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河

       小时候，故乡的河大抵是比现在更清亮的。无论寒暑，还是春秋，随风拂动的绿水轻轻地荡漾着，我儿时的时光就在这不知流向何方的活水中轻柔的逝去了。在这波光粼粼的涟漪之中，常有小的机动船行驶。它由钢板焊接而成，表面刷了铁红色的防锈漆，大小跟河中的其它木船有些相似，大约能以站立的方式承载几十人，而座位只是聊聊十余个。尾部安置着一台发动机，不知道是多少马力，我也未曾参详过。这船在我记忆中约莫坐过两次，跑起来可谓之乘奔御风，比桨划船快了不知多少倍数，夹岸的景色如幻灯片般闪闪而过，历历在目却又记忆不清。那些散落在两岸的竹林稀疏雅致，间隔几十米便有一处，偶有特别高耸的毛竹，参天而立，如我般赞不绝口，原来世上也有高过大树的苍竹。

       故乡的河环绕着，一座典型的四川小镇。这里芳草萋萋，天蓝水清，四处都有幽雅的小竹林散布在矮山深处、农家院旁和河岸两侧。淳朴的民风虽不及古人，但在今世还是自成一统，不落下风。曲折绵长的河道，弯弯曲曲的在大地上延伸着，好似具有灵性一般，激流涌动却不会漫上河岸冲走人们的庄稼和期盼。它只是通过鸭子游水来告诉人们春天的来临；通过河面结霜来告知人们寒冬的到来。它在酷暑的时候让孩子们嬉戏玩水，给人们带来快乐；在秋收的时候给渔民们送上肥美的鱼儿，给人们增添丰收的喜悦；在学生们无聊的路途中，通过轻摇船儿让他们提起精神来！“江畔初年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我的故乡和故乡的河，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生在了一起，恋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恋了多久，总之是比那比翼鸟和连理枝要长久得多吧！我一想到故乡，就会想到越溪河。想到越溪河，就想到了故乡。我对故乡的思念之情，就像春水，静静地流淌，悄无声息，不细细地看就觉察不到她的情愫。可一旦触景生情，情不自禁，思乡之情就如决堤的奔流肆意流淌，接着便从心之海中涌出泪来。

        河流自然是要分割大地的，它在给土地带来生命力的同时，分开了河两岸喈喈鸣叫的群鸟，也分开了树上蝉鸣的寂寥，还分开了河畔人家的一帘幽梦。小镇的中心位置与对岸无桥相通，于是来往通行都得靠摆渡船。河面虽不甚宽广，但船只得一只，它若是泊在了对岸，那就得等好一会儿，才能调转船头到这边来！于是，过河的人都期盼自己到渡口的时候，船就在自己这一边。看来当一条船也不容易啊。明明就只有一只，两岸的人却都想它在自己这边停靠。还好它不是人，要不就太局促了。初中的我偶尔也会乘船渡到对岸，去做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依稀的记得，对岸的黑蚂蚁，大的骇人，比我从前见过的蚂蚁大了数倍，仗着个头大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就跟马峰一样强横。人在它们面前顿时威风扫了地。这边的蚂蚁，随便一只，到镇上就是个蚁王的个头。看来我的世界还真是小啊！看到这些大一点的蚂蚁，就感到自我的渺小了。镇上的蚂蚁，要是乘着渡船到得河对岸，只能给这些黑蚂蚁当开胃菜吃掉。幸好它们自己知趣，不会平白无故的过河枉送自己的小命，它们大抵是明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蚁窝”吧。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我家的窗外，原本是挂着清河湾的。从窗口或阳台向外眺望，刚好能看见一个急急的河湾，显出绿幽幽的模样。这正是两旁的绿树倒影其中而产生的。当涨大水的时候，湍流漩涡在这里狂乱的舞动，激流涌着一些杂物回旋而出，弯道中的河流似乎拿出了长江黄河的气势，好让我惊诧于它的勇猛，然后发出由衷的赞叹！可是这番光景再也无法从这窗口中得到了，随着河岸街道处新修楼房的矗立，河流的弯道就被它所遮挡了。无论是滟滟随波还是激流滚滚，都是不能从这里眺望到的了。

         河中的水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浑浊，具体的情形大概是无人知晓的。有人关心母亲河胜过离开这片乡土的欲望么？有心的人都盘算着何时能飞黄腾达，早日离开这片生他养她的故土；无心的人自顾自怜，作“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状；其它的人大抵是无心的，无所谓无，也无所谓有。无论子女们如何念想，只有这母亲河是永远无私地哺育着他们，不离不弃，不眠不休地流淌着。白天里鱼肥水美，绿水青山，美了故乡的人，也美味了人的胃；黑夜里，皎月孤悬，月影徘徊，河水的柔波吹送徐徐微风到两岸的人家，和风拂面，沁人心脾。不知何时，这些往日的美景，逐渐不复从前。应该是从母亲河被污染，从故乡的空气变得污浊开始，大约是在我背井离乡求学的时候开始的。“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好在这些污染的企业已经停产或者破产，污染源断了之后，生态系统当能自我恢复。相信，在不久之后，故乡的河水会更清亮，故乡的空气会更清新。而我可能不会那么想念我的故土了，因为人在他乡，为异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