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堂堂主胡桃传】初遇篇———第五话:答案
【前言】
本作品以原神官方现有的胡桃背景故事和人物性格为基础进行再创作,采用摆渡人小姐的视角来写堂主胡桃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正文】
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把带来的衣服和行李放进床底后,我便静悄悄地下了楼,此刻讲学刚好结束,仪倌们正准备离开。
往生堂的工作性质特殊,仪倌们的作息时间和寻常人不太一样。从晚间一直工作到清晨,趁着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把堂内重新打扫干净再离开,这便是仪倌们的生活———既简单又平淡。
看着大家陆陆续续地推门离开,我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直到最后一位离开的老客卿向我告别后,我才发觉留在往生堂的就只有我自己了。
“唉?原来留宿往生堂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就连在往生堂工作了数十年的老客卿们都不住在往生堂,唯独我却因签了住宿契约而留了下来。
这么说来,自己似乎并没有找到过有关住宿往生堂的任何准则。
“难道说……堂主是破例让我住在这里吗?可是……为什么……”
此刻,在这硕大的往生堂里,并没有人能给我答复。
见堂主迟迟未归,我便拿起抹布把堂内重新擦拭了一遍,尽管经过清晨打扫的往生堂现在已经没有再清洁的必要了,但我还是想为她做一些哪怕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我自知自己总是笨手笨脚的,才刚来往生堂就给堂主添了麻烦。不过要说到清理打扫,那我还是蛮在行的,毕竟这是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我必会的技艺之一。
我出生于天衡山间的一户穷苦人家,那时我们家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父母为了养家糊口,被迫常年外出工作久不归家。所以自打我有记忆起,自己就是被亲切善良的街坊邻居们抚养长大的。
“小溪,阿姨这儿难得刚做的清水煮卢鱼,先吃点再回去呗。”
“小溪,最近天气转凉了,我妈妈说放学后让我把这件棉衣交给你,可千万别冻着了。”
“小溪,大冬天的你家连个棉被都没有,这怎么行!刚好我们家橘子做功课有点吃力,我想拜托你辅导辅导她,今年冬天就在我们家过吧。”
小溪便是我的小名,街坊邻居们都喜欢这样称呼我,就连教书先生也叫我小溪。在我的记忆里,大家在生活中总是无私地帮助我,待我就如同自己家的孩子一样。
也因此对我来说,童年的意义和其他孩子的略有不同:既是和附近人家的同龄孩子一起玩的捉迷藏;是讲堂里教书先生讲的一口方言;也是每个月都会准时寄来的父母的书信和摩拉,是一边盯着炉灶一边读书的每一天。
为了尽可能的报答大家的恩情,我便早早地学会了各种家务,厨艺更是大有长进,并因此帮了大家很多的忙。后来因为在私塾考试中屡次拿到第一名,我便又多了一个帮其他孩子辅导功课的任务。
那时的我常常为自己可以帮到大家的忙而感到开心,与邻居们相处的每一天都很幸福。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渴望在我的童年时期能有父母陪在身边,而不是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那些从璃月港寄来的信。
虽然,这个愿望对于我们家来说,或许真的有点太过遥远了吧。
“话说堂主小姐的童年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她的亲人又在哪里呢?”
我坐在楼梯上用手抵住下巴,眼睛直直地望着往生堂的大门,思绪则又回到了堂主身上。
这位少女堂主谜一样的身份和背景让我无比好奇,与古老的往生堂联系在一起的她的故事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我望着门口出了神,在门缝透过的晨光中我仿佛看见了堂主回来时的身影,回过神时才发现她已经踏进门槛,轻轻地把大门合上了。
堂主一进门便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周围,接着看到了坐在楼梯上的我和还没来得及抬走的水桶。
“哎呀呀,不错嘛,堂内整理得非常好,真是辛苦你啦。”
“还好还好,这些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工作。”我被别人夸奖的时候就会忍不住脸红,堂主看着我慌慌张张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
“你真可爱,简直就像是个爱脸红的小女孩。”堂主的笑声害得我更害羞了,毕竟论年龄明明我是大姐姐,她才是小女孩。
“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不足以被这样夸奖,有点不好意思而已。”
我因为害羞一直挠头,回头却看见堂主的小腿后侧有一块淤青,她穿着的短裤显然不能遮住腿上的伤,虽然进门时衣袍的后尾挡住了淤青,但当她弯腰抬起水桶的时候,那块淤青还是清楚地暴露了出来。
“堂主小姐,你的腿……”
我猛地站起身来,紧张地看着她腿上的淤青,那道淤青像是被撞击所致,正由青色慢慢变紫,可堂主却仍然安之若素,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小事而已啦,比起你受的伤,这根本不算什么。”
不知为何,此时堂主轻松的语气却令我隐隐不安……
其实在初次相遇的时候,我就隐约感觉得到堂主似乎在有意隐瞒一些事情,不过那时的我以为她只不过是有一些花季少女应有的小心思,不愿意向别人表现出来而已。
可是现在,我的心里很清楚,自己当初的想法是肤浅的———堂主是不会向别人倾诉她的痛苦的。
堂主默默走进了楼下的浴房,我也悄悄地跟着下来探出头看。她刚拿起毛巾敷在淤青处,汗珠便从额头上落了下来。
我紧紧地攥着手心,想上前帮忙却又不知该帮什么,只能继续看着堂主独自站在墙角沉默不语。
在这片万籁俱寂的沉默中,就连时间都停止了流逝。堂主看见了站在门边的我,便用力咳了两声说道:
“干嘛躲在门口偷看,还有你那紧张兮兮的眼神未免也太夸张了吧,本堂主只不过是受点小伤,又不是快要驾鹤西去了。”
“不是不是,堂主小姐误会了!我只是好奇堂主小姐刚刚去了哪,为什么会受伤……”
话未说完我便意识到自己身为仪倌是不该打听堂主的私事的,见她闭口沉思,我开始有些后悔这样问了。
“还记得昨天早上的事吗?”
堂主率先打破了原本沉静的气氛,看起来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想堂主所问的应该是我和她在雨中的那些对话,便轻轻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普通人还是不要知道为好,但是你不同,你会一直待在往生堂,即使我什么都不说,你也早晚会知道的。况且我觉得,或许你……”
“……”
“不,没什么……总之,这次就破例带你开开眼界吧。”
没等我反应过来,堂主便已经拉着我离开了往生堂。
“堂主小姐,堂内大门没锁……”
堂主拉着我一路奔跑,她看起来很着急,仿佛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似的。
“我知道,现在时间紧迫,咱们待会儿就回来了。”
堂主虽然看着柔弱,但力气却一点都不小,见我的速度明显跟不上她,她竟直接搂住我的后背,边跑边往前推我。
就这样,我们穿过了陆陆续续收摊的已经繁忙了整个早晨的早市,又挤过了人来人往,水泄不通的商业街,最终来到了璃月港与天衡山相交的边界,此处也刚好是我在今天凌晨时分到达璃月港的入口。
此刻,阳光正普照着这片岩之国土,镶嵌在天边的天衡山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闪闪的金光,亮得让我有些睁不开眼。从往生堂一路跑到这里,我早已累得喘不过气来,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再也走不动了。
堂主见状便蹲下身来,表情略显严肃地说道:“我每天早上都会绕着整个璃月港走一遍,再从天衡山这里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也没有像你这样气喘吁吁的。”
“堂主小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每天都要走这么远的路呢?”
我虽然累得头晕,但神志还算清醒,堂主每天清晨都要走这么远的路,绝对是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的。
或许是对我现在的模样有些无可奈何,或许是觉得累得连气都喘不上来的我哪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或许是回忆起了从前发生的旧事,堂主盯着我憋得通红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笑了。
“唉,你怎么跟他一样,话那么多啊。”
“他?”我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线索。
堂主轻轻坐在我的身旁,指着面前高耸入云的天衡山说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吗?就比如在这座天衡山中。”
“鬼魂?”听到这个词,我在心中不禁一颤,且不说我从小就对鬼怪恐惧万分,单就今天清晨在雾气环绕的树林里所遇见的怪事便已经让我心有余悸了,堂主的话不禁让我回想起了自己在树林里看见的那个如幽灵般的孩子。
我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嘴唇下意识地紧紧闭住了,意识在游离间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那片树林,回到了那个小孩子的面前。
“其实,我能看见一些平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比如逝去的人,我甚至可以和他们交流,从而了解他们的苦衷与夙愿。”堂主的一番话让我从中回过神来,她没有注意到我刚才的样子,只是认真地仰望着天边自言自语着。
“我不确定你是否会相信,因为这些事情本就不应该让他人知晓。我曾经以为只要自己还能和逝去的人交流,就不用再害怕失去,可是后来我却发现我错了,人死不能复生,逝去之人就是离开了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堂主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低头闭目,双手合十贴在嘴边,似祈祷,似安慰。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有如此严肃的神情。
“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更有义务和责任将死亡引向它应去的彼岸,令死者得以安息。”
堂主的话,含义颇深,我好像明白了堂主的意思,却又好像不太明白。
“所以昨天清晨,堂主小姐也是在做类似的事吗?”
我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或许问题的答案已经浮现在我的心里了。回想起这两天的相识,我能感受得到堂主那日复一日的职责所在,那雨中春袗轻筇的身影背后,亦是另一种方式的守望。
“嗯,每天清晨我都要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出去,为那些因思念和眷恋而停留于此不愿离去的逝去之人的灵魂引路,引领他们去往生与死的边界———无妄坡。”
无妄坡,传言那是永远看不见太阳的地方,是通往冥府的末路。
我无法想象为灵魂引路这种事会由一位年仅及笄的女孩完成,我更无法想象这位女孩每天都要在天空漆黑一片的时候起床,走过漫长的远路去做这份没有报酬的工作。
堂主平静地说着她的故事,我的内心却百感交集,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眼前这位坚强又可靠的姑娘。堂主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但随后又放松了下来。
“行了行了,再抱我就要被你闷死啦~”我这才松开了堂主,殊不知自己的眼角已经多了一丝泪痕。
堂主微微笑着,她拿出手帕擦了擦我眼角的泪说道:“嘿嘿,谢谢你。”
“不,是我要好好谢谢堂主小姐才对。”我情绪有些激动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陪堂主小姐一起做这份工作,毕竟我是唯一一个在往生堂住宿的仪倌。”
“谢谢你的好意,但这件事只有我能做到,所以还是放心交给我去做吧。”堂主说完便起身向前,指了指远处的一片树林,而那片树林正是今天凌晨我遇见怪事的地方。
“其实在你今天进门的时候,我就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另一股不属于你的气息,而这就是我带你来到这里的原因———我想你今天受的伤很可能是由她引起的。”
“她?莫非是那个像幽灵一样的孩子?”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原来那个孩子便是堂主所说的逝去之人的灵魂。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你是能看见她的!”堂主有些惊喜,或许能看见逝去之人的灵魂是一种相当罕见的能力吧。
“快!快跟我来!”
说罢堂主便拉着我跑向那片树林,在树林外,我远远地看见了那个如幽灵般的孩子靠着树旁而坐,但她的模样已经不再让我感到害怕了。
堂主知道我现在的状况,便解释了事情的经过:那个小女孩一直在寻找她的父母,但她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因病离开了人世。今天早上堂主顺着我来时的方向一路找到了这里,这才发现了她。
后来堂主便陪在她的身边,和她聊天,让她理解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已逝之人的灵魂冥冥之中都会向着无妄坡的方向走去,但小女孩的灵魂却因为与父母阴阳两隔的不舍,依然停留于此久久不愿离开。堂主猜到了我能看见这位小女孩,为了证实猜测便决定带我来到这片树林。
“她的执念很深。”堂主轻轻拍了拍我说道:
“想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并不容易,这里曾经保留过她与父母的美好回忆,虽然早已物是人非,但也是她最后能感受到一丝温暖的地方了。”
堂主朝着小女孩挥了挥手,小女孩也向她挥手回应。“不过她最后还是答应了我,等到她不再对这个世界留有依恋的时候,就会前往生与死的边界,永远不再回来。”
我再次望向了那个小女孩,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经过,但如此残酷的命运降临到一个年幼的孩子身上,任谁都不会不心疼。
堂主接着对我说道:“其实她还说过自己在早上吓跑了一个过路人,心里感觉很愧疚,想要向那个人道歉。”
“我想这也许是个可以让你克服自己的心魔的好机会,你要不要和她聊一聊,反正有我在旁边,你也不用害怕。”见堂主这样说,我便鼓起了勇气,一步一步朝那孩子的方向走去。
走到小女孩的面前,我轻轻蹲了下来,试着让自己显得亲切些。不过还没等我开口,小女孩便起身向我鞠躬道歉:“真的对不起,大姐姐,我不是故意想吓你的,请原谅我吧。”
听到她的话,我反而更难受了,明明是这么善良懂事的孩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想摸摸她的头,告诉她没关系的,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手却触碰不到她的身体,就像划过一阵风一般毫无感觉。
小女孩看着我,眼泪像珍珠一样落下了脸颊,我很清楚她现在的痛苦,但却没法为她分担。我询问了她家的地址,想带她去见她的父母最后一面。
小女孩却告诉我说,穿黑衣服的姐姐也问了相似的问题,可是她的年龄太小,实在记不清在山里回家的路了,那位姐姐带着她转了好久也没能找到家。
我想小女孩所说的穿黑衣服的姐姐应该就是指堂主吧,看来堂主为了帮她完成心愿也是竭尽全力了呢……
“大姐姐,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小女孩看着我身后的堂主,用很小的声音悄悄对我说:“其实那位穿黑衣服的姐姐为了帮我找到回家的路,冒险走了上山的捷径,结果却从高处摔了下来,也许我永远……都见不到爸爸妈妈了……但至少在我临走之前,能麻烦你照顾姐姐吗?”
我回想起了堂主腿上的伤,她是真的在践行自己的承诺,为逝去之人的灵魂带来最后一缕阳光。
我点头答应了小女孩,她擦了擦眼泪,看了一眼身后的天衡山,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远方,那便是无妄坡的方向———她最终还是接受了命运,迈出了通向灵界的那一步。
回头看了看堂主,她似乎没有听到小女孩对我说的话,只是耸了耸肩,用轻快的语气说了一句:“好啦,往生堂的门还没锁呢,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是,堂主小姐。”
我跟在堂主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那柔弱但又坚定的背影。这份背影承载过多少人们的故事,又承载过多么沉重的负担,或许有一天我能知晓这个答案,不过我希望这个答案……对堂主而言不要太过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