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狂化版:范进中举,屠户低头
出榜那天,家里没有米下锅,母亲吩咐范进:“我有一只生蛋的母鸡,你快拿到集市上去卖,买几升米回来煮粥吃,我已经饿得两眼都看不见了。”
范进慌忙抱着鸡出门,刚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就听到一片锣响,有三匹马闯到家门口。
三个人下了马,把马拴在茅草棚上,一起叫道:“快请范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
范进的母亲搞不清楚情况,吓得躲在屋里,听见中了,才敢伸出头来说话:“诸位请坐,小儿刚出去。”
报喜的人说:“原来是老太太。”一伙人簇拥着要喜钱。
说话间,又来了几匹马,二报、三报也到了,挤了一屋的人,茅草棚都坐满了,邻居都来挤着看热闹。
老太太没办法,只好拜托一个邻居去找她儿子。
那个邻居飞奔到集市上,一路找不到人,走到集市尽头,才看到范进抱着鸡,鸡毛里插个草标,在那一步一踱,东张西望,寻找买家。
邻居大声喊:“范相公,快回去!恭喜你中了举人,报喜的人挤了一屋。”
范进还以为是在哄他,装作听不见,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邻居见他不理,走上来就要夺他手里的鸡。
范进:“干嘛夺我的鸡,你又不买。”
邻居:“你中了举人,你妈叫你回去打发报喜的人。”
范进:“高邻,你明知道我没米下锅,要卖这只鸡救命,玩梗哄人有意思吗?我没时间陪你玩,你走开,别耽误我卖鸡。”
邻居见他不信,劈手把鸡夺了掼在地上,将范进一把拉了回去。
“好了,新贵人回来了!”
报喜的人就像看到喜钱了,正要上前说话,范进三两步进了屋,看到喜报已经挂了起来,上面写着:
“捷报:贵府老爷范讳进高中广东乡试第七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范进不看还好,看了一遍,又念了一遍,两手一拍,笑了一声:“噫!好了!我中了!”
说完往后一倒,牙关咬紧,不省人事。
老太太慌了,慌忙给他灌了几口凉开水。
范进爬起来,又拍着手大笑:“噫!好!我中了!”
一边笑,一边往门外跑,把报喜的人和邻居都吓了一跳。
走出大门没多远,一脚滑进水塘里,挣扎着起来,披头散发,两手黄泥,浑身是水。
众人拉不住他,由着他拍着笑着,一直走到集市上去了,惹得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原来新贵人欢喜疯了。”
老太太急得哭:“怎么这么命苦啊,中了个什么举人,就得了这个怪病,这一疯,要到几时才能好?”
范进的老婆也跟着说:“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病,这可如何是好?”
邻居纷纷劝道:“老太太不要慌,我们派两个人跟着范老爷,众人回去拿些鸡蛋米酒,先把报喜的款待了,再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话音落下,就有邻居行动起来。
有人拿鸡蛋,有人拿白酒,有人背了一斗米过来,还有的捉了两只鸡。
范进的老婆哭哭啼啼,在厨房里收拾熟了,端到草棚里。
邻居又搬来一些桌子凳子,请报喜的人坐着吃喝、商议。
“他疯了,如何是好?”
“在下有个主意,不知是否可行?”有个报喜的人说。
众人问:“什么主意?”
那人继续:“范老爷平时最怕谁?他是因为大喜过头,痰涌上来,迷了心窍,只要把他最怕的人找来,打他一嘴巴,说报喜的话都是哄他的,他受到惊吓,把痰吐出来就好了。”
众人拍手叫好:“这个主意好,妙极了!”
“范老爷最怕的莫过于胡老爹,快去请胡老爹来,他不知道情况,还在集市上卖猪肉呢!”
又一个人说:“在集市上就好找了,他五更天就去东头市场杀猪,还没回来,快去找他。”
一人飞奔而去,走到半路遇到胡屠户迎面而来,后面跟着一个烧汤的二杆子,提着七八斤肉,四五千钱,准备贺喜。
胡屠户进门见了老太太,老太太哭着把先前发生的事情诉说了一遍。
“这么没福气?”
胡屠户感到诧异,把带来的肉和钱交给女儿,出去跟众人商议。
“他虽然是我的女婿,可如今毕竟做了老爷,就是天上的星宿,那是打不得滴!”
“我听说,打了天上的星宿,就要被抓去打一百铁棍,再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我可不敢做这种事!”
一个邻居尖着嘴说:“怕个锤子!你每天杀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生死簿上不知道记了你多少铁棍了,身上虱子多了还怕痒么?棍子打完了都算不到这笔账上来。”
“运气好救了你女婿,阎王论功,把你从十八层地狱提到第十七层,也是有可能的。”
报喜的人说:“不要搞笑。胡老爹,这个事只能这么办,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么?”
胡屠户说不过众人,只好酒壮怂人胆,连干了两碗,收起所有的小心,把平时的恶相摆出来,卷了卷油晃晃的袖子,上街去了,五六个邻居跟在后面吃瓜。
范进的妈赶出来喊道:“亲家,吓唬一下就行了,别真打伤了!”
众邻居:“啰嗦!!”
众人来到集市,看到范进正在一个庙门口站着,披头散发,满脸污泥,鞋子都跑掉了一只,自顾自地拍拍手,口里叫道:“中了!中了!”
胡屠户凶神恶煞一样,上去就是一嘴巴:“该死的畜生,你中了什么?”
众邻居看到这一幕,脸上都憋着笑。
胡屠户壮着胆子扇了女婿老爷一巴掌,此时后怕发作,手已经开始颤抖了,不敢再打第二下。
范进被老丈人一嘴巴打昏在地上,几个邻居上前,给他按胸捶背,折腾了半天。
醒来的范进眼神明亮,不疯不闹了,在众人的搀扶下,坐在庙门口一个外科郎中的板凳上。
胡屠户站在旁边,只觉得那只手隐隐作痛,斜眼一看,巴掌仰着,弯不过来了。
“果然,天上的文曲星是打不得的,如今菩萨计较起来了。”
胡屠户越想越感到手疼,连忙问郎中“跳驼子”要了个膏药贴着。
范进看着众人,说道:“我怎么坐在这里?我这半天昏昏沉沉,如在梦里。”
邻居:“老爷,恭喜高中了。刚才激动过头,引动了痰,吐出来就好了。快回去打发报喜的人吧”
范进:“是了,我记得是第七名。”说着自己挽头发,问郎中借了一盆水洗脸,一个邻居把他掉的那只鞋捡回来了,替他穿好。
胡屠户上前说道:“女婿老爷,刚才不是我胆大,是你老妈的注意,叫我来劝你的。”
邻居:“胡老爹刚才那个嘴巴打得亲切,范老爷洗脸都要洗下半盆猪油来!”
“老爹,你这手明天杀不得猪了。”
胡屠户:“我还杀什么猪!有我女婿在,害怕后半辈子没饭吃?我总是说,我这个女婿,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里张府、周府的老爷,跟我女婿比起来,都要稍逊风骚。”
“不怕得罪你们,老儿我这双眼睛认得人,想当年,我女儿三十多岁没出嫁,多少有钱的富人要和我结亲,我就觉得我女儿的福气得配个老爷,今天看来果然没错!”
胡屠户说完,哈哈大笑,众人都笑了起来。
范进洗了脸,喝了郎中一碗茶,随即回家,众人跟在他后面
胡屠户见女婿背后的衣服皱了很多,一路低着头替他扯了几十回。
到了家门口,胡屠户大声喊道:“老爷回府了!”
老太太出来一看,儿子不疯了,喜从天降。
胡屠户带来的四五千钱已经打发给报喜的人了。
范进拜了母亲,再拜谢丈人,又谢邻居。
“值几个钱,不够你赏人。”胡屠户再三不安。
这时,一个穿着体面的管家手拿大红全贴飞跑了进来:“张老爷来拜新中的范老爷。”
话音刚落,那张老爷的轿子就到了门口。
胡屠户忙躲进女儿房里,不敢出来,邻居也都散了。
范进出门迎接,只见张乡绅头戴纱帽,身穿葵花色圆领,金带、皂靴。
他是举人出身,做过一任知县,别号静斋。
到了屋内,两人互相施礼,张乡绅率先开口攀谈。
“我们是老乡,却少有往来,失敬,失敬!”
范进:“久仰老先生大名,此前无缘拜会。”
一番寒暄套近乎之后,张乡绅四下打量了一番,打算接济一下范进。
“你家真穷,送你五十两银子,你先收着,这破房子实在不像人住的,将来走动联谊,多不方便。”
“我有空房一间,就在东门大街,三进三间,不够大,还算干净,送给你先住着,早晚好聊天。”
范进再三推辞,张乡绅急了。
“你我之亲,犹如骨肉,这么见外,是不是瞧不起我?”
范进一听,连忙作揖,收下银子。
直到张乡绅上了骄子,胡屠户才敢从女儿房间出来。
范进把银子交给老婆,打开一看,是雪白的细丝纹银,当即包了两锭给胡屠户。
“今天有劳老爹费心,拿了五千钱来替我撑场面,这六两银子请老爹拿去用。”
胡屠户把银子攥得紧紧的,装模作样地把拳头伸出来,说:“这个你先收着,我本来是贺你的,怎么好意思拿回去。”
范进:“我这里还有,用完了再找老爹要。”
胡屠户连忙把拳头缩了回去,塞进裤袋里,嘴上说道:“算了,你认识了张老爷,还愁没钱用?他家的银子比皇帝还多。”
“他家是我的大客户,一年到头没事也要用四五千斤肉,钱多不足为奇。”
又转过头对女儿说:“我早上拿钱过来,你那该死的遭瘟的兄弟还不乐意,我说,姑老爷今非昔比,多少人上赶着给他送钱,一般人姑老爷还不稀罕。”
“今日果不其然,待我回去骂死那个砍头短命的奴才”
说了一会,胡屠户千恩万谢,低着头,笑眯眯地回去了。
从此以后,果然有很多人来奉承范进。
有送田产的,有送门面、房子的,还有些破落户,两口子来为奴为婢求庇护的。
过了两三个月,范家的奴仆、丫鬟都有了。
张乡绅又来催着搬家,搬到新房里,唱戏、摆酒、请客,狂欢三天。
第四天,老太太点心吃多了到处逛,看着满屋家居、丫鬟仆从,哈哈大笑,喜不自胜。
不料脚下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痰涌上头,不省人事。
不知老太太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会试举人秋风客,多事贡生诉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