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志·逆命书》（34）
“天驱宗主，果然是盖世的英雄。”龙墨提刀走上前去，直视着姬伯松的眼睛，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我就喜欢这样的对手，不管是杀掉他还是被他杀掉，都很痛快！”
话音刚落，龙墨的身形再次旋转了起来，起手竟然就是龙氏禁手·蝶儿旋，整个人像旋风一般，向着姬伯松劈砍了过去。
手中弧刀尚未劈出，龙龙墨直觉得胸膛被人一脚踢中，旋转中的身形猛地停住，整个人被这一脚踢得直直向后飞去，胸口一阵气血翻涌，鲜血从嘴角中流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龙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蝶儿旋，刚才我已经看过了，”姬伯松冷冷地说道，“而且你这一次的身形，比上一次要慢了太多。”
姬伯松口中说话，手中的猛虎啸牙枪却始终未停，他左手单手持剑直直地刺向龙墨的前心。龙墨猛地挺腰，整个人骤然倒立起来，双手用力撑地，整个身躯随之向后飞去，长剑落空，深深地刺进土里。龙墨心中一喜，强行停住身形，纵身向前，准备趁姬伯松来不及拔剑之时，进行新一轮的反击。
可刚刚前冲了一步，龙墨便感觉胁下传来一阵刀割般的刺痛。低头看时，只见自己的鲜血沿着一根细线，缓缓滴下，刀丝的另一端，正缠在姬伯松刺入土中的长剑之上。
“这是……”龙墨大吃一惊，“刀丝!”
“他，他把刀丝附着的节点穿在了剑上！”在龙墨的身后，苏陌泉惊声喝道。
“难道刚才追击苏陌泉的时候就已经附在剑上了么？”情势不由龙墨多想，他拧身向后跃开，堪堪避开了刀丝。
“很好，”耳边猛然响起姬伯松的声音，“我就是在等现在。”
龙墨抬起头，只见姬伯松双手张开，如同拉满的长弓，七尺七寸的猛虎啸牙枪架在这张长弓之上。墙头的虎目熠熠生辉，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等你们两人站在同一条直线上。”
猛虎的咆哮再次炸响，猛虎啸牙枪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从姬伯松的手中刺出，划过一道银灰色的痕迹。
极烈之枪·摧城。
猛虎啸牙枪瞬间刺穿了龙墨的左胸。枪上强劲的势头没有任何停止的痕迹，紧接着又刺穿龙墨身后苏陌泉的咽喉。
姬伯松冷冷地收回长枪，被猛虎啸牙枪贯穿的两具尸体无力地倒在地上。姬伯松抬起头，迎着面前两千余名洛国士兵惊恐的眼神，手中长枪一指：“还要送死者，只消走上前来。”
两千余名洛国士兵阵中一阵骚动。冷汗从涂天浩的额头滑落，他清楚地感觉到，在面前这名铁甲武士的长枪之下，自己这边两千多人的斗志，正在迅速地崩溃。
“不敢过来了么？”姬伯松笑了笑，转身面向城上，“那就交给你了。”
涂天浩顺着姬伯松的目光看去，只见城头上，一名魁梧的重甲武士傲然挺立，双手拄着五尺长刀，正低头冷冷地看着城下的两千人。
与武士目光接触的瞬间，涂天浩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猛然沉入了冰窖之中。
“大……”他绝望地呢喃着，“大宗主……”
火光照亮了城头上武士的身影，铁青色的重甲上满是星辰的花纹，覆在武士身上，如同钢筋铁骨的猛兽，如同战神。
武神在世间的使者，天驱大宗主，陆宗吾，来至。
“怪不得打了这么长时间，”涂天浩苦笑道，“城上我们安排的士兵一个下来的都没有。原来早就被大宗主阁下全灭了。”
“就算没有城上的士兵，”姬伯松耸了耸肩，“城外不还是有涂先生花重金请来的山贼和流寇么？涂先生大可以发出信号，让他们着手攻城啊。”
“既然城中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城外还没有动静，”涂天浩摇了摇头，“不知若海常公子，之后又给流寇送了多重的厚礼？”
“涂先生果然老谋深算。”姬伯松笑了笑，“昨天刚刚送到的，十万担军粮。”
“那就难怪了。”涂天浩叹了口气，“有这么重的一份礼，怪不得那些山贼流寇敢于出尔反尔，若海常公子好大的手笔。”
“今夜之后，若家这次的亏空，会由涂家如数补上的。”姬伯松讥讽道，“涂先生大可放心。”
“没错，将死之人，”涂天浩仰头长叹道，“要那些身外之物，还有什么用？”
“涂先生心思缜密，每一步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姬伯松缓缓说道，“这次，如果没有若海常发现火龙眼，胜负之数，真是为未可知。”
“这种意外，老夫也想到了。”涂天浩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一战的胜负，还不能盖棺定论啊。”
“哦？”姬伯松诧异地问道，“涂先生已经山穷水尽了，还有什么法子能够力挽山河？”
“经过这一番周折，”涂天浩看着四周围上来的铁甲武士，“天驱军团应该有半数来此了吧，还有四位宗主……”
“那么，”他话锋一转，“你们打算怎么应对，城外攻城的四万洛军呢？”
姬伯松并不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涂天浩的眼睛，许久，才缓缓说道：“涂先生，你相信有天意吗？”
涂天浩被他问得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老夫不是天驱武士，自然不信武神，不知天意为何。”
“其实我们这些神的使者，”姬伯松并不生气，“也不知道神的旨意到底是怎样的啊。”
“不过，”他猛地伸手一指，“天意是什么，我们很快就可以看到了。”
涂天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铁甲武士的身后，更多的人围了上来，大多衣衫褴褛，手无寸铁，眼睁睁地看着这片战场，互相依偎着。
“这些人是……”涂天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天启城中的百姓？”
此时，天启城的西门也轰然开启。城门之外，依稀可见杂乱不堪的各色旗帜，旗帜下的士兵武器装备形形色色，并不像正规军队，却像是些山贼流寇。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照亮了涂天浩的脑海。
见鬼！我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这中州的山贼流寇，原本就是从天启城中逃出去的居民啊！
震惊之余，涂天浩的耳边猛然响起陆宗吾深厚低沉的声音。
“我天驱七百七十一人，携神之意志进入此城。自天驱剑甲镇守天启之日起，”陆宗吾缓缓说道，声音中透着无比的威严，字字出口，如同铁石坠地，“怀不臣之心入天启城者，所见皆杀。”
话音刚落，铁甲的武士呐喊着冲锋，火焰似乎也在闪避这群身披铁甲手持刀剑的天驱，武士们穿过烈火的屏障，没有丝毫损伤。
“而你们，”陆宗吾转过头，看着火墙之后敬畏地看着这一切的天启城居民，继续说道，“习惯了屈服，习惯了妥协，习惯了麻木，习惯了谎言，也习惯了放弃守卫自己居住的家园。”
“而今夜，睁开眼吧，”陆宗吾指着城墙之下，“今夜，你们所看到的，只有真实。”
此时城墙之下已经充满了厮杀和惨叫声，手持魂印兵器的天驱武士毫不留情地屠杀着眼前看到的每一个洛国士兵。火墙之外，天气城中的男女老幼不安地看着火墙内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心中仿佛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渐渐地苏醒。
一名浑身鲜血的洛国士兵嚎叫着冲出火墙，身上的盔甲瞬间着起大火。大火将这名士兵烧得面目全非，死状惨不忍睹。
一个妇人惊叫了一声，伸手要去遮身边年幼儿子的眼睛。但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却是她的丈夫。
“让他看，”男子的眼中映着绚烂的火光，“让他看清楚今晚发生的一切。然后牢牢记住，对待那些侵入我们家园的人，应该怎样去做。”
妇人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放下了手。年幼的男孩离开了母亲的身旁，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攥紧了小小的拳头。
厮杀并未持续太久，烈火后的惨叫声渐渐平息了下去，雨水降下，火焰渐渐地熄灭了。天启西门之下，天启武士整齐列队，傲然挺立。武士们的身前，已经堆满了尸体。
“刀剑在此。”城墙上传来陆宗吾的声音，“愿意与我天驱一起镇守此城者，可自行来取。”
天驱武士们应声闪开一条通道。一辆辆满载盔甲和刀剑的板车缓缓行进，整齐地列在众人面前。雨水打在刀剑和盔甲上，发出如泣如诉的声音。
城上猛然扬起一面大旗，在风雨中飘扬不息旗帜上的星辰之鹰，在风中振翅欲飞。
越来越多的人走上前来，握住眼前的刀剑和盔甲，俯身跪倒在星辰之鹰的旗帜下。
“这，就是天意啊。”姬伯松默默叹道，抬头看着城上的旗帜，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