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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拾】神秘的支撑力量——《天空之城》

2023-06-10 12:00 作者:大方  | 我要投稿

与一般的大众印象不同,宫崎骏的电影并是《龙猫》那样完全“治愈”(甚至《龙猫》中也包含了许多恐怖的基调)。宫崎骏的动画中并不缺少搏斗、枪战、凶猛的自然灾害以及巨大的爆炸,而《天空之城》基本将其全部涵盖进来了。而真正支撑这些暴力场面的是未知的神秘力量,这种力量就是批判现实主义真正的力量。

一、历史与记忆

《天空之城》是一部关于古代文明的动画电影,主人公在不知历史的情况下仅仅凭借着表象进行行动,拉普达、飞行石、机器人都被有意地遮掩起来,仅仅只有只言片语提及了少量的信息,同样对于空中之城也一无所知,仅仅是依靠着照片与对父亲的信念就说要去寻找。

地表上残留着一个又一个矿洞,矿场的人们在深处挖掘,然而收获甚少不知前路在何方,飞行石早已是传说,贫瘠的岩层中只有老人知晓少许秘密。开头动画以简要的方式说明了过去存在一个发达的文明能生活在天上,但后来又坠落到地面,人们回到地面生活。但其中的细节却完全不知,甚至刚开始展示的天空之城看上去是螺旋桨驱动的。

而表面的反派——海盗与军队同样是对于历史一无所知,仅仅是为了拉普达中可能存在的财宝而寻找它。指引着他们的首先是历史,即真正的反派——特工穆希卡所知晓的知识,这些超时空的文字依然在操纵着人们的意志,将人们重新带回它诞生的地方,并且许诺那里积存着财富与权力。可是这一切对于观众同样是未知的,观众被安排的视角同样是一个与历史疏远的视角,在这一点上并不比主人公多知道多少,关于拉普达的秘密只能一点一点放出来。如果将故事分为矿场篇、要塞篇、飞船篇和拉普达篇的话,那么每两个篇章过渡的部分就会交待一点,先是飞行石,然后是机器人,最后才是本体。

不过无论剧情填充的是拉普达还是法姆亚兹拉,最吸引我注意的是这种富有现代性的世界观,我们大概知道过去存在很久远的历史与许多的故事,然而我们却对它一无所知,对我们的来历也无知,我们出于当下的情境去行动而无论我们将走向何方,操持着手边的工具而非古老的知识来生活。

但,宫崎骏电影中很少纠结,很少出现内在矛盾或者恐惧,闷闷不乐或者倔强是属于小孩的,例如我知道做某件事有好处,然而我又抵制去做,因而人物都比较顺畅或者说成熟,即便出现了失败也只是能力不足或是意外。甚至可以说这些主人公都是失忆的,他们的故事只从电影登场的时候开始,某种意义上,这也是电影中主人公即便对决定性因素完全不知也能继续坦然行动的原因。

不过宫崎骏后面的《移动城堡》、《千与千寻》和《起风了》也开始加入重构个人历史的环节了。可是,我认为还不够,使得人们积重难返的可不仅仅是所谓“自己的选择”。

PS:《刺客信条》、《光环》早期都有这种将远古历史神秘化的倾向,但后期都抛弃了这种阴翳的视角转向了一览无余的全景图式的世界观。

二、天空的诅咒

《天空之城》中有两种飞行器,一种是人类驾驶前往某一目的地的工具,比如飞艇,另一种则是使人类可以生活在天空之中的小世界,比如拉普达。事实上,这种两相对比在《哈尔的移动城堡》中也有,但对于后者的态度却有所不同,拉普达已经是崩坏的遗迹,巨大的天空坟墓中只留下守墓人与陪葬品,而《移动城堡》最后的飞行城堡却褪去了在地面时的锈迹与苔藓,虽然依然是房屋、步行机和舰船的堆积,但其中又融入了翠绿的生命力,变成了非血亲拟似家庭的小家,这一点更接近《天空之城》中的海贼船,但海贼船还是保留了很多作为实用交通工具的空间,而移动城堡则完全是一个住宅。

总是有人将飞行器简单地理解为通往自由的工具,然而飞行器也是一种矛盾的意象,它既成为一种所谓“征服天空”的手段,又成为逃避土地的手段,这两者纠缠在同一概念中,永远悬浮在空中的精神之乡与越过地形阻隔快速抵达终点的交通工具,飞行器使得世界变得更加平滑,对于500米高度而言,60米的楼房与15厘米的台阶都无法阻碍它的运动,甚至不用去考虑这些细碎的片段。

地面的景象只是浮光掠影,然而这样的“流”终有结束的时候,就好像观众们离开电影院一样,飞行器终有落地的一天。《天空之城》没有任何落地的交代,而是结束在滑翔机的飞行中,接着便是飞出大气层离开人们的拉普达与音乐。对于深感自身的不自由却又无法动弹的人而言,这份幻想就这样被保存在不完整中。

天空非但不是自由的世界,反而是拘束的欲望对象,对天空所抱有的幻想,对自我解放的愿望,在无法实现的情况下,只能通过迂回的方式来满足,越是痛饮便越是饥渴。即便希达说要与土地共同生存,电影中也无法在结尾给出那个景象,因为那并非向往“自由”的人所欲求的。

三、无言无心者

电影中不可回避的是阶级的排布,但这并不是政治经济学意味上的阶级,还只是更加抽象与含糊的阶级。在《天空之城》中,分别是人、动物、植物、无机物。

虽然这里说人,但并非一切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的生物都是人,比如小兵就不是人,而是动物,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只是一种机器,他们的程序被设定为:听从指令、遇到危险逃跑、看见财宝掠夺,他们服从于指挥官去做各种事情,总是成群出现,在这一点上就连逃兵(出于预先的恐惧而逃避战斗)都会更具有“人性”一些,但电影显然没时间安排这样的桥段,他们没有个性,甚至作为士兵也缺少特征。

比他们更有一些人性的是海贼们,听从舰长的命令,但同时给了更多抱怨、耍宝和其他个人做出行动的时间,令他们具有作为一个总体的特殊个性,即“海贼们”。矿场的工人们也属于这一层级。

再高一层是穆斯卡和海贼“妈妈”,他们掌握着力量或者知识,在自身的组织中属于领导,同时他们是自我决断的行动者,他们的身份与他们个性形成了统一,也就是可以进行道德上自由的行动。

最后是主人公们,他们是无知的行动者,如果说穆斯卡与“妈妈”是赫赫有名,那么主人公是没有身份的无名者,只是他们隐藏的祖辈的历史将他们卷入其中。如果说希达是潜在的公主,那么随着拉普达的离去,这一身份也变得毫无作用了,更不要说大部分时间她也是以无知的状态进行活动的。在这里,借由没有历史包袱的孩子们,纯粹的人性似乎显现了出来,也就是善良的开端,财富与权力将人们扭曲,忘记了这份美好。

然而更吸引我的是其中的机器人,机器人既非人又非动物或者植物,巨大的机器人抱着女性在塔上不免有一种金刚的既视感,但与04版《金刚》那种拟人化不同的是,《天空之城》里面的机器人始终保持着缄默,虽然造型是人型,但在要塞地下的活动却展露出了非人型生物的方式。他们被预先编程设计好了自己的活动,但与小兵那样具有欲望目标与服从命令不一样,机器人没有欲望的目标,同样他们在电影中也没有服从任何角色的命令,是旧拉普达意志的传承,拉普达的欲望依然部分保存在这些装置中。这些有人型没人性的东西在首次登场中非人的移动带有恐怖的一面,而第二次登场则以行走为主,照顾庭院带有更加温情的一面,这两面同样也存在于拉普达的武器与美景的对比之中。

宫崎骏电影一直是话相对少的电影,拉动进度条,很多时候都是展现人物的动作而不是说话,给予了各种活动详实的描写。这与之前提到的纠结与顺畅是一贯的,人物并不纠结于话语中,而是尽可能地去做各种事情。这也是与电影外那个结构复杂的世界拉开距离的策略,那些生活在依赖于大量话语来联通与实现自身的世界中的观众们,在这里放下了超载的感官,沉静在平稳坚固的影像当中,神游于人性的幻想之中,之所以是人性的幻想,是因为这是与其他关于人性的话语互文的结果,温柔、天真、善良、邪恶、贪婪、残忍这些形容词总能在其中找到化身,重新显现出来,这是关于众生百相的幻想,所以你能在电影中找到抵抗却找不到GMing。

PS:关于虚构故事与现实主义的关系,将会在另一篇文章中进行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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