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约（第四章）

仅仅凭一个名字，或许有些冠冕堂皇，可她的长相与时宜几乎一模一样，又提到过老式的藏书楼，周生辰隐约感觉，她就是千年前的十一。

关于过往，他并不愿直面坦白，毕竟现在只是怀疑，不能完全笃定，还需要再多加试探才可。

逛完青龙寺，时宜肚子已然开始叫饿了，知道要在十二点相约青龙寺见面，在酒店净忙着打扮了，根本没顾上吃饭。

她偷偷瞥了眼周生辰，想提出一起共用午餐，可看他的样子，像是结束了一场见面，准备回去似的，突然间到嘴边的话被咽了回去，心想着不然还是算了，再忍一忍，等回酒店再买吃的吧，但不曾想，一连串的小表情，都被他悄然捕捉。

“你...”时宜正要开口，不巧和他刚好撞上，她礼貌笑笑，示意他先说。

周生辰左右观望四周，没有羞涩的情绪，坦然邀请，“你还没吃饭吧？不如找一处地方，我们吃点东西吧。”

想什么来什么，还真是正中她的心思，时宜也不客气，欣然接受，“好啊，你想吃什么？”

他略微思索，怔了怔，想起了千年前夜游西州城那晚，他带着十一，吃了一碗城内最好吃的羊肉泡馍。

“我们去吃羊肉泡馍吧，你觉得怎么样？”他不清楚面前的时宜，口味是否有了变化，还是提前询问一下比较靠谱一点。

昨日刚到西安，还没来得及品尝当地有名的美食，先去尝尝的正宗的羊肉泡馍，自然是十分乐意，“好，那就吃这个。”

两人离开青龙寺，寻了一处卖羊肉泡馍的店铺，店家上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端上来两个瓷碗，里面放着圆状的饼，周生辰刚从洗手间回到位子上，他拿出纸巾擦了擦湿漉的双手，随后直接拿起时宜碗里的饼，一块一块掰好放在里面。

这一幕，瞬间将时宜拉回了西州集市，仿佛感觉曾经的师父重新出现在了眼前，他还和从前一样，会先擦干净手，再亲自帮自己掰饼。

她不禁猜想，眼前的周生辰，是不是就是昔日的小南辰王？可如果他是，怎么可能过了大半年的时间都不和自己相认，可如果他不是，那这相貌与名字，还有一举一动，又怎么会这么像师父？

时宜越想越好奇，过去邮件交流，每次得到的内容都少之又少，只知道他是研究化学的一名教授，长期在不莱梅居住，其余的，就连最基础的年龄都不知道，看来想要确定他是不是小南辰王，还得多加了解才行。

“对了，有件事情想问你，可能会有点冒昧，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直接拒绝。”都说当面问女生年龄不太礼貌，虽然不清楚男生会不会不喜欢，但该提前说到的还是要说一下，万一人家真的不愿意告知，岂不是太尴尬了。

他停下手上动作，安心听她的问题，“无妨，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既然同意了，那就直接问出口了，时宜一直以来都好奇他的年龄，看着挺年轻的，应该最多也就二十几岁，不过为了准确，亲口听他本人讲才能知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年多大？”

这个简单的问题，换做地面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能答得出来，可偏偏，他一个孤魂野鬼，在世上飘零了太久太久，久到，根本记不得准确时间。

要是用真实身份，恐怕会吓着她，周生辰回忆起昨天在抽屉里看到了一张身份证，上面写着1991年10月11日，算到今天，周岁二十七，虚岁二十八，以前总是被她嘲笑老不正经，这次...可不算老了吧？

他按照现如今的肉身，以这个时代的周生辰年龄为准，缓缓告知，“我今年二十七岁，等过了生辰就二十八了。”

时宜笑着点了点头，心想着自己猜的还算准确，这位化学教授年纪轻轻就有了一番作为，果真令人佩服。

“你上次在邮件里说，这次回来是要在研究院做一个实验项目，我这次来西安没什么事情，方便带我过去参观吗？”她想要了解他，不管是人，还是工作。

参观实验室，对于周生辰如同一个大难题，别说时宜了，连他本人都不清楚，实验室里到底长什么样子，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仪器，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听何善讲起以前的过往，好像这位教授还挺厉害的，但以他目前的情况，若是带她参观，恐怕会容易露馅，在确定时宜的身份之前，谨慎一些比较妥当。

不过既然她提出了请求，也不方便找理由拒绝，迫于压力下，只好欣然答应，“好啊，不如定在后日吧，你觉得如何？”

中间留一天时间，可以趁此补一些化学相关的知识，以免带时宜参观时一问三不知。

安排在后天，时宜有点为难，昨天刚到西安，美霖就催着她回去工作，最后实在没办法，才推迟到了后天下午，时宜担心时间上会比较紧急，纠结问道：“抱歉啊，后天我还有工作，可能不到中午就会离开西安，明天可以吗？上午下午都行。”

明天...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为了能和她有相处机会，周生辰决定暂且应下，等回去之后，再尽快抓紧学习。

“好，那就定在明日上午，你把你住的地址告诉我，我到时候过去接你。”周生辰掏出手机，稍稍停顿了一下，才打开昨晚研究过的备忘录，他递给时宜，示意她写上地址。

时宜不太好意思让他亲自上门，但递过来的手机没办法不接，只好在上面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和酒店地址，重新递还到他手中，“其实我可以自己过去的，你不需要特地来接我。”

周生辰笑笑，表示无妨，“没关系。”

他拿到手机，看着时宜输入的内容，上面还有着一串数字，周生辰猜想，这个应该就是何善说过的电话号码，两个人如果想要联系，哪怕是足不出户，相隔千里，只需要打一个电话，就可以轻而易举联系到对方。

比起从前的飞鸽传书，果真是先进了不少。

碗里的饼已经掰好，没几分钟，两碗热腾腾的羊肉泡馍被服务员端到了桌上，时宜拿起勺子吃了一口，肉烂汤浓，香醇味美，味道果真不错。

周生辰在吃饭的过程中，随口问了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时宜隐约记得，之前好像在邮件里和他提到过，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她微微一笑，如实告知，“我是一名配音演员，平常会为一些电影电视剧里面的人物配音。”

电视剧？是什么东西？周生辰听得一头雾水，猜想或许又是这个时代他不懂得的东西吧。

不过配音大概能够理解是什么意思，在周生辰心里，时宜的声音一直以来都格外好听，尤其是...那年在式乾殿，听她唤的那句周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