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le.02 遗迹
青铜的任务
同一时间,在另一个房间里,昏暗的灯光扫动着书籍。 这里是文书部的临时工作室,特提斯还在认真地为明天的深海探索做准备。原本平放在桌上的笔,如今随着潜艇的震动滚来滚去;有些生锈的吊灯轻晃着,使得黑暗如水中气泡一般上下浮动。 特提斯有些心神不宁。他坐在书桌前,默默地出神,手握成拳头静静靠在唇前。是因为身处深海吗?他叹了口气,合上书本,呆滞地看向地板。 潜艇好像晃得有些更厉害了。特提斯总觉得潜艇已经撞上了礁石,好像在苦苦挣扎;好像大家都已经被锁在了海的牢笼里,被死死掩盖在了真相之下。真相… 从这个潜水艇的出发开始思考,一直到整个任务的始端,都那么莫名其妙,让人很难想明白。特提斯能感觉到,危险正在悄然靠近,但是他却没办法找到危险的源头。这一切深思下去就会让人觉得很压抑,像是已经被千军万马包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起身反抗…这种诡异的不安死死掐住特提斯的喉咙。 眼下对资料的整理,只能被迫中止。他需要想明白这些事情。 “咚咚咚”。 出乎意料,有人敲响了工作室的门。特提斯好像没听到,向后靠在了椅子上,用两指揉了揉眼睛,沉沉地叹着气。“咚咚咚”。又是三声清脆的敲击。特提斯这才起身,他舒了舒眉头,把有些凌乱的毛发打理好,再动了动身子,把桌子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抬了抬嗓音,对着门外喊道:“来啦来啦。” 特提斯轻轻拉开门。房间里的光静悄悄洒落在黑暗的走廊上,映出难得一见的轮廓。站在门前的是哈希迈特,一脸复杂。特提斯看出来,有点疑惑,有点可怜,又有些不甘。 “哈希迈特?你这个时候找老朽…有什么事情吗?”特提斯眯着眼望向走廊上的挂钟,清清楚楚看见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先生,我,我想找您聊点事,”哈希迈特语气坚定地说,“刚刚去敲了您的房门,但是怎么敲都没有回应,于是我就猜您还在这里…”“哦呀,还挺聪明的。”特提斯会心地笑了笑,把哈希迈特请了进来。 “没想到您忙到这个时候啊。”哈希很不客气地端起了桌子上特提斯刚沏好的茶,一口猛灌。特提斯也不见着尴尬,心平气和地回答道:“是啊,本来是想简单准备一下明天的工作的,结果居然忙了那么久…” 两人很是聊得来。他们从这一夜的工作聊到了各自的生活,特提斯看到了这个孩子眼里的那股力量,哈希迈特看到了这位长者心中的山与智慧。 “好了,聊了那么多,差不多可以说说你为什么来找我了吧?”特提斯切断了原来的话题,突然横冲直撞地击中了哈希迈特的靶心;然后他好奇地往前凑了凑。 “嗯嗯…的确,应该可以说了。” “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白天我问您的那个沉船…” “喔,老朽当然记得。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吗?” “是,是这样的。我如此问您想必您已经发现什么了吧。” “不错,我察觉到了你的异常。是为此事而来?“ “嗯…这个故事有点长…
这片海域是那样安静。泛着宝蓝的海浪抚过沙滩,唯见亭亭而立的棕榈树,自在盘旋的海鸥。在沙滩上,一艘巨大的木船就这样停在那里。它无理地取走了阳光,使得背阳面也出现一艘停靠在阴影里的大船。
“我,我没有!”
在甲板上的一个角落里,副桅杆的正下方,一个孩子和一个少女正吵闹着。
“你确定?千真万确?”那个女孩一脸凶恶地冲着男孩。
“我…我真的没有!这次真的不是我!”男孩急得快要哭出来。
这时,一男一女径直走了过来。女者打扮得有些富丽,和这爽快的盛夏格格不入;而男者只是身着一件白色的背心,身材十分魁梧,毛发在阳光下似乎在闪着金光。“又怎么啦,伊克斯汀!”女者大吼出来。女孩回过头去,望向她。“姑姑?!您怎么…”这个女孩——伊克斯汀一脸惊讶地看着两人,“你们怎么来了?”
女者爽快地笑出声:“我的小可爱已经长大了,这不是准备出海了嘛!姑姑不可能不来送你一程呀!还真有你太奶奶那年跟着你太爷爷的那种气概!同样是出海,一个是跟着丈夫,一个是亲自航行…哈哈哈,时代变的真快啊!还有,这不是顺便要接走可爱的小哈希嘛,这也是我们商量过的事情吧?”
“姑姑…我,我没有…”小哈希一边狼狈地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嘀咕。
“伊克斯汀,所以刚刚发生什么了?”女者站起身来,向那个女孩问道。
“船上的帆布又破了…”女孩很快答道,“前面那段时间,帆布也经常破。后来我偷偷在夜里观察,这才发现,居然是哈希迈特用帆布曲去接成熟的椰子了!这家伙每次接几个椰子就能把帆布给弄破,我换了好几次了!我——”
“这次真的不是我!!!”哈希生气地捶打着伊克斯汀。
“哈哈,好啦好啦——”女者见状,径直走到两人中间,优雅地摆了摆手,“你们可是姐弟,这样子吵架可是很伤感情的哦。”然后她走到小哈希的面前,半蹲下来,温柔地问,“哈希,你能保证这次不是你干的吗?”“当…当然可以。”“千真万确?”“千真万确。”
“那样……那姑姑相信你。”女者拍了拍男孩的头,留下一个充满信任的微笑。她又站起来,和女孩说道:“伊克斯汀,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你要知道,你们的爸爸妈妈已经在海上失踪了。这个小家伙可是你唯一的直系亲人。如果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会得不偿失哦。好啦,听姑姑的,再换个新的吧。”
“好的姑姑…我会这么做的。”伊克斯汀惭愧地低下了头。女者看起来很开心,她摸了摸伊克斯汀的头,但是紧接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伊克斯汀,你知道的吧。你现在肩负的…是整个家族的命运。能不能找到你们父母的消息,就靠你这次出航了。小哈希就交给我来照顾,你安心航行。三个月后,我等你的好消息。”
几个小时后,那个成熟的女孩,心中装载满希望,眼中充满着光亮,随着那艘美轮美奂的木船,在暖阳化作的洋流中,渐渐消失在哈希迈特的视野里。沙滩上剩下的,不过是一块白色的破帆布,一地记录着热闹出行的脚印、划痕,还有碎裂一地,银光闪烁的回忆。
哈希迈特懵懂地看着沙滩,那缕熟悉的阳光带来的炙热,从他脚下悄悄溜过;那颗熟悉的棕榈树,还站在自己身旁。但他觉得,从今往后,这片沙滩上会少点什么,也许,随那艘船一起渐行渐远的,是那份来自盛夏的热情,原来那个也一并捎走了,他想。
沙滩失去了往日的色彩,至少,对于年幼的哈希迈特来说。
“哈希?哈希!”
哈希迈特回过神来,往左边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和姑姑有些距离了,姑姑一脸疑惑地朝这边招手:“哈希!快过来!别跟丢了!”哈希迈特望了一眼姑姑,又回过头去,认真地看了一眼那道大船下海的留痕——那道承载最后的留恋的留痕,这才依依不舍地跟了上去。
然后,沙滩上只剩下那块破帆布了,在海风中翻滚爬行。
花了好些时间,哈希才赶上姑姑的步伐,姑姑没有回头迎接哈希,她只是继续向前走,哈希大喘着气,踩着姑姑留下的脚印,一声不吭地在后面跟着,眼睛时不时向上瞄去,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姑姑的背影。哈希这才注意到,阴影爬上了姑姑的肯背,留下半边碎金的嵌痕。他向海边望去,那明亮的火球留下半边赤色,在过往的呼唤中向海底慢慢沉论,这时,姑姑突然停了下来。
“哈希?”她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姑姑有个东西要交给你。”哈希迈特自然是乖巧地凑了过去。姑姑半蹲下来,从腰间的包中取出一个手帕,手帕里面,似乎精心包装着什么东西,姑姑宠爱地看着哈希。哈希好奇地看着手帕,姑姑轻笑。把手帕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嵌着蓝宝石的,小小的十字架。“这个,是给你的。”哈希格外小心地从姑姑手中捧起手帕,细细地端详着。那颗蓝宝石的细腻的光泽,随着夕日余辉闪炼燃烧。
“谢谢…谢谢姑姑。”
“你不应该谢我,“姑姑重新用手帕包住小小的十字架,悄悄把它塞进哈希的口袋里,“这是你姐姐留下的;她不好意思直接给你,就让我给你了。”
“她还让我托付你几句话。
等她,回来的那一天,
她要领着你,带上这个小十字架,解开这个十字架中的悄悄话。
然后像从前一样,再回到这个沙滩上玩耍。”
“但是,她再也没有回来。”
特提斯手中的茶,他一滴未饮,只是听得入了神。“我来找您,和这件事有关系。”哈希摸了摸挂在耳边的十字架,坚定地说。特提斯这才反应过来,有意无意地大饮一口。然后有点迷糊地坐得近了些,哈希娓娓道来:“在我的父母失踪后,姐姐也失踪了。姑姑姑父费尽千辛万苦去调查这件事,最后得到了令人悲痛的真相——他们都在海难中随着船支坠入海底了。姑姑姑父在这之后,停止了调查,而这一次——” “而这次海底任务,你有机会亲自调查这件事?” “也可以这么说吧。我调查过了,失踪的海域就是这一片。” “精心准备啊——特提斯有点刮目相看,“在阿蒙森嘴里你可不是这样…” “那个…还请另当别论…“哈希尴尬地挠了挠头。 “不过,姐姐不在的日子你是怎么度过的?” “……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休息了。”哈希很刻意地回避了这个话题,然后抬了抬声调,从椅子上起身。“打算走了吗? ”特提斯也站了起来,打算送客。“抱歉,今晚打扰您了。“哈希有点开心地笑起来,尾巴一晃一晃地走出了门,然后又猛地回过头,“因为的明天是您和我出任务,所以…嘿嘿拜托您帮帮忙啦~”“啊,是想让我帮忙一起关注一下有没有沉船。”特提斯吹了吹茶,点明了哈希迈特此行的目的,“如果你真的那么希望,看在都是守津人的份上,老朽就帮你一把吧!” 潜水艇迎来第一个清晨。 德雷克推开大厅的门,可能是因为太早,并没有什么人来,但是早餐己经开始准备了呢,德雷克看着有点小忙碌的厨师们,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紧接着,巴伦支到了,他精力满满地向德雷克打招呼:“早啊,德雷克先生!”“唔嗯,早安。”德雷克若有所思,无情打采地回答到。巴伦支坐到了德雷克身旁,说“您怎么没什么精神?”德雷克下意识地往另一旁挪了挪,有点假装吃力地应和道:“没什么,只是没睡好而己。”巴伦支还是只淡淡地笑笑,不作声了。 雷伊泰和威德尔也起床了,“你昨晚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响吗?”雷伊泰拉出椅子,等待着威德尔的回答。“奇怪的声响?”威德尔稍稍奇怪地看着他,“没有,我睡得很安稳。”两人悄然入座。 早餐并不丰盛,只是-袋吐司面包、一碟黄油和一杯果茶。巴伦支略显嫌弃地看着陈列在桌上的几小份。而德雷克则面无表情地吃了起来。另一桌特提斯和哈希迈特观察着这些吃食,哈希小声地问:“咱们这是没钱请厨子了吗?”特提斯轻笑,回应道:“不啊,我们经费很够的,只是这些孩子…”他顿了顿,回头确认没有人听得见之后,轻轻地说:“这些孩子是王先生的徒弟。王先生希望他们出来实战练练手。只不过,看起来,完全没上心呢。” 巴伦支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大家都吃得很开心——连拉芒什都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他有点无可适从,不过很快,他便注意到了另一个不对劲的地方。“那个,德雷克先生,”他有些疑虑地试探着,“白令…是不是没来?”德雷克打了个哈欠,很快便接下他的话茬:“哦,白令,他昨天夜里不知怎地,突然神经兮兮地告诉我他听见了奇怪的响声,然后他被唬得一个晚上没有休息。大概在五、六点左右吧,他才精疲力尽地昏睡过去。”“什么?!”巴伦支惊地起身,“唔…那不行,我得去看——” “巴伦支?”巴伦支被一个声音叫住,他回头,看见特提斯轻摇着头,微笑着说:“还是让他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巴伦支这才冷静下来,呼吸了几下之后,他坐回到了座位上。拿起面包开始吃起来。 海面金光粼粼,在漫长的黑夜后,像天使一样规避开切险阻,悄然点亮每个守津者的航路。形成一条独一无二的,光影闪烁的通道。 “时候差不多了吧?”雷伊泰看了看挂钟,又扫视了一圈这个大厅,发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他提醒威德尔,现在应该去执行任务了,“不用再等等白令吗?”威德尔习惯性地拿出那个令人感觉深藏不露的笑容。一手撑在桌子上,“白令他…状态很差的样子。不如,让他休息吧?”“也对,看他状态,应该是不太能胜任这份任务了,让他好好休息吧。”威德尔说“我还要在这里守着控制台,待会儿分组你和德雷克去吧,可能莫桑也不大能去。” 在二楼,白令迷糊地醒了过来。他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下意识地摇摇尾巴,然后摸向床头柜——然而那里什么也没有。他这才艰难地想起来,自己在德雷克的房间里休息。突然,一阵头痛冲上来,他疼得轻哼了声,发现昨天听到的诡异的声音也消失了,但是环顾空无一人的房间,白令心中泛起阵阵不安。他推开门,望向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10点半了,等下…10点半?!白令努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因为他清晰地记得威德尔先生的叮嘱:8点大家一起出发进行深海探索!而他,已经迟到2个小时了!拖着沉重而略显疲惫的身体,白令从床上站了起来,尽其所能往大厅赶去。 一路上,白令听见同行的小家伙们叮呤当啷地忙乱着,打扫的碍着了搬货的,洗碗的溅到了擦桌的,几十个人硬是造出了几百个人的气势,好不快活。他也是在打心底里着急,不知道威德尔先生会怎么看自己,也不知道整体安排好的工作顺不顺利,很快,他推开了大厅的大门。 此时的大厅内,只有威德尔一人站在空阔的操作台中央, 望着浅青而蔚蓝的海洋。成群的色彩斑斓的鱼虾从全景窗前溜过,留下一抹红影紫影,在大海晶莹的身体里晕染开来;一片幻紫,一片梦黄,它们是共同构造大海的颜色;同样构造大海的,还有这群守律者。待到海洋之记忆沉淀为历史,守津者们会随之渐去,他们的色彩也会变成汪洋的碎片,凝聚成承载往日绚烂的闪光点,自长河中明耀四方。 白令悄悄靠近过去,他好奇又奇怪地打重着威德尔,想上前打听一番,却又有点心生胆怯。大厅外的嘈杂声传入大厅内,久久回响。白令见威德尔似乎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 于是回过头去,准备自己去任务室调查个所以然来。不料此时,威德尔开口了:“白令,你醒了啊。”白令惊得跳了一下,又战战兢兢地转了回来。“威,威德尔先生…”威德尔浅笑着回过头:“休息得怎么样?”“还…还好,”白令挠挠头,“那个,先生,其它人呢?” “哦,他们,”威德尔闭上眼,“他们出任务去了,德雷克说你没休息好…” 相比守津号悬停位置更深的深处,暗涛汹涌。海底遗迹落址在几近无光的暗海区域,破碎的深海生物的身体碎片上下浮荡着,灰黑的漩流代表着这海水的阴暗,黑铁的鱼影如流行的异象,在这无光的世界里苟延残喘。巴伦支和拉芒什抵达了海底遗迹的东区。东区的海底遗迹,看起来是这里曾经最繁华的地方。两人打着远光灯,一路小儿翼翼地往深处探索。 “这里…好黑啊,”巴伦支探照着被水淹没的街道,阴森的布景让人不寒而粟,“看来是真的有点深度。”“是吧,感觉和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很像。”拉芒什的声音从被提前安装在潜水服里的电磁对讲机中清晰地发出,确实都是在巨神洋…只是和传说中的海域不太一样。”说不定这里就是亚特兰蒂斯呢!”“说什么呢。”“明明各个方面都和那个很像。“”那个还是仅仅是个传说啦,”“传说的存在,不往往都是虚无难辩的嘛。”巴伦支一边回答,一边用手翻动着地上的石块,“传说来源于人们对目之所及的意识的转化,如果去溯源,那么终可以落脚到一个或几个真实存在或存在过的事物,所有的志奇终是来源于生活的,正是生活中发生或出现的,无法在当时的科学水平下得到解释的东西被人所见所感,逐渐幻化成传说,至于最后的版本是什么,那就是人们私心作崇的结果了。” 说着,两人走进了一家赌场。有些泛绿的微光在黑暗中闪动着,如诡异黏着的影,宣告着往日这酒池内林的喧嚣。头顶,是挂有鱼网和蛛网的木板,水蚀的痕迹无声地记录着往来的兴衰;周遭是破损的酒桌,四分五裂的酒架,是这充满着金利与诱惑的不堪回首的污痕;脚下,是乱七八糟的地板,时不时盯见一些小小的污灰从缝中浮起。巴伦支按响通话铃:“表哥,你调查楼下,我去楼上看看。”“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在下面把守,顺便调查一下。”拉芒什回应,巴伦支收到后,顺着一旁的扶梯向阁楼走去,但巴伦支的心里始终在想着本次任务的古怪之处。从在走廊处注意到的神秘黑影,到拉芒什奇怪的言辞和举动,一切的一切都在散发着十足的危机感。巴伦支的灵敏和警觉不允许他坐以待毙。 很快,他从一个狭小的入口进入了阁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乱放的木桶,在悬浮物间定格在沉没前的一瞬间,巴伦支走上前去,用手试图推动木桶,却怎么也推不动。用灯仔佃地探照一下,这才发现木桶已经被某种深海菌种的分泌物牢牢地固定在了木板上。他又环顾四周,注意到这里应该是储酒的地方。橄榄型的桶四处堆放着,当年闪着铜光的龙头如今已是青锈斑斑。巴伦支推则,这里沉没的时间可能比特提斯先生原先推算的时间要早。他打量着,却注意到角落里一个不该存在这里的东西。那一瞬间,巴伦支的眼神中短暂地闪过一刻惊讶,却又很快消散。 哦——?这里也有这种东西……巴伦支心想… 躺在那里的,俨然是一具骸骨。那空洞的眼窝似乎能把人卷到更深的未知去。“拉芒什——?”他平静地说:“快到阁楼来,在这里发现了一具只剩下白骨的尸体。也许会有什么新的信息。” 还没等巴伦支把情况想明白,拉芒什就已经爬进了阁楼,开始观察起尸体,“看起来好像是侧睡在这一旁的酒桶边,以一个极不舒服的姿势抵住脖子,“拉芒什用灯仔细地照看着四周,”这是个酒鬼吧。”“表哥…你注意到它的身体结构了吗?”巴伦支指出,“好像不是什么普通的生物。”拉芒什顺着巴伦支的思路捋下去——果然,它的身体构造并不一般。从各种性征来看,他不是普通的兽人,也不是什么纯粹的水生生物。这样子的生理构造,拉芒什只能在脑海中搜索到一个匹配的名词。可是这个名词,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相信的存在。拉芒什稍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道: “是…鱼龙哦。” “什…什么鱼龙?”德雷克有些不解地看着雷伊泰,雷伊泰则是借着灯光阅览着一本书。 德雷克与雷伊泰来到的是海底遗迹的西南区。这里似乎是当年知识分子聚居的地方。无论是满城飘浮泛黄的皱巴巴的报纸,还是那一幢又一幢的图书馆,无不在颂歌那些年海底文化的流行。此时,德雷克与雷伊泰二人正身处于能找到的最大的图书馆内。“鱼龙,你没听说过啊。”雷伊泰有点小惊呀,“那个,长辈没和你说过类似的传说吗?”“……没有。”德雷克失语地回应,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又无意义地翻动着手中的书,“我不知道有这回事……”雷伊泰见状,急忙阻止:“啊啊,别这样翻书…它们之后都是重要的资料文献。弄坏了可就麻烦了…”德雷克似乎没太听清,只是自顾自地往下说:“不过,您看,这些书似乎没有被水浸润;摸起来也是粗糙的…”“似乎是某种防水材料…”雷伊泰摩擦着纸面 ,细细思索道,:“ 对于鱼龙来说,这种东西是很常见的吧。传说,他们露出水面,与地上的人们交互,拓展出一条商路,和他们进行经济来往,从而发展出了自己的社会…” “这么久远…那么特提斯先生见过吗?” “也许吧…不过就算他见过,也肯定弄不清,或者说无法那么快地认出这里是鱼龙的地盘吧。”雷伊秦放下书文,仔细地观摩这个书桌上的花纹。“雷伊泰先生,请,请给我讲讲吧。”德雷克请求,“可以吗?”“哦?你会对这个感兴趣?不对…”雷伊秦有点好奇地看向德雷克,德雷克的眼神里有一丝飘忽不定的不安。“…是在担心白令吧?”“啊!?并,并没有…”德雷克有些脸红,雷伊泰一脸“我懂”地说:“昨晚白令的情况,你很在意吧?是不是觉得和遗迹有点关系——无妨,给你讲讲我所了解的吧……” “鱼龙,属于大海的生命。 依靠与现代人的经济交往,迅速发展出了自己的文明,但是,在某一天,他们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攻击,一夜之间从城中消失了。再久一点,就没什么人记得有那座城了,更没有人去寻找鱼龙城的真实位置…” “那么,这里就是鱼龙城?”“通过刚刚在城里找到的资料……十有八九了!”雷伊泰略显欢愉地说,“那白令那个……有什么联系吗?”德雷克担忧地问,“会找到联系的吧…话说你果真是在考虑他那件事啊。”“啊嗯…”“年轻真不错”“……先生!!!” 在海底遗迹的西北区,有一大片沉船群…它们诡异地在同一个位置没入海底,变成深邃恶魔的腹中之物,像什么神秘祭祀的贡物一般,它们的躯体上挂满了画有怪异符号的破布,似囚禁在暗涌中的厉鬼张牙舞爪。这里的建筑早已被这些未名的来客毁损,成了名副其实的遗迹。残弱的微光,在黑暗中声斯力竭地呼喊。伴随着残破的甲板吱吱作响,晃向缥渺的远方,传到一个没有生灵的地方……然后无力地坠入深渊之中。往日回响啊,记忆落入了浑毒的陷阱,希望迷失于死亡的漩涡,变得污浊,变得不堪,变成沾血的玻璃在心口炸裂。抹上罪名,划上漠然,变成永恒的伤痕…… 哈希迈特与特提斯在这里会合,正如前日夜里特提斯答应的那样。两人在这片沉船群中寻找着蛛丝马迹,希望能嗅到伊克思汀——哈希的姐姐的身影。“……有什么发现吗先生?”哈希按响对话机。“很抱歉,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也许已经到了最远的那艘沉船……”特提斯无奈地摆了摆手,叹着说:“可还是没什么有用的线索…看来你姐姐不是在这里沉没的了。”哈希有些偏激地大吼:“那也不一定!这里不是有海底生物常年居住吗!说不定、说不定,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搬走了呢?!”特提斯游到哈希身边,拍了拍他的背,温柔地安慰着:“没关系的,还有机会发现的,不一定要拘泥于遗迹嘛。你可以根据你所解到的那个航线路调查下去——”“实不相瞒,我私下都去搜寻过了…哈希有点崩溃地说,“我去黑市找了地下组织,但最后花了大价,却无功而返…我…我……” 海中似乎有了一点光亮,伴着一丝粼波的恸哭。 在守津号的大厅里,白令坐在桌旁吃早饭。威德尔在操作台旁,两人就这么尴尬地呆在这里。白令时不时偷瞄一眼威德尔,但还不是不敢作声,整个房间里只有刀叉与盘子的声音在回荡。 “白令?” 威德尔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吓得白令手哆嗦。白令回应:“怎…怎么了,先生?”“德雷克,他近来如何?“他……很好。”“哦,那好。”“白令不明不白地答复了威德尔的询问。他动动耳朵,眨眨眼,继续吃他的早餐了。 咸德尔也没再说什么,抬头看向海中。 回到哈希迈持与特提斯的视角。两人来到了最后一艘未被探索过的沉船上。这是哈希迈特找到姐姐下落的最后一根稻草:“啊,哈希。”特提斯警告道,“你氧气含量已经不足了,刚刚是不是太着急了?”哈希一脸执着地应答:“再找找,马上了,说不定就有什么线索了呢!”特提斯心疼地看着这份坚定不移的力量,有些五味杂陈。眼前这只正在翻箱倒柜的年轻的狼,究竟承受了多少心灵的苦痛,饮下了多少锋利的泪水呢… “告急!告急!” 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切断了特提斯的思绪。他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终于在哈希迈特的背上发现了那块泛红 的屏幕——哈希迈特的氧气罐已经储氧不足了。一股惊恐涌上心头——对于有千年阅历的贵族龙而言,见识的东西再多,再广,每一次生命的流逝都依旧能带来一种震撼。“喂,哈希,”他迅速冷静下来,游到哈希身旁,扯住他的潜水服。“你的氧气真的快没有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但哈希只是着了魔一样,麻木地在破铜烂铁中翻找着。“哈希!”特提斯使劲拉扯着,试图把哈希拉走。 “找到了!” 在特提斯惊停的错谔中,哈希迈特从物品堆中抽出一条项链,扬起一片沉灰。 “我找到了……“哈希有些失态地拎起项链,“这是…妈妈的……”而他浑然不知,水已经以氧气口溜入,慢慢到了他的胸口。“听我的,带上它,我们快走!”特提斯焦急地皱了皱眉,从自己的氧气瓶中取出了备用的线,接到了哈希的潜水服上。 "我知道了…我们走……” 两人跳离沉船,突破层层灰黑的暗流,重见了那海面之上的风光。守津号像家一样,等待在那里,冰冷的铁皮在阳光下难得耀眼,熠熠生辉。 在那沉船的一角,一个凶恶的眼神刺穿守津号 ,伺机而动…… 预告File。03 「青铜的意外」危险的死亡航线 特提斯先生集中推理,复盘鱼龙城发生的过往! 大清早,警报响起!惊吓到莫桑比科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