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五）

岁月如歌（五） 孙颖莎揉了揉被樊振东握得发红的手腕，扔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留樊振东在原地呆立良久。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时光机器，他会想要穿越回他十五岁那年，从那时候开始，善待她，爱护她。 那晚生日宴会后，他牵着苏雨寒的手躲开了汹涌的人潮，来到别墅的阳台上。 樊振东没有开口向她解释，刚刚那出乌龙里窘迫的女主角是他妹妹。 他觉得她是不堪和耻辱的代名词，承认她的存在就像是被外人窥探到他华丽光鲜外表下，渐趋腐烂的内里。 苏雨寒轻轻摇晃着樊振东的手臂，问他『在想什么?』 樊振东反手握住苏雨寒的手，对她报之一笑，『你今天晚上穿得很好看。』 苏雨寒的脸肉眼可见地在一点点变红，像天边颜色不断加深的晚霞。 老舍说，人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于是，顺理成章地，苏雨寒向前两步抱住了樊振东，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感受他西装外套上的温热气息。 十五岁的年纪，太过简单地定义爱与恨。 中考临近，初中三年的生活要进入尾声，但即便如此，樊振东与苏雨寒的恋情依旧很稳定。 樊振东放学后会等苏雨寒一起回家，尽管并不同路。 像所有爱情电影和书本里描绘的那样，夏日炎炎，夕阳残照，他们牵手走过每一条林荫路，最后在苏雨寒家的花园门口说分手。 每当这个时候，苏雨寒都会扬起笑脸，有不舍，也有羞怯，她说，『樊振东，明天见。』 樊振东笑着跟她挥挥手，脑子里却闪过孙颖莎那副永远怯懦，永远自卑的神情，他嫌恶地将这一念头驱赶，他想，他们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山鸡住进了玉阶彤庭的宫殿依旧是山鸡。 樊振东下学回家看见端端正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孙颖莎，他走上前去，夺过她手里的遥控器，按下了关机键。 『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想让她过得不舒服』，樊振东在挑衅地望着孙颖莎时想。 孙颖莎的脸上现出一片茫然之色，她抿紧了嘴唇，低下头在樊振东的注视下匆匆跑开了。 樊振东突然觉得很没劲，针锋相对这种事也要彼此势均力敌才好。 听到动静的樊振东母亲李泽兰从书房里探出头来，问樊振东是不是又欺负孙颖莎了，她皱了皱眉头，指责他，『她比你小五岁，你是哥哥，你应该多让着她。』 樊振东不客气地回怼回去，『她又不是你亲生的，我凭什么让着她。』 说完，樊振东就气势汹汹地拿着沙发上的书包回房间了，门关上时，带起一阵风。 李泽兰颓然坐在椅子上，陷在回忆里。她初初以为孙颖莎是自己的丈夫养在外的私生女，也曾为了养育她跟自己的丈夫产生过无数次的争吵。 但某天，樊国越突然拉着她谈起过去，他问她，『还记得我们结婚前，我有个初恋吗？』 他目光深邃，向窗外望去。『她那天突然找到我，把手中牵着的，她的女儿托付给我。』 『她说，这孩子的父亲因一场意外而与世长辞，她怕她承担不起养育孩子的重任，要把小女孩交给我。』 李泽兰再开口时，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怜悯，『这件事你带她回来那天就应该告诉我的。』 因而，自那之后，李泽兰对孙颖莎的态度好转了很多，只是孙颖莎寄人篱下太久，面对得之不易的好意总是忐忑不已。 怕失去成为她人生中绕不开的一个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