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篇】延迟的犯罪(上)
省博物馆里最重要的一件藏品丢失了,监控完整记录下了犯罪过程,甚至连犯罪嫌疑人都几乎锁定到了唯一人。但是我很肯定他没有犯罪,因为这个人就是我。
现在是9月20日,哪年?当然是2120年,一个毫无奇迹的普通年份。
省博物馆借来了一件重要的展品,来自于另一个省博物馆的,价值不可估量的一台老式移动通讯设备。它是由一家已经倒闭了的小厂生产的,曾幸运地躲过了上百次“回收季”,最终呈现在人们面前。根据这样的一件藏品,参观者可以一睹过去的人生活的常态。有一种说法叫“刷手机”,是过去对于使用这种设备的描述。“刷”并非指家用机清洁家具表面的行为,而是和现在的信息注入类似,只不过当时没有可以直接接在脑后的设备,能通过视网膜虚拟成像健康地采集信息,因而在那个年代近视眼是一种很常见的疾病。而“手机”呢?顾名思义,是在手上使用的机器,和脑机的名字异曲同工。
扯远了,事情是这样子的。我是博物馆的夜班保安,负责博物馆夜间的安保工作。但是就在我当班那天晚上,这件藏品丢失了。我发誓我全程盯着大门,除了去上厕所的时候,而窗户上也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除非这个人是飞进来的。
监控显示,这个人穿着一身黑,对里面的设施了如指掌,偷走这件藏品后,他从另一条路线离开了博物馆,但是问题就在于这块的监控恰好坏掉了,录制出来的画面有问题,似乎是卡在了同一帧而根本没有拍到这个人。这坏掉的监控就很令人起疑了。
另外,在他来的路线和展柜处,都有游客留下的各种粉尘碎屑,根本无法辨认哪些是他的哪些来自游客。而在他离开的路线上,他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这让警方的工作进展更加困难。
而当晚唯一出现在这里的人,只有我。倒霉,早知道不替锦哲代班了,他现在不仅欠我一个人情,还欠我一个清白。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靠近展柜,更没有偷走藏品。
“好了,今天就先问到这。”警察拔下脑机,把接口放在桌子上“明天还是这个时间,不要迟到了。”
“知道。”我也一样拔下脑机,把我自己的插上。他已经把这两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全看光了,没有任何关于犯罪的信息。我不知道明天来还能再问些什么。
“哎,等下。”他叫住我。
“咋了?还有事啊?”
“这件事回去了你自己再好好回忆一下,”他说“对调查有帮助。”
“明白了。”他这么说,我忽然想起来有一个屈打成招的案子,因为嫌疑人一直被逼着回忆,因而产生了自己犯了罪的错误记忆,去年才终于昭雪。
回家坐到沙发上,我开始看电视节目,要把昨天晚上欠的剧补上。这时通讯响了,接通果然是锦哲:
“哎,你小子,怎么回事?”他那张脸立刻怼在我眼前。看起来他才起来没多久,眼睛还眨巴眨巴地睁不开。
“你他妈还有脸问,”我说“早知道不替你这班了,太晦气。”
“不是,到底怎么回事?”
“唉,就是有个贼把东西偷走了,但是我完全没看见。”
“什么时候偷的?”他问。
“还能什么时候,昨天晚上呗。”我回答“要说这警察现在效率还真是高。”
“警察找你了?”
“那可不。”
“他们调查出什么了吗?”
“能调查出什么,”我撇嘴“线索太少了。”
“那……”
“行了行了,别问了,我这儿看剧呢晚点说吧。”我关闭了通讯。锦哲关心人是挺关心的,就怕和他聊天我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叫警察揪到个小细节死缠着不放。
只能等三天调查期过去再和他细讲了。
过了不多久,有人敲门,我划出监控一看,一个戴帽子的男人抱着个盒子。
“谁啊?”
“送快递的。”
现在还有人工送快递吗?什么公司啊。仔细一想,可能是更换的脑机线到了。脑机很多年都没有维修,线材已经老化到必须要更换了,结果前段时间更换完又出了点小毛病,申请了售后说给换一条。
我在他手中的机器上扫了指纹,接过快递把门闭上了。可透过监控,我看见他还在门口站着。
“你怎么不走?”我问他。
“我想等你确认完商品再离开。”
我耸耸肩:“好吧,那你等一下。”
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条包装好的线材和一个附赠的扳手。我先拔下接口,用扳手卸下脑机上的旧线缆,然后撕开包装,拧上新的线,再接在脑袋后面。眼前的虚拟屏幕亮起来了,好,一切正常。
然后,我告诉快递员线材没有问题,把坏掉的线给了他,他就离开了。我看了一小会剧,有些累,没吃饭就睡觉了。醒来后就是吃饭,看剧,没有出门,很快一天就过去了。今天和明天我都不用上班,和锦哲换了,但是没想到出这么一茬事,把我的好假期给耽搁了。
明天早上还要配合调查。
我洗漱完,躺在床上玩了会儿小游戏,睡觉了。今天忘了给妈妈去个通讯,明天吧……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完饭,我就立马赶往警察局,这会儿失窃案已经传开了,公交上不少人都在谈论,我把静音罩拉起,设置目的站前一站叫醒就又打起了瞌睡。
警察局今天人不少,我要被多名侦探轮番检查研究,行,那就研究呗,反正我坐在那儿一动不用动,让他看就行了。只是没想到还有一位女侦探,早知道昨天不宜洗澡。
“那就从小裴先开始吧。”军官说。
我和那个叫小裴的侦探进了审问房间。房门闭上了。他先是问了我关于那天晚上的细节,我如实告诉了他,然后就是接脑机查脑储,这些和警察所做的毫无区别,不过就是多了一些昨天刚发生的内容。结束后,警察让我坐着不用动,下一名侦探接着审。
好嘛,和我玩起车轮战了。
就这样连着审了三四个小时,到最后一个侦探时,我嘴巴已经干的快说不出话了。好在她拿了杯水给我,我喝完了她才开始审问。
“你在博物馆值夜班那晚上,有没有看《幻梦之诗》?”她问“就是火龙果的那个剧。”
“当然没有,值班不许玩脑机的。”我疑惑于她问了不相干的问题“我是昨天审讯回来了才看的。”
“这样啊。”
“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打开下话题。”她微笑着说,推下眼镜,忽然看着杯子愣了神。
“怎么了?”我也看着杯子,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个空杯。我把杯子推到她面前,好叫她好好观察观察。
“啊不,我只是在思考。”她摆摆手“这样吧,你先把表填了。”
她递给我一张表和一支笔。表是和警察给我的一样的,昨天已经填过一份了。
“这个你可以找警察要复印件。”我告诉她“我昨天填过。”
“这样啊,那好吧……”她只好伸手要收回去。
我看着她黯然的眼神,又不忍心让她落空,忙把纸扒过来:“没事没事,再填一份也不麻烦。”
填的时候,她又一个劲盯着笔看,好像这笔不是她给我的,而是从什么奇怪的地方凭空出现的,或者是一支神奇的笔,写下的东西会成真之类的。但都不是,这就是一支没什么特别的圆珠笔。
“填好了。”我递给她。
“啊,好的好的。”她说着,匆忙地接过笔和纸塞在她的公文包里,把桌上的脑机接口拿起“那就开始脑机检查吧。”
我接上脑机,闭着眼睛从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开始回忆,然后记忆就自然地从视觉中一帧帧出现,机器开始读取了。
结束了一早上的疲劳审问,警察告诉我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明天一过,对我的调查就结束了。虽然现在看来还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明天还是会有重要的调查,让我务必配合。
可不是嘛,不配合还能怎样?
出了门,我还在看早公交是否运行,一辆车就停在我面前,窗户降了下来:“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是那个女侦探。
我自然拉开门上了车。她很细心,注意到审问已经超过了预定时长,而我不得不打的回家。
“你家在哪?”
“第一大道,第十六巷。”我说“你把我放到巷口就行。”
“行,”她突然笑了“我也进不去啊。”
“也是哈。”我打个哈哈。
“好了,讲点正事。”她设置好了目的地,把驾驶座转了180度正对向着我。
“怎么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审问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你知不知道,在那天晚上还有其他人在楼里?”她说着,推了下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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