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然】星星 下
半上午，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顽强的挤进来，照在沈巍脸上。日头偏移，那一线光也慢慢移动，映在他眼睛边。沈巍被晃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
许是睡多了，许是昨晚酒精影响，沈巍一时之间，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外间有极轻的响动，他赶紧戴上眼镜，走出去看。
餐厅的桌子边坐了人，背对着他，头发软乎乎的顺下来，穿着沈巍买的棉质睡衣。看到这个人，沈巍的意识回笼，才想起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傻事。他察觉井然在躲他，本是想就着三分酒意好好谈一谈的，哪知一杯红酒自己就过去了。
“小然？”
“早。”井然一边喝东西，一边在平板上划啦。沈巍顺着他的手看到了屏幕上的时间，“九点半了？怎么不叫我？”
“你昨天喝的有点‘多’，我怕你睡不够头疼，给佳佳打过电话了，没什么大事儿，一会儿过去就行。”
“我昨天，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吗？”
“没有啊。”井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的很开心。
“哦。”瞧瞧，这语气，真不知是欣喜还是婉惜。
“你在喝什么？又是咖啡？大早上就喝，也不嫌苦。”
“我加牛奶了。”
“所以呢？就不是咖啡了？”
“好了好了，去洗漱吧。”井然转移着话题，把沈巍推向卫生间，自己进了厨房。
煎蛋，面包，牛奶，还有用番茄酱挤的一颗红色的桃心，一盘子东西递到沈巍面前，井然继续划啦平板。
意大利已经追求浪漫到这种地步了吗，给朋友的番茄酱都要挤成桃心？沈巍看一眼井然，装作波澜不惊的吃掉桃心。做的人无知无觉，吃的人却心动了，他想，“真是不公平。”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啊，活儿还不着急。要不去你公司？我好久没见佳佳了。”
提到陈佳一次，“好啊”，沈巍一边笑着回答，一边恨恨的咬手上的面包片。
出门的时候，井然特地去行李翻出个精致的小袋子，不像是他会用的东西。沈巍问了一句，“什么呀？”“巧克力和丝巾，带给佳佳的。”
好的，提到陈佳两次，要不要在第三次的时候给陈佳多派点儿活呢？沈巍极认真的思考。
那天倒是没有第三次，只是沈巍差点没挂住脸上的笑。“然哥？你怎么来了？我带你逛逛吧。沈哥这边太吵，一会儿可以去我办公室，桌子很大，分你一半呀。”
小姑娘嘚吧嘚吧了一大堆，扔下文件就把井然拉走了。沈巍反驳都没时间反驳，只悄悄给陈佳发了条消息“记得把井然的咖啡换成牛奶”。好在陈佳办公室就在对面，
中间玻璃也可以变成透明的，沈巍看了井然好几眼，才心满意足的去处理文件。
等他抬头的时候，就见对面两人头碰头地挨到了一起。沈巍用公司的内线给了陈佳打电话，咱也不知道离这么近为啥不能直接叫，“陈佳，进来一下。”
井然顺着陈佳看向沈巍，浅浅的笑了下，低头继续吃东西。陈佳走进来，“怎么了？”“你们在干吗？”沈巍声音里带了一点点质问。
陈佳小小的翻了个白眼，“我买了泡芙和白玉卷，大哥，都快一点了，你自己不吃饭我懒的管你，不能让然哥也啥都不吃吧。”
“一点了？”沈巍看一眼时间，瞬间熄火，“走走走，去吃饭吧。”“你和然哥去吧，我订了奶茶。回来请你们喝。”
“小然，抱歉，我一时没注意时间，饿不饿？想……”沈巍话没说完，被一块香软的甜点堵了嘴，“还好，不太饿。”井然朝他笑，嘴角还有一点白白的奶油，沈巍很想亲上去，却没动。
“佳佳呢？不去吗？”
佳佳佳佳，又是陈佳。她给你灌迷魂药了吗？沈巍一边腹诽，一边挂着笑解释。
两人吃了饭，分头忙一会儿，时钟几大个格子跨过去，天色就擦黑了。沈巍难得没加班，带井然回家，当然，这次记得去吃了饭。
他们没开车，肩并肩走在路上，沐着星光，天南海北的聊，初秋浅浅的花香氤氲在空气里，平添几分暧昧。
走着走着，井然把胳膊搭在沈巍身上“我累了。”
“嗯？我们打个车？”
“你背我好不好？”
沈巍没搞懂眼下的情况，但他一向喜欢井然表达出的这一点亲近，含笑应了。
“好。”
他蹲下，珍而重之的把人背起来。
“沈巍”
“嗯”
“沈巍”
“在呢”
“沈巍”
“我在”
井然一遍一遍叫，沈巍一遍一遍应，像当年一样。他笑一下，“你是不是，喜欢我？那种爱人的喜欢？”
“你怎么知道了？我不喜欢，我爱你，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深藏多年的秘密被扒开，沈巍闭闭眼睛，不管不顾，带了破斧沉舟的态度，“我就是这么卑劣的人，你拉我出深渊，我却只想把你压在身下。然然，你救的是只图谋你的白眼狼。”
“沈巍，你在说什么？”
“小然，乖，这些都跟你没关系，如果你讨厌，我也可以再离你远一点。”
“你昨天喝醉前问我为什么躲你，我没有躲你，就是最近太忙了。”井然说完才觉得这个理由听起来很糊弄人，“我没骗你。”
“嗯，我相信。”
“我把意大利的生意处理了一下，往后可以一个月过去一次。”
沈巍不说话，只沉默着往前走。
“别这么说自己，原先是我不好，受了你这么多信息素，还天真的觉得可以当朋友。”
在井然乱七八糟的少年时期，沈巍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从来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分化之后就更不是，有母亲的前车之鉴，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
只是沈巍和别人，到底是不一样的。“我可能不会爱人，你教教我，好不好？”
“小然到底什么意思？”
井然说完想说的，放松下来，趴在沈巍肩膀上。沈巍身上，是雪的味道，像长白山经历漫长寒冬后，在阳光下溶化的笫一口水气。他起了点坏心思，照着沈巍的耳朵边吹气，“我有分寸，不会让朋友背我。我是说，”井然亲在沈巍颈侧，“星星是你的了。”
沈巍僵了一下，差点没背稳背上的人，他仿佛能听见心底一簇一簇的花开，又仿若一个不真实的美梦。
许多年过去，沈先生得到了儿时不敢肖想的星星。“星星”，亲吻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