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的眼角

　　张开的眼角

张玉宁是个雕金像的学徒，用这种普通的材料制成的雕像是大众的小刚需之一，从业的人真不少。

但是雕得好有门槛，甚至可以说很难，需要一个好师傅和一些没法探究的原因，比如说天赋和运气。

金雕多的是人像，这东西像照相一样。但是他绝不敢在师傅面前讲，这种廉价的东西被师傅认为是在侮辱金雕这一古老的行业。

人像又有分别，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俊俏的，漂亮的，等等。

问为什么没有丑陋的，奇形怪状的？谁不会想自己的雕像好看些呢。

“你有妻子是吗？”师傅问他，他点了点头，有些囧迫。“结婚多久了？”“才不过半年。”他嘴里想涌出自己给师傅发了请帖这一句话，但是忍住了。

“好好观察观察，特别是这一段时间，回想之前，你见过她之前的样子吗？好好记着。”他师傅说了一大通。

他一头雾水的出了师傅的门，决定在作坊把最后的一些工作收尾了就赶快回去。

回到家他就一直盯着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结婚这么久了还没被自己丈夫看过这么久。

张玉宁看着自己的妻子，娇小又带着自己没有见过的圆润，这圆润绝难用任何一种雕工来造成，像是一种神秘莫测的曲线，和谐的合适的存在该存在的地方。

像是一个洁白美丽的圆盘，让人总是想去抚摸，乃至附上几个水果，做一个标记，和谐的标记。

于是晚上睡觉就不如平常那样平静的睡了，通常他还要去属于自己的小工坊里看些图纸和前辈高人留下的拍摄的作品集，但是此时他仿佛找到最好的素材和作品。

这是哪一位大师的造物？如此强烈毫不吝啬的施展着自己挑动人的情感的作品，然后再以这恒定的温度烤着，烧着，这伟大的造物啊！

一番云雨后，初经人事的两人直直的望着，张玉宁沉溺于自己的眼睛和身体和心灵的剧烈震动和撕破朦胧后的一股从背脊发出的清凉，而他的妻子睁大着眼睛看着他，她用鼻子喘气，像一只受惊的小猫，最后在长久的对视里沉沉的睡去，用嘴呼吸，眼睛闭起。

张玉宁还是在看着，看她的脸庞，看她的睡颜，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他虽然有些累，但是依然很热情的工作，但是心里也有了一点牵挂。

他师傅专门来作坊找他。“你的那只狮子刻完了？”他师傅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只是说句客套话，以遮住他上下打量的目光。

“是的，收尾的工作也做完了，下一步要……”他还没说完他师傅就打断了他。“那些工作先停一停，我要给你一个新的任务。”他师傅接着说。张玉宁虽然不解，但是也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就抱着一堆金箔纸出来了，一张张的仔细看。

“居然要我开始雕人了，还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张玉宁面色为难。“你二师兄赌博输了他的右手。”当他刚刚向师傅表达疑问时，师傅对他说。他也不敢拒绝，这代表的是师傅的培养和信任，拒绝了他以后就真的是一个手工匠了。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张玉宁长久以来的专注和努力使他得以雕刻一个难度不小，细节很多的人像。

大概过了半个月，他就交给自己师傅看了，起码从基础和技艺来看，他自己觉得达到极致了。

“不行。”他师傅只随便看了一眼。他面露疑惑，连忙请教。

“自己去想，想想我平时和你说的。”说完师傅放下雕像就要走了。“师傅，请问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张玉宁有点不甘心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于是追问道。

他师傅停下来，倒是没有露出责难或者不耐烦的神情，反而带着点微笑。

“客户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女孩子。”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张玉宁自己琢磨。

张玉宁还是依赖自己的工作，他又重新打造了一座。

师傅还是摇头，准备让他出去时，却突然说让他休十天假。

张玉宁不想，但是又没法拒绝。“希望是真的休假。”他心里这样想着。

他也倒光棍，没什么办法就照着师傅说的休息去了。

每天吃了饭，就埋头睡，只在晚上和自己妻子闲聊一会儿，在窗边依偎着看看风景。

晚上睡觉时，妻子搂着他，自从他们欢好之后，他们就没有规规矩矩的隔着睡了。他闭着眼睛，直到他的妻子叫了叫他。他看着她有些奇怪的眼神，摇了摇头。

“怎么了吗？”她有点担心的问。他还是摇了摇头，既然妻子也没有什么办法，就不给她添烦恼了。

她没法只能抱着他，过了一会儿，两个人都睡着了。

就这样过，到了第五天。张玉宁还是这样有些浑浑噩噩。“想去看我工作吗？我们出去外面走走，让你心情好一些。”妻子期待的看着他，他没法拒绝，而且这工作他也好久没看见了，只有小时候跟母亲在一起还常见一点。

很快就到了工作的地点，是一座金山上。他妻子穿好轻便的防护服，钩锁垂在腰上，像是几条大辫子，整个人英姿飒爽的不得了。

她飞来飞去，跳来跳去，又十分的稳定，还能摘到山上的果子，一些躲在小夹缝里的果子也能摘到，也就几个人能与她比拟。

张玉宁看着充满活力的妻子，自己也开心起来，朝着有时停驻擦汗的她挥手。更令人着迷的是那曲线，那绷紧又弹射出去的肌肉和身躯，让张玉宁心动不已。

于是回到家放好买的用品和分配的果子他们就开始亲吻。

结束之后，妻子恬静的进入了梦乡，他也幸福的看着他的妻子。多美的面庞，她是我的，张玉宁这样想。

不过还是有一根刺扎着他，到底怎么样呢？到底怎么样才不是女孩而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呢？他叹了一口气，准备亲一口她就睡觉，亲了一口，他还贪恋的看着她的脸庞，眉角，眉角！

他心里呐喊了起来。“你要关注她之前的样子和现在的样子。”他想起师傅的话，激动的睡不着。眉角！眉角！这小细节怎么这么神奇？藏得住自己找了好久的秘密！

但是要如何化开一个坚硬的金子做的女人的眉角呢？总不能……他怪异的笑着，有点害羞自己的想法。

不过他很快也就投身在自己的专业思考当中了。

粉剂？改变太大，不好调控。捶打？差不多的效果。挤压？更别提了。想着想着他也睡着了。

第二天他没有在睡觉，心不在焉的，一会儿收拾房间，一会儿晒着太阳，一会儿去自己的作坊看看，但是绝不动手敲打，节省体力，他这样想。

他期待着晚上，晚上有温暖有灼热但是亲爱的亲切的可爱的动人的爱护的灼热，总会冷却下来，但也是收获的冷却，完美的淬火！是二次的煅烧，是两者的碰撞，是火！是火！是火舞动着，一会儿灼热，一会儿温和，一会儿暴躁的像是要发怒，一会儿又是情人的耳垂和吐息，停顿下来，又是一切都放松了的空气，和微微闪耀的不知道哪里来但是就是存在的光芒。

第二天早上他就去作坊了，拿出两尊雕像，不知疲倦的一点点的试火，那火映着金光，那火和金一起闪耀，塑造她的形状，那火帮她画眉，一点点的令人舒服的让她眉梢舒展，给她额头开光，一种美丽的加冕，给予似是生命的荣光，一朵花儿的绽放！

当他做到满意后拿给老师看，“不错。”他师傅居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在他这里夸赞可是很不容易的。

“明白了什么？”他师傅亲切的问。他毫不犹豫的说:“我感觉我站在地上了，我感觉我立在天地中了，我感觉我有了妻子，我感觉我不再孤独了，我感觉我能听到我的天地的旁人的声音了，这怎么会这么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