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英语老师》华晨宇水仙文（十三）
“谢谢你陪我到现在，吃零食吃饱了没？还饿吗？”立风用手背理了理刘海，望着将近完工的黑板报笑了。
已经晚上八点，今天完成了所有的插图与框线，只差填进文字的最后一步，因此多待了一会。
十没有隐瞒，坦诚道：“嗯……是有点饿。”
“真的？早跟我说呀。都是我不好，我晚上吃得少就没顾得上你。”
“没什么，这不是画小红花画得入迷了吗？我也看得入迷了。”
十说的是黑板上那片可爱的花丛，围着他画的“三圆一方”式小红花开了热热闹闹的一圈，为整幅画面平添了许多幼稚的灵气。
立风擦完手又走来走去收拾东西拿钥匙关灯，急急忙忙赶着他离开：“好吧好吧，现在食堂也没饭了，快来，我带你去吃饭。”
“啊？这、这不用吧，我可以回去吃泡面。”
“吃泡面能有什么营养？”
立风哗啦啦锁了门，拉着他一路小跑。
把孩子饿着了，立风满心歉意，没注意到他是直接牵上了十的右手走在前面。
同时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给门口的Mars餐馆打电话。那是他和绒绒去过的，环境雅致，菜品也好。
“喂，你好，预订一下两人份的晚餐……吃什么，哦，稍等。”
立风转头问：“想吃点什么？有什么忌口吗？”
被牵着手的可怜孩子哪还有心思想吃什么，他好像要死掉了，费了好大劲才回答：“都行。”
十辰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没出息……
“哦，那就随便做点简单的小菜吧。还有……我想想啊，要一罐常温的啤酒，嗯，我们大概五分钟就到……好，谢谢了。”
他们始终连在一起，立风手上滑腻的触感也总是在心里挠痒痒。被包在立风手心里，十也想用点力握一握他的手，又怕让他不舒服所以僵住不敢动。
是不是单身太久的原因呢？
偏偏人的指尖总是很敏感的地方，十指连心，心里便一直在翻江倒海。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十感觉到他的心跳过快以至于就要爆炸了。啊对，隐约记得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雨？不管了不管了，他已经没心思想下不下雨的事了。
幸好是夜晚隐去了他的表情，不然应该怎样面对这一切呢？
立风和他说的话也好像是飘过去一样，根本进不了脑子：“明天大概就完工了，今晚我们一起潦草吃一顿，也省得你专门安排收工餐了。”
心里啊啊啊啊千奇百怪地叫了一路，愣是不知道立风何时松了手，站到他面前奇怪地看他，一双鲜活的小猫眼睛一眨一眨。
天黑看不清，所以凑上来盯着他问：“嗯？饿得没劲了？”
“没什么事啊……怎么了？”
十深吸一口气。
“干杯！”
立风举着啤酒碰上了十手中装满热水的杯子，抿了一小口。
十没有喝，似乎很生气：“老师，你好小气啊，请客吃饭只许自己喝酒怎么行？我也想喝。”
立风很少出来与人会酒，还以为是自己破坏了氛围，弱弱地问：“那你也要喝吗？小孩子能喝酒吗？”
？？？小孩子？谁是小孩子？
十蹭地一下端正坐好，以反驳他有关小孩子的谬论：“我已经20岁了，20岁的大学生怎么能叫小孩子呢？不是我吹牛，我从大一开始就办过大大小小的活动，去过最多的地方就是各种团建和酒局。说不定你酒量还没我好呢。”
“那……”
立风像犯了错，两只手缠在一起抠抠抠。
不过十辰于就是小孩子嘛，在他眼里，小孩子无论多少岁都应该是小孩子的。
十扬起杯子将水一饮而尽，又抓过来立风跟前的那一罐啤酒为自己倒满。
“外面的规矩其实很麻烦，我爸教过我说，如果让长辈自己喝着酒，我做晚辈的傻乎乎看着，那叫没有眼色，也不礼貌。但我不是为了规矩，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毕竟黑板报还是要完工的，以后是不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十居然把自己说得很伤感，默默喝酒以浇愁。
立风暗自感叹这孩子懂得还真不少呢，也突然笑了：“长辈？晚辈？你把我说得这么老，我太委屈了。”
什么呀，十辰于就不委屈吗？
“那刚才谁说我是小孩子的？小孩子也委屈。”
“我……”
立风好像确实理亏，扭头就抱起双手，“哼”。
哼也没用，长辈和小孩子很快就喝嗨了。
立风酒量真的不行，特别不行。因为十陪着他一杯一杯下去，不知不觉竟比以往多喝了些。
喝到眼饧骨软趴在桌上才勉强没有歪倒，一只手托着没点肉的侧脸，眼里仿佛也装满了酒味，晕乎乎的。
“我跟你讲哦，我爸超级厉害，我们家是开公司的。我是家里最不厉害的人，之前……”
立风说到一半浅酌一口，十好奇地问：“之前怎么了？”
“之前家里有人结婚，要请我去当伴郎…我呀，哼，我才不去呢……”
越说越没头没尾，十只当他是喝晕了，便坐到他身旁去，轻轻夺过来剩下的半杯酒。
“好，我们不去，也不喝了好不好？听话。”
“我没有醉，不用这样哄我。”立风将酒杯死死圈在怀里，看着不知什么地方，不说话了。
果真没喝醉吗？
十大着胆子唤他：“立风、立风哥哥。”
“嗯？怎么突然这样叫我？”立风对着他诧异地笑了。
呜，完蛋，好像真的没醉。
十不知怎么答话。
立风懒懒地歪在椅子靠背上拍拍他，颇有大哥风范：“叫哥就对了，在校外一口一个老师显得不好。只要别叫我叔叔就行，听见了没？小十弟弟。”
“砰”地碰了杯。
“好的哥。哎呀，听着有点黑社会呢。”
突然传来刺耳的争吵声。
这家餐馆一向干净卫生，来往之人也都很有素质，今天他们身后的两位醉汉却酒品不端互相辱骂起来。
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十警惕的同时不自觉地从后面护住立风的椅背，也是护住立风。
骂声不堪入耳，很快就动了手。一人举着啤酒瓶嚷嚷着要砸下去，一人迅速扫去了桌上所有的玻璃杯，稀稀拉拉碎了一地。
“小心！”
碎片飞溅的一瞬间，十埋下头抱住了立风。
哪里来得及想太多，完全是出自本能，任凭立风颈间自然的淡香缠绕自己。
立风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因为被碎裂的响声吓到，也低下头缩进他怀里，丝毫没有防备。
片刻后，小心抬起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却懵懵地被十拽着手腕拉走了。
“喂！我们还没付钱呢！回去付了钱再走啊！”
气喘吁吁跑到店外，十向着里面早已打成一片的混乱场景张望了一眼，无意间摸了摸衣袖，竟扫下来一手的玻璃渣子。
“我付过了。”
立风马上就不高兴了，叉起腰来训他：“不是说我请客吗？你什么时候付的？拿酒的时候偷偷付的是不是？”
“没事没事，不都一样吗。”
“啊啊啊！这是什么呀？”还在生气的人看见了那些亮晶晶的小东西，皱起眉头帮忙抓着袖子一点点弄下来。
衣袖不是光滑的面料，极其细小的碎片一颗一颗都嵌了进去。
“有没有伤着哪里？疼不疼？”借着店里透出来的光，抓着他的手从上到下检查一遍，确认无恙以后才松口气。
“幸好是长袖，这要是直接飞到身上，哼哼。”
十倒是把外套脱下来了，露出里面的短袖。
“不弄了，我回去洗一下就行。我们走吧。”
酒精的作用还未退散，立风走了两步就软了腿，扶着眩晕的脑袋自己嘲笑自己：“我真的是……早知道少喝点了。”
十站得笔直以显示自己酒量很好，递过去手上的外套：“我可是劝过你了吧，不听组长言，吃亏在眼前。拉着，哥。”
十拉住外套的一边，立风拉住另一边，像学步的小孩慢悠悠被大人牵走。
外套被两人扯成一条直线，立风走在后面说：“今天太晚了，我必须先送你回学校，不然我不放心。”
这话听着就很找打，十转过来笑他：“走路都不利索了，到底是谁送谁啊？”
嘿，这孩子居然嘲笑他。
“谁说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又没喝醉。”
立风努力地走啊走，一双细腿艰难证明自己的稳健，走得还挺像回事。却因为路面昏暗，下一秒就被一颗小石子绊了一下，往前踉跄了好几步。
十站稳脚跟慌忙拉紧，立风才不至于摔跤。
某风抱着一截外套吓出一身冷汗，难过得不要不要的：“我……我以前明明不这样，都怪那酒不好，太上头了。”
谁知道十微微弯下腰，绅士地伸出一只手：“华立风先生，请问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立风震惊，一瞬间真觉得自己喝醉了。
不是他自己醉了就是十辰于醉了。
“这是做什么？突然跳舞？我不会啊。”
“哈哈哈哈哈哈……”
十捧腹大笑许久。
“笑什么？怎么了嘛？”
十笑得“哎呦”一声忍住，拉着立风继续走。
“嘿嘿，刚才那一下摔得挺像样的，我还以为你会跳舞呢。”
喝了酒会让人反应迟钝吗？反正立风是这样，将这话回味了好几遍才明白这还是在嘲笑他，一下子冲上去不依不饶。
“你你你……你看我好欺负所以就会欺负我！你说你，哥年纪大了也不让让哥，要不你跳一个给哥看看？不跳不许走！”
立风的年龄压制似乎很管用，十连连摆手求饶，他哪里会跳舞呢？
立风偏不饶他。两个被酒精冲至脑热的人和一件无辜的外套在街边纠纠缠缠，笑声像不要钱一样肆意挥洒，完美上演了一出“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现在月亮躲进云层里看不见了，却有两对影子时而你追我赶，时而相互交叠。
立风闹得有些出汗，也脱下来自己的外套搭在肩上。
两人说话都是用喊的。
“十辰于！难道没有人跟你说过，和你一起待久了会解放天性吗！”
“什么叫解放天性啊！这样算吗？”十抢过来立风肩上的外套，比出剪刀手庆祝胜利，“耶！这是我的喽！”
“啊喂喂喂你回来！十辰于你等着！”
酒喝到刚好时，血液似乎一下一下往外喷涌，弄得人释放出本能尽情玩耍，心里还有一股想要惩恶扬善拯救地球的使命感和畅快劲。
不知道放肆的喊声是否能穿透云层，被夜行的飞鸟听见呢？
嘻嘻哈哈闹到了转弯处，两人一个紧急刹车，也齐齐住了口。
迎面而来一对牵着手的小情侣险些与他们相撞，双方相对而立缓了一下，那两人离开时还特意打量了他们好几眼。
不不不，不是那样的，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十回过头仔细观察，确定他们并不是学校里的学生才放了心。否则这样在街上拉拉扯扯，明天校草群里肯定又要多出来什么新鲜话题，解释不清的。
他无所谓，就是太对不起立风老师了。
“呼～”立风定了定神，回想刚才幼稚的打闹，顿觉失态，一下子收敛了许多。
很快又回归安静的步行。
天气预报难得准确一次。轰隆隆的，暗色的天空这时响起了厚重的滚雷，还未及找到地方避雨，一颗、五颗、十颗……雨点毫不留情地落下来了。
“救命啊！快跑快跑！”
两人一个跟着一个披着外套落荒而逃，很快钻进了一旁商铺的屋檐下，面前瞬间就拉下来一张密不透风的雨帘。
太狼狈了。
立风看了看十辰于，十也看了看立风，身上一处干地方都没有，便一起蹲下来歇歇脚，无奈地笑。
立风双手托着脸，望着雨很是感慨，声音也沉静许多：“哎，小十啊，我今晚很开心很开心，真的，我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虽然说，确实是玩得疯了点。”
十惊讶于他对“疯”的定义。
只是晚上出来吃个饭，这叫哪门子疯了？立风平时该有多老实呀？
稀里哗啦，雨帘越织越密。
立风问：“怎么会突然就下雨了？你等会还怎么回学校？”
十辰于答：“不知道啊。”
他可没有说他看过天气预报并且明知会下雨的事实，用一根手指戳在地上画圈圈，清新的空气伴着雨水扑面而来，哪怕回不了学校也觉得十分无所谓。
真的很巧，上一次下雨时也是他们两人一起待着的。
立风打开手机，天气预报显示这雨要下到后半夜了。又四下里望了望，幸好不远处就是小区门口。只要进了小区，他们就能从单元楼的门檐下顺利回家。
“都怪我，只顾着玩了，我肯定要对你负责的。看见我家小区了吗？我们一起跑进去就不用淋雨了。要是不嫌弃，今晚你来我家住。”
？？？？？？？
十以为自己听错了，差点跌坐在地上。
住在立风哥哥家里？什么什么什么？这么信任他？等等，立风是一个人住吗？家里还有别人吗？喂，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雨啊雨，我真的要谢谢你了。
而立风早已起身，拍掉肩膀上的水珠，将外套重新遮在头顶，煞有介事地整装待发。
“愣着干什么？百米跑成绩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