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喵 微蛋壳
“喝——果——汁——”
陈珂把开瓶器顺手扔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盯着沈梦瑶，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一个酒罐子说出喝果汁这种话。
“沈梦瑶，这么多年，你可是第一次带朋友来我这，你别说你没发现。”陈珂问得很绝，这不是明摆着要沈梦瑶说是么。
沈梦瑶打开餐橱拿着餐具，承认得很大方，“我知道。”
“所以是我八卦……还是你有情况了”说实话，作为朋友，陈珂挺希望沈梦瑶是真的有情况了，单着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找个归宿，只是今天带过来的这女孩，年纪是不是太小了些
不过依沈梦瑶的性格，只要她自己喜欢，也不是不可能，陈珂说的话里有话，充满内涵的比喻，“也是啊，总是喝酒，换个果汁也不错。”
“我饿了，晚上都要拿手菜，可不要丢我的面子。”
“这个不用你说。”陈珂笑，没承认就是默认了，如果不是真的对一个人有好感，沈梦瑶不会带她来吃饭，应该说是，不会带她来自己这吃饭。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每样都做了些，尝尝合不合胃口。”
三个人十几个菜，沈梦瑶见了都觉得陈珂太夸张了，自己以往来，都没有过这么好的待遇。陈珂是厨师出身，中餐和西餐都很擅长，今天虽然做的只是些家常菜，但九號最受欢迎的，也是这些家常菜。
“好吃！”对于常年吃外卖的袁一琦来说，这一顿才是真正唤醒了味蕾，蒸炸炖煮感觉样样都是大师级手艺，“这些……这些都是陈珂姐做的吗？”
要是把九號开到黄金地段，每天都会生意爆棚吧。
“喜欢就多吃点，喝点果汁。”
“嗯，我自己来……”袁一琦想要自己去倒果汁，不过沈梦瑶已经替她倒好了，“…谢谢。”
沈梦瑶和袁一琦坐在一向，陈珂就单独坐在她们对面，也不怎么吃，就不声不响盯着她们看，陈珂故意对袁一琦说，“以后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算你沈梦瑶姐账上啊。”
陈珂还特意重重强调了“沈梦瑶姐”三个字，然后去看沈梦瑶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沈梦瑶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桌子下，伸腿轻轻踢了自己一下。
“不许叫我姐，显老。”
袁一琦本来默默在喝汤，还没get到这是什么梗，沈梦瑶突然朝自己说了这么一句，她有些呆地捧着汤碗，笑着应了一句，“好……”
瞧她乖巧的样子，沈梦瑶都有种想摸她头的冲动。
袁一琦一边喝着汤一边想，沈梦瑶究竟多大了，她好像完全不知道，不过问女人年龄这种事情，会不会不太礼貌。
这时候电话响了，来电显示写的程津，袁一琦抽了张纸巾擦擦嘴，“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就这会儿吃饭的功夫，陈珂已经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将袁一琦审视了一遍，还真想不通沈梦瑶为什么会对她有好感。长得算是可以吧，属于清秀干净的类型，可是和沈梦瑶走一块，完全是属于路人甲的级别，主要是年龄，沈梦瑶今年都快二十九了，袁一琦才二十二，还真不怕有代沟？
陈珂想的比沈梦瑶还多，也是操碎了心，“人还不错，会不会太闷了点”
“我说陈小姐，你会不会想太多了点？”
“我想的多那我刚才让她叫你姐，你紧张什么”陈珂又学着刚才沈梦瑶对袁一琦说话的语气，“不许叫我姐，显老……”
沈梦瑶夹了一只虾扔她碗里，吃菜还堵不上她的嘴了，“无聊。”
大概过了五分钟，陈珂见袁一琦回来了，索性起身，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当“电灯泡”了，“你们继续吃啊，我临时有点事…”
“你随意就好，不用管她。”沈梦瑶又问她，“要是赶时间，吃完我先送你回去。”
袁一琦见她都没吃什么，先走不太好，况且程津只说有事情要和自己说，也没说什么事情，应该不急的，袁一琦摇头，“不赶时间。”
“陈珂西餐也很拿手的，下次我再带你来尝尝。”
“好呀，下次我请你。”袁一琦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手机就被沈梦瑶抽走了，“嗳……”
沈梦瑶飞快地在她通讯录中存下了自己的号码，然后把手机还给她，“我把号码存你手机了，有时间就联系我。”
“……好。”她居然是认真的，袁一琦刚开始还以为是说说而已的客套话。
见袁一琦的手机墙纸还是《spring》中的一张油画，“你很喜欢油画吗”
“……其实我对油画也没什么研究，只是胡乱看看而已，也只了解过Y.S的作品。”除了Y.S的画集，袁一琦没关注过其他，对她来说，喜欢可能只是一种感觉，不代表着很深的研究和造诣，只是曾经的某个时刻，自己被感动过罢了。她不知道这样的层次，能不能用喜欢来形容，“也许我不是喜欢油画吧，我只是喜欢Y.S的画集，四年前她在伦敦有一场签售会，那时我急着赶飞机回国，没见到她，真的好遗憾。”
“所以后来她退出了这个圈子，你还是每年发邮件给出版社，询问她的情况，是吗？”
“你怎么知道！”
“不是你和我说的？忘了？”
“噢……”说过吗？袁一琦想了想，可能是忘了吧，感觉像是说过。
这时，程津又来了电话，袁一琦也没有特意出去了，直接按了接听键。
“琦琦，你在哪？我现在来找你。”
“有什么事情现在不能说吗？”
那边沉默了好一阵，袁一琦才听到他低沉的嗓音，“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那好吧……”
“有急事吗？”听她回电话的语气，应该是有急事，沈梦瑶准备起身，“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他马上来接我。”
“他？”
袁一琦这才想起，自己从来没在沈梦瑶面前提过程津，“我男朋友……”
等陈珂再回来时，就只剩下沈梦瑶一个人，“她人呢？”
“有事走了。”
“你没送她？”陈珂不信，这太不符合沈梦瑶的处事风格了。
沈梦瑶抬头，给了她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她男朋友来接她了。”
这下陈珂不知道怎么接话，看沈梦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肯定是不知道对方有男朋友了，否则今天也不会兴致勃勃地带她来这里吃饭，“沈梦瑶……其实感觉这东西，不一定准的。”
“可能吧……”沈梦瑶只是随意应了一句，起身准备离开。
“不留下来喝两杯？”
“改天再来。”
晚上八点的街道，华灯初上，热空气一阵一阵袭来，闷得慌。
离开九號已经好一段距离了，袁一琦和程津肩并肩走着，一路的沉默，他们之间现在好像连共同话题都找不到了。
“吃饭了没？”袁一琦还是先开了口，总要有个人先来打破这沉默才是，“你不是说……这个月都要加班吗？”
不说还好，一说袁一琦才发现，这个月他们除了周末见过两次面，其余时间几乎都看不到对方，就连电话也不怎么联系。
程津埋了埋头，一板一眼地回答，“在公司吃过了，今天……提前下班了……”
“嗯。”就这样，话题又断了。
红灯，斑马线，两人一同停住了脚步。
袁一琦抬头看到前面几对情侣十指相扣的模样，再回过头看自己和程津，未免太可笑了点，一左一右还隔着一拳的距离，站得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
“要么…我们坐着喝点东西。”程津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家甜品屋。
袁一琦看得出来，他一直在拐弯抹角。
“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吧。”袁一琦盯着红灯计数器，一秒一秒地跳着，就像是宣判的倒计时，其实这时候的袁一琦，心里已经想到他要说什么，他们在一起也一年多了，有些事情……不可能一点预感也没有。
黄灯闪烁过后，是30秒的绿灯。
程津清了清嗓子，“我争取了去美国分公司的外派名额，可能要一两年才能……琦琦……”
他支支吾吾说完这句话花了15秒，袁一琦沉默了10秒，在绿灯的最后1秒，他们走到了斑马线的尽头。
很奇怪，人在思考问题时，好像能让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尽管只有这短短的三十秒，不到一百步的距离，袁一琦好像得出了标准答案。
“…那我们分手吧。”
袁一琦很要强，她心里很清楚，今晚谁才是被分手的那个，但她一定要说在前头，算是她最后的一点倔强也好。
“琦琦……”大概程津也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提出来，还说得这样淡然。
“要么分了吧，其实我也觉得…该分了。”袁一琦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她也想摆出一副潇洒的姿态，但她真的做不到，感情…就这么容易被时间冲淡么。
“嗯……”程津回答的很干脆。
“那就好聚好散。”袁一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笑出来的，应该笑得很难看吧，说分手时不难过，难过的是说了分手，却得不到对方一丝挽留。
袁一琦拒绝了他的祝福以及送自己回家的请求，原因很简单，她怕自己表面的坚强，不一定能够一直坚持。
所谓的和平分手，袁一琦没有苦苦去问他，要一个为什么，就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当然，想要鼻酸落泪，也是在意料之中。被热恋冲昏头脑时，觉得最珍贵的是感情，到头来，最一文不值的还是感情，三十秒，走过一段斑马线的距离，就能结束一段关系。
分手了，没想象中难过，但也没那么洒脱，只是想想这付诸一年的感情，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吧。
袁一琦埋头踢着马路旁的电线杆，犹豫再三，还是掏出手机拨通了郑丹妮的电话，嘟嘟嘟，很快对方接通了，入耳的是一阵嘈杂的摇滚乐……
郑丹妮在酒吧玩得正high，感觉手机震动，才发现是袁一琦来电话了，于是挤着人堆，找了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喂？”
“妮妮……”袁一琦揉了揉鼻子，她就郑丹妮这么一个交心的朋友，这会儿一听到郑丹妮的声音就哭了起来，有些委屈越是去想，就越觉得委屈，“……我被分手了。”
听袁一琦带着哭腔，再说她也从来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就一瞬间，郑丹妮的暴脾气就上来了，“你说什么？那混蛋敢甩你！”
当初袁一琦心软，模棱两可地接受这段感情时，郑丹妮就觉得她要吃亏，袁一琦太老实了，做什么都规规矩矩的，程津又太滑头，袁一琦肯定管不住他。
“你在哪？我现在过来找你！”
郑丹妮是典型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主儿，她自己受了委屈不碍事，就见不得别人欺负她朋友，她护着袁一琦尤其护得厉害，因为袁一琦性格软，受了委屈也老往肚子里埋。当她听到袁一琦啜泣着说自己被分手时，郑丹妮还真想插程津两刀。
原本郑丹妮还打了个的，可是晚上车堵得厉害，还不如两条腿跑着来得快，等她气喘吁吁找到袁一琦时，只看见她不动声色地倚着电线杆。
“琦琦，究竟怎么回事啊……是不是那混蛋又欺负你了！”
等郑丹妮赶过来，袁一琦已经冷静了好一会儿，她舒了一口气，才说：“…磨合不了，分了。”
“什么狗屁磨合，变心了就是变心了！”郑丹妮又急又气，她其袁一琦为什么被分手了，还要努力去为那渣男去找理由，“你这么努力去迁就他，为了留在他身边，都放弃了保送的机会，你说他为你做了什么？就这样分手，真是便宜了那混蛋……”
“算了妮妮，分都分了，说这些也没意义……”此时，袁一琦越是平静郑丹妮就越是担心，像她这种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你也不要去找他麻烦…”
“你傻不傻啊，快别哭了……”郑丹妮轻轻抱住她，拍着她的背，“不值得的。”
袁一琦也就是一开始心里堵得慌，再说她当初放弃保研，也不是全因为程津，感情淡了，再怎样也强求不来，她一向顺其自然，也或许是程津那一声干脆利落的同意，就像一盆冷水，已经浇透了她的心。
“妮妮……这件事情，你先别告诉小杰。”袁一琦担心袁一杰知道这件事情，会去找程津“算账”。
“你到现在还帮他说话？”郑丹妮完全不能理解袁一琦的心思，难道现在不应该一起喝啤酒骂渣男吗？郑小姐的N+1位前任，早就被她骂得体无完肤。
“我不想小杰惹事，反正你暂时先别说。”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郑丹妮勾住她的肩，替她擦着眼泪，“我跟你说…这么多年我也看开了，还是单身好，没那么多破事。”
“你是不是喝酒了？”袁一琦闻到她身上一股酒味。
刚从酒吧出来能没酒味么，郑丹妮直接挽住她的手，“别管男人了，我带你玩去。”
第二天，袁一琦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这可是她过了22年，第一次睡到这么晚，都怪昨晚郑丹妮一个劲地给她灌酒，她一个滴酒不沾的人，怎么扛得住。昨晚三点多郑丹妮才把她送回家，送她回来后，郑丹妮又继续浪去了。
和她一起玩，自己果然还是吃不消，袁一琦现在只觉得头痛欲裂，揉着脑袋，摸索着倒了一杯凉白开。
“姐，你在家啊？”袁一杰还以为袁一琦去郑丹妮那睡了，这不正准备出去，却看见袁一琦迷迷糊糊地从卧室里出来，还穿着睡衣。
“你去哪啊？”袁一琦扶着额头问他。
“约了人打球。”袁一杰换好鞋子，这才想起一件事，“对了，茶几上有两张音乐节的门票，你和姐…程津去吧。”
袁一琦抱着胳膊，想了想，“…我不想去，还是你去吧。”
“我不去了……”袁一杰弄到这两张票，原本是想约沈梦瑶去的，不过自己小嘴皮子磨破都约不到人家，只好放弃了，这音乐节肯定是情侣专场，要让他一个人去吃狗粮，他肯定不乐意。
袁一琦浑身乏力，跌躺在沙发上，眯眼回了一会儿神，顺手拿过茶几上的两张门票，“民谣音乐节……”
时间是周末下午，也就是明天，看邀请嘉宾，倒是有好几个她平时常听的民谣歌手。袁一琦强打起精神，坐起身，郑丹妮说得没错，生活还是要向前看，何必总把自己弄得苦大仇深，有时候，袁一琦是真羡慕郑丹妮的那份潇洒。
两张门票……袁一琦打开手机拨号界面，本来想直接从通话记录里打给郑丹妮，可就在手指要触碰到屏幕的那一瞬间，她又缩了回去，郑丹妮实在是太闹腾了，她只想过个舒服安静的周末。
袁一琦顺着通讯录一直往下划，几乎划到最底部时，看到通讯录Y字母那一栏，新增了一个名字，她滑动的手指停了下来……
“我把号码存你手机了，有时间就联系我……”
怀着一点忐忑的心情，袁一琦拨通了那个号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