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会完结的故事·日常与回忆（下）
老方从浴室出来，裹着条浴巾。他的身材挺好的，匀称结实，有肌肉的轮廓，但忙碌让他忘记了锻炼。“天气冷，要注意保暖”小北看了他一眼说道。
“有注意的啦，只不过我拿错衣服了…都是你的，抱歉。”老方尴尬地笑笑，绕着头说，“对了，游戏进程你打到哪里了呢？”他边说，边站起来，在不远处的箱中掏出一件白色背心，还有一条长裤穿上身。受到某位武打影星的影响，他挺喜欢这搭配。气候不允许他只着单衣，老方套了件黑外套，用来保暖。小北没回应他的话，也没把头扭过去，只是关注着屏幕中的敌人。
老方坐在沙发上，看着操作手柄的小北，以及屏幕上的敌人。对面站着一个高大的巨人，大约有十几栋楼那么高。然而，对付这种敌人的方式却极其简单，只需跑到他的王座上，捡起那把“暴风管束者”，用聚集的气流给予打击，便可将其击溃。然而小北不知道这一点，只见角色舞着关刀，待巨人下蹲攻击时，便对其头部给予痛击。小北的头上冒出冷汗，巨人每次挥砍，她都得小心躲避，以免被一击毙命。是的，这游戏就是这么有特色，你打敌人一刀相当于刮痧，敌人打你一下，非死即伤。
手汗使手柄掉在地上，眼看巨人的挥砍贴到脸前了，小北却用脚按了一下翻滚键，躲过了这次挥砍，捡起手柄，连砍四刀。这是她失败十余次总结出来的经验，对巨人，只能砍四刀，保留体力翻滚躲避，然后再是等待时机，循环上一套。老方看见这一情景后，都忍不住想鼓掌，当年他查了攻略后才玩这游戏，取了不少巧。后来试着拿关刀打巨人，没打过…现在，眼看着小北把巨人砍到只剩下一丝血了，他越发想看看这场对决间的结果了。
六分钟后，小北成功搞定了巨人，在这期间，她中了一刀，血量就剩一格，她不着急回血，那样会给敌人空隙，让自己彻底败掉。她选择了非常极端的做法，在丝血情况下，继续循环那一套招数。有那么一瞬间，她翻滚后，巨人又挥了一刀，差点把她了结。得亏小北反应迅速，再按了一次翻滚，接着砍三刀，再翻开恢复体力。最后一刻，她是顶着巨人的刀上前的，翻滚后接了两刀，把巨人砍倒在地。屏幕出现“已击杀猎物”的字样，她把手柄往旁边一放。擦擦额头的汗，老方看见她满脸通红。因为那个boss，她又极度紧张了。
“不容易啊，不容易…”老方抚了抚小北的头，对她说道。手离开后，他能明显感到湿润，上头全是汗。他现在明白了，难怪屋子会有那么大股汗味，全是小北的紧张造成的啊…“那个…小北，你换件衣服吧。”他对小北说，同时从箱子翻出件黑衬衣，递给她。除此以外，箱子里还有好几件女款衣服，都是在初遇后不久买的。在商场里，老方还因为帮忙挑选女装被当成变态，“哪个男人会那么懂女人衣服的知识嘛？”这是店员对他说的。
小北接过衣服，开始解开睡衣的扣子。老方慌张地把双眼盖住，“真是的，这习惯还是改不掉吗？”他内心吐槽着，在两个月前，小北就在他面前换过一次衣服，那时候灯刚好灭了，他没瞧见啥。但在那之后，小北还这样，怎么劝都改不掉。在老方面前换衣服，也对她来说，就是不把老方当外人。但老方可不这么想，他害怕自己兽欲占领头脑，对来历不明的女子下手的话，估计他不会原谅自己的。而且，现在也拜托警察调查清楚了，到底是不是如他所想，他自己也得等时间给他一答案。
“换好了，谢谢…”小北对他说道，接着坐在垫子上玩游戏了。“对了，以后你可以不那么紧张的…一场游戏而已，为了娱乐，又不是为了生存对吧？”
“什么是‘娱乐’？”小北扭过头问他，“这个嘛…就是现在做的事情啊，像练拳，打球，玩游戏，都是的…”老方看着充满好奇的眼睛，只能这么说，毕竟，他自己都不知道啥叫娱乐，啥叫正事。“那，工作也是娱乐咯？”小北问着。
“当然不是啦，干自己喜欢的事情，那才叫娱乐。工作只是为了生存。”老方解释道。
“那，为什么不能边娱乐边工作呢？”小北接着问。
“这个……哈哈，我也不大清楚。可能是工作这事儿…听起来就很严肃吧，不能和娱乐挂钩。”老方慌起来了，他没想到这人有那么多问题，也没想起她只有十岁左右的智力，没法理解那么多。
“不明白……”小北说着，满脸充满了疑惑。这话让老方无语，他只能说着：“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啦，到时候我们一起研究清楚好不好？”
“好啊，能和你一起做事情，我都挺开心的。”小北把头转过去，接着玩游戏了。
“和我一起么…谁知道呢？”他这么说着，招招手，把猫叫了过来。最近，他脑子好像出了点问题，老是能梦见在驾驶舱里，被电击弄晕，然后被押上刑场，被一枪击毙。然后，就是惊醒。每到这时，小北都会抱紧他，让他别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睡前都是老方在充气床垫上，小北睡床上。每一次醒来，小北都在充气床垫上，陪着老方一样。或许，和她说的一样，老方能让他感到高兴和安全吧。老方也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不在意这些细节。他又不是封建大家长，男女接触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嘛…但他也挺奇怪，为啥对方来到自己身边，自己却完全没察觉到。
老方奇怪的点有很多，比方说，他约朋友到外头打羽毛球，对方来之前，就想着和小北玩玩，用来热热身。谁知道的是，这家伙的杀球招招致命，刚开始被杀球时，地面被打出一个小坑。而且，对方对于战术的运用很像自己，快慢球交接，消耗体力，再来一击绝杀。有时是从耳边略过，有时是到5米高的半空，在老方显出失衡或是疲态时，小北的杀球总会痛击地板。这让老方回想起以前的自己，打球时也是这么狂野和阴险，快慢结合，把对手玩弄于鼓掌中。
若不是遇上某位区级冠军，被对方痛打了，他说不定会一直这么打。十几分钟后，朋友来到，老方的上身却是被汗浸湿了，光照上去，显出他浑身都很油一样…然后，再是老方和朋友的对决，小北就坐在一旁看着。但这事儿也让老方想到些奇怪的事情，会不会自己被拉去做了人体实验，小北是自己的复制人？随即，他便打消这种念头，当今年代，克隆技术仍旧不发达，且不说能不能做到，单是高昂的成本，便断绝了这设想的可能。但他还是觉得很奇怪，为何小北和自己那么像。
如果说单是打球，还不足以让他产生这种想法。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小北的举止都透露出老方的影子。从穿衣搭配，到烹饪技巧，娱乐爱好，和格斗技巧。要不是脑子不大好使，这完全就是女版的老方了…更何况，她的某些能力甚至超越了老方，比方说观察力，技术力什么的。现在，她帮忙做着模型，靠接代工挣钱。但是，她却很难和客户沟通，有好几次，有些小小的问题，经过她的沟通，对方都想动用法律手段了…得亏老方帮忙圆场，才避免了那种情况的发生。
而老方呢，在工作日里，他在一家餐厅打工，店长给他安排的早班，从早上9半点上班，下午5点下班，工资不高，能够维生。小北代工赚了不少钱，家里不缺钱，但他没法忍受没事儿干的空虚。对于文案工作，他已经疲惫了，对于模型，他以前擅长，后来逐渐生疏了。现在，他只想干些不需要修改，出方案的工作，那么，服务客人，和客人聊天便是很好的选择。况且，那家餐厅的老板也和他关系很好，在大学期间，这是他打工赚生活费的地方，现在，这是他交友的地方。
在休息日的时候，他要么找上三五好友出门，一起运动运动，要么到拳馆里助教，那是他朋友阿坚开的。教的内容嘛，他也记不清楚了，好像是中华古拳法，还是别的什么的。他只是到那里去教导学员的架势，以及手脚该怎么发力而已。更多的，还是看着阿坚教拳，等他空闲了就切磋一下。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电话铃响，老方接了起来。从中了解到，阿坚正被几十个人围堵着，有人跑他拳馆里砸场子了。“好家伙，什么家伙敢到你那儿砸场子啊？你那个实力，可是那一带的人都知道的，一拳砸掉十几公分的墙”老方说着，“没办法，最近出了点事，手腕有伤。你快点来帮忙吧杰哥，最好带上嫂子。”
“我可不承认有老婆，我甚至连女友都没有啊喂！”老方话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十几分钟后，一间“坚刃拳馆”前停了辆摩托车，从上头下来俩人，一个披着黑外套，穿着黑长裤，另一个上身黑衬衣，扎起来的灰白长发格外显眼。勉强能看出，前面那个是老方，后头那个是小北。为了搞清楚什么情况，同时也为阿坚安全着想，他俩只能来这了。老方有些后悔了，他没问对方有没有枪。尽管现在是禁枪的，但总有漏网之鱼。拳脚再厉害，也挡不住子弹啊…又不是人人都是火云邪神，能徒手接子弹。
在犹豫片刻后，他走进去了。看见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也就是阿坚被几十人围着，那些人身着西装，头戴高帽，活像电影里的斧头帮。看见老方来到，那些家伙都站起身来，向老方走来。正当他准备抄出腰间的甩棍，和他们搏斗时，那几十人迅速在他面前跪下。只听得“噗通”一声，那些家伙齐声说道“方师傅高高在上，请受我们一拜！”随即，他便见识到封建时代的三叩九拜…
“什么情况…”老方懵了，对面前众人说。然后，头一个就说话了，“看到方师傅和李师傅的对决，我们感触颇深，想找你们拍一部动作电影”，李师傅已经答应了，方师傅意下如何？”
“好家伙，阿坚！！！你给我出来，不是说砸场子吗？怎么，我武器都带了，你就给我看这个？”老方朝胡须男喊道，“不用这招的话，叫不出你来！这个点了，谁知道你会干什么事情呢？”阿坚坏笑，同时看向身后紧抱老方后背的小北。
“好多人…怕”小北把眼睛一闭，这么说着。
“别怕啊，别怕，这些人没恶意。”老方安慰她道，“上次不是没记下来嘛？你小子又干啥了？”他朝阿坚喊道。
“是没记下来啊，但是擂台边的摄像头拍下来了啊。那会儿我也不记得，摄像头居然是开着的。然后，我找了个人，随便剪了剪，配了点配乐，就放网上了，谁知道这群人这么快找上门…那视频播放已经破亿了，很多人在下头刷‘国人之光’啊。”阿坚边朝他们走来，边说着。
“我去…”老方无力地吐出这话，“你早点说有这事儿嘛，既然他已经破亿了，为何我看视频时就没推荐给我啊？”
“谁知道，平台的问题咯？”阿坚说着，同时打开了视频，画面中，老方的日轮锤显得迅速有力，阿坚的招架也耍得很好。在最后的五连踢部分，还特意做了各个角度的衔接，既有脸部特写，也有全景镜头。
“你这是找了个人剪了剪啊？你这是找了个专业剪辑师吧？弄得和电影一样了都，还需要我么？”老方吐槽道，“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啊，电影的事情，以后再说好不好？我会考虑的了。”说完，老方就转身离开“流量又不会退得那么快，你们蹭得那么急，担心别烫到自己啊…”上车后，老方小身说道。
“吓到你了，对不起。”在回家途中，老方对小北道歉，“没…没关系啦，那些大叔也没有恶意了。是我太笨了，给你丢人了”小北说着，“没事儿，没事儿。你不笨，你瞧瞧刚才打巨人那会儿，给他磨死了。我都做不到啊…”老方一边安慰她，一边开着车。
现在看来，他的人生多了一份保障，说不定，还能因此登上高雅殿堂，被后人敬仰。但现在，老方没关注那么多，他只想着明天该去哪儿玩玩，带上小北一块儿。还有就是，待会儿回家还得再洗一次澡，刚才走楼梯时，他因为过度紧张出了一身汗。刚才阿坚叫小北嫂子的时候，他居然没拒绝也没做什么反应，他回想起来，那叫一个尴尬啊。大伙儿像神经病一样跪下来，对他像神一样拜着。而自己手里拿着的甩棍无处发挥，在此之前，他还担心会不会耍飞棍身，被大伙儿围殴呢。结果，这群家伙却喊自己“方师傅”，真是恶心。
“冷的话，抱紧点吧？”他对后座发抖的小北说，刚才出来的时候也没注意，让她只穿着件长衬衣就出门了…对此，老方有些许后悔，但当时“情况紧急”，容不得他拖沓半点。现在开着车，老方越发地想打阿坚一通。
“帮个忙吧？拨通一下阿坚的电话，”他停下来，把手机递给小北，“写着他名字那个就是了，我和他谈谈”说完，老方接着开车。在随后的交谈中，老方友好地问候了阿坚的祖宗十八代，然后告诉他可以去拍，但是剧本得慎重考虑，就这么多。
几分钟后，回到家中，老方拿起衣服，到浴室里洗澡先了。在他洗头的时候，门被打开了，小北手中拿着一个纽扣，问老方：“这个掉下来了，怎么做？”他差点被吓个半死，得亏是头朝里的，不然得脏了对方的眼睛。
老方扯下毛巾围在腰间，他看清楚情况后，对小北说了句“我会处理好的，你先换别的衣服穿着吧。”就让小北出去了。随后，老方接着洗澡，同时擦擦湿润的人中，一看才知道那是鼻血。纽扣坏了，尽管没看见什么重要部位，但那白晢的肚皮还是让老方受不了…不知不觉间，他也得考虑很多事情了。关于电影和锻炼，关于自己的工作，关于小北该何去何从，以及快要过年了，他要怎样去面对父母那一辈的人？这都是值得考虑的事情。
老方一手靠墙，一手擦拭身体。穿好衣服出来后，看见大头在旁边吃着猫粮，而小北在一旁试探性地摸着它。说实话，“我已经有了一个羡煞旁人的生活了，靠彩票奖金买了这40平的屋子，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和一只猫陪着，我为何去思考那些事情呢？”他自说自话道，“倒不如珍视眼前的美好，人生总得好起来的嘛…”
话说完，他摸了摸小北的头发，笑了笑。而小北也转过头来，给予他一个笑容。随后疑惑地看着他的鼻子，“出血了…我帮你处理一下”她说着这话跑开了。
“也没法不出血了…你那衣服，好家伙…”老方暗暗说着，至于他看见了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而地上的大头，正在玩着四个掉下来的纽扣，“大头，别把这东西吃了，危险”他用一丝力气把猫推开，把那几枚纽扣捡起，几滴鼻血掉在地上。“他母亲的……这衣服质量太差了，得去投诉他们”他说着，就坐在地上了。而小北呢，在药箱翻找着药品，想着帮他处理好。
下【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