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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回响》第六章 泰拉上的最后一人

2023-03-06 23:29 作者:劝君终日须沉醉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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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泰拉上的最后一人



阿密特


一个恶魔诞生于王后被她所爱的国王毒死的那一刻。 当她吐出最后一口气,纠缠在血迹斑斑的丝绸床单上时,恶魔在现实背后的领域发出了诞生的哭声。


王后失落的灵魂,从她的身体中被撕裂到沸腾的亚空间中,是这个恶魔吞噬的第一件东西。 可以说,其中有一种凄凉的诗意。


历史——那个贪婪的骗子——会吞下那个背信弃义的国王和他背叛的王后的名字。 从宇宙的角度来看,他们的统治毫无意义;只是一个亿万幂次的蜂群种族中的两个人类,在另一个转动于无尽黑暗中的世界上,统治着另一个道德自负的帝国。他们生命中真正起影响的是午夜的谋杀;是谋杀之后的战争,以及战争之后的瘟疫。一杯酒中的一点草药就带来了如此之多的痛苦。


从他们的行为中诞生的生物不知道那些造就它的人的名字。奸诈是真父,疾病是真母。它生长在分隔现实与虚幻的帷幕之后,在潮汐中成形。在这个沸腾的亚空间中存在着支配性的法则,但它们与物质世界的物理学毫无相似之处。 时间在那里不存在。


恶魔生长,意识绽放,力量随之绽放。


这种生物被崇拜它的邪教和试图摧毁它的所谓虔诚的男人和女人所命名。它把名字、崇拜和仇恨当成它应得的。


不朽结束于永远和永不之间的一点。恶魔出现在一个曾经被称为地球,现在被称为泰拉的世界上。 它被无数的同类所吸引,同类们对着四面楚歌的帝皇的断壁残垣尖叫出他们的厌恶和愤怒。 这个生物的整个永恒存在导致了这一刻。 最后,恶魔可以将它的折磨带到清醒的世界。


它不再是一个梦,它从亚空间撕开道路进入现实。


它的手是九节爪子,融合在一把被腐蚀的剑柄上。 它唯一的眼睛呈球状,乳白色,半闭着结痂。 在经过它肉体的癌变血浆中,它携带着曾经席卷国王和王后的被遗忘已久的王国的瘟疫。 它流涎着毒液。 它尖叫着疾病。


它在出现四秒钟后死亡。


它死于屠杀。取出内脏后,它变成了裂解躯体的被拆开的碎片。恶魔的残骸,一个由生物质浆组成的崩析螺旋,在肮脏的空气中被烧尽。


杀死它的是一名阿斯塔特战士,身穿战痕累累的盔甲,一手握着一把锯齿刀,另一只手握着一把链锯剑。 两把刀刃都滴下了一串串超自然的血块。 在他的胸甲上有一枚带翅膀的头骨,用锻造的青铜铸成。这就是帝国标志,象征着纯洁的忠诚,穿在仍然屹立不倒的战士们身上。 在他的一侧肩甲上,用象征性的阿诺钦安(Aenokhian)文字写着纳西尔·阿密特的名字。


与他的同类一样,严格来说,阿密特是也不是人类。更准确地说,阿斯塔特军团的战士是从人类模板的基础上经过特殊构思得出的亚种。最准确的说法是,阿密特在任何重要方面都几乎算不上人类,而更像是一种基因工程混合而成的活生生的武器,包裹在一层层的动力陶钢中。


他的一些同类反对这种纯粹武器化的想法。另一些欣然接受。战争双方都有这两个原则的拥护者。


阿密特无疑是后者之一。这些忧虑是人们的负累,对他而言是干扰它追求目标的分心之物。 他把他的人性作为一种让他感到厌烦的东西抛弃了。


他在尘土中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宫殿天际线北部、东部和南部的废弃瓦砾。 看不见西边德尔斐(Delphic)城垛的最后一道屏障。 世界就像一个下着灰烬和烟雾的冬天。 连续几个月的炮击声到最后变成一种持续的呢喃,现在连炮击的鼓声都安静下来了——被窒息的灰烬般厚重的空气减弱为低沉的耳语。


域外异形就在这里。 这些生物——


恶魔。 你知道他们是恶魔。 你为什么抗拒这个词?


  ——很少出现在皇宫环墙内。 帝皇,蒙他的荣耀,阻止了他们。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阿密特站在一个被灰烬窒息的世界的中心,再次呼叫援军、报告和不再下达的命令。 自皮提亚(Pythia)堡垒陷落以来,这是他第十九次发起通讯。几个小时以来,他没有看到其他幸存者,甚至没有看到一个敌人。


甚至在通讯器失效之前,幸存者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可汗伤重而死。终极之墙已经倒塌,内宫的各个区域也随之倒塌。 他们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句话已经在叛徒们的通讯线路中以得意洋洋的胜利语气重复了千万次:荷鲁斯已准备好登陆。他的使者安格隆正在扫清最后的道路,终结终极之墙和永恒之门之间的所有生命。


然后通讯开始减弱。其他四面楚歌的前哨站发出的紧张声音也减少了。他们没有互相帮助,只是陈述了自己的困境——有的以冷酷的幽默,有的以痛苦的诅咒,有的以伤感的,赤裸裸的诚实。在腐朽的通讯器链路上噼啪作响的话语因压抑痛苦和情绪而喘不过气或绷紧。每一种语气都暗示着说话者不愿承认的伤口。枪声是每条信息背后的背景,盲目是统一的因素。所有人都被包围了。没有人能逃脱,也没有人能看到任何东西。


皮提亚堡垒在三个小时前陷落。在放弃要塞之前,阿密特将他自己的最终报告添加到通讯网的音频迷雾中。他是最后离开的守军之一,他四周的堡垒在摇晃,碎石如雨点般倾泻而下。


“南方,”他命令他幸存的战士,以及他们受命保护的难民。 “别去拉扎维(Razavi),他们已经从那撤离了。前往骷髅地(Golgotha[1])堡垒。如果你到不了骷髅地,就去圣所。“


就他所知,他已将他们赶去荒地送死。无论如何,没有人确切地知道哪条路是南。大多数仪器投射随机方向的数据并以随机的间隔记录时间流逝。两个巡逻队在灰烬中相遇时会报告说这是一周中不同的两天。一切都被灰烬或来自——


恶魔,他们是恶魔


——来自从他们的存在之处抽离到这个现实中的超自然异形。


阿密特没有摘下头盔,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面对宁静的泰拉。甚至他经过基因改造的肺部也在与污染空气的灰烬作斗争。 相反,他沿着不平坦的地面行走,穿过曾经是道路、广场和柱廊的凹陷和陨石坑——轨道轰炸,泰坦之火,大炮和荷鲁斯的先锋战团把所有这些变得毫无意义。所有这一切都在愚蠢的仇恨行为中被扭曲和推倒。


地面被感染了。他小心翼翼地走过,绕过长满老茧和疣的土地,避开那些散发着癌症般恶臭的非水的涟漪池。谁知道大理石会流脓?谁会猜到土壤会流血?


这一切无法完全恢复。无论谁赢得了这场战争,泰拉的核心都会永远带着这种疾病。


阿密特继续走着。他不得不与其中一个车队会合。有一段时间,陪伴他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此时他已经远不止劳累,陷入了一种彻骨的疲倦之中。他最后一次真正睡觉是什么时候?几周前在守卫土星墙的大战之前,在戈尔贡防线抢来的半小时。感觉就像另一种生活。一种属于别人的生活。


他经过尸体,有些是敌人,有些是他的兄弟和表亲,还有他们指挥的士兵,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被翻卷的大地占据了,虚幻物质的卷须缠绕着死者并将他们融合到被感染的石头中。其他尸体正在慢慢合并,与粘稠的污物相连,膨胀成一团坏死的肉。荒地上长出了一座花园,里面种满了不该成熟的果实。


他继续往前走。阿密特的瞄准格在白色尘埃的虚无中无锁定地漂浮。他不是在寻找活着的敌人。他在寻找任何活着的人。


这种平静出现在战争中。在旷日持久的战斗之间突然出现奇异的沉默。就连远处的炮声也变得稀薄,变成了可疑的安静。反之亦然:在几小时的寂静之间,声音和肾上腺素突然爆发。


寂静,然而。寂静。一个不受欢迎的念头爬上他的脊背,一种孤独感。战争真的结束了,他是唯一还活着的人。人类墓地中最后的幸存者。


这个想法之后是另一个想法:他自己已经死了。也许他已经战死沙场,现在迷失在这些白色荒原中。也许是死亡把他送到了这里,一个流放于灰烬炼狱中的人。


“这是第九军团的连长纳西尔·阿密特,位于帕拉亭的皮提亚堡垒以南。”


寂静。


“皮提亚堡垒已经陷落。”


寂静。


“外面有人吗?”


寂静。


他有多久没有见到父亲了? 上一次他出现在帝皇的天使面前时,圣吉列斯自己也处于精疲力尽的边缘,四处寻求战斗,如今可汗已经不在,多恩被包围了。现在原体在其中一个皇宫堡垒中,正在组织防御吗? 还是他还在外面,在灰烬中翱翔寻找地面上的敌人?


阿密特发现了更多尸体。更多的人类,死于出发自皮提亚或其他堡垒之一的逃跑途中。尘土已经落在他们身上,掩盖了他们的辐射灼伤,并为他们披上了一层体面的外衣。其中一个死的时候还张着嘴——现在嘴里满了,满是灰色的粉末——他松弛的手搁在翻卷的石头上,手指蜷曲,距离掉落的激光枪一英寸。


他们死得太轻易了,这些帝国军队。什么是人,真的,不就是一袋血和骨头,在最轻微的压力下就会破裂吗? 但保佑他们,他们可以战斗。任何在战争最后几个小时还活着的人都是技术娴熟、坚决果敢和该死的幸运的完美结合。现在每一支步枪都很重要,就像它背后跳动的每颗心一样。


随着前线化为乌有,这里现在是敌人的地盘了。战争期间,阿密特不止一次到过敌人的领土,看到由废脚手架支撑的巨大铁柱沉入地下,装饰着死者。用碎石堆成的绞架骄傲地矗立着,支撑被处决的守军的尸体。人类士兵、平民、阿斯塔特战士,都在死亡中被玷污,他们的尸体被锁起来,被剥皮,并以十几种其他方式被亵渎,以吸引疯狂神灵的青睐。


然而这里并无亵渎。杀死这些逃亡男女的凶手不知从何而来。毫不夸张地说。


阿密特凝视着周围的虚无,当他扭头时,他磨损的装甲关节随着伺服系统的滑动而噼啪作响。它还在这里。就在某处。


有什么动静吸引了他的眼球。一个死去女人的嘴张着。长长的手指从她的牙齿间卷曲而出。痉挛使她的尸体颤抖。阿密特走近了,一只有角的东西从尘土飞扬的死者堆中爬了出来,以他们的死亡为入口,重生到现实中。


他们看着彼此,超人和怪物。恶魔被阿密特的存在所吸引,吮吸着他两颗心脏中跳动的愤怒。这只红皮肤的东西朝他露出牙齿,在它的死者堆上耀武扬威,它大喊大叫,挥舞自己的舌头,宣布自己至高无上。它用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吐出自己的名字。


阿密特以前听过这一切。 他举起长剑和匕首,缓缓地旋转,以缓解手腕上的酸痛,迈步向前走去。

 

 

[1] 这里采用了意译,golgotha在亚兰语中指头骨,也是福音书里耶稣被钉十字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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