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见牵挂

萧晏刚熬好药，就见成喜急匆匆赶来“军师，凤将军上屋顶去了，您快去看看。她今日喝了酒，心情也不好，奴婢怕……..”

“无事，你早些休息，我去看看她。”

她不是会自寻短见的人，今日喝的酒也不足已让她醉的会摔下屋顶。

凤俏看着满城的灯火，大街小巷的百姓来来往往，心中竟多了一丝温暖，或许这就是自己那么努力的原因，以己之力，护一方百姓安康。

她好像明白了，周生辰一直以来的坚持是有意义的。也切身感受到了，时宜那一年年等待的心情，一个人守着着诺大的王府，等着一群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的人。

还好她还能等到，自己却再也没有等待的理由了。

“凤将军，该喝药了。”凤俏正想的入神，不知萧晏何时已经出现在身后。

回头看他，萧晏手中端着的药碗还冒着热气，只见他缓缓走来，在自己身边坐下“快喝药吧，要凉了。”

凤俏脸上露出一个笑，似是开心，更像是无奈，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军师什么时候也开始兼职熬药了。”

萧晏接过她手里的碗放到一边“凤将军听话些，贫僧也就不操这个心了。”

“我又不是小师妹，还要师父天天操心，军师还是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凤俏说着看向远处的灯火，忍不住又道“小时候从家里逃出来，在街上饿的浑身无力的时候，看见别的小朋友有爹娘牵着手买糕点吃，我就在想这万家灯火，怎么就没有一盏能属于我呢？直到后来遇见师父，他带我回了南辰王府，给了我一个家。”

她转头看他，脸上挂着笑“当时我可开心了，开心以后也有了家，有家人，有了挂念的人，也有人记挂着我，等着我回家，只要我回来，那盏灯就一直亮着等我。”

很少听她说以前的事，上一次好像还是在江边等周生辰的时候，她为了安慰自己才说起的过去。在所有人眼里，凤俏好像生来就这么厉害，战无不胜，无所不能，没有软肋。

可就如周生辰所说，在军营里，一个女将军想要降服下属比男的难的多，她们要付出的比比人多的多。

所以她在各方面办事都是干净利落的，更不曾与任何人提及从前那些艰难的日子，亦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软肋。

萧晏想了无数话来安慰她，却始终开不了口，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该如何说，才能缓解她的痛楚，让她开心些。

终是说不出一句话，眼神复杂的看向她，欲言又止。萧晏撇开头看向另一边。那些曾经劝别人的大道理在这一刻显得苍白无力。

他可以像个局外人一样去劝别人放下，可对于凤俏，他做不到置身事外，她，终究是不同于他人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师姐和师妹走了之后，再没人听我说过这么多话了，你放心吧，过了今晚，明日太阳依旧会升起，我还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凤将军。”似是看穿他的心意一般，不等萧炎开口，她便又说道。

周生辰的忌日已经过去三日，萧晏却没有离开，看着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每天在军营里帮着处理军务，到点吃饭睡觉。

然后就是一顿不落的盯着她喝药。

第四日，军医说她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用再喝药，萧晏才没有再端着药碗催她喝药。午饭过后，凤俏收拾着准备出门练兵，就见萧晏已经站在门口。

凤俏看着他的背影，还似从前一般宽厚有力，好像一切都没变，她还是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肆意洒脱的将军。

总是喜欢与他斗嘴，萧晏却总有办法制住她。

“你来辞行。”凤俏走过去站到他身边。

萧晏转头看她“什么都瞒不过凤将军。”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亲耳听他说出来，心中还是忍不住难过。脸上依旧笑着“本将军，聪明绝顶，自然什么都能看出来。”

“凤将军珍重。”一看就知道她的笑是假的，萧晏也没有拆穿，脸上也挤出一个笑容。

说完便转身走了，就如两年前一样，大方的道别，潇洒的离去。凤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这可能是南辰王府的通病吧，道别时都不喜欢回头。

不管是两年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曾回头，而凤俏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过离去，周生辰，时宜，宏晓誉，谢云，漼风，还有萧晏。

如果是从前的凤俏或许还会期待他们能回头，在她看来，回头最后看一眼，也是道别。可她已经不是那个年少无知的凤俏了，要说这两年她真的学会了什么？那大概是离别吧。

坦然的面对离别真的太难太难，可她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去接受，因为她知道，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依靠。

这两年的凤俏亦是如此，不回头便是不盼归期，不见牵挂，这样才能不畏生死，舍命沙场。

直到萧晏走的第八日，中州来了旨意，叫她去平北边的叛乱，将功赎罪。她才从军医口中得知，朝廷本来早就给了她处罚，不知萧晏上书说了什么。

皇帝也就将此事延后了，这段时间，凤俏也问过，只不过萧晏和谢云都只字不提处罚一事。她还真以为那些中州大臣变得“通情达理”了呢？

萧晏回中州，一是为了这次的战事给朝廷一个说法，二是为了见见杨邵，此次危机能拖至今日，杨邵也是帮了不少忙的。

凤俏的聪慧能干只在于战场，朝中的往来，人情事故，这些都需要一个人去帮她梳通打理。周生辰是皇室血脉，又战功赫赫，不需要多做什么，朝臣们多是心悦诚服的。

但她不同，没有背景，又不会与人周旋，还是女子，多得是想拉她下马的人。

此次北边平叛也是杨邵从中周旋，才让她免了责罚。或许是对周生辰的愧疚，又或是对时宜的救命之恩，杨邵这两年以来也暗中帮了凤俏很多次。

萧晏匆匆见过杨邵一面，感谢他两年来的照顾，也了解了朝中近来的情况，又立刻动身回了西周。

中州旨意刚到，萧晏也跟着回来了。

“你不必为我如此，犯了错理应受罚，北边战事本就是我该去的。”凤俏送走了中州使臣，看向他道。

“也不是我一人，谢将军和杨邵都参与了此事，凤将军不必想太多，如今还是北边的战事要紧。”

“你又不走了？”凤俏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贫僧说过，我亦是南辰王府王府的人，要与将军一起守护南辰王府和西周百姓。”

凤俏没再回他，而是站到高台上，随着一声令下，所有士兵列队整装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