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尾蛇
在无垠的虚妄中,一只灵漫无目的的飘着。 他很震惊,对自己的出现感到迷茫和无措, “我是谁?”他对自己问道,可他并不知道答案, 他想知道答案。 于是他开始想,沉寂的思考,仿佛一尊石像,呆呆的站在那里。 在或长或短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从山川到河流,从冰川到大海,他思考、回忆、幻想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但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懂。 “我是谁?”他问道。 但在这什么都没有的虚无中,声音像子弹一样窜了出去,随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这短暂的打破后,世界有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于是他便开始找,飘啊飘啊,向东飘,向西漂, 除了虚无就是虚无,什么也没有。 在找什么?他也不知道。 但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一个慈祥的灵浮现在他眼前。 “我是谁?”他对她问道。 她看着他,漏出浅浅的微笑,缓缓的说道: “你是我的孩子。” 他出生了。 他出生时,开口哇哇大哭,给这个世界多带来一张嘴、一双眼睛、一份痛苦以及一个仁慈。 慈祥的人抱着他,满怀希望和笑容。 他少年时,年少轻狂,干了不少错事,慈祥的人批评他,教育他,并为他排忧解难,为他保驾护航。 他长大后,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一份甜美的工作,以及一份希望。 但好景不长,老人生了重病,他不得不为她攒钱治病, 随即似乎一切都变得坏了起来,离婚、丢了工作、孩子闹事....... 他收起思绪,回过神来,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 此时的她,两鬓斑白,满头白发,他竟一时看不出原来的慈祥之人。 她叫他过来,他握着她的手。在最后,老人用尽力气虚弱的问道: “你是谁?” 他终于崩溃了。 “不,我不是!”他惊恐地回答道。 慈祥的灵看着他,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消逝在虚空中。 随后世界又陷入了沉寂,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又开始找,飘啊飘啊,向东飘,向西漂, “你在找什么?”虔诚的灵问他, “我是谁。”他回答道。 虔诚的灵看着他,温柔的说道: “你是神的子民。” 他看着眼前的神像,俯下身子跪拜,他渡发为僧,潜心修炼。 在庙里的时日无常无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平静而又安宁。 平日里,总有些过客来此庙宇,或是借宿一晚,或是烧香拜佛,或是渡发为僧。 但这天有所不同,他们是来避难的。 听他们说,外面打了仗,鸡犬不宁、民不聊生。 在随后的日子里,来避难的人越来越多,庙宇再也装不下时,门外依然人山人海。 “不收了,再来人就活不了了。”长老说道。在难民的苦苦哀求下关上了大门。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打开了大门,转身便走。 “你去哪?” “平天下!”他答道。 “出了这个门,你就入了凡事,便再不是神的子民。”虔诚的人警告道。 “不,我不是!”他气愤地答道。 虔诚的灵什么也没有说,平静的看着他,随后缓缓的离开了。 沉寂。 飘呀飘,飘呀飘。 他在很远就看到了,连忙跑过去,对着严肃的灵问道:“我是谁?” 严肃的灵看着他,点了点头,一丝不苟的说道: “拿好你的枪,士兵!” 随着一声炮响,他被吓的回过神来,连忙端起枪。 “是,长官!” “下次小心点,子弹可不长眼。”长官说着便离开了。 “嘿,子弹若是长眼,那便好了,能把我们一个个都打死。”旁边的士兵说着闲话。 的确,在这残酷的战场,死亡是最大的恩赐。 他跟随着他的战友,发起了冲锋, 幸运的是,他活了下来,挺过了这场战役, 但不幸的是,他每次都活了下来。 他的战友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战役一个接一个的打响,再也没有看到过停止的痕迹。 在一场战役中,他猛然回过神来, 看向远处残破的村庄,看向被血水浸透的河流,看向千疮百孔的城市 看向堆积成山的尸体,有士兵的,有平民的;有自己人的,有敌人的。 有些平民爬到尸体堆上,看着自己的亲人,放声痛哭; 有些士兵从怀里拿出照片,沾湿了眼眶,咬了咬牙,端着枪冲上前去,随即成了众多尸体的一员。 一个半死不活的敌方士兵从地上爬起来,握住他的脚踝,用他不懂的语言说着话。 但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你是谁?” “不,我不是!”他略带麻木的回答道。 什么都没有,严肃的灵已经不见了。 这次他没有再去找,因为答案很快就出现在他眼前。 “你是谁?”他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无名的灵回答道。 “我找了很多答案。”他苦笑一声,回答道“慈祥的灵说我是她的孩子,虔诚的灵说我是神的子民,严肃的灵说我是战场上的士兵。但我知道,这些都不对,或许,我谁也不是,我根本就不该存在。” “你错了,他们都是你。慈祥的灵是你,她的孩子也是你;虔诚的灵是你,他的神和神的子民也是你;严肃的灵是你,他的士兵也是你;甚至连我也是是你。但这些都不重要,你是谁,只能由你自己定义,只能由你自己探索。问别人没用,无谓的思考更没用,把自己关在这里什么没有一点意义,只能原地打转。” 无名之灵看着迷茫的灵,轻叹一声,说道: “醒来吧。” “醒来吧。”慈祥的灵呼唤着她的孩子。 “醒来吧。”虔诚的灵呼唤着神的子民。 “醒来吧。”严肃的灵呼唤着他的士兵。 “醒来吧。”迷茫的灵喊道...... “醒来吧,醒来吧,醒来吧。” ...... 然后我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