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苏醒：埃兰秘传（二）黯灭
战斗，是我生存的真正意义所在吗？
那么，用战斗换来的报酬和付出的代价，也都只是为了投入新的战斗吗？
这究竟是无法改变的、本能驱使的宿命，还是我自主选择的生存方式呢？
或许当我弄清这个问题时，我的生命也将迎来一次重大的总结吧。
【黯灭】
我在宇宙中不知漂流了多久……
飞船的动力很充足，而我也不是那么饥饿。
然而，我还是渐渐地厌倦了这个过程。
眼前的星球全都了无生机，就像我曾经的故乡一样。我并不想在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星球，重复我一模一样的故事。
然而……我渐渐开始怀念那种生活了。
我只需要思考如何活下去，如何活到下一天，如何吃掉我所有的敌人，而不是被敌人吃掉。
…………
最后，我发现了一颗与众不同的星球。
它存在于一片黑暗的星域，黑暗得很难看见行星的踪迹。
然而，我还是找到了这颗星球。
它的大气不像我的故乡那般稀薄，生命可以在地面上生存繁衍。它的大地是黑色的，那颜色在我故乡的地穴之间也并不多见。
当我降落在地面，我已经是饥肠辘辘。我穿上了那副红色的盔甲，背上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缓慢而警觉地走出了飞船。
而迎接我的，是仅仅几分钟后就赶来的，一大群披戴盔甲的精灵，和为首的一只瘦小的精灵。
“欢迎来到魔煞星。”
在之后的岁月里我才知道，这颗星球并不比我的星球要富饶和优越多少——它只是埋没在宇宙大海之中无数黑暗星云之间，无数黑暗势力盘踞的星球之一而已。
掌握着这颗星球的，据说是一个叫做“天魔”的组织，它在这颗星球的代言人，名为巴斯德。没错，巴斯德就是那一天迎接我的小个子，他本人似乎并没有很强的实力，但他操控的全副武装的兵团，却实在是我对付不了的。
我并没有攻击他们……从他们的眼中，虽然看得出敌意，却完全看不出饥饿。
“跟我来吧，来自未知星球的战士。”巴斯德这样说道，“只要你在赛场上为我战斗，为我赢得胜利，你将再也不用为食物发愁，也将继续享受战斗的生活。”
……他似乎能够看穿我内心的想法……这令我立刻放下了对他的敌意。
巴斯德想要我做的，和之前的岁月里我做的事情，没有多大的区别。我在他的竞技场中，与其他全副武装的精灵一对一对决，只要我不断打倒他们，我就能够任意享受食物，而不需要再担心饥饿。
现在的我，对我的对手展现出的，已经不再有饥饿，而只剩下敌意而已了。
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不会再面临遭遇多个对手，而不得不逃跑的状况。或许……还是比以前要好了一些吧。
我一次又一次走上决斗场，一次又一次拔出那把长剑，一次又一次与对手的兵器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踩在他们倒地的身躯上，将这把剑高高举起。
渐渐地……我对那颗星球，和那个精灵的记忆模糊起来。
或许这一切还将持续下去……直到我认识他。
他的名字叫昔兰尼加，他是巴斯德身边的亲信，模样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战斗力很强的家伙，却出乎意料地受巴斯德信任。或许，他也是像蒂亚斯那样的，实力体现在能力而不是身躯的类型吧。
……蒂亚斯……
“埃兰，你很有统领卫队的天赋。”昔兰尼加这样对我说道，“沉住气，在合适的时机，我会让巴斯德提拔你为卫队长，改变你的命运的。”
“为什么要改变我的命运？我既不饿肚子，又没有生命危险。”
“那只是现在的情况而已，在这个星球上暂时还没有能够取走你性命的斗士。”昔兰尼加答道，“但这个宇宙之大，是你还不能理解的。虽然这颗星球作为宇宙黑暗势力的娱乐场还不够大，但近几年可是已经在越变越大了。”
“那又如何？”
“这就意味着，会有更多更强的斗士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这里，早晚成为你擂台上的对手。你的实力确实很不错，但和我见过的一些家伙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你无法战胜的对手，然后丢掉你的性命。”
担忧……这种感觉，就叫做担忧吧。我的生活开始不那么平静了，而我面前的对手，也确实开始变得……越来越强。
我开始有几分害怕了，害怕某一天……我真的会倒在这赛场上。
然而这一天并没有到来。在那一天，昔兰尼加亲手打开了我的房间的门锁，随后，带着我再次见到了巴斯德。
“昔兰尼加都和我说了，你很有做卫队长的天赋。能在今后的日子里，保护好我吗？”
保护……或许感受会和我迄今为止做过的事情，很不一样吧。
“你只需要时刻陪在巴斯德的附近，然后，将威胁到他的所有精灵打倒就好了。”
又是一段无聊的岁月……甚至比之前的那段还要无聊。我现在不仅不再饿肚子，连战斗都不再需要了……因为很少有反叛的精灵，有能力突破那些卫士，杀到我的面前。
我和昔兰尼加经常会陪着巴斯德来到我曾经战斗的赛场，在高高的台上俯视那些为了食物和性命战斗的精灵。他们做的事情和我从前做的差不多，他们中很多都是我认识的精灵，甚至当过我的对手。当他们在战斗中体力不支、遍体鳞伤，最终倒地气绝时，我的内心偶尔也会有几分说不出的感情。
虽然我已经不需要这样做了……但不知为什么，我感到无聊，极端的，深深的无聊……
这是谁的错呢……是我自己的问题？还是……
还是我面前的，需要我去保护的这个家伙……
又是一天的赛场角斗，我看到了又一位曾经交手过的对手倒地。击倒他的，是一只前所未有的强大精灵，他比我对战过的所有精灵都强大，或许……比我更强大。
然而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我不会与他战斗的……
不会……么……
这一夜，巴斯德很久没睡。而我守在他的房间外面，也不敢有一分的懈怠。
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我拔出了宝剑，两名卫士冲了出去查看情况。仅仅几秒之后，惨叫声响起，随后传来了他们倒在地上的声音。
两个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我摆出了战斗的姿态。很显然，在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懈怠之后，我再次开始了——
当我看清眼前的精灵时，我却着实惊呆了——
眼前的两只精灵，不是我想象中的敌人，而正是——昔兰尼加和今天赛场上的精灵。
“……怎么是你们？”
“哦，是埃兰啊。介绍给你认识一下吧，这是我新结识的朋友，也就是今天赛场上我们见到的那个斗士，他们名字是黎凡特。”
“哟，你不是那个卫队长吗？”黎凡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昔兰尼加，“要解决他吗？”
这个家伙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没有饥饿也没有那种刺鼻的敌意，但就是……令人非常不爽的气息。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我已经准备好出手，尽管这个家伙很强，但是……
“不要动手。埃兰，我是来这里带你走的。”
……走？
离开这里？……
“去什么地方？”我问道，“不管巴斯德了吗？”
“当然不会不管，相反，我们要走，还必须得先解决他。”黎凡特又这样说道。
“你们要杀了他？”我感到不能接受，充满敌意地问道。
“埃兰，你最近这段生活，很无聊对吧。”昔兰尼加说道，“你一直陪在他的附近，想要打倒袭击他的精灵，然而你一直都没有等到他们走到你的面前，对吧。”
……是这样没错……
“那并不是你真正应该接受的宿命。你一直在质问，这样无聊的生活是由于你自己强求，还是由于其他人的过错，对吧。”
……是这样没错……
“把一切的过错，都归给巴斯德吧。”昔兰尼加说道，“我知道，我也是巴斯德的亲信，然而我待在他身边这么久的时间，对他的迂腐和罪恶也最为清楚。待在他的身边，过和平的生活，只会渐渐地腐烂而已。他将身边的一切精灵都看做道具，他想做的只是不断用这些道具填满自己的腰包。”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能容忍我的才华埋没在这种家伙的手下，你不能容忍自己一直这么无聊下去，而黎凡特想要脱离自己角斗士的身份、保住自己的性命。”昔兰尼加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令人难以反驳的笑意，“我们的利益，不是很一致吗。”
…… ……
我走进了巴斯德的卧室。巴斯德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正好要走出来。
“……巴斯德。”
“哦，你来得正好，埃兰。”巴斯德这样说道，“一定又是有角斗士暴动了，赶快召集卫队保护我，然后……”
未等他说完，我的剑已经挥了出去。在短暂的延迟之后，他的身躯分成了两瓣，倒了下去。
“在你手下做事，太无聊了……”
血腥味，饥饿感……久违的感觉，令我进一步相信……我的选择。
这一晚，魔煞星陷入了一片火海，而我，和在房门外等待我的昔兰尼加与黎凡特，走向了更遥远、更广阔的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