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同人]矢车菊(下)
路德维希走过萧条的街道，人们是垂头丧气的，他们充满希望地抬起头——以为看到了一丝希望，而后又更加失望地低下头，这失望延续到了∞，在望不尽的尽头汇聚成了绝望，死亡也无法终结的绝望。
路德维希攥紧了手心的钥匙，在心里暗暗祈祷着这经济危机不会酿成更糟糕的局面，少年眉心皱起，虽说有些悲观主义，但他隐隐地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信号——长久绝望之后的疯狂。
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一旦冲破了防线，便难以停止的疯狂。
路德维希甩了甩头，想要将这可怕的想法赶出 脑海，或许……这只是他想多了吧，这经济危机只是暂时的低谷期，等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和以前一样繁荣了吧。
少年略微加快了步伐，向着家的方向大步走去，将哀嚎声和咒骂声尽数甩在了身后，直到一个人径直撞了过来阻挡了他的脚步，“哦对不起，”那人是个身高还不及路德维希的男孩，他快速的道着歉而后急匆匆的跑走了，“我赶时间。”
路德维希捂着被撞痛的手肘，虽说有些不悦但却也没在意，这乱糟糟的时代哪个人不是步伐匆匆跑得飞快，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将一切丢失——少年的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他将手心摊开，哪里还有那有些生锈的银色小东西，他抬头看向刚刚那孩子跑走的方向，所幸他还没有跑远，“喂！你这人••••••不许跑！”
那孩子惊恐的回头看了眼追上来的少年，而后跑得更快了，那样子颇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于是他撞上了“木桩”，被路过的“猎人”抓住了耳朵，拼尽全力的挣扎却没有任何的作用，“臭小鬼，又是你！”
“快放开我！”
路德维希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发愣，“罗维诺先生……”
那意大利青年抬眼看了下路德维希，“贝什米特家的小鬼，”不礼貌的称呼让少年皱了下眉，“他拿了你什么？”
那被抓住的孩子奋力挣扎着，企图将“耳朵”从那狠心且不近人情的粗鲁猎人手中拽出，他嘴里不断的冒出诅咒的话语，咒骂着猎人与那衣冠楚楚的小少爷，直到被猎人呵斥住后，这孩子才逐渐噤了声，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哑巴。
“我想我的钥匙和书(书包忽然轻了起来)可能是被这位先生拿走了……”路德维希将书包放在怀中，抬头看向那变成哑巴的孩子，眼中那蓝色的矢车菊花丛有被野火燎原之势。
那孩子愣了一下，而后又开始大声辩驳起来，“我绝对没有碰过你的钥匙！我只拿了几本书，我发誓！”
路德维希愣了下，而后眼中的怒火逐渐转为了诧异，“……你说真的？”
“兔子”老老实实地点着头，说着话的同时还偷偷用余光瞟了眼一脸恶人相的“猎人”，思考着如何能够逃脱掉这该死的桎梏，却被后者狠狠地瞪了回去，便立刻又变成乖巧至极的尸体，不再动弹了，只等着被扔进一把装满沸水的锅里，再被切成片摆好盘，端上餐桌，成为果腹的晚餐。
路德维希拿回了书，并向那意大利人道了声谢—— 罗维诺没再说什么挖苦人的话，只是让男孩以后看好自己的东西，以后可没人再帮他拿回来了。
路德维希张了张嘴，话语在喉头滚动了几圈，“你去哪？”
“回意大利了，这里生意不景气，没有人会在吃不起饭的情况下来到一家意面店，哈哈，除非他疯了或是戴着肮脏的头套来抢劫！”罗维诺抬头看向街道尽头处的银行，嗤笑一声，“瞧瞧！这战争带来了什么！现在留在这里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抢银行！喔真该死，我忘了银行也他妈的一贫如洗。”
路德维希不做声了，事情可能远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数倍，商人们纷纷关了店铺的大门，准备回到家乡另谋出路，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士兵拖着残破的身体在臭水沟旁靠着回忆为生，富有的人们抱着冷冰冰的保险柜不肯放手，贫穷的人们则更加贫穷，成为砧板上任由宰割的白鱼。
路德维希坐在了家门口的台阶上——抱着瓦尔加斯兄弟送给他饯别的番茄和有些脏兮兮的书包，基尔伯特还没有回家，于是他只能对着天发着不知所谓的呆。
少年用手挡住了太阳的最后余威，滚烫的夕阳将街道染红，却没有丝毫温度，只让人感觉到被灼烧的刺痛感，像是被架在了烧烤架上一般——这次，大家都是可怜的兔子。
路德维希打了个哈欠，脸上扫过些许倦意，于是他闭上眼睛打算休息片刻，没想到却被这短暂的小憩拖入梦境之中——
少年眼中映入的矢车菊枯萎了。它们无精打采地弓着身子，颤颤巍巍地维持着最后的生机，忽的一阵风毫无征兆地吹来，将这脆弱的平衡打破，粗暴地裹挟着衰败的花瓣飘向灰色的天空。
路德维希伸手去抓，没抓到——他气急败坏地用力跳起，终于抓住了那风，少年欣喜地摊开手，风又逃走了。
手里什么都没有。
……
基尔伯特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灯散发出的微弱光芒正被黑暗吞噬着，苟延残喘着却仍能吸引飞蛾的目光，使其偏离了原本的航线。
青年踏上台阶，准备掏出钥匙开门，但他很快便停住了——邻居拉住了他的袖子。
“路茨不小心丢了他的钥匙，”伊丽莎白轻声说着，“所以我带他到我家了，他还在睡，你跟我来。”
基尔伯特放慢了步伐，脚下微微用力，以防发出太大的声响——但路德维希已经醒了，他正坐在床上发着呆，眉头紧锁，露出一点都不符合他年龄的古怪表情。
“回家吗？”基尔伯特坐在床边，轻轻揉着路德维希的头。
也许是被梦魇所困，少年反应有些呆愣，半响才点了头。
向伊丽莎白一家道谢后，兄弟俩便回了家。一切都和早上出门时相同——破旧的沙发，靠着内芯“燃烧”着的灯泡，柜子上的灰尘，与土豆上的老鼠牙印，还有从隔壁传来的钢琴声(今天罗德里赫的曲目是《第一钢琴协奏曲》)，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那束矢车菊有些无精打采，路德维希上前一看，花瓶里的水已经干涸了。
“我去接点水，阿西你先拿着这花。”基尔伯特将矢车菊塞到了弟弟的手中，拿起花瓶走向厨房，那步伐轻快极了，简直就像接到了从天而降的五千个烤土豆或是找到了一条由马克构成的小河。
“哥哥，是找到新工作了吗？”路德维希跑过去拧开了阀门。
“谢谢你，阿西，”基尔伯特嘴巴咧起，笑的格外开心，“你知道，我有两个大学同学，我遇见了他们，他们也和我有着同样的遭遇，是的，我们解雇了老板！”
“于是我们聚在一起讨论，什么地方能有足够的面包可以提供——酒吧！是的，酒吧！”瓶里的水已经没过了颈部，于是青年关闭了阀门，“呵，这里有着曾经的富豪，落魄的酒鬼和渴望翻盘的赌徒，这简直就是一个社会失败者的大熔炉，尤其是这个时候，它更像一个地狱了，天啊，如果不是无处可去，我怎么也不会选择这里，但无论如何，我有了一份工作，阿西。”
基尔伯特拿过路德维希手中的花，将它重新塞回了瓶子，“我们会好好地生活下去。”
路德维希的眉头终于放松了，他看向窗台上的矢车菊，那花儿已经重新恢复了生机，正满足地摇晃着身子，昏昏欲睡。
也许一切不会像想象中那么糟。
一切都会好转，就像这束矢车菊一般，充满着希望与幸福。
虽然罗德里赫的钢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