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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列传》同人】炎云净 玖·朝露昙花(三)

2018-02-19 00:07 作者:脉望饮秋尘  | 我要投稿


“还望王上顾念裘将军!”公孙钤强忍泪水,伏首一拜。

陵光倚在榻上,一双失了神的眼睛勉勉强强将焦点落在公孙钤,不为所动。偌大的寝宫一下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慕容晗原来在修剪一棵五针松盆景,此时早已不知不觉停下手看着这对君臣。

她知道陵光从小没有母亲,他的父亲又是淡漠疏离的性子,对老来得的独子也不曾表现出比对臣下多一点点的感情。所以,陵光喜欢把寝宫的隔墙都打通。

只有在空旷的寝殿里没有拘束、没有边界地游荡,才不会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不曾与谁有过牵连。

没有得到过别人的诺言。

也没有给予过别人诺言。

只有那个人例外。

“唯王命是从。”

“我会封你做天璇的上将军!”

孤独了许久,彷徨了许久,最终依旧无人同归。

谁不想有个归宿呢?

只是她看着失魂落魄的陵光还是忍不住生气。一来她是乐天活泼的性子,旁人没底的哭天抹泪惹得她烦;二则,只要是天璇人就会自然地引起她骨子里的憎恨,且陵光的脾气秉性并不讨她喜欢,但是她很心疼君子品格、光风霁月的公孙。

“那位裘将军若是知道他的死给了他的王如此致命的打击,想必心中十足快慰吧?”慕容晗一口气说完之后脑中一片空白,但是居然很痛快。

“你胡说什么!”根本没注意到陵光什么时候从榻上起来,脖子已经被一只细白的手狠很掐住。猝不及防地被那股强劲的冲力击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脑勺“砰”地一声撞在墙上。慕容晗只觉得脑仁剧烈地疼了一下,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无奈喉管紧的厉害根本无法呼吸,连那一声痛呼都发不出来。

跪着的公孙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忙起身劝着“王上请冷静些”,便要试图安抚那只掐着慕容晗的手。

陵光并不买账,躲开公孙钤,眼中杀意腾腾,赫然便是杀伐果决的帝王之相:“别以为孤王不想杀你。”

慕容晗发觉那只铁铸一般的手在以肉体可感的速度不断收紧,眼前已有些发黑,却仍好像没有听见陵光的威胁似的:“你……你尚且不肯为,为他振作……为……为他开辟一方盛,盛世天下……又如,如何……苛求他为……为你苟,苟活?”她顿了顿,强迫自己扯出一抹笑并将最后一句话说得连贯些:“要杀,便杀吧。”

陵光立时如遭雷击,手上力道不禁减了三分,最终缓缓松开了她。慕容晗脱线木偶般软在地上,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公孙钤忙扶住她顺着气。陵光雪青色的衣衫一飘,一个人径直跑了出去。

公孙钤一下手足无措,不知该顾哪一个,慕容晗强笑着推了推他,语气微弱道:“我没事,不必管我。”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她一人坐在自己那间的书案前以手抚额。

脑袋一阵一阵地焕发着疼意,还止不住地有些晕眩。又晕又疼根本睡不着。

珠帘一动,激起一片珠玉琳琅之声。宫人们撩完帘子会出言问礼,庚辰撩帘子没有声音,那么只能是一个人。

衣料窸窣一响,那人轻轻蹲在书案旁,怯生生地问道:“你……你还好吗?”

慕容晗有些费力地睁开眼、抬起头正撞上陵光亮晶晶的丹凤眼眸,夹杂着些许内疚和不安。

她第一次见陵光这个样子,有些想笑,虽然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弯了嘴角:“还好。”

抬头时那湾雪白的粉颈上一圈深青紫色的勒痕瞬间暴露在眼前,陵光才暗暗吃了一惊自己下手居然这么重,竟有些莫名地心痛,愧意更盛:“白天的事,是我不好。要不要……要不要传医丞来看看?”

“真的不用,就是轻轻磕了一下,哪里就疼死我了?”她莞尔道。

陵光噔噔噔跑了出去,过会儿又噔噔噔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只白玉小瓶,蹲下来道:“活血化淤的,脖子和脑门都能用。”

“三七穹芍膏?”慕容晗打开瓶塞扇闻了一下。

“你懂药理?”陵光有些惊讶。

慕容晗觉得对她来说这大概是一句骂人的话,气呼呼道:“我师父可是医圣欸。”

刚说出口,太傅血淋淋的尸体、声嘶力竭的哭喊、刻着夜隼的腰牌一幕幕地在眼前闪过,她唇边的笑容一下缩了回去。

陵光刚刚见她心情好了些、松了口气,正毫无察觉地微微笑着:“嗯医圣,然后呢?“

“他死了。”她平静地说。

陵光一愣。他好像终于发现,身边坐着的人,是灭国瑶光的公主。

“抱歉,你好好休息,孤王先走了。”这几个字似有千斤重,陵光一闪身出了碧纱橱。

真是个小孩子啊。慕容晗边回想着刚才陵光小脸通红的样子,边用手指蘸了些药膏抹在脖子上。

——嘶——这个小孩子,手劲儿真不小。


慕容晗呆呆地看着对面主位上批着奏折的人。嵌宝凤翎金冠束发,鬓边垂下两绺青丝,一双含情眉目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的奏本,白皙的纤手时不时地提起饱蘸朱砂的狼毫注上几笔。

她简直后悔得要死。一只半死不活、不理朝政的包子不是更好办事么?!她把他劝好做什么?!给自己的复国计划增加点挑战性?

慕容晗早已在心里骂了自己千百遍。果然,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冲动起来不是人啊……

这下好了,包子又想做明君了,自己除了差点被掐死之外,没有捞到任何好处。

其实有也是有的。

比如说,公孙特别感激她。

比如说,包子不再试图从她嘴里套出三大矿脉的下落。

比如说,她看着一只开开心心、活蹦乱跳的包子至少心情能好一点……(大姐你真是任性洒脱啊……)

他那天说“抱歉”是为了什么?是无意伤了她,还是诛灭了她的母国?

她知道他永远不会后悔灭了瑶光,她只是觉得他的抱歉极其幼稚。在这乱世之中,灭国取命、步步为营,谁又何必对谁抱愧、谁又何必对谁怀罪呢?

他和她互相做下的事,都是应当的。

“微臣参见王上。殿下。”公孙钤进殿来,笑吟吟道,“王畿巡防营换防的事……”

“你们聊,我先出去透透气。”慕容晗现在有点不想看见他们俩。

谁知刚刚走到门口便听见身后“嗵”一身闷响,紧接着便响起了公孙惊慌失措的声音:“王上!王上!快来人!”慕容晗急忙转身回去,刚刚走过那架南柏琉璃屏风就看见陵光伏在书案前不省人事,扶起来时只见其双目紧闭,唇色灰白,眉心隐隐发黑,应是中毒之兆。可一摸脉象居然没有任何异常。

此时门外拥进来三五个医丞,殿里忙作一团,都说是中毒,可是一个都不能解释脉象为何无异,遑论判断中了什么毒。

正摸不着头脑之际,慕容晗忽然想起一种可能。她走到寝殿中间的镂花金兽鼎旁,打开炉罩,捻起一搓香灰嗅了嗅。

今日燃的香主要是从金边瑞香里提取出来的,这本没有问题。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恰巧天璇丞相、中书令等重臣都尽数来齐,一群衣冠楚楚的老头子比医丞稳重一点,却还是一筹莫展。她又嗅了嗅掌心里里的香灰,居然嗅到了一点点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蛇信兰。

她的心一下攥紧了,急问医丞:“他的十指是不是骨节发黑?”

一帮医丞连忙检视:“正是。”

“翻开他的眼睑,上眼皮是不是凝着紫色的血丝?”

“正是。”

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转头看着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那想必是中了‘因春冷’。”

“因……因春冷?”医丞们面面相觑。

慕容晗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天璇真是富庶,养了这么一大群废物都尚且有钱攻打瑶光。

“不知诸位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副楹联——上句是‘嫩寒锁梦因春冷’?”她从容开口。

“花气袭人是酒香?”公孙钤疑惑地接道。

“不错。”慕容晗暗暗赞许不愧是自己结交的挚友、非俗人所能比拟,“说的是三种奇毒——‘嫩寒’、‘锁梦’和‘因春冷’。毒发时抑制气血归经,并迅速侵入心肺,不及时医治便有性命之虞……”

“且慢。”中书令寒着脸打断,“你日日与王上同食,怎的王上身中剧毒你却安然无恙?莫非……?”

慕容晗并不慌张,反而含笑娓娓道来:“这就牵扯到‘因春冷’的下毒手法了。此三种说是毒又非毒,如下联‘芳气袭人是酒香’所伏,需要被害之人长期大量饮酒、常年处于蛇信兰香的熏蒸之下,最后需要金边瑞香做牵引,才会猝然发作。金边瑞香是平平无奇的花材,那蛇信兰却极是昂贵难得,有能力得到如此大量蛇信兰、又能将其掺入寝宫的熏香里,不妨想想你们王上有什么能近身又有足够财力的仇敌吧。”

除了公孙之外的所有人又全都齐刷刷地看着她。

慕容晗见状冷笑一声:“怎么,这样的人难不成就只有我?”

中书令上前一步断喝道:“我看你就是怀恨在心、图谋不轨!”

“也是。不过我若想取他性命,直接动手结果了便是,何必在此多费唇舌?”慕容晗凤眼一挑,瞥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陵光,嗤笑道,“这药发作甚急,你们若是觉得弄清楚原委比设法解毒更要紧的话,我当然很乐意看着他亏空咯血而死。”

“你……”中书令被她一噎,竟也无话反驳。

“退下!”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逼得中书令收住了咄咄逼人的气焰。

天璇丞相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医丞们,走出一步行了一礼:“敢问殿下,可知解救之法?”

“不巧,还真知道。”慕容晗淡淡地说。

“老朽知天璇亏于殿下在先,亦自知没有脸面求殿下出手相助,但希望殿下看在天璇军队没有过多牵连瑶光百姓、与王上多日相处以及公孙的份上,救王上一命!”丞相说罢便要朝她跪下去。

慕容晗连忙扶住:“丞相不必如此。老大人忠君之心我甚是感佩,便只是如此,我也愿意一试。”


针砭、施药,也不记得折腾了多久,等九两红参灌下去已经天黑了。

医丞们看到方子上“红参九两”的时候都在担心他们的王上会不会被烧死。

有可能。慕容神医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之前种种凶险之处慕容晗自忖都有法子降低些风险,但有一点却无法避免:“因春冷”本身极寒,最后必要用过量性热之物,但多少算过量、会不会过热,谁也说不准。只有诱使发热再将热退下去,才算解了毒,这就是难缠的地方。

眼看着陵光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双颊通红,慕容晗坐在床边,取过温毛巾替他吸了吸汗,免得汗风干了再着凉。

夜深了,深秋的风冲击着窗子呜呜响着,寝宫里却始终温暖明亮如白昼一般,炭火时不时“毕剥”一声响。除此之外再无声响。

只有他们两个人。

慕容晗看着身边睡着的人,默默注视了很久很久。

她最后将目光落在床边桌案上自己的那把玢霜玉琴上,在琴头的一处圆形雕花上按了一下。

“嗒”,那地方弹起了一头。

慕容晗拿住弹起的地方,缓缓地从琴里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十字利刃。

如镜之新开,冷光乍出于匣。

燕支,是两把剑,一阴一阳,铸造时乃是同源。

秋水般的利剑在手背、手心处灵巧的转了两圈,最后剑尖抵着陵光的咽喉。

不如刺下去吧。

她心一横,却也只横了这一横。这一剑怎么努力狠心都刺不下去。

“咳……咳咳……”陵光虚弱地咳了一阵,不知何时又是满头汗。

慕容晗叹了一口气,将利刃插回琴腔之内,拧了一把温毛巾,轻轻替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心里却又开始盘算。下毒之人蛰伏了这么久,怎么突然下了金边瑞香?

只怕马上就要采取行动。

说不定,就是今晚。

忽然一阵阴风入内吹熄了半室灯火,借着剩下的烛影,她好像看见一串移动迅速的黑影在门前晃动。

看来今夜,无法太平长安了。


今天是最长的一篇。

毕竟写了一整天(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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