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书上 Part 13 【HCY水仙文 飒炸】
19.
阳光和雨水只能给你尘土和泥泞，你在伞中 躲开一切，拒绝泪水和回忆
“不会了。”
一句话抚平了他的纠结和犹豫。立风被少年珊瑚木难的坦率搞得错愣。定了定神，视线落在了自己被按在白键上的手，其上叠着少年的手心。
那是炸炸第一次主动碰了他的手。
他笑了起来，像个傻子一样，突然变得难以自控。
把少年的手移开，再轻轻按下，点点他的指尖敲在相应的键上。暂停的音乐又重新溢出来。
仿佛无形间他看见了少年在笑，也听见了空气间迫切愉悦的跳动。客厅没开灯，他没看见。只是凭着想象。
但他想，那叫快乐。
一种说不清楚的快乐。
就像书里爬满了字，画里布满了色彩，从平面和二次元中浮现出来，把他围堵在黑色的角落里。原来那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一样，逼着他从那高高的石阶上跳下来。跳下来，去逃离那个拽着他不放的光芒。
他从未拥有的。
人都说那是华立风。“一个自来站在金字塔最高端孤傲地凝望整个平凡人世，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疾苦……让人望尘莫及的桀骜王者。”
就连壳，望他含笑的眼睛，也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景仰和疏离感，被他捕捉在脑海里难以磨灭。那是一种，上素描课时就坐在自己身边、拍毕业照时也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却用一类遥望的方式凝视着不及的他。距离感很伤人。于是他选择把自己退了出去。
那些目光像刀子一样刺穿他的眸子，让他失明失神，也刺穿了心脏。
他永远是那别人家的孩子，那传说中无可挑剔的男主角。尽管他从来不知道这些代名词有什么用。
他觉得他像是被故事遗忘的大人。
“是么。”
那是他回不去的书里。
炸炸在屋外弹吉他的多少个晚上，那个挥之不去的琴声成了他半截的生命里半截的故事，期待反转，害怕结局。
“弹一首给我听听？”
月亮升起来，像一只旋转的音乐盒，精灵在月色下高歌，在楼房上跳舞。
他想，那才叫做快乐，
他想，一直，这样，把少年抱在怀里。
挽回一个魂牵梦萦的引子。
少年确实在笑。
鼻息浅浅地吐着，眼神直直地望向黑白键上飞跃的四只交叠的手，伴随悦耳的旋律上扬的唇角，藏匿在黑暗处的玫瑰悄然开放。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只是忽然觉醒一样，想起来，
自己好久没笑了。
于是他笑了，并让立风也察觉到他暗暗绽放的笑容。
立风愣住了动作，音乐戛然而止，毛绒的头发扫过了少年的脸颊，甚至能够感受到立风比空气要高的体温。
少年也停下，上翘的唇角却也没有因此落下。
手背上的温度消失，被晚风取代，立风掰过他的脸颊，由上往下打量着他的脸部表情，然后没好气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像是解脱了一般。
那天夜里下了暴雨，外面闪电打雷，本来睡得香的炸炸突然惊醒过来，从被褥间冒出一颗炸毛的小脑袋，惊出了一身的虚汗，呼吸低沉无力，
又弱小又无助的，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他又做了那个梦。
那是一条没有监控的小路。他一个人在路上走，走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确切是走了多久，他只是一直往下走。夜深人静，路灯也不亮，甚至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希望你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女人的声音很尖锐，很难闻，他拼命掩住耳朵不想让声音溜进来，讥讽的语音还是毫不客气地穿过他的指缝，狠狠地钻进他的耳里，响遍了整个脑袋，一片空白。他被从头到尾掏了个空，冻了个彻底。
他转为捂住眼睛，无力感攀升，女人的声音还在响，像一个追逐自己不放的女巫跑到了他的梦里，手里举着滴血的刀，指着他大声的笑。笑声贯穿了他的耳膜，在他的脑子里横扫了一遍，刮走了所有可取之物，所有美丽的画、好听的音乐，都扭曲在一起和满风的沙石转成了漩涡……
天空破了一个口，也破在他的心脏处，雷轰，把它震得粉碎。
“——你本来就只是个意外。”
笑声还在继续，他原地蹲下抱住了头，于事无补，于是奔跑了起来，在那条永无止尽的路上。
一直跑一直跑，一直逃不掉。不知道后面有什么追着他跑，他忘了；不知道前面有什么等着，他想不到。
他想哭，却不知道该为什么而哭。
他感觉无力，东南西北，不知该往哪里去。
他突然想起来，蹲在路边的那个晚上，邂逅立风的那个晚上，
光照下来了。
少年在床上呆坐了很久，又被一声雷轰吓得颤抖，掖过被子把自己埋在底下，半响后，又露出脑袋，满头大汗地盯着那盏立风给他留的小夜灯。
伸手要去碰，够不着。
少年放下手，光着脚丫踩着了地板，也顾不上找鞋子，抱起小飞象的枕头，扑扑扑地跑了出去。
立风办公到深夜，关了家里所有的灯摸着黑找到了小孩卧室的门，推开，小夜灯还在床头亮着他就莫名心安。小孩睡觉喜欢把自己缩成一团，他看了两眼床铺上凌乱的棉被，掩上门离开了。
迷迷糊糊走进主卧，没注意床尾落了格格不入的小飞象抱枕，他蹬上自己的大床转了半个圈，才发现被子里多了个东西。
吓得他半条命，忙把小家伙捞出来，借着窗外的忽明忽暗把小东西看清楚，
“炸炸？”
“嗯。”
他有些意外，想了想，也并没什么意外。到底是想到自己忙着忙着竟然忘了外面在打雷下雨就对小孩有些亏欠，刚刚还把一团被子当作是炸炸了，说不上来。他没注意过小孩害怕雨夜。
“怎么了？”
“……做梦了。”
做了噩梦，很可怕的噩梦。梦里的巫婆就要把他吃了。
但炸炸没说出来。
只是拼命盯着立风看。
立风轻笑了笑，把少年扯过来，脑袋按进自己怀里。炸炸闭上了眼睛，手心攥住立风睡衣的布料。
沉默中，立风倾身亲了亲他的发顶。
“乖，我在。”
“晚安。”
炸炸只感觉到头顶一片湿热，不一会儿功夫即冷却。眨眨眼，用力扒了两下抬起头，盯住男人的浅粉色的唇瓣。
“……立风哥哥。”
猫叫一样，被淹没在城市劈里啪啦的雨声中。房里突然发白一片，下一秒外面轰的一声，直接把猫吓得炸毛。又忙着往立风怀里缩了缩，冒出脑袋紧盯着男人的神色，像是期望他给予自己一些安慰，又不希望他睁开眼看见狼狈的自己。
立风搂着干瘦的小孩，已经呼呼睡了。
不累才怪，这几天来超人一样熬通宵，那般大的工作量正常人早就垮了，偏偏他还在满脑想法子逗猫开心。
炸炸不甘，伸着爪子扒他脸，终究是于心不忍，把举着的爪子收回来。
“立风哥哥。”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啊。”
“……我没什么好的。”
“不值得。”
by//世界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