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侑归国帮助迷失少女成为传奇偶像（9）
第九章 晦暗幽深之海（完整版重投稿）
灰暗的天际让人心生沉闷，五十岚枫看着是围绕过来的迷雾，感到一阵阵窒息。
他站在白川伊澄跳江的位置向下望去，江水宛如平整的镜面，倒映出一张白净的脸。
即使隔着很远，枫仍能清晰看见——他自己的脸。
少了工作中点头哈腰留下的自卑，栗色及肩短发统一扎在脑后，多出几分艺术家的气质。
“这是……我？”
很熟悉的模样，但枫确信并非有任何一段时间自己是这个打扮。
伊澄自迷雾中走出，撑起身子坐在栏杆上，随着一丝充满腐朽气味的风前后摇晃，看得枫心惊胆战。
“XenoGear的可用模块相当多，但只有我负责的是唯一称得上危险的模块。”
“将人内心深处的真情实感化作具体的事物。”
枫听不太明白，双手放在栏杆上握拳后又迅速张开。
“等等，我没听出其中的危险。”
迎接他的是伊澄严肃的神情。
“如果修改那件东西呢？假使一个人最珍视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化作一颗甜蜜糖果，若我将其修改为苦涩……”
“记忆不会改变，但幸福的情感就几乎永久转变为痛苦了。”
这话听得枫满身凉意，而伊澄自顾自的说着人，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让孝子离弃父母，爱人相互背叛，并非是什么难事。”
“很早我们便认识到其危险性，我与社长约定，在尝试治愈社长心理疾病后立刻销毁所有样品与资料。”
未等伊澄说完，远处，天空中突兀响起放课后的钟声，回荡在虹咲学园中，宛若怒雷在耳边炸开！
枫只觉得头晕目眩，一旁的伊澄也不好受，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在他耳边怒吼。
“枫，它不喜欢人违心的行为，遵从你的内心！！”
迷雾更浓厚了一点，像是蛇缠绕猎物一样紧紧围住二人，很快就让枫失去了视线。
枫感觉自己正在坠落，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正在床上。
“要出海咯。”
枫的神情微不可查的僵住。
醒来后的枫发现自己身处旅馆二楼靠近北部的单人间中，隔壁一家人收拾好行李兴高采烈的出发。
栗色头发青年在夏日一身短衣，托着一个青色行李箱，与隔壁推门而出的枫对上视线，二人都愣了一下。
今天是将少年人生中永久铭记道一天。
日本最北方的一级行政区，二十岁的青年带上打工挣的钱与妹妹来到北海道。
父母则先行一步，据说那是母亲年轻时的遗憾，因为与父亲相约在海上举办婚礼，但最终因为外公来的压力而没有成功。
“银白色的头发？”
青年很快回过神来，落落大方的伸出手道：“您好，我叫五十岚枫。”
枫沉默了一小会儿，轻轻握住青年的手，算是当作回应了。
“神宫时昌。”
青年以为对方是在意自己刚才的话，轻笑了一声继续道：“抱歉，我天生是白发所以有些敏感，冒昧问一句，您认识神宫泉吗？”
“是我表弟。”
枫接过对方的话，面无表情的回答。
“真有缘啊神宫先生，我母亲也曾是神宫家的人。”
青年对面前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外向的他想要主动接触。
但可惜枫的脸一直沉着，显然是对他不喜。
他耸耸肩，母亲在神宫家不受待见他是清楚的。
如果对方没有聊天的意思，他还不至于去强行打扰别人，挥了挥手就回到屋内，行李箱留在走廊上。
枫站在房间门口，直直注视着青年的房间的门口。
几十秒后，青年抱着一脸困意的女孩出门，年龄不大，只有十一岁左右，与青年不同的是有一头漂亮的银白色长发，倒是像极了枫。
女孩呵欠连天，挂在枫身上像是小树袋熊一样，不一会儿就在他怀里睡去。
青年注意到枫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道：“见笑了，这是我妹妹，从小就黏人，不过嘛我觉得很可爱。”
“……我知道。”
听着枫奇怪的话语，他也没有多想，点点头一手护住妹妹，一手托着行李箱上了电梯。
枫不自觉的跟在他身后，犹豫着轻声说道：“今天出海很危险。”
“诶，我已经查询过天气了，今天可是大晴天。”
“我能去吗？”
“当然，我母亲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枫闭上了眼，熟悉的失衡感再次出现，他下意识的想护住身旁青年怀中的少女，却扑了个空。
身子随着海面的涌起而晃动，再睁眼已经在白色的观光船的甲板上。
一身紫衣的妇人饶有兴趣的举着红酒杯。
“神宫家的小伙子，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你。”
“最近才回国的旁系，您不知道也正常。”
“这样啊。”
枫面色不改的说谎，甚至忍住了给这张脸一拳的冲动，谎报了神宫武弥的身体状况，说是神宫家家主最近身体抱恙，引得妇人一阵担心。
五十岚枫转身望向大海，平静的海面下隐藏着未知的波澜，阴云悄声汇聚在上空，炎热的夏日起了一丝凉风。
“暴雨将至啊。”
对着晴空，枫没来由的说着这样的话，阴沉着脸看着表情僵硬的五十岚静。
“你这孩子怎么还不会看天气呢，现在明明是晴天。”
眼前人让五十岚静有种熟悉感，换成平日对儿子的语气就感觉正常不少了。
二楼上，银白色头发的女孩紧紧跟在自己哥哥身后，眼睛不转的盯着鱼刺身。
船舱内区别于五十岚家子女的几人，是与五十岚家偶遇的一家人，家庭成员组成也极为相似，由父母带着一对儿女。
“若叶，不要害怕，去和白川家的女儿一起玩吧。”
白川家的女儿正仔细研究手中的地图，颇有兴致的拿着记号笔标记。
青年表情僵硬，像是既定的程序运转，在场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在座的所有人眼神都缺乏常人的灵动。
五十岚若叶鼓起勇气，戳了戳白川家的女儿，紧张的低声道：
“你……你好……白川姐姐。”
白川家的的女儿倒不怕生，放下手中的地图，展露出可爱的笑容。
“你好啊，小若叶，我是白川千寻，叫我千寻就好啦，最喜欢的事是记录自然风景和都市怪谈，现在以京都大学地质学为目标努力哦。”
千寻滔滔不绝的说了很长一段话，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前少女崇拜，以至于闪闪发亮的眼神。
“好厉害，白川姐姐是天才吗！”
若叶发出拉长音的惊叹，引得在场人都笑起来，千寻在笑声中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柔顺的蓝黑长发。
“其实我没有那么厉害啦，我哥哥才是真正的天才。”
若叶的视线转向青年，刚才僵硬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转而是生动的尬笑。
“若叶，我绝对是普通人，放过我吧。”青年高举双手道。
年幼的五十岚若叶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被其他事情吸引去了目光。
千寻也继续研究地图去，二楼的一切枫都很清楚，但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他清楚自己的手正在抖动，却还是敲响了船舱中一间房门，表情也激动起来。
为了让心情平复，枫特意深呼吸，只为了回到最好的姿态。
“这就来。”
门应声而开，合身酒红色睡衣，脚上是一双廉价拖鞋。
让枫思念多年的脸，缠上一层薄薄的迷雾，枫先是呆住，随后愤怒的用手锤打门框。
鲜血顺着缝隙中流下，把开门的人吓了一跳。
“没事吧，快进来，我给你处理伤口。”
“我没事。”枫语气冷漠，也带有一丝愤怒。
恰巧青年进了船舱，枫看着他的脸，毫无预兆的怒火中烧，带血的拳狠狠挥出。
“把他的脸还给我！！！”
一拳接着一拳，猩红沾染了枫的双手，情绪失控的他，宛如受惊后拼命的野兽，眼里燃烧的极端的怒火。
——————
在枫刚进入“任务”之时，面朝上的人影随着虹咲学园附近的江流飘向远方。
白川伊澄摆出生无可恋的脸，静静躺在暗光凝固的世界中唯一一条流动的江上。
经过这么些天，他也逐渐清晰了这场“游戏”的玩法。
因为社长内心积压的情绪已经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所具现出来的，就是以虹咲学院为中心，边界被迷雾笼罩，难以探索的一片城区。
终日沉着天色的世界，墙角挤满了裂纹与青苔，部分路面上刻画着残缺的文字。
哪怕是从最微小的事物开始改造，需要耗费的时间仍不可预估，但在天王寺内部研发的人工智能「BOARD」的干预下，事情有了一丝转机。
社长沉睡后的第二个星期，依靠超算与人工智能小心翼翼的改造，还真的让白川伊澄找到些许可能性。
通过与「BOARD」的交流，伊澄制定了一个看似疯狂却又十分合理的计划。
———寻找受到过严重刺激或精神创伤的人，靠着超算优异的性能，通过任务的引导，使“玩家”爆发出强烈的情绪。
至于任务，则是在这方世界的基础上，再次具象化使用者内心难以忘怀的事件，更能引动当事人的情绪。
简单来说，就是将原本杂乱无章的世界划分为不同的区域，近似RPG的玩法，再通过人工智能对Player记忆的解析，创造出独属于个人的任务。
只要完成任务，就能为名为天王寺璃奈的少女收集一份缺失的能力。
她并非没有情绪，只是不知如何去将情绪表达出来，所以只能压在心里，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样庞大的市区。
每个玩家都在扮演着自己，这或许也是社长内心期盼见到的，表达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的可能性。
相对应的，这片与现实大差不差，但相当之多的细节都被扭曲的地方，白川伊澄称呼其为「伪城」。
顾名思义，进入这里的玩家外表所显现的，都是自己内心深处的该有的模样，但在“任务”进行中，又会呈现出自己真实的外表。
所以五十岚枫所见的栗色头发的青年，其实就是理想中的自我，而伊澄则是浑身上下排满LED灯，光污染的摇滚歌手。
“如果社长难以表达内心，我会让她再一次体验，那样极端的情绪引发的笑脸哭脸。”
“但过于强烈的情绪又会让人彻底沉沦，或许将导致她滑向另一个深渊，所以必需有一个能稳定社长情绪的锚点，交给你了，「BOARD」……”
“如您所愿。”
机械合成音好似回荡在伊澄耳边，他浮在江面上狠狠伸懒腰，随后面朝下如同尸体一样静止。
「伪城」中的一切都不能以常理度之，哪怕是你所熟悉的一切。
从外面看上去深邃黑暗，令人生畏的江流，将脸探入其中却没有半分窒息感，反而带着一丝清爽，被一层浅薄的水面隔开，向下是明亮的江底，刻画着意义不明的小人。
躺在江里说不上有多舒适，就像凭空吊起的一张薄膜，稍一用力就能将身子探进去，至少比面对着破败的世界要好得多。
在江水中呼吸的感觉相当奇妙，明明身上带着与水接触到感觉，身上却十分干燥，移动也是依靠意念，但速度始终保持在一个区间内，做出游泳的动作也是无用功，始终停在原地。
在伊澄闭目准备等待枫结束任务之时，一道身影自空中落下，如流星般与伊澄相撞，狼狈的身影解除的水中，下意识的在原地扑腾。
———与一脸懵逼的伊澄对上了视线。
枫露出勉强的笑容道：“我掉线了吗？”
经过一番解释，枫终于从那种被怒火掌控的情绪中清醒，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随着愤怒消退，枫勉强在伊澄复杂的术语中大概理解了现在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我要一遍遍去回想那一天的事，并且某项情绪会被放大，然后找到那什么连形状名字都没有通关道具？？”
聚焦的眼眸逐渐涣散，枫深吸一口气，学着伊澄有模有样的躺下，一下子放开了身心，传来不均匀的呼吸声。
白川伊澄望着江底道：“如果不能承担的话……”
“不是……我只是不理解。”枫一口回绝。
而后一五一十的将其过往诉说。
“自从父亲失事后，神宫静，那个女人的精神就越发失常了。”
“父亲与神宫静相遇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我已经记不清了，还在上大学的神宫静怀上了我，于是就被当时的家主：神宫武弥，赶出了家门。”
“多年轻啊，他们。以为靠自己就能活的很好，明明为了生活争吵不断，还要在我和若叶面前装出相爱的样子。”
“神宫静以前没尝过生活的苦，当了家庭主妇，做的饭很难吃，父亲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一年有九成的时间在外奔波。”
“那一次出海，也许他也是想借着机会与神宫静和解。”
“那一天，暴雨来了……”
两人静静的躺着，任由水波带动身子。
白川伊澄没有出声，当个安静的倾听者，也像借此机会了解一下当年发生的事情。
沉默良久，五十岚枫自顾自的说起来。
“父亲被卷入大海后，神宫静好像疯了。”
“她藏起所有和父亲有关的东西，连一张照片也没给若叶留下，每次一提起父亲，她就歇斯底里的让我滚出家门。”
“明明不相爱，却有如此痛苦，施加在我身上。”
“时间太久，我连父亲的脸都忘记了，后来我退学了，从那个家里逃离，父亲的同事给我安排了一份在工厂的工作，收入勉强能支撑若叶的学费。”
“然后，她将怨气发泄在若叶身上，幸好，若叶遇上一位好老师，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若叶。”
“若叶是个好孩子，明明不喜欢学习却还是坚持下来，考入了虹咲学院。”
“再然后，我接受了你的邀请，来到了这里。”
“很久了，我好想再见一次父亲的脸。”
伊澄侧过头，身旁的男人眼里闪烁着泪，于是庆轻声问道：
“枫君，你在哭吗？”
“……没有，抱歉今天没能完成这里的任务。”
“如果你不知道如何完成它，或许与自己和解就是最好的通关方式，祝君一切顺利。”白川伊澄轻声念叨着。
“嗯，祝我顺利。”
男人们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