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聊电影 | 仿效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听”——观伍迪·艾伦《我心深处》

仿效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听”
——观伍迪·艾伦《我心深处》
(文/萱草)
“她创造了一个世界,我们生活在其中......这个世界井然有序,总是显得很和谐,散发着高贵的气息......”
这个周末,我被一种无言的莫名袭击,在希望逃脱与解放的心情下,观看了伍迪·艾伦的《我心深处》,选这个片子源于他的一本黄色封面的访谈书名《我心深处》。
伍迪在这个片子里突显了一种优雅隽永的“惯常作风”,但我的心还是在“继母”珀尔出场的瞬间被点亮。
开始的过程是刻画母亲伊芙买了精致的花瓶,并与二女儿乔伊商量放在家中何处最适当,接着是一串似有似无的对话,感觉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和表情之后,透露出的疲惫和漫不经心,故事就这样以二女儿乔伊的“视角”先行展开。
二女儿乔伊是渴望成为姐姐那样的作家的。姐姐蕾娜达是一个诗人,艺术家,她锐利睿智但似乎并不很幸福,与作家丈夫之间存在“隔膜”,丈夫总说她不跟自己“坦诚相见”。二女儿乔伊,大女儿蕾娜达,分别由两位甜美可爱的女星扮演,其中蕾娜达的扮演者是我们熟悉的《安妮·霍尔》和《曼哈顿》的女主角黛安·基顿,她也是伍迪·艾伦的好朋友,2017年曾获美国电影学会(AFI)第45届终生成就奖。
这个家庭的两个女儿已经是作家和准作家(乔伊很敏感,虽然暂时还没找到表达自我的方式)了,他们的夫君自然也是文艺人媒体人,还有一个小女儿芙琳是电视剧演员,但她总说自己是二流的,羡慕大姐姐的才华,母亲伊芙和二女儿乔伊都倾慕大女儿蕾娜达,诗人,甚至是一种职业。
这部片子给人留下长时间的记忆留痕和回味,是咖啡般牛奶般丝滑的,因为那俨然是一个艺术家庭,艺术之源是母亲伊芙,她给这个家带来了电影中弥漫的“气息”,她自己在“生病”后依然还是那么“艺术”和“优柔”,尽管她发作的时候会神经质,但很快会恢复。
我们跟着伍迪的讲述和镜头转换无从了解更多,因为他删掉了所有可以删减的部分,只挑大脑中“记忆闪耀的星星”,即随即闪烁跳跃式叙事,这种叙事是危险而微妙的,我们疑惑不解于一种人们内心世界的厌倦、纠缠、挣扎、烦闷、克制、爆发......母亲伊芙究竟发生了什么,父亲阿瑟突然提出“分居”,之后又带新女友“继母”珀尔回到女儿女婿们中间......几乎在母亲伊芙发病几次后,那用黑色密封胶封住所有门窗接缝处的影像——从整个前面小半场的“情绪”我们已发觉是什么在“不对劲”,原来人们表演的不再是外部,而是内心世界,即使是一种日常家庭对话和交集,也是表象之外的深层意识,人们随性在生活中,伍迪随性“摘取”他要的瞬间,于是我们陷入一种颇为费解又极有期待的“陷阱”,如影片开头大女儿蕾娜达和二女儿乔伊印在海边别墅窗户上的脸,远处的浪花,似有所“意味”和“映射”,使我们不能轻易挪开视线......
父亲阿瑟显然是理所当然地宣告他的分居决定,他是一种策略吧,紧接着“继母”珀尔出现,一个非艺术圈的“会享受生活的人”,一身红衣,面容木讷一点,但笑容“卓著”,与母亲伊芙那张被“痛苦”折磨过的脸显然不同,这张脸的底色是波澜不惊的,也比较简单而洒脱,似乎。父亲说他63岁了,可以“放松”了,女儿们默默。父亲应该是这个家庭多年来负责赚钱的,母亲伊芙是一个与之有很多“对抗性”的存在,正如二女儿乔伊最后透露的,母亲是专横一点的,但母亲又是极优雅迷人的,是几个女儿还是女孩时的“效仿”对象,尤其是大女儿蕾娜达,但这些“点破”也只是很短暂的,在母亲伊芙最终“走向波浪”自杀的前后两个转瞬。而二女儿乔伊也正是在故事结尾处写成了自己的“作品”——回忆母亲伊芙生前岁月及她与孩子们在一起发生的事,因为乔伊有了一个新的母亲珀尔,而且珀尔给跳水去救母亲的她做人工呼吸,珀尔拯救了乔伊的生命。
在一个半小时内容纳一个中产家庭子女与父母间发生的种种情感纠葛和生活变迁,这样一个完整的“印象”不到最后一刻无法在观众心中“拼贴”,母亲伊芙在期待与父亲阿瑟复合中迎来阿瑟的离婚通知,而之前她与照顾她的二女儿乔伊的对话里反复出现“你为什么不肯帮助我,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与你父亲会复合”之类的话,接着二女儿乔伊的不耐烦,反抗,甚至离开。那个婚礼后的晚上,父亲阿瑟与“继母”珀尔的舞蹈以及珀尔的独舞,珀尔打碎瓷器后二女儿乔伊的“动物判定”,之前乔伊答应过父亲与珀尔“和解”,但她还是爱妈妈,并且这爱妨碍她接受另一个女人。
大女儿蕾娜达则对母亲的“希冀”和“请求”持相反的支持态度,她是为了母亲开心,但显然没说真话,帮不了母亲,正如她丈夫对她“不够真诚”的抱怨,这是否是知识分子的一种虚伪,洁癖,抑或习惯?因为这是世俗生活,或许不是她的“关注点”,她活在另外一个世界?无从得知。而小女儿芙琳对大姐夫的“挑逗”和大姐夫的“强行未遂”也只是淡淡带过,我们早知这种可能性,但伍迪只是掠过,不展开。
母亲伊芙的死是“意外”而坚决的,她似乎在新婚夫妇的窗户外呆了很久,二女儿乔伊似乎看见了她,呼唤她,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语,而母亲却真的在窗外(虽然最后换成了珀尔),这一切都是那么模棱两可,是一种诗化处理,仿佛梦境。母亲伊芙的个性决定她的死亡,她前一次或前几次行动的失败被救回,并不能挽救她婚姻失败的命运,她变成女儿们照顾的对象,她根本不可能也像阿瑟那样获得新生,但这又如何,她“坚定地”走向波浪,如她坚定地让这个家里的女孩们都成长为青年作家和艺术工作者,尽管可能有点自私或浅薄。
不是简单的“出人意料”或“精心布局”,电影是诗,伍迪·艾伦是一个诗人,他爱城市,对大都市里生活的人们,尤其是那群知识分子深入骨髓般的了解,他轻风云淡的“笔触”如不留踪影的一阵爵士乐,他吹的单簧管吧,他同时是一个音乐家,因此他的电影也是音乐,谁能捕捉一首曲子的创作动机和“剧本”线索,这样的电影是诗的,不确定的,音乐的,玄妙的,它吸引你轻易进入它的“城堡”,随“主人”游览风光,它只给你看它希望你看的,但你可以“听见”一切,如一首诗的朗读,画面的连缀则是它的讲述,它不可能有任何的套路,写诗拍电影是伍迪的生活方式,我们也可以仿效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听”。
伍迪·艾伦与黛安·基顿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