蚍蜉撼树
苏木又梦到那片荒野,遍布着大小不一的石块,绵延过去直到天边。他带着窒息的渴,疲惫的穿行在其间,每一步都耗尽力气。 他想倒下去,想立刻触碰到坚实的土地,但是没有,身体还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走向看不见的八角笼。 梦毫无预兆的醒了,意识回笼的第一口空气仍旧是带着消毒水味儿的。苏木动了动僵掉的手指,手背上冰凉的液体不知疲倦的往身体钻,他抬手想去捂热,又恍然想起自己已经在住进来两天了,两天前他拿到了金腰带,但他也被揍得不轻,鼻骨骨折,轻微脑震荡,所以现在还躺在病床上。 向腾辉这时提着早餐进来了,“醒了?醒了就起来吃饭。” 苏木撑起身,其实他对伤病没有太大感觉,况且他年轻,有什么伤病好的也快。 “我不想住院。”苏木舀着碗里的粥说。 向腾辉在旁边嗦着热气腾腾的重庆小面瞥了他一眼:“外面围了几层记者等着采访你呢,等会儿装的惨点儿,讲话别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 苏木垂眼看着鼻子上打着的石膏,他头上还有缠了几层的绷带,是昨天向腾辉让打的。 “那我能说马虎吗?”苏木问得有点小心翼翼。 向腾辉头也不抬的嗦着面,顺便挤出几个字“随你便。” 吃完了向腾辉起身把碗筷收走,再回来身后就跟着一群记者了。 苏木半靠在床头,摆出他能想到的最柔弱的姿态。 答了几个常规问题后,苏木终于等到了一个提问“我之前听说苏木先生腿曾经骨折过,近一年没有比赛,是什么支撑你重回赛场呢?” “我有个哥哥叫马虎,大家如果关注过我义父向腾辉先生的采访想必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来追这个热点的记者都关注过向腾辉,现在重提马虎肯定是爆点新闻。 “马虎和我一样,都是曾经所谓的格斗孤儿。”苏木将过往一点点剖出来,将真相摆在所有人面前,马虎付出的一切也终于重见天日。 在大泷山扔进河里的石子,掉落在钢筋水泥的城市。 苏木住了几天就出院了,他实在不想住院,而且身体上确实没什么问题。 “去哪?我送你。”他还是开着他的旧车,手里是新的雪茄。 “去看看马虎。”他仰躺着想举起手放到后脑勺,举到一半肋骨处隐隐有些疼又放下了。 马虎见到苏木就向他做了个挥拳的动作:“来了。”唇边带着笑意。 苏木也笑:“出院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 “够义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减刑还有三个月就能出狱,到时候你可要来接我,不止你,叫向腾辉也来,还有王凤,都给我叫来。” “行,一定都给你叫来。” 这三个月苏木没有比赛,除了来看马虎就是不断的接受采访,一遍又一遍的陈述马虎的故事。 舆论风向变了,马虎不再是记者笔下持刀抢劫,背刺教练十恶不赦的人了,他的形象终于丰满起来,有了兄弟义气,顽强不屈,甘于奉献的描述。 一切好像都好起来了。 马虎出狱那天不仅仅有他点名的人,所有俱乐部的成员都来了,记者也围了一圈又一圈。 “我也没说要这么大阵仗啊。”马虎凑到苏木耳边说。 苏木冲他做了个鬼脸,将他拉上向腾辉租来的商务车。 “不这样你以后去打比赛肯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苏木关上车门才说。 “还是你脑子好使。”马虎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今天我请客,想吃啥吃啥!”向腾辉坐在前面回身对他们说。 “行啊,这么久没宰你,今天我可得好好宰一宰。”马虎一巴掌拍在向腾辉肩上。 “手劲儿不小啊,锻炼没落下吧。”向腾辉抓着他的手腕试了试。 “每天两百个俯卧撑,一个不少。” 向腾辉点点头,这小子有上进心,只要有希望他就抓住不松手。 马虎一回来就开始高强度的训练,向腾辉也在给他到处报比赛,先打了几场市级的试试手,毕竟有底子在,加上这段时间的高强度训练,拿奖杯对于马虎来说轻轻松松。 接着就开始报省级的比赛,虽然打得磕磕绊绊,但总体来说成绩不错。 “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危机感了?”马虎朝苏木晃了晃手里的奖杯。 “是啊是啊,马虎要把我打得落花流水了。”苏木开玩笑的说。 夕阳下,两个青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但拉得再长也始终都是勾肩搭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