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追凶 同人 苦行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在场的人里，
没有时间证人的恐怕只有关宏峰。”
下午四点时，周巡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桌前是因“风向改变”无法当天完成实验数据采集的汪苗。
不是风向改变也得是腰摔了，脚崴了，反正什么都好吧，汪苗当天都不可能继续实验了。他怀里揣着的这个炸药包，必须得立刻递出去。
他感觉晚一秒他师父真能活撕了他。
“关队可能曾经昏厥过，但是等赵儿叫完增援赶回之前关队昏厥现场时，他并不在那里。而枪击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发生的，等增援到场后，她才在库房外见到关队。”汪苗把零星的信息整理成有效的时间线，简明扼要地推断出赵茜可能的证词。他的神情有些紧绷，知道自己说的是了不得的话，同时也随时准备躲避周巡可能会扔过来的东西。
汪苗知道，在关宏宇的案子上周巡怀疑过关宏峰，但那是人之常情，毕竟如果关队真的在对自己亲生的——孪生的弟弟，也是他目前唯一的亲人的行踪上隐瞒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出格一点的事，汪苗都觉得他能理解，甚至能接受。而他师父周巡，说实话，可能不会法外容情，但是也不是全然的反对。
毕竟，人哪，是有感情的。
但这个案子的性质可完全不同了。在场的人里，没有时间证人的恐怕只有关宏峰。而一旦坐实了他就是枪杀叶方舟的那个人，那么，他属于被渗透势力一员的身份也就被确定了。
汪苗知道关宏峰之于周巡，可能正如周巡之于自己。易地而处，他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的。
周巡只是陷在老板椅里，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目视着前方——可能是看着汪苗，也可能是透过他在看他身后的房门，又或者什么也没看，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的神情没有波动，沉默着。
“可能……”小汪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跨到周巡的视线笼罩范围之外。他心里更没底了。“也许……关队只是短暂晕厥了一下，醒了看到旁边没人就自己离开仓库了。”他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条可能性，力求挽回之前造成的伤害。
“也是一种可能。”周巡说，令汪苗惊奇的是，他的声音冷静自持，并没有愤怒或者失望的痕迹。而按照周巡以往所表现出来的脾性——案情被泄露而上了互联网他都想公然爬桌子揍刘副队——这种冷静就显得太渗人了。
这完全是私底下两师徒讨论案情时的口吻，就比如上一次定位关宏峰的电话失败了之后，他说的那句“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样的口吻。
可是这俩行为性质可是完全不一样啊。
“周队您看，”汪苗讷讷地道，“您要有什么话……您就说嘛，别憋着啊。”
周巡翻了个白眼，“我憋着个屁，我。怎么着？不挨顿硬的你很不开心是吗？”他伸手去掏兜，摸了一圈才发现自己的烟早抽完了。“汪儿，”他抬起头，看到汪苗不知怎么的被叱儿了两句后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可能收了个受虐狂。“你去帮我买包烟，”他想了想，又补充，“再顺带两盒方便面。”
“好嘞，周队。”汪苗如同重新活过来一般，转身往门口跑。
“等会儿。”周巡叫住他。
汪苗迟疑地转过头。只见周巡晃悠着手里的钞票。
“不用不用。”汪苗笑嘻嘻地。
“少废话。”周巡又再白了一眼，把钞票团成团，扔给了汪苗，“然后你自己也垫吧点，休息一会儿，晚上还有事儿……那个，再把小周给我叫来。”
虽然对这一连串的安排很疑惑，但看到周巡依旧是正常的颐指气使，不知怎么的就让人很安心。汪苗禁不住开始怀疑，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人其实是自己？
周舒桐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她现在是周巡的助理，而目前周巡归队时间不久，手头还没有负责的案子。就算现在查的林铮高坠案，负责人也是署名施广陵。但既然现在施广陵回了市局成立了专案组，而周巡接手组织工作，那下一步这个案子应该要提上日程。所以，从工作需要看，周舒桐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把案卷熟悉熟悉。
而从私人的角度说，周舒桐当初对林琳的承诺是很认真的。她曾经打算过，如果周巡不想回应这个投诉的话，那她就用自己的私人时间把这个案子重新梳理一遍，不管自己的能力够不够找出真相，尽力而为总是没错的，也算告慰死者吧。
然而就算是心里非常明白，无论于公于私自己都应该潜心分析案情的，但周舒桐始终无法在不走神的情况下把案卷读完一遍。
案卷不长，也没有生僻字。照片还很提神醒脑，烂掉的那半边脸不提，完好的那半边也不知为何带着森森然的寒气，大概是源于他不知为何带着的半边微笑——谁能想像，他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下一秒都难逃极其难看地一死的情况下，还高兴什么呢？
上一秒她正在思考这个，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正在手机通讯录里翻看周巡的电话号码。
掩上了案卷，周舒桐坐在桌前发呆。
询问关老师的任何信息，此刻看起来都是不合规矩的，比如他怎么受的伤，伤得怎么样，住哪家医院能不能去看看他。因为受伤的原因可能会跟案情细节有关——比如畏罪自杀；而伤情可能会对案子的走向带来影响——比如说嫌疑人重伤不治，那么他的同伙就可以负隅顽抗。
虽然她觉得关老师肯定隐藏着一些秘密，但她相信关老师在这个案子里是清白的，可是她没法子令专案组相信，让她知道这些消息是对案子无关紧要的。
所以当她敲门跨入周巡的支队长办公室时，内心里是坚定了绝口不提此事的。而她看到办公桌后的周巡时，不知怎么，一开口就是：“周队，关老师怎么样了？”
“老关可能比你还兴高采烈呢。”周巡笑了一下，看不出喜怒哀乐来，“这个号码，你给我查一下它近一个月的通话记录。查完之后到营业厅补办一张手机卡——我不管你以什么借口或者方式都得给我办出来，记住，先不要激活，等我说可以时才激活。”他把一张写了11位号码的记录纸递给周舒桐，“麻利儿的，等着用呢。另外，注意保密。”
虽然周巡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关于关宏峰的伤情，但其言下之意应该是关宏峰目前很好，周舒桐的精气神即刻又重回躯体，哪怕是有些强人所难的任务，她也欣然接受。“这是什么案子？”一边伸手去接电话号码，她一边好奇地问。
“你不用管，把事儿办好就成。”周巡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出去，别耽误自己干活儿。
周舒桐应了一声，带着一头的疑惑一边向门外退一边低头去看手里的号码，忽然她的脸色变了：“周队……这不太好吧？”她张大双眼，愣怔地看着周巡。
虽然她来队里的时间才勉强半年，队里熟悉的人也不多，但这个号码她还是认识的。
“有什么不好的？”周巡皱眉看着她，开始不耐烦起来，“当初队里的内部调查她是签了字的。别这儿跟我废话了，麻利儿的。”他的手指敲击着桌子，发出没有规律的扣扣声，“等着用呢，发什么愣？”
刘长永还在世时，在队里进行过一次内部调查，然而调查尚未结束，他就已经被毒杀了。这事周舒桐是知道的。但她不明白的是，高法医都已经被停职几个月了，而近期队里除了已经证实被叶方舟杀害的张海算是一件尚有谜团的事件——这件事也同样并在了叶方舟专案组——并没有其他大事发生。谁都知道张海一贯跟高法医全无接触。周巡为什么要调查她的手机通话记录，而且是近一个月的呢？
周巡盯着周舒桐。他那双晶亮的眸子在冬日早早到来的暮色中异样的明亮。其中升腾的怒意成功地击退了后者再次发出反对声音的冲动。其实周巡不说话比他骂人更具震慑力。而事实往往就是如此，眼神的力量远强于声音。就比如关宏峰，他很少开口，而且就算是责备也不几乎不用怒斥的方式——至少在支队里没有过，但是要看到他那双眼睛，你就觉得应该开始主动自觉地动手抽自己大耳刮子，直抽到他满意为止。
其实家暴是遗传的，只不过外放的方式有所不同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