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梦与君同18(羡忘)ABO生子避雷be慎入
佛境上清的入口时隔一月,终于再次打开了。 天帝与魏无羡一齐睁开眼睛,只觉神清气爽,不仅先前的伤痊愈了,灵力也更加醇厚,经脉通畅,显然提升了不止一个境界。 除此之外,连栖息于他体内的阴虎符也洗去了许多阴气,相较于之前,掌控其力量也容易了许多。 这可是正经修炼几百年也未必能有的进步,两人都十分惊喜。 无量佛尊立在一旁,脸上仍是那种并不很表露情绪的淡笑。 魏无羡有时候会想,如他这般境界至无量,六缘皆淡泊的人,为什么还选择留在人间呢? 他俯身拜过,心里记挂着给蓝湛带一些佛境泉水治伤。 无量佛尊慷慨应允,稍顿了顿,才道:“冥族本是情缘浅淡的天性,冥主这般记挂夫人,真是难得。” “是,他是我失而复得之人,此生尤为珍视。” 无量佛尊直视魏婴:“上次我自战场之上见过他一次,发觉他虽很像凡人,身上却有浓重的腐朽气息,他是个阴虎符复生的活死人。” 魏婴愣住,未料此事竟早已暴露。 他的思绪飘回那天晚上,那个充满了血色,悲哀和无奈的夜晚。 他冒雨把哑姑和大夫找过去的时候,蓝湛早已经陷入了昏迷。 他身下的血如同小溪一般,染红了一床被褥。 大夫直摇头,说再晚上片刻,人就救不回来了。 那一刻,他的心里涌起了强烈的冲击,那种差一点就要彻底失去他的恐惧,攥取了全部的力气。 哑姑大概是安置好了蓝湛,最后端来了一盆热水,搁在他手边。 魏婴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也沾了血,混合着雨水,大概也是不能更狼狈了。 他就着热水洗干净脸,在哑姑的提醒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开始觉得脖子里草率摁住的伤口疼得厉害。 他抬起头看见铜镜里的自己,深深喘了口气,拿起擦脸的帕子,对着镜子小心擦拭伤口,笨拙的包扎。 哑姑像是个幽灵一样,忽然又出现了,天生的缺陷让她无疑是沉默的,她大概是从被吓了一跳的大夫那里要来的药,小心的给他上药。 魏婴摆了摆手,心里有些乱:“你去照顾蓝湛就行,不用管我了。” 哑姑平日里很顺从,今日却没有,她站着没走,手上朝他比划着什么,见他不懂,索性扯了张纸来。 魏婴抬起头,看那纸上写着几个不怎么好看都字:“放他走吧。” 他别过头。 “他是这个世上唯一和我相关的人了,我真的爱他。”魏婴把连埋在一片阴影里,沉默的看着睡在床上人,苍白虚弱的吓人,自嘲的笑了:“你不信吧,他也不信,我只是想,爱的基础得是我们在一起吧?如果不在一起,那叫什么爱呢?” 凡人的爱,不两人就是一直在一起,到后来老了,死了,还在一个墓穴里。 这还是最初蓝湛教给他的。 不对吗? 哑姑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摇摇头,又写:“爱是一个人的事。” 爱的实质是一个人的事,对他动心,对他好,陪他老,都是一个人的事,凡人的相守,是两个人关于爱的事恰好对上了号,付出的对象恰好是对方,所以生同床,死同穴,那其实是多么宝贵的东西,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它不是货架上的什么东西,随时有钱了随时可以买,而是遇见的时候没有抓住,也许就错过对上号的时机。 “如果说教,他一定也教过你别的。” 魏婴怔然。 相处的数年里,蓝湛的话很少,他不是好为人师的人,很少长篇大论的说什么。 但是蓝湛教过他成全。 他在他喊着叫着喜欢蓝曦臣的时候,他就不声不响的收起了自己所有的悲伤和依恋,他的爱确实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的事,他没勉强过任何人什么。 他其实知道,但一直没有在意。 哑姑走开了。 魏婴就自己在漫漫黑夜里独自思考。 他后来想起温情说他的禁制真的已经裂开了一条缝,忽然想,自己可能想错了。 天道指示他破除禁制的关键是蓝湛,是懂爱,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天道安排他们相爱相守,但如果爱只是一个人的事,那天道的安排,或许只是让他体验过,最后分离,他曾怜悯蓝湛一生的命运苦痛,自以为窥探了自己命运的容貌,却忘了大祭司算得出的也不过冰山一角,谁也没说过自己就会一帆风顺。 他们的命运可能一样痛苦。 没有人能窥伺天道。 魏婴忽然觉得很冷。 后来蓝湛醒了,他就站起来,觉得自己想说点什么。 但是他看见了蓝湛那时候的眼神,不再是绝望或者疯狂,只是一种很冷淡的漠然, 像一支燃到天明的蜡烛,烧尽了信任和温情,再没什么了。 魏无羡忽然感觉到了一种难堪。 同时他想到了蓝湛后来常常会说的一句话。 算了。 蓝湛说的算了,不是不耐烦,不是拒绝沟通,而是提出了一种解决方式。 他曾拒绝了这种解决方式,但现在,还是决定算了。 他忽然想,蓝湛的一生本来也只有二十五年,其实没有几年了,按照他的命簿所述,他二十五岁死于一场天灾。 魏婴本来以为,他们不会再见了。 对于他忽然的回归,温情惊讶极了:“怎的就这样回来了?” 魏婴颇为沮丧,他喝了一口酒,低声苦笑:“缘分尽了吧,我再缠着他,他连二十五岁也活不到了。” 温情沉吟片刻,问:“那禁制呢?” 魏婴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兴许我打不开它了。”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隐隐有着一丝微末都期望。 蓝湛还没有为他解开禁制,也许他们还能有见面的机会呢? 魏婴也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了多久。 直到有一天,他在忘川河畔游荡,见到了一个同样在忘川河畔不肯离去的人。 是蓝曦臣。 他竟一直没走。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蓝曦臣率先开口,笑道:“你真的是神仙。” 他说,很早以前,蓝湛刚带着他回家的时候,偷偷和他说,魏婴身上有种神性。 “他是,我也是,我们的仰慕,也许最开始都是因为这个吧。”蓝曦臣笑了笑:“但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你们神仙薄情。” 他看起来很洒脱,魏婴愣怔了片刻,问道:“那你为何在此徘徊?” “我?我本来是想等忘机的,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但我希望他长久。”蓝曦臣说:“那天,那场火烧的太匆忙,我来不及说,其实我很后悔,这些年一直没有说,我的人生过的不好,不是他的错。” “不管是十几年前的火,还是后来山上的火,都不是他的错。” 蓝曦臣看了一眼他挂在腰间的那块玉佩环,轻声道:“如果方便,帮我转达给他,我要走了,你神通广大,可知道我来世是什么光景吗?” 魏婴长长的出来一口气,他再一次非常佩服蓝曦臣,他先前说因自己的洒脱而爱上他,但其实他自己才是最洒脱的人。 魏婴反手召出命簿翻阅,最后指着一行字:“喏,这个就是你来世的命数。” 蓝曦臣的来世,出身于一武将家中,排行第三,家中有长兄和父亲建功立业,他没有承担家门的担子,常年游走于世界各处,做了一个惩奸除恶的游侠。 前世囿于轮椅,来世行遍天下。 魏婴送走了蓝曦臣,站着发了好一会儿呆,再低头,却发现手里的命簿不知何时被风掀了页。 那一页写着蓝湛的名字,死亡年岁赫然变成了二十三。 他的死因仍是天灾,但年岁却提前了不少,魏婴心下一惊,反应过来时已经追踪着蓝湛的气息在小路上狂奔。 他最终追到了暮溪山,却只看见了因为山崩而损毁大半的村庄。 当地官员还在组织附近未受灾的镇子的镇民们马不停蹄的挖被埋在碎石和泥土下的尸体。 “山崩发生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最早一天来的时候,埋的浅的人有的还有救,可是现在挖出来的,都是早就没了的,尸体都抬到那边的义庄去了……” 天还飘着小雨,大叔甩了甩斗笠上的水重新带上,也来不及再和他多说什么,又开始了埋头苦挖。 魏婴站在原地反复探寻蓝湛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可是没有方向,他似乎停在了原地没有离去过,可他的存在却渐渐微弱。 他的心沉了下去。 魏婴顺着大叔的指路,找到了那个临时的义庄,大概是一幢旧草屋改的,因为尸体太多停放不下,许多尸体都只是卷着草席摆在院子里的草棚底下,这些在天灾中死去的人,尸体许多地方都裹着模糊的血肉和泥土,几乎无法辨认。 有两个道士走来走去的忙着,用帕子擦去这些逝者脸上的泥和血,再将他们身上有配饰或者什么能作为身份凭证的东西整理出来放在一边,方便有人来认尸。 魏婴就沿着尸体摆放的方向,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不是,都不是。 魏婴在小院里站了片刻,僵硬的往外走。 人活着,死了,对冥族来说,有什么差别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也开始像个凡人,只有凡人在意生死。 他闷头撞上了两个抬着用破门板抬尸的汉子,那原本用草席卷好的尸体就掉了下来。 尽管那张原本白净的脸糊着一层泥土和干涸发黑的血,魏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真的是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的蓝湛。 天道命数骗了他。 所谓命运,根本不是注定的。 可那又怎样,凡人生死往复循环,生与死尚且不被在意,他死在二十三岁,死在二十五岁,有什么区别呢? 没什么可在意。 没什么在意。 可是…… 可是多遗憾呐,如果他早知道蓝湛会死在二十三岁,会不会早点学着放开他呢? 蓝曦臣的话,可能是他唯一能带给他的好消息,可是没能传达到。 蓝湛死前的最后一刻,有没有想到他,想到他,还有没有一些欢愉的记忆,还是说,只有凛冽的痛苦。 或许凡人在意的也不是生死,而是遗憾,遗憾的是,我没有错过你的短短一生,可是没有给过你快乐。 遗憾的是,他心心念念的补偿,再也没有了对象。 遗憾的是,即使轮回,蓝湛也不再是蓝湛。 最遗憾的是,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尸身就在眼前,他永远不会懂。 忽视生与死的意义,只是冥族虚伪的高傲。 那被撞的汉子本想开口骂人,走上前却见失魂落魄的年轻人满脸是泪。 魏婴俯身抱起那具早已冷透的尸体往外走。 自人间行至忘川河畔,轰然倒地。 他永生难忘那种剧烈的疼,深入骨髓,疼得喊不出声来。 他的心口炸开金色的光芒,忘川潮水翻涌,遮天蔽日。 自此, 那道禁锢着黑麒麟一族强大力量的禁制终于破除。 冥族欢庆不已。 魏婴望着已经归顺于他的手阴虎符,慢慢落在掌心,只僵硬的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他得到了阴虎符,却保护不了蓝湛,可如果他最初不为阴虎符下人间,又遇不到他。 所谓天道,何其多变,何其残忍。 整个冥界没有人明白,他为什么还抱着凡人的尸体不肯放手,如果留恋,大可以去找他的转世。 没有人明白,蓝湛转了生,就不再是蓝湛。 “可我不要别人,我就要蓝湛。” 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他用阴虎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顾阻拦的复活了蓝湛,那个麒麟印记嵌在少年的手腕上,带给他新生,也带走了他的记忆。 温情说,既然都没有记忆,他和转世后的那个人,有什么区别?如果转世后的蓝湛不再是蓝湛,那如今这个也同样不是。 魏婴只是摇头。 转世后的蓝湛会有她新的命数,他会有新的爱人,天道命数是无法抵抗的。 他宁愿相信这是一次新的开始。 不为别的,就为自己空洞的灵魂,因为蓝湛的失而复得而重新鲜活。 “违逆天道,破坏凡人生死秩序,是我的过错,待我妻度过此完整一生,吾必自行请罪。” 天帝对这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异常惊奇,他不认为破坏凡人的生死秩序事对的,但如果没有那个凡人,冥族不可能拥有阴虎符的力量,不可能站在这里与他们一起抗衡屠戮玄武,如此算下来 也算是功过相抵。 无量佛尊却只是淡淡一笑。 “若是错,天道自会降罚,弱不是,却也无需你自行去请,我说这些,只是提醒你,强求而来的,或许不尽如你意。” 想起近来一桩一件,魏婴苦笑。 真的不会尽如人意。 “如此,我便再赠他一样东西吧。” 泉畔九瓣莲常开不败,无量佛尊翻动手指,莲心便自莲花中脱离,飞入他手中,化作一粒琉璃,嵌入一串佛珠之中。 人间的太阳已然高照,这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这是人间新的一年的第一天,人们早早的放了爆竹,噼里啪啦的无限热闹。 温情下了三回针,可算是扎醒了蓝湛。 景仪把眼睛哭的红肿,见他醒过来才赶忙抹了一把脸,握着他的手,摇晃着喊他。 可是那声音却在蓝湛的意识里忽远忽近,仿佛来自天外。 他只瞧见梦的结尾那张渐渐清晰的面孔。 那个给他挂红绸带祈福的人,那个一遍一遍伤害,囚禁,最终一别两宽的人,和他朝夕相处数年的夫君,容貌渐渐重叠。 一阵急火攻心,蓝湛当场咳出了一口鲜血来。 当年不愿意走的路,绕来绕去,还是逃不开。 为什么让他忘了,最后还要让他想起来? 景仪哭的更厉害了,不住的给他擦着嘴角的血,全然是手忙脚乱。 “夫人再撑一撑啊,主君肯定会回来的……” 纵是往事屹立,到现在,他还是不在。 所有真正需要他的时候,永远不在。 魏婴,再来一次,仍然不会爱人。 蓝湛蓦地从喉咙呛出两声低笑,腹部骤然剧痛,那声低笑到底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也是他自己的错,明明从认识的那天起,就知道他是个凉薄之人,纵是情起,又能温热几分,图谋什么不好,偏偏去图他身上最没有的东西。 温情不敢再随意推他的肚子,只好还是焦急的喊他使力。 蓝湛睁着眼,感觉那孩子一寸一寸的往下拼命的钻,自己也止不住的跟着往下使力,可他熬太久,那点力气杯水车薪似的,没得一点用处。 他模糊的听温情喊着什么,过了会儿,阿箐端进来汤药,一碗一碗不要钱一般的往他嘴里灌,有些从嘴角流出,顺着下颚和汗水混在一起,没入如蛛网般散落黏在脖子和胸前的头发里,难受的很,可他一时半刻的说不出话,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数十年没修缮的老房子里旧风箱,伴随着每一次拉扯,洒落几颗带着火星的飞灰。 阿箐年龄太小,直接站在原地哭起来,不同于景仪那种收敛的哭法,她简直是号啕大哭,好像疼的是她。 温情觉得她烦,蓝湛却被她哭出些清醒,他偏着头,困难的笑了笑。 “瞧这傻丫头哭的,都没成亲的小姑娘,进来干什么……” 不知是不是那几碗药的缘故,蓝湛本来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只是可怜这孩子到最后还是要跟他一起走,结果生熬到晌午以后,反而又蓄了些力气。 “啊呃……”青白的指尖揉捏着早就皱巴巴的被单,蓝湛骤然喊叫一声,忽然觉得身下的痛又拔高来些,身子猛地挺起,像一只脱了水的鱼。 就这么重复了几次,身下那孩子终于探出了完整的一个小脑袋。 温情大喜过望,可随即又发觉那大概是蓝湛最后的力气了。 她想着要不要再推一把,又怕人再晕过去,一双手伸了几次,也没敢真的下力气。 温宁终于收到了魏婴的讯息,他闯进来,隔着帘幔和姐姐报告:“主君在路上了,很快就来……” 温情现在以下犯上的心思都有,她抬头看着这个被产痛折腾的只剩一口气的坤泽,毫不客气的回:“他要是不想两人里头没一个,酒叫他快!” 很难的见到她失态。 蓝湛想。 景仪却像是看见了希望,他又换了一个干净帕子给他擦脸,嘴上哄他:“主君马上回来了,孩子也快出来了,快了,真的……真的……” 大家都忘了熄烛,那烛泪落了一层又一层,最终淹没了火光。 蓝湛很轻的笑了一声。 算了,算了。 温情和景仪都觉着他大概是只剩喘气的份,一时都没注意,蓝湛忽然挺起了腰身,双手死命的推着肚子往下,发出一声凄凉的哀鸣。 温情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去拽他的手:“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蓝湛憋着一口气,生怕再断,也没法解释什么,只咬牙吐出几个字来:“快……他出来了……” 温情连忙往他腿间看去,那孩子果真如同破土的新芽一样死命往外钻,伴随着血水冲破了最后的禁锢。 她手忙脚乱的接住了这个挣扎了一天一夜,哭声微弱的小生命一时脑子竟白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景仪发出一声尖叫,才把她再次叫醒,她顺着景仪看的方向看过去,也瞪圆了眼睛。 血,生平未见如此多的血,宛如邪恶的藤蔓,抽走了蓝湛的生命,在一片狼藉的床褥上扩散蔓延,最后顺着被角滴下去,汇成细细的溪流。 再去看,床榻上的人微睁着双眼,瞳孔涣散,眸色昏沉灰暗,失去了所有光泽。 人间再次入黄昏。 魏婴没管那只他买来跑这一趟快要跑死的马,翻身下来往屋里冲。 屋里一片寂静,连那个孩子也没有再啼哭,在景仪怀里安睡,那屋里血腥气极重,让他想起那天夜里,蓝湛打掉了他们第一个孩子的场景,险些一把掀了屏风。 他看向温情,温情朝他摇摇头,垂下了视线,拉着景仪出去了。 他又怔怔的看向床榻上的蓝湛,脚上打软的过去,紧紧拉住了他的手。 “蓝湛,蓝湛呐……” 他抚摸着那张布满伤痕,苍白发青的脸,声音不自觉的低下去:“蓝湛我回来了……” 他唤了好几声,倒在枕上的坤泽才有了一点反应,缓慢的转头望着他。 魏婴连忙挤出一点笑来:“我给你找到了治脸的奇药。” 蓝湛看着他哆嗦着手掏踹在怀里的瓶子,低沉平缓的说:“不用了。” 他说,我有句话问你,你从前跟我说,人死了下辈子转世,还能遇见这辈子的人,是真的吗? 魏婴受不了这个,立马湿了眼睛。 蓝湛说的很费力:“我想兄长,想我爹娘,也舍不得叔父,景仪跟阿箐……” 魏婴知道他想起来了,嗓子一阵发紧,但还是强行镇定:“舍不得就活着别死。我能救你一回就能就能救你第二回,相信我,别恨我……” 蓝湛相当疲倦的摇摇头。 “我不恨你,我要死了,恨你干什么……,可你别再救活我,我不想要这样的一生,我想换个环境,换个身份见他们……” “可是,你答应我,不要再找我,找我我也不认你的。” 魏婴狠狠擦了一把眼泪。 他看见蓝湛一直在看着他,那是一双因为虚弱,只能半阖着的眼,又无神,又带着一点期望。 他可能早就不行了,强撑到现在,就为这个永不再见的承诺而已 “答应你……” 口中漫开一片苦涩,魏婴只觉当胸正中一箭,疼痛贯穿全身。 但他还是说,我答应你,不会再找你。 蓝湛得到了承诺,终于缓缓错开了视线,他望向窗外,天黑了,大约是吃晚饭的时候,新年总是很热闹,能隐隐听见山脚下的小镇力响起的鞭炮声,不知道谁放了烟花,在夜幕上炸开绚烂的色彩。 他很轻的笑了一下,阖眼告别了这喧嚣热闹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