸡肉卷里的炸鸡肉，动弹不得。约士亚扛起“人卷”，急忙向牌子标注电梯的方向跑去。
记忆不断拼凑，稀碎的各种画面闪烁，意识不再清晰，无限的黑暗蔓延，覆盖，吞噬。应宇泽不断扭动，他的眼前都是一闪而过的亮光。
终于，老先生推开了一扇门。
圣洁的阳光散落在应宇泽迷离的眼眸中，瞳孔里滋生出火焰。
金色的火在视野终端矗立。
光芒黯淡，金火也随之消失。
约士亚将他放下。
应宇泽定睛看去，视野的聚集点，一位白褂医师侧坐在办公桌前，他身后的窗户敞开着，圣洁白光沐浴在他身体的每一处。应宇泽心有畏惧，因为之前的那个疯子，但又有所渴求，他背后的阳光是多么的耀眼。
男人转过身来，看向一同沐浴在白光里的应宇泽与老先生。细目微闭的他与某个人神似。
应宇泽将手靠在额头，揉压几下太阳穴使自己清醒。
年轻的医师站了起来，白色大褂整齐到棱角分明，他从胸口的笔袋里拎出半框的金边眼镜，椭圆的镜片显得小巧。
他戴起眼镜，微闭的眸子睁开。
他缓缓走来，手掌抬起，最后将手背贴在应宇泽的额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