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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德鲁斯

2023-04-12 23:08 作者:魁七骥  | 我要投稿

改编自欧亨利的《苹果之谜》里的一个小故事    作者:云迹

各位屈尊于这间雷德鲁斯的老屋而免于受冻在暴风雪里的听众,我,一个大言不惭的小子,要在诸位品格高洁的人面前,送给关在精神病院里可怜的雷德鲁斯一个崭新的前半生,希望今天所有受到这位老人恩泽的绅士小姐们,可以在窗外上帝时刻的注视下,为这位老人作出这世间最为公允的评价。

二十年前,住在弗雷斯旅馆旁的雷德鲁斯在他的家乡是一个和他的朋友们一样穷的皮匠,但大家都喜欢这个愿意给人赊账的小伙子,不过那时候他不叫雷德鲁斯,大家都叫他老实的约翰。一把简陋的折叠刀就能让雷德鲁斯在自己的铺子里变身为每个牛仔都愿意感谢的能工巧匠。他的手艺和待人的热情从来都没能让需要的人挑出毛病来。但凡事总有例外,没错,一个俏丽的简直不属于这个地方的姑娘。光是听到她的声音,雷德鲁斯的手都要抖个不停。真让人担心他会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切下来。爱丽丝住在小镇西边最矮的房子里。每个被阳光装点的日子里,她都会无比抱怨太阳的懒惰。爱丽丝再怎么赖床,也无法改变她是整个小镇中在昏暗的房间里醒来的最后一个姑娘的事实。不过这丝毫无法影响任何一个路过她家窗口的青年男子,不由自主的欣赏爱丽丝在无形灰纱遮掩下的朦胧美。按时工作的落日每次都会把一大群挺拔健壮的小伙子吸引到提着水桶的爱丽丝身边,他们的心就像被夕阳点燃的红云般炽热的靠向他们的女神,简直要把井里的水蒸发成托起爱丽丝升天的云彩才要罢休。往日里以自己干净的马靴为荣的牛仔们,魂不守舍在水井边把自己的马靴弄得和马儿们疲惫的蹄子一样脏。他们现在都变成了最忠诚的信徒,此时此刻向上帝祈求,让那轮把爱丽丝的发梢染成金色的残阳落得再迟一些,不要太过于嫉妒她的美丽。现在嘲笑他们的绅士老爷们如果也看到这个和黝黑的大地融为一体的姑娘,仿佛抬起提着水桶的手臂就能浇灭和她争辉的晚霞,而没有陷入到猎神阿尔忒弥斯降临人世的幻觉里,那也只能说明他们追捧的高雅不过是变相的瞎子罢了。只有年老得连家门也迈不出去的老家伙,才会对窗外每天骑马飞奔的小伙子们嗤之以鼻。

“约翰,如果你能轻而易举的把任意一块没有形状的皮子做成每个人都想要的样子,那你为什么不能把爱丽丝的手牢牢握在手心里呢?你总要去试试才有机会,不是吗”旅馆老板的儿子派克总是鼓励害羞的雷德鲁斯。在他看来自己的朋友并不是一个不敢追求姑娘的软蛋。但包括雷德鲁斯在内的所有人,普遍不认为他的本分是能和竞争者们一较高下的优势。所以当雷德鲁斯把爱丽丝从一群愤怒的牛仔中抱上自己做的马鞍时,所有人都惊呼这个家伙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派克听到消息对身边的朋友瞪大了眼睛。“bravo,我真希望你不是用干净了后半辈子的运气。”雷德鲁斯轻快的拍拍派克的肩膀,对他微笑“希望为我赐福的上帝会原谅我从今往后的不虔诚,因为爱丽丝的每个微笑都会让我失去一分对天堂的向往。”

爱丽丝向雷德鲁斯坦言,她每次看到那群牛仔们灰尘噗噗的脸,都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出生在这个只有黄沙才不会被明码标价的地方。她想要的只是一个不用在外放牧,可以按时归家的丈夫,每天都能在灭掉煤油灯前在自己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毛茸茸的轻吻。雷德鲁斯捧着自己的礼物在爱丽丝的父母前献给他们的女儿,爱丽丝没有犹豫太久就接受了。他们的婚礼在将在夏天的最后一个满月举行。

派克答应了还未上任新郎官的请求,十分欢迎爱丽丝去旅馆里做服务生。他作为旅馆的继承人也绝对不会介意爱丽丝偶尔开个小差,去给干完活的雷德鲁斯擦擦汗什么的。

“爱丽丝,给客人们上酒”派克把一瓶波旁威士忌塞给这个刚睡醒的姑娘。

爱丽丝对着那群刚刚来到这里的家伙们皱着眉头说:“真搞不懂,这群外地人怎么会一大早就喝的这么醉。”

“也许我们的上帝并没有在夜晚睡懒觉的习惯,来自纽约的法国绅士们宁可宿醉也不愿意享受半分西部清晨的朝气。”

爱丽丝就像今天的大多数女生一样对浪荡的花花公子持否定态度,但即使陷入浪子们的陷阱并不是单纯又美丽的姑娘们一开始就会犯下的错,她们又能在多情的诱惑下坚持多久呢。骑着马的绅士们来这里是负责修建车站的,这里有良好的水源为蒸汽机车提供动力。他们的监工贝拉米哈代是某个我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议员的儿子。这个娇嫩的小子正装模作样的用胸前的玫瑰色手帕擦拭鼻子呢。他很清楚除了老爹的地位,自己也就剩下不会被一些笨姑娘们识破的风度了。不过这两样加一块儿作为吸引女人的本钱也是够格的。按照现在车站的修建速度,这荒野的天气他还有够受的。我们天真的爱丽丝一见到这可怜楚楚的样子就打心眼里迷上了他。如果我告诉你们这个姑娘被严厉的拒绝并且得到了蕴含着法兰西风度的道歉,那你们也就不用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了。真正可怜的雷德鲁斯因为朋友们的友善,成为了这个小镇上最后一个了解到他所承受不幸的人。

当火车的怒吼伴随着被它拖在身后的黑烟传进每个人的鼻腔里,雷德鲁斯找到了威胁到自己地位的情敌。他用力地揪着贝拉米的蝴蝶领结,几乎要把这个小子给揉碎在背后沾满干草的墙壁上。

“听好了,你这个不知道是那头野驴生出来的娘炮,离她远点!”

贝拉米微微扬起的他的狼吻,露出自己的尖牙轻蔑地说。

“亲爱的约翰,你应该明白我并没有从你这里真正的夺走过任何东西。”他像拨开肩膀上的落叶那样把拧在自己胸前的双手拿开,并用自己的手臂把雷德鲁斯的头紧紧地箍在自己的脸前。

“你以为我真的很喜欢这个乡巴佬吗,谁会爱上这样一个自以为是个淑女的婊子。不过我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相反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因为我现在已经有点失去兴致了,你要不是今天给我搞这一出儿,说不定我下午就会把那个妞踢进你的老鼠窝里去。你可以走开了,还是说你想让我们的警长把你送进监狱。”说完贝拉米就向街角的马歇尔先生那边努努嘴,甩身离开。马歇尔侧身把腰间的枪柄扭向这个走向自己的男人,心想约翰应该不会做什么不像话的事。他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雷德鲁斯就带着愤恨的眼神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派克把雷德鲁斯拉进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你知道的,老伙计,每一个马鞍都只为属于它的马儿而生,她并不是最适合你的。”他们在旅客们的咒骂里喝的酩酊大醉,哭笑着直到天亮。下午六点时,雷德鲁斯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面容,试图让自己的红眼眶看起来更像是宿醉的后遗症。

派克艰难把头支起来,脸上沾满了桌面上流淌的烈酒,对着他的朋友打了一个气息悠长的酒嗝。“你不会要去结婚吧,我的新郎官”雷德鲁斯没有叫醒这个傻笑的醉汉,只是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就离开了旅馆。

咚,咚,“爱丽丝”,雷德鲁斯用力的敲着她的家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今天就离开家乡,不和任何人一起,没有送别晚会,天黑就走。你不来挽留一下吗”雷德鲁斯转身靠在仿佛永远不会为他打开的大门上,垂下头。他排练过很多次的笑容并没有消失,而是变得苦涩。

他随即抬起头好像能从渐渐被暮色染黑的天际线里看到一些很美好的东西。“我已经买好了去平克镇的车票。你或许还记得我第一次牵你的手时,你抱怨这里的一切都很糟糕。我答应过要带你去一个湿润的地方。那里有不会在夜晚变得冰凉的小溪,允许所有动物的呼声在沉寂的夜晚里静静歌唱”

雷德鲁斯还是没有等到爱丽丝为他打开心门。他径直走向人群攒动的火车站。

“我可以跟他告个别吗”爱丽丝掀起窗帘的一角,寻找着离人的踪影。她回头握住贝拉米的双手牢牢贴在自己的心口。“求你了,就这一次”贝拉米抽回双手,捧起满含泪珠的脸蛋儿,拼命忍住品尝这个美人的冲动。他心想现在是一个完美恶作剧实行的绝佳时机。这个心怀鬼胎的家伙继续装作他的好好先生。

贝拉米温柔的把伤心的姑娘拥入怀中。“看到你这副样子,我的心都要碎了。我们不必对他如此绝情的。”这个紧紧贴着爱丽丝的脑袋正邪恶的拉长自己的嘴角却没有发出笑声。“婚礼会如期在小镇的中央举行,之后我们就去平克镇度蜜月。他看到我们如此幸福,一定会衷心地祝福我们。约翰离开只是无法忍受别人对他的耻笑罢了,我发誓会痛扁每一个损害他名誉的混蛋。你看男人的眼光一直都很准,我们对这一点一直都是心知肚明的,不是吗?”

几周后满怀期待的爱丽丝在雷德鲁斯的铺子里找到收拾家具的派克。“我想您应该会原谅我对雷德鲁斯的背叛吧”

“不,我不会介意的。我在给他收拾东西。总不能等他回来了,还得住在垃圾堆里吧”派克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和自家的伙计们把皮匠的家伙事儿抬出屋外。

爱丽丝收起了自己的愧疚,欣喜的掏出贝拉米交给她的清单“我和我的丈夫都知道你是这个镇子里人缘最好的。我们一早就准备好了物资清单,不过这几天贝拉米有点忙,他骑马去隔壁的镇子求他的舅舅帮忙了。我想请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减少一下开销,作为妻子什么时候开始精打细算也不迟。不过,你递给我的是什么?”

“雷德鲁斯留给你的信,你现在才反悔不是太迟了吗”爱丽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看来你还不知道是吗,你和你的旧情人一样都被人给蒙在鼓里了。那个只有一张嘴的法国人早就带着所有家当跑了。咦!贝克,赶快把波利医生请来,哈代夫人不省人事了!”

马歇尔把水壶里的水喝了个精光还是无法驱赶身体里的燥热。明明已经到了秋天,这个向来以好天气闻名的平克镇竟然没有一丝凉爽。他走到被清空的车厢门口前,把手放在头顶的门楣上,无比惋惜的注视着地上的死者。

“所有的目击证人都要求我们把凶手绞死,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保护被非礼女孩的英雄在无人的月台上被刺伤,最后流血致死。我们可有的忙了,不过如果你很了解凶手,咱们会轻松地多”负责这起凶案的骑警询问这个陌生的同行。

“一个合法的纽约强盗,偏要起一个法国名字,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人抢走也不会害怕。他很懂得利用规则保护自己。但是即使抓住了这个家伙也不会让我有一种满足感,我早就该枪毙他了”

“你认识他就好办了,一个仓皇逃窜的富家子弟是不会在警察的追捕下躲得了太久的。”

“死者的信在案件结束后直接烧掉就好了,我可以用自己的职业精神对此完全负责”

骑警从证物袋里掏出被染红的信舒展开来,寻找线索。信被它的主人牢牢抓在手里,直到死亡也没有被抢救他的人拿出来。

亲爱的约翰敬启

曾经和你度过日日夜夜的女孩现在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了。我已经没有了往日陪伴你的笑容,我的心像是一口干枯的井永远都不会再冒出清澈的希望了,但是我希望得到你的原谅。我并非以一个盼望得到救赎的身份在你的故乡等待你,只是深感自己没有被惩罚的更加彻底。哪怕只要让我知道你仅仅是骑着马从我的屋外路过,我都会无比感激你宽宏大量的胸怀。如果你还有保有一丝对我们往日美好的记忆,就请别让我等太久。

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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