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少年行 第九章
少女熟练的收敛气息,虽说她境界不高,但异域最出名的便是那隐身之术,少女来自月轮国,左眼下的红月便是其皇室独有的印记,月轮国与金鹏教国型态类似,皆是属于政教合一的类型。
月轮国最大的宗门当属拜月宗,宗主即为月轮国主,拜月宗最出名的便是那隐匿气息之术,名为《朔月》,而另有一身法名为《残月》,二者相辅相成,几乎有隐身之效。
只一刹,蓝墨便感觉到身旁的少女气息消失,他惊慌的左顾右盼,却是半点寻不到少女的身影。
「仙女姊姊!仙女姊姊!」
「叫那麽大声干嘛,想死啊!」少女不知从哪出现,重重一拳敲在蓝墨头上,「本姑娘去寻出路,你在此不要走动,本故娘布了些迷阵,那秃驴和那老妖半晌还打不完,应是没时间找你。」
「真…真的吗?我还没娶媳妇,仙女姊姊可别骗我。」
少女翻了个白眼,身形一黯,消失在炙热的空气中,留下蓝墨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树妖与老僧的战斗还在持续,但显然是老僧佔了上风,原来数不清的触手,如今只剩下较为粗壮的十数支仍在做最后的挣扎,主干也是肉眼可见的缩了一圈。
相反地,老僧依旧是闲庭信步,双眸轻闭,白色僧袍上依旧纤尘不染,而那子乌鼎于空中飞舞,阵阵烈火烧得那树妖是嗷嗷直叫。
「送子仙道友,莫要再挣扎了。」老僧微笑,仍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贫道也不是辣手摧花之人,只要道友妳愿做我炉鼎,如当年一般,贫道自可放妳一条生路,说不得日后还能赏妳几点机缘,岂不美好?」
「死秃驴,若非当年本尊一时大意,岂会受你所迷!」树妖主干上幻化出一张巨脸,虽是愤怒的模样,却也能看出是个绝世美人,「今日,本尊哪怕废了这千年修为,也要将你诛杀于此!」
话落,树妖浑身爆出血光,枝干竟又粗大的几分,毫不留情的向老僧拍去。
老僧一时反应不及,胸前与腰间竟被扫出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他面色一冷,斥道:「疯婆娘!给脸不要脸,今日贫道便要替天行道,宰了你这千年老妖!」
赤色巨鼎光芒更盛,体积更大了数倍,火鸟也心不甘情不愿的附于鼎上,整座鼎鼎顿时化作一只睥睨众生的金色巨鸟,浑身燃烧着金焰。
「子乌听我号令,焚!」
金色巨鸟一声尖啸,羽翼凭空拍了几下,点点火星洒落而下,恐怖的能量,哪怕是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殿宇,仅只沾上一丝,便剧烈的燃烧起来。
金色巨鸟压根不管殿宇的模样,身形闪动,速度之快,在蓝墨眼里,就彷彿一只金色的箭矢,结结实实的击在了树妖主干上,那永不熄灭的金色烈焰瞬间盘上树妖的身躯,树妖惨叫一声,触手慌乱的身上用力拍打,试图拍熄身上这灼人的烈焰,却拦不住烈焰逐步将自己的身躯碳化。
一声足以震波耳膜的哀鸣过后,那树妖彷彿失去了生气,原来生气盎然的主干此时焦黑一片,枝桠也软弱的垂在一旁。
「小小树妖,也妄图在贫道面前造次。」老僧捋捋长鬚,上头有斑斑血迹,看来召唤那金色巨鸟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足足耗费了他三滴经血,不过问题并不大,吸收了这千年树妖的内丹,他的修为足以更进一步,别说在这区区下界,哪怕杀回上界也是绰绰有馀,他倒要看看这次守门人还拦不拦得住他!
老僧慢步向前,却丝毫没有大意,自己消耗不小,子乌鼎浮在身边护体,生怕树妖只是假死,只待他靠近,便给予他致命一击。
「道友,对不住了!」老僧狞笑一声,自怀中掏出十数张符纸,撒手挥出,那符纸顿时化为风火雷电等法术,重重的打在了那早已焦黑不堪的树干上。
老僧还不死心,自怀中掏出一柄桃木剑,掐了个剑诀,桃木剑飞射而出,将倾倒的树干死死钉在了地上。
蓝墨简直惊掉了双眼,这老僧怕不是李长寿的徒弟吧,这也太稳太谨慎了!得重重的在异界生存笔记上记上一笔,补刀要确实!
见树妖终于不再动弹,那老僧长笑一声,收回了桃木剑,满面春风,快步奔向那树妖,自己心心念念的内丹,自己那消逝的修为,终于要回来啦!
「送子道友,我们终于要合为一体啦!哈哈哈!」老僧仰面狂笑,身形化作一道白影,如同饿了三年的饿死鬼,扑向了树妖主干上闪着青光之处,那便是树妖的内丹所在,千年修为的精华,便全聚集于此!
就在这个瞬间,异变突生,只见老僧扑上去之际,那内丹闪过一丝青光,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强光闪过,蓝墨那小身板丝毫没有抵抗之力的被掀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山壁之上。
「疯婆子!你个疯婆子!」老僧惊怒交加的怒吼道,树妖竟是硬生生挺过两次补刀,并自爆内丹,势要与老僧同归于尽。
「要坑到你这老秃驴可真不容易!」树妖冷笑道,原来高达数十丈的身形,此时化作一名青衣少女,浑身闪烁着黯淡的青色光芒。
「妳…妳竟敢!」老僧倒在山壁边,半个身躯被毁,纤白僧袍上全是鲜血,原来仙风道骨似的长鬚此时也已焦黑一片,看上去是活不成了。
但那树妖却是不敢大意,正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捡起一枚长形树枝,喷出一口鲜血,那树枝便重新变回青绿的样子。 她冷然一笑,笑容中是三分凉薄三分…不对,是千年来的怨恨,以及大仇得报的解脱。
「咱们,来生再见…」树妖一笑,风情万种,但老僧眼神中却是只有恐惧与绝望。
看着老僧惊恐的神情,她似是想起什麽,她挠挠头,俏皮道:「哎呀!居然忘了这点。」
「反正本尊这一刀下去,你个为老不尊的老秃驴也是魂飞魄灭的结局,来生倒也不用再见了!」
青芒一闪,那树枝挟着无上威势,直直捣进了老僧灵臺里,青色的漩涡将老僧的魂魄摧残得一乾二淨。
却不料就在此刻,一声怒吼响彻云霄,震得四周的山壁落石滚滚,蓝墨摀住耳朵,抬头望去,却什麽也看不见,树妖的本体牢牢锁住这方天地,蓝墨抬头所见依然是那漆黑的山壁以及盘根错节的巨型根枝。
然而此时在外头,一尊巨大的金色法相浮现在空中,法相怒目圆睁,脑后六颗珠子盘旋,赤色长眉向上捲起,宛若天神。
「谁敢杀我徒儿?」法相大声怒喝,双目精光爆射,随着他的怒吼,空间彷彿都随之扭曲,强大的压迫力彷彿能轻易摧毁这个世界。
不只在大靖,哪怕远在金鹏教国与南方海国,都能清楚的看见那张愤怒的大脸。
金鹏国主神色忡忡,顶上的那顶皇冠都有些颤抖,一双纤纤玉手攀上了他的脖颈,女人生着一对桃花眸,媚眼含春,吹气如兰。
「陛下,莫要担心。」女人妩媚一笑,「教主他算过了,此劫将降于大靖,陛下只需循着教主的旨意,大靖,迟早必将属于陛下,属于金鹏教国。」
「爱妃所言甚是。」金鹏国主闻言满意的大笑起来,面容上皱纹斑斑,混浊的老眼下蓄着浓浓的黑眼圈,看上去如宅子里那被酒色掏空的瘾君子一般,却丝毫不影响他日以继夜的宠爱着自己的妃子。
东方的吉府王朝,一名男子身着铠甲,仰天望着那愤怒的神明,看不清喜怒。
正当神怒大靖,外敌心怀鬼胎之际,京城边陲上,老人打了个呵欠,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
「他娘的,睡觉都能被吵!」老人怒骂一声,满脸的起床气,只见他头戴红色毛帽,打着赤膊,露出陈年鲔鱼肚,胯间穿着一件粉色小熊三角裤,懒洋洋却气愤的飞上天空,大喝一声:「谁他妈的吵老子睡觉?」
一声怒喝,天地为之变色,那法相更是差点消散,只能勉强维持,却掩不住脸上震惊的模样。
「老子再问一遍,谁他妈吵老子睡觉!」
法相定了定神,眯眼望去,只不过是一位差不多自己指甲盖大小的老人,邋遢潦倒,浓浓的白鬍蜷曲打结,丝毫没有高人模样,见状法相的底气又回来了,祂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本尊也再问一遍,是谁杀了本尊的徒儿?若再不交出贼人,莫要怪本尊无情…」
「行行行,你爹我听到了。」红帽老人摆了摆手,丝毫不掩饰脸上的不耐烦,「说完了吧?说完便滚回去吧!」
老人声音不大,但大靖国境内却无人不闻。
梧栖台上,一身素白的美妇人长吁一口气,神色也不再担忧。
夫子在,大靖当无忧。
就是…
太后无语,在心里咕哝道。
老师能不能别总是穿成这样出门,很丢大靖的脸好吧?
那法相闻言勃然大怒,哪怕在上界他并不算个多麽赫赫有名的大能,但在这下界,居然还有人敢公然亵渎祂。
堂堂蛮王宫长老,岂能受这鸟气,哪怕因果代价极大,且会受守门人惩处,祂也要灭了这下界,扬起威名!
法相长眉朝天一捲,右手置于胸前,原来万里无云的青天,一瞬间便被扭曲,无数炙热的火球如同烈日般砸下,哪怕法相只能负担祂十分之一的修为,祂也自信能将这区区下界归于尘土!
「哎呦呦!玩不起啦!」夫子哇哇大叫,在空中气得跳来跳去,一边闪避着火球,还不忘将嘲讽拉满,像极了路旁撒泼的小孩,丝毫没有那清高自傲的气质。
法相盛怒,左手重重一抓,化作一只有数千丈见方的兽爪,爪上燃着熊熊大火,佈满了漆黑的鳞片,朝着大靖狠狠抓下,强烈的压迫感让空气都为之凝固,百姓望着空中那遮天蔽日的巨爪,却是连逃跑都忘了。
天空之上传来一声冷哼,法相心中大叫不妙,果不其然,那一身漆黑的守门人瞬间出现在法相双眼之前,淼小的身躯还不及法相眼珠子大小,却是让法相心神颤抖不已。
「呦!忍不了啦?」夫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法相头顶,那神情似笑非笑,让人摸不清情绪,「还以为守门人大人是个摆设呢?闹了这麽大动静都没动作。」
守门人自始而终一句话也不说,伸手一挥,法相便将消失于无形,夫子却颇为不满,右拳向下狠狠一抓,竟是将法相那巨大的眼珠子扯了出来。
「喏,留个纪念品,没什麽意见吧!」夫子拎着鲜血淋漓的眼珠子摇了摇,笑道。
守门人双眸微眯,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夫子,似乎在衡量动手的可能性,半晌才沙哑地说道:「善。」
话毕,便消失在虚空之中,留下这满天星火。
「喂,你个不负责任的傢伙!」夫子望着满天的烈日,气得直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