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富论》(1776年)(英)亚当·斯密 第一卷 第十一章 论地租 (四)
0.1
人只要活着,就会产生需求。甚至于,“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基本需求,“不想活了”同样可以看做是另一种需求。
满足需求,只能是使用或者说“消耗”产品,不管是物质产品或者是精神产品。产品可以自己生产,也可以从外界获得。即便自己能够生产产品,还是需要原料以及相关的技能,所以归根结底,仍然要从外界获得某些产品。
想要获得外界的产品,无非这几种方法,或者是天然存在,或者是他人馈赠,或者是与他人交换。
就“交换”来说,在货币作为交换媒介之后,总是一方出售产品获取货币,称为“卖家”,另一方用货币购买产品,称为“买家”。
0.2
很多需求本身是“弹性变化”的。以“吃饱”来说,大人小孩老人,男人女人,吃饱时所消耗的食物数量就不可能完全一致。
有时候太过忙碌或者遇到其他紧急情况,错过了饭点,也就干脆饿着不吃了。
因此,就食物的消耗来说,它本身是可以“调节”的。
假设不分男女老少,每天吃三顿饭,每顿饭能够吃饱都要消耗1斤小麦。1斤小麦=1元,300元=300斤小麦,那么这就是10个人10天所消耗的食物总量,每人每顿消耗1斤。
某人卖了300斤小麦,得到300元。这时候他是“卖家”。然后,他又购买了一件衣服,这一件衣服的售价也是300元。这时候他就是“买家”。
这样我们就说,300斤小麦与1件衣服是等价的,都是300元。
0.3
我们先看这样一种状况。
因为粮食减产,本来应该每亩生产300斤,现在只有280斤。仍然是1元=1斤小麦,现在就只能卖出280斤,得到了280元。这样他就无法买到价格为300元的衣服。
之所以会出现种情况,是因为购买小麦的买家,并不是出售衣服的卖家。这与“以物易物”时代是不同的。“以物易物”,彼此的需求正好相互呼应,所以他一定是要用小麦换衣服,否则他是不会交换的。
既然买小麦的人与卖衣服的人无关,那么卖衣服的人当然不会因为小麦只卖了280元,就把衣服也降价到280元。
(当然,可能卖衣服的人也会有其他的需求而急需货币,所以他愿意只卖280元。但这里我们暂时不考虑这一点。)
因此,他必须把280斤小麦卖出300元,300/280=1.07元,也就是小麦必须涨价。
这样一来,就变成了,280斤小麦=1件衣服=300元。
另外,由于粮食减产,那么10个人10天所消耗的小麦就变成了280斤,每人每顿消耗只能有280÷300=0.93斤。
0.4
接下来,某个人有300斤小麦,但是他要涨价,1斤小麦=1.07元。1.07×300=321,一件衣服300元,购买衣服以后,他还能够剩下21元。
在这里,仍然是,280斤小麦=1件衣服=300元。
那么,涨价之后,还会有人买吗?或者说,人们可以在交换时随意地改变两种产品的数量吗?显然这不可能是随意的,如果可以的话,那么1斤小麦卖300元,不是更省事?
因此,既然涨价之后还能够卖掉,一定有它的理由。
之前假设的是,粮食减产,所以280斤小麦顶替了300斤的消耗。
现在我们假设,3000斤小麦,它按照以往是30个人100顿饭的消耗。但是人口增加到了32个人。那么,32人的100顿饭,每人每顿消耗,3000÷3200=0.93斤。
现在,3000斤小麦必须顶替3200斤小麦的消耗,所以3000小麦的价格,按照之前1斤小麦=1元,就应该是3200元了,也就是1斤小麦=1.07元。
0.5
为什么会这样呢?
如果仍然是1斤小麦=1元,那么毫无疑问,当然还是要花300元买300斤小麦,因为最终消耗的只能是产品,也就是300斤小麦本身。
这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实际的消耗是什么情况。可能仍然是10个人,也可能是11个人,或者9个人。
可是,在涨价之后,1斤小麦=1.07元,仍然有人愿意花3200元买3000斤小麦,我们立刻就知道,“供需关系”改变了,需求的人数多了,所以每个人的消耗必须减少。
因此,雇主预见到了由供需关系所导致的必然的改变,他就可以把产品卖得更贵,并且能够被人们接受。这也就是斯密所说的“看不见的手”。
1
对所有者说,煤矿的价值既取决于煤矿是否丰富,也取决于煤矿的位置。
而金属矿山的价值,则较多地取决于其丰富程度,较少地取决于其位置。由矿石分离出来的普通金属,尤其是贵金属,具有那么大的价值,以至一般地说,都负担得起长时间陆运和长距离水运的费用。其市场不局限于矿山邻近国家,而扩及全世界。
例如日本的铜,成为欧洲贸易商品;西班牙的铁,成为智利及秘鲁的贸易商品;秘鲁的银,不仅在欧洲找到了销路,而且通过欧洲,也在中国找到了销路。
2
威斯特摩兰及什罗普郡的煤炭价格,对纽卡斯尔的煤炭价格,没有多大影响,而利奥诺尔的煤炭价格,对纽卡斯尔的煤炭价格,则毫无影响。这些煤矿产物,绝不会互相竞争。
但距离很远的金属矿产物,却往往有发生相互竞争的可能,而事实上,也常常如此。因此,世界产金属最多的地方,普通金属价格,尤其是贵金属价格,必然或多或少地影响世界各地矿山的金属价格。
日本铜的价格,必对欧洲铜矿上铜的价格发生影响。秘鲁银的价格,换言之,秘鲁银在当地所能购买的劳动量或货物量,不但对欧洲银矿银的价格有影响,而且对中国银矿银的价格也有影响。
秘鲁银矿发现以后,大部分欧洲银矿归于废弃。银价降得那么低,以至那些银矿产物,不能偿还开采费用,或者说,除偿还开采时所消费的衣食住及其他必需品外,不能提供一些利润。波托西银矿发现后,古巴及圣多明各的矿山,乃至秘鲁的旧矿山,也有这种情况。
因此,各矿山所产各种金属的价格,在一定程度上,都受世界当时产量最大的矿山产物价格的支配,所以大部分矿山所产的金属价格,除偿还其采掘费用外,没有多大剩余,因而,对地主不能提供很高的地租。
在大多数矿山所产的贱金属价格中,地租似乎只占小部分,而在贵金属价格中,地租所占部分尤小。劳动与利润,构成了贵贱金属价格的大部分。
总产量的六分之一可以算作康沃尔锡矿的平均地租,它是世界闻名的最丰富的锡矿,这是矿区副监督波勒斯所说的。他说,有些矿山的地租超过这一比率,有些不及这一比率。苏格兰许多产量很丰富的铝矿的地租,也占总产量的六分之一。
3
佛勒齐及乌罗阿两氏告诉我们,秘鲁银矿所有者,往往只要求经营银矿的人,在他设立的磨场中磨碎矿石,并把一部分磨碎的矿石给予所有者作为磨碾的代价。
的确,直到1736年,西班牙国王对这些银矿所征收的矿税,计达标准银产额的五分之一;截至此时为止,这可视为大部分秘鲁银矿的真实地租,秘鲁银矿当时是世界最丰富的银矿。
如果矿不征税,这五分之一当然属于地主,而当时由于负担不起这种捐税而没有采掘的许多矿山,定会开采。
康沃尔公爵所征的锡税,据说为全价值的百分之五以上,即二十分之一以上;不论其税率怎样,要是不课税,这当然属于矿山所有者。假定以二十分之一与上述六分之一相加,就可发现,康沃尔锡矿的全部平均地租对秘鲁银矿的全部平均地租的比例,是十三比十二。然而,秘鲁银矿现今连这低微的地租也不能担负,而银税也在1736年由五分之一,减到十分之一。
银税虽轻微如此,但与二十分之一的锡税比较,却更能引诱人们做走私生意,而就走私而言,贵重的物品比容积大的物品容易得多。所以,有人说,西班牙国王得不到什么税收,而康沃尔公爵却得到很好的税收。
以此之故,地租在世界最丰富锡矿生产锡的价格中所占的部分,可能比地租在世界最丰富银矿生产银的价格中所占的部分大。在偿还开采那些矿产物所使用的资本及普通利润后,留归矿山所有者的剩余部分,贱金属比贵金属大。
秘鲁银矿开采者的利润通常也不是很大。最熟悉当地情形并最受人敬佩的上述那两位作者告诉我们说,在秘鲁着手开采新银矿的人,都被认为是注定要倾家荡产的,所以大家都避开他。
看来,采矿业在秘鲁和在这里一样被看作彩票,中彩的少,不中彩的多,而几个大彩,却诱引许多冒险家做这样无结果的尝试,失去他们的财产。
4
可是,由于秘鲁国王的收入大部分来自银矿的产品,所以秘鲁法律尽量奖励新矿的发现及开采。发现新矿山者,不论是谁,一律按照他看准的矿派方向,划出一块长二百四十六英尺,宽一百二十三英尺的矿区归他所有,并自行开采,不给地主任何报酬。
鉴于自己的利益,康沃尔公爵也在那古公国内,制定了类似的规定。凡在荒野或未圈地内发现锡矿的人,都可在一定范围内,划出锡矿的境界,这叫作为矿山定界。
这境界设定者,就是该矿区实际所有者。他可以不经原地主许可自行开采,或租与他人开采,不过在采掘时要给地主微薄的报酬。在以上那两种规定中,私有财产的神圣权利都由于国库岁入想象上的权利而被侵犯了。
秘鲁同样奖励新金矿的发现与开采,而国王的金税只占标准金产量的二十分之一。原来金税与银税同为五分之一,后来减到十分之一,然而就开采的情况看来,即十分之一的税率也太重。
上述两作家佛勒齐和乌罗阿曾说,由银矿发财的已属罕见,由金矿发财的更为罕见。这二十分之一似乎是智利和秘鲁大部分金矿所支付的全部地租。
金的走私比银的走私容易得多,这不但由于和容积对比,金的价值高于银的价值,而且由于金的固有状态特殊。像大多数其他金属那样,银在被发现时,一般掺有其他矿物,很少是纯质,要把银从这矿化物中分解出来,需经过极困难和极烦琐的操作,而这种操作,要在特设的厂坊进行,这样就容易受到国王官吏的监督。反之,金在被发现时,几乎都是纯质,有时发现相当大的纯金块,即使掺有几乎看不出来的沙土及其他外附物,但通过极简单的操作,也能使纯金从这些混杂物分解出来。不论何人,只要持有少量水银,就可在自己私宅中进行分解工作。
所以,国王如果从报税得到很少的收入,那么他从金税所得的收入可能要少得多,而地租在金价中所占的部分,必定比它在银价中所占的部分小得多。
5
贵金属能在市场出卖的最低价格,换言之,贵金属长期在市场上所能交换的最小其他货物量,要受决定一切其他货物普通最低价格的原理的支配。
决定这种最低价格的,是使贵金属从矿上进入市场通常所需投入的资本,换言之,是使贵金属从矿上进入市场通常所需消费的衣食住。这最低价格必须足够偿还所费的资本并提供这种资本的普通利润。
但贵金属的最高价格似乎不取决于任何他物,而只取决于贵金属本身的实际供给是不足还是丰裕。
贵金属的最高价格,不由任何其他货物的最高价格决定,不像煤炭那样,其价格由木柴的价格决定,除木柴外任何东西的缺乏都不能使煤炭价格上涨。把金的稀缺性增加到一定程度,那么最小一块金可能变得比金钢钻还昂贵,并可能换得更大数量的其他货物。
对这些金属的需求,部分地出于其效用,部分地出于其美质。除铁外,贵金属也许比任何其他金属有用。贵金属容易保持清洁,而且不易生锈,所以,食桌及厨房用具,如以金银制造,更惹人喜爱。银制的煮器比铝制、铜制或锡制的煮器清洁。金制的煮器又比银制的煮器清洁。
不过,贵金属的主要价值,在于它的美质,而这美质,使贵金属特别适宜于做衣物和家具的装饰。任何颜料或染料,都不能提供像镀金那么光亮的色彩。
贵金属的这种美质,又因贵金属的稀少而大大增加。在大部分富人看来,富的愉悦,主要在于富的炫耀,而自己具有别人求之不得的富裕的决定性标志时,算是最大的炫耀。
在他们看来,有几分用处或有几分美的物品,由于稀少而大大增加其价值,换句话说,由于收集相当数量的这种物品,需要有很大劳动量,而这么大的劳动量的代价,只有他们才能支付,因而大大增加其价值。他们情愿用比这种物品美丽得多,有用得多,但比普通物品的价格更高的价格来购买这种物品。
效用、美丽和稀少这些特质,乃是贵金属具有高价,即到处都能换得很大数量其他货物的根本原因。
贵金属并不是由于用作货币而后具有高价值的,它在未用作货币以前,就已有了高价值,而高价值正是使它适宜于做这种用途的特质。不过,这种用途,由于引起了新需求,由于减少了能被用于其他用途的数量,后来保持或增加了其价值。
对宝石的需求,全由其美质而产生。宝石除作为装饰物外,没有其他效用。其美质的价值,因为稀少,即因为采掘困难和采掘费用浩大,而大大增加。
所以,在大多数场合中,工资及利润几乎占宝石高价格的全部。地租在宝石价格中只占极小部分,往往不占任何部分,只有产出力最大的矿山才提供相当大的地租。
宝石商塔弗尼埃考察戈尔康达和维沙波尔两地的金刚石矿山时听说,当地矿山是为着国王的利益而开采的,而国王曾命令,除产最大和最美的金刚石的矿山外,其余所有矿山一律封闭。在所有者看来,其余所有矿山似乎是不值得开采的。
6
由于世界各地贵金属及宝石的价格都受到世界上最丰富矿山产物价格的支配,所以贵金属或宝石矿山给所有者所能提供的地租,不和其绝对产出力成比例,而和其相对产出力成比例,换言之,和它比同种类其他矿山优越的程度成比例。
如果有新矿山发现,而这些新矿山之优于波托西矿山,正像波托西矿山之优于欧洲矿山一样,那么,银价就会下降得多,甚至波托西矿山也无经营价值。
在西领西印度发现以前,欧洲最丰富矿山,也许已能对其所有者提供像秘鲁最丰富矿山对其所有者所提供的那么大的地租。就银量来说,当时虽较今日少得多,但当时由此所能换得的其他货物量,可能与今日相同,而所有者当时所得份额所能换得的劳动量或商品量,也可能与今日相等。生产物和地租的价值,换言之,生产物和地租给公众与矿主所提供的实际收入,可能完全一样。
贵金属或宝石最丰富的矿山,对于世界财富,不能有多大的增加。因为这类产品的价值,主要来自其稀少。要是这类产品多了,其价值必然下跌,这时,金银餐具,及其他衣服家具的奢华装饰物,就能以较少的劳动量或商品量买入。这就是世界能得自金银宝石之丰富的唯一利益。
7
就土地财产来说,情况并非如此。
土地的生产物及地租的价值,不和其相对丰富程度成比例,而和其绝对丰富程度成比例。
生产一定数量衣食住的土地,总能给一定数量的人提供食物、衣服和住宅,而且,不论地主享有的比率如何,他总能因此支配相当的劳动,和支配这劳动给他提供的商品。最贫瘠土地的价值,并不因近邻有最肥沃土地而减少;反之,其价值却常因此而增加。
肥沃土地所养活的众多人口,给贫瘠土地的许多生产物提供了市场,而贫瘠土地的生产物,在能以自己产物维持自己的人民中是找不到市场的。
凡是能提高生产食物的土地的肥沃程度的东西,不仅会增加被改良土地的价值,而且也会给许多其他土地的生产物创造新的需求,从而使这些土地的价值也增加了。
由于土地的改良,许多人都有自己消费不了的剩余食物,因而对贵金属和宝石有了需求,对于衣服、住宅、家具和设备方面其他一切便利品和装饰品,也有了需求。
食物不仅成为世界上财富的主要部分,而且使许多其他各种财富具有主要价值的,乃是食物的丰富。
当古巴和圣多明各刚被西班牙人发现时,那边的穷苦居民,常以小金块作为头饰和服饰。他们对这些金块的评价,似乎和我们对那些比一般略美的小鹅卵石的评价相同,就是说,值得拾取,但有人要时,却不值得拒绝。他们对新客第一次请赠金块,无不立即赠与,似乎并不认为赠送了新客非常珍贵的礼物。
他们看到西班牙人那么热切地想获得金块,感到惊讶。他们没有想到世界上竟有这样的国家,它的许多人民,对于他们老是缺乏的食物有那么大的剩余量,愿意以足够供养全家好几年的大量食物,来交换小量会发亮的玩意儿。如果他们能够理解此中理由,西班牙人的黄金热,就不会使他们惊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