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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浅】海上蝶

2022-04-15 13:05 作者:小米星叻  | 我要投稿

 这是投稿文~下面内容和这个相同哦~这是我的文章啦~

感谢每一位看客~

  你是我耀眼星河,我是你命中注定。——题记

     顺城,南顺国里唯一一座不夜城里,一位少年被装点的妩媚袅娜。

     点点珠妆,一身桃花色衣裳,虽面遮青纱,仍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恰巧那天是正月十五正日子,迎凤楼周围来往的行人很多,看到这栋楼的二楼平台亮起了灯笼,行人们都识趣的停下了。他们都知道,这里将上演一场只属于歌舞的盛宴。除了赏心悦目,更重要的是,这一次演出若是能一睹那“蝶姬”的身影,可是不胜荣幸的。

    周围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逐渐陷入了寂静。就见平台上,靠里的门被打开了,先上来了一群舞姬,用青绿色的衣袂遮挡着真正亮相的“风云人物”。

    周深掩在这些舞姬的身后,早已是司空见惯。这样的演出,一年恨不得演上几百次。没到夜幕降临的时候,那讨人厌的胭脂就抹在了他的眼上,穿那身他早就厌倦的戏服,还要戴上那万年不变的青纱,拿上琵琶。只不过,为了唱歌,周深忍了。他的初心就是唱歌,用他的歌喉向这些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的人开唱,留住他们,让他们听上自己这两嗓子也好啊。

    周深自小儿就很要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再忆不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和遇到过的人。

    只记得,他在这里唱戏,常常博得别人的喝彩。

    这一次,他抱着琵琶,依然唱平时熟悉的曲子。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周深丹唇启齿,一曲轻轻唱起。楼下越来越多行人停住脚步,抬头看看这“蝶姬”。

     这时,一匹白马闪过,一位黑衣少年坐在马背上,看着平台上青纱遮面的周深。

    “这是,那个顺城里鼎鼎大名的‘蝶姬’么?”“回九皇子,是。”

    那少年一点头。“不错,不愧是蝶姬,这嗓音真是不错,真不是浪得虚名。”

    一曲听罢,周围人都鼓起掌来。这少年也情不自禁的鼓掌。

    “不错不错。小六子,”“奴才在。”站在那少年旁边的那人一作揖,“您吩咐。”

    那少年又向平台上望望,“你进这迎风楼跟掌柜的说,我要进这楼,见这蝶姬一面。”“诺。”少年从兜里掏出两条黄金,“无论如何,你得把人给我请来,明白?”“奴才明白。”“去吧。”“诺。”

    小六子走后,那少年朝着迎风楼的楼上笑笑。

   “不就是一个歌姬,有什么搞不定的。”

    ……

    周浅进了这迎风楼,挑了个单间雅座坐下,吩咐店小二,上一壶上好新鲜的茉莉花茶。周浅偏爱喝这茉莉花茶,若不是上好新鲜的茉莉花,那清香劲儿散不出来,周浅可是能立刻耷拉了脸,斥责一番,然后退了这一壶茶的。周浅对着茉莉花茶的严苛,在顺城出了名,这店小二自然也是知道的。过一会儿,一壶茉莉花茶就提来了。周浅将茶水倒出来,打眼一看,心中放了心:这确实是一壶好茶。刚饮下一杯,坐候片刻,这单间雅座的房门便又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舞姬——也就是“蝶姬”周深。进了这雅座,周深用眼睛瞥了一下,看了一眼茶壶和黄澄澄的茶水,微微一笑。刚才下了台回屋,周深换了一身衣裳,他没有穿那身显得华丽妩媚的桃花舞姬衣,而是换了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要不,太显不出我这堂堂七尺男儿了。”周深心中嘀咕。一听一位高人求请,还豪迈的一口气给了两条金子,妓主就把周深从休息的屋子里“耗”了出来,逼着他去给这位“贵人”唱曲儿。周深心里不痛快,但是无可奈何,只得顶着笑脸来。一看这位贵人,眉眼十分熟悉,就是忘记在哪里见过。周深低头,羞怯赔笑:

   “贵人,我换了一身衣裳,姗姗来迟,请贵人恕罪。贵人尊姓大名,点哪首曲子。”

    那贵人微笑,“不久等不久等。我第一次来,不懂规矩,若是占了您的休息时间,小人先赔罪了。请戏子来,倒也没说必然要点哪首曲子,只是想听听您的身世。至于我的名字,叫我周浅就好。”周深听周浅名字也十分熟悉,却一时忆不起。“哪敢哪敢,妓名周深,见过贵人。”

    “你们都出去。我和这位仁兄讲。”见周浅发话,没人不敢答应。

    “行了,他们都出去了,咱们不分身份高低贵贱,你可以认认真真的直视我了。”

    周浅让周深坐过来,“这里有茶。刚才唱累了吧,喝一口。”

    这时,周深才抬头,正视周浅一眼。

    他一身黑衣,眼神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穿的一身宛如剑鞘。但是,面对他,眼神居然温柔了下来。头上盘的发髻插上一支白玉簪,悄然点缀着黑衣的肃毅,又突出少年久喑世事却心中仍有温柔的特色。周深闭眼,仿佛置身于百花园之中,但见公子伫立其间。公子身在花团锦簇其中,微微阖目浅笑,引得蝶飞雾绕。仅一眼,周深便深深为之沉沦。周浅也默默凝视着周深。周深的这一身白衣,与台上的戏妆戏服又截然不同了。戏妆自是呈现女子之娉婷婀娜之态,周深的戏妆不浓不淡,将他本身的清冷掩盖住,但端庄和大气发挥的淋漓尽致;而这一身白衣,却是尽显周深最干净的灵魂和一尘不染的特质。那清冷之感,立于世间,凡尘俗世只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恰似一朵天山雪莲,出淤泥而不染,可远观而不可近前亵玩。他更像是天宫下凡的仙人,云鹤归来公子笑,青衣玉面梦中绕。轻轻抿嘴莞尔,展露笑颜,实则是看到周浅,忍不住娇羞一笑,情谊自然便来。一眼瞥去,便是惊鸿,连心如止水的佛陀恐怕都要微波荡漾。周浅一惊,心念:“世间竟有如此俊俏之人!便料我是三生修来的缘分,能有幸遇见他一场。”二人对视半晌,周浅一舔嘴唇,轻呷一口那尚有余温的茉莉花茶,茉莉的清香馥郁充斥了整个口腔,不禁引得周浅暗暗称赞。一杯慢慢饮罢,周浅又轻轻将白玉杯放下,对周深浅浅一笑。“这位深兄,家世如何?”周深轻轻一叹,“实不相瞒,我自幼丧父丧母,无家可依,流浪到这妓楼混口饭吃,不知浅兄……”周浅微笑,“既然深兄袒露了,我也就不隐瞒了……我乃,南顺九皇子也。”周深一听,大惊失色,忙跪倒在地,“小人有眼无珠,没认出殿下,殿下恕罪。”“快快起来!诶,没事,倒是我能遇到您这等良人,是我三生有幸。”“不敢当。九皇子,您请我……”“正如我开始所说,没什么大事——以后,我会常来。看来,那个妓主压榨的你够狠的,这两条金子拿着,算是我给你的。现在……外面贪官污吏太多,我也收到不少礼物,便用来济民了。看你一天到晚只唱曲儿不挣钱,我才给你,切莫再将这钱,给了你们那欺压你们的妓主了……哎,妓主都如此,这大顺,内忧外患具显,父皇有多病,对朝政漫不经心,一切大权全揽在四哥手里,这可如何是好……算了,我也不和你唠叨了,早点休息,以后,我会常来。”周深点点头,转头离开了。

    周浅望着周深,衣袂飘飘的身影,心中泛起一丝波澜,想再去寻回周深,冲出这单间的雅座,站在门口,早已不见了周深的身影。独留那满天星辰,悬挂于夜幕之中,显得楚楚动人。站在这亭台轩榭之上,推开窗,看到漫天五彩斑斓的烟花,都不如他的甜甜一笑好看。

    ……

回到宫中,周浅无论看着什么,似乎周深都浮现在眼前。

    周深如同周浅的玩伴,又仿佛是他的梦魇。可周浅总是忘,他们的身份,可是天壤之别。周浅每次偷偷出宫找周深回来,都会被自己的四哥——周庆训斥一番。老皇帝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周庆身为太子,接过一切事物。而这个太子,却是两面派:回想起十一年前,那场令人震惊的宫变,就是周庆撺掇他人,嫁祸于十一皇子,导致全家被杀,十一皇子被人救出,不知所踪……周浅至今都记得,那鲜血满地的场面,从那以后,他恨透了周庆,也恨透了父皇。为什么父皇会瞎了眼,让这个混账摄政?周浅不懂,周庆背地里结党营私,早就除掉了太多拦路虎,而现在,周庆已经盯上了这个侥幸存活的周浅。这也是周浅故意放浪,故意不喑世事的原因。可是,他太明白,周庆每一次都是在奄奄一息的父皇面前装样子,训斥他两句,给父皇留下属于周浅的不好印象。这些东西,周浅过于熟悉,可是……能怎么办呢?想到这里,周浅都是无奈一笑,悄然一叹,远望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一次,周浅去找周深的时候,拿着剑,让周深备一把古筝。周深弹着古筝,周浅竟以剑伴奏,弹剑作歌!周深一见,很是欣喜,自知是高山流水觅见了知音,二人对对方更是如饥似渴。从此以后,你来我往,这迎凤楼,竟成了二人见面的唯一之地。

    ……

“周浅,以后,你没有时间和精力玩耍了。”周浅刚回来,周庆就板着脸,看着他。

   “怎么了?”周浅显的有点慌张。“咱们的父亲……快不行了。你进去看看吧。”

    周浅想到了会有这一天,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这一天,是他认识周深的第二十九天。

    一切,一切都太突然了。自己的父亲要离开这个世界,而自己这个无恶不作的哥哥又要登上皇位,天下大乱,内忧外患都摆在眼前,自己若是再隐居避世,恐怕国家就……可是,若是不隐居避世,稍有不慎,命可就……周浅复杂的心情中间,他那飘渺身影,又再次出现。

    “父皇!!!!!”

    一切都太晚了。

    从此以后,周浅再没有到那迎风楼里听曲儿。

    ……

    “周浅,先皇驾崩后,北赵越来越虎视眈眈。如今,他们已然出兵,威胁我们了。周浅,朕命你,带兵赴北方,抵挡北赵军队。”

    周浅跪在地上,一句话不敢说。沉默了许久,周浅最后,撂下了一句话:

    “臣,谨遵君上之命。”

    次日,周浅带兵,离开了都城顺城。周浅最后,也未能见到他一面。

    漫漫征途。

    怀揣着满腔热血与惆怅,周浅带着军队离开了。

    ……

北方的敌情,比周浅想象的要严峻的多。

    北赵和南顺,从祖上就是冤家。当初,南顺势力强大的时候,冲昏了头脑,竟然同意了北赵委曲求全的“划江而治”。只不过,北赵要求,以淮河为分界,没有要求以长江为分界。可怜的南顺,丝毫没有考虑北赵的“良苦用心”,分明就是仗着淮河比长江水流缓的多,随时做进攻的准备。北赵的赵氏皇族,没有向南顺的周氏皇族一样挥霍享受,而是勤勤恳恳,励精图治。周浅身为皇子,虽深受其害,但比其他皇子心系百姓多了。看着百姓疾苦,周浅痛恨贪官污吏,但是身不由己。每次他受了贿赂,收下之后就送给贫苦的百姓。周浅在民间有极好的名声,也不怪四哥周庆把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先皇驾崩后,周庆即位,一直要把周浅打发走,这北赵来犯,也算是给了周庆一个机会。周浅太清楚,他四哥恨不得让他死于途中,以至于他只给他五万精兵。面对敌军的四十万大军,自己除了心寒,更多的是向死而生。

    而北赵这次,也是借着先皇驾崩这个节骨眼来的。

    北赵的皇帝太清楚,这个周庆就是个纨绔子弟,不会治国,滥用奸臣,先皇在世的时候就把朝政整的一团糟。这一次,北赵倾全国之力,调动四十万大军,目标就是:灭了南顺。周浅到了前线,嗅到紧张的气息,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来者不善啊。”

    战场的深夜是寂静的。

    周浅写了一封战书,朝着敌营射过一支箭去。第二天辰时,两军列了阵。周浅与对面小将打了个照面,挥起旗帜便要进攻。周浅手里提着一杆长枪,身骑白马,冲锋在前。敌军做溃败之势,朝两旁散去,周浅率军突到前方,就听见后方一阵打乱。几个士兵慌慌张张跑来:“禀将军大事不好!敌军从后面攻上来了!”周浅回师一看,哪里有什么敌军,在一回头,前面的敌军也不见了。周浅大悟,明白是中了计策,敌军保存实力,狡猾的撤走了。周浅恼羞成怒,把那几个散布谣言的士兵杀了,刚要率疲惫之师回营,走到半途,敌军突然杀了回来,把周浅率领的军队冲了个兵荒马乱,有些人不知怎的就丢了性命。周浅又气又急,要率残部回营,发现营帐也让人占了。周浅带兵出征以来,战无不胜,又加上有着九皇子的矜贵身份,这一次却出征即败,只得气急败坏的率军向后撤,丢了一两座城池。

    消息传回顺城,周庆表面上着急,心中却是暗暗欣喜,看周浅失了气派,心中偷着笑。

     周浅一败涂地的消息传到妓楼,周深听罢,心中心急如焚。周浅率军出征,还打了败仗,他害怕出什么闪失。看了看周浅给自己的那两条金子还丝毫未动,他拿出一条金子,写了一封信,恳求一位良人托人把这封信亲手送到周浅将军手里,给了人家一条金子。若不是金子的功劳,恐怕周深的信也到不了周浅的手里。

    此时的周浅,已经无路可退。再往后退,就是顺城的北大门了。他镇守着倒数第二道关隘,一旦丢了,后果就是敌军直逼顺城,无懈可击。周浅收到周深这封信的时候,他心里有了想决战的念头,但还没有坚定下来。一听周深来信了,自己慌忙拆开看。

    “浅,见信安好。我早已听说,前线形势严峻,仗势艰难,此行凶多吉少。请你放心,我在迎凤楼里无事,若是天下太平之后,莫忘来听曲儿。还有,我在迎凤楼里作了一首新词,把歌词给你写来,在另一张信纸上,你可要好生看看,是我特意为你写的。周深。”

    周浅看了看信封,确实还有另外一张信纸。周浅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娟秀小字: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

    “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

    “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看花的人儿骂……”

    周浅看罢,眼里就涌出泪来。他想起周深,心中总是跳动,总是爱意浓浓。他不知道,周深也是这样。他每次看到周深,心中总是不经意的洋溢起笑容。看着周深小鹿般清纯的眼眸,似往事尽流转于其间,那情意缠绵,刹那之间,盘根错节,延展开来。看着这歌词,他似乎听到了他轻吟的声音,看到了他抱着琵琶弹轮指的样子。似乎,那朵朵白茉莉的芬芳馥郁,刹那间扑鼻而来。眼前,江南水乡,苏州园林出现在眼前,他似乎站在一座架于水上的角亭之中,吟着这首歌儿,唱的那白茉莉,开的满园散清香,开的繁花入梦来。可现在……离得那么近,又那么远。不知他现在,是在唱曲儿?还是在化妆?不知他现在,可还受不受那妓主的压迫?现在生意红火些,能挣几个钱?不知……一切,皆是不知。可他深知的是,他一定……很想着他吧。把这一场大仗打完!这一场决战,如果能胜,就班师回朝,就一定能见到他了……周浅暗暗攥紧拳头,低声发誓:

    “最后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将军,您快走吧!”“不行,就算只有我一人,也要坚守在这座城!”

    血流如注,从已经染为赭色的戎衣中流出,他的枪却也不肯脱手。

    最后,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他站在尸体的中央,牢牢攥着那杆属于南顺的旗帜。他挥动长枪,看着周围黑压压压上来的士兵。手中长枪似金蛇狂舞,永不停歇。凡扫到之处,均是一片哀嚎和倒下之声。明知没有援军来,他还是全力坚守着,坚守着这面属于南顺的旗帜。

    刹那间,他的身后,飞来一支羽箭,狠狠扎在他的后背。

    枪脱了手,他眼前一片漆黑,腿一软一跪,摔倒在血泊。

    眼前,闪过一片鲜红。他的唇角,垂下一股暗红色的血。

    南顺的旗帜,倒了。

    ……

“启禀陛下,大事不好,周浅军全军覆没,周浅将军不知所踪,敌军朝国都扑来!”

    这个消息从皇城传出去,传到大街小巷,恐怖笼罩在顺城的上空,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周深知道后,手一颤,眉笔掉在了地上。

   “周浅?他不会,不会有什么闪失吧……”

    同时,敌军大帐。

    周浅睁开眼睛,发现他被绑着。遍体鳞伤使他感到绞心的痛,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这一仗败了,面临的,很有可能就是国破家亡,而且,我也再也见不到他……周浅正想着,就见两个人高马大的士兵走过来,把他架起来,让他进他们北赵将军的大帐。周浅被押着进了帐,对北赵将军怒目而视,坚持不跪。北赵将军怒不可遏,却又惜才,坚持要收周浅这员大将。周浅不肯,想撞桌而死,但心中又念着周深,总想再见他一面,便先寻了一条生路。周浅被打入囚车,随北赵军队赶往顺城。一路上,除了坐在囚车里的颠簸难耐,身为败将还要遭受无数凌辱,生不如死。若以周浅平时的脾气,恐怕早就命入轮回,但为了周深,他一忍再忍,忍到了顺城。

    周浅也没想到,顺城里,早就天翻地覆。

    周庆知道周浅战败之后,恐惧替代了原来的欣喜。他暗暗咒骂自己:不应该把这五万精兵全都赔进去啊!如今,顺城里已经没有精兵,都是一些伤残兵力或是老幼孤孀。周庆一见,看来自己是必然要做亡国之君了。突然,周庆猛然忆起,十一年前那场宫变,自己把十一皇子全家屠戮,十一皇子却逃脱了……不行!十一皇子,肯定没死!周庆想到这里,大致画了一幅印象中十一皇子的画像,派人去寻找。结果,许多人竟都见过这十一皇子,便将他簇拥着送到了皇宫。

    谁?不是旁人,正是周深!

    周深本身是南顺皇子,排行十一。七岁时,老皇帝染病的第一年,母后为老皇进献寿礼的时候,周庆在其中做鬼,把周深母后的礼物换成老皇帝最不爱吃的燕窝,自己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老皇帝大怒,把他母后打入冷宫,活生生饿死了;其余丫鬟奴仆全杀了,十一皇子被人送出宫,结果被人贩子买走,卖给了妓楼,尝遍了挫折苦难。所以,妓主对他冷眼看待也是这个原因。周深一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肯相信,最后周庆证明了:确实是十一皇子!周深确认了之后,没有欣喜若狂,倒是心中泛起丝丝寒意。“陛下这时找到我,如此形势危急,不会是让我挑过这担子罢……”

    真让周深猜对了。周庆正是此意。

    周庆拉住周深的手,语重心长的说:“王弟啊,最近,我的身子骨实在是受不了了。战事告急,我又偶然风寒,咳咳咳,实在是顶不住了。如今,我要把皇位让给你,你看可好?”旁边大臣都笑着看周庆演戏,周深一蹙眉,“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看我若不答应,不就顶撞君上了?”周深一拱手,“启禀陛下,臣没有登临皇位之能力,恐怕还是陛下临朝好。”“诶!王弟此话何来呢?先皇把我们培养的不都是能文善武的治国奇才么?再说了,我是偶然风寒,等我病好了,会继续临朝亲政的,你不必担心。就踏踏实实接下这皇位吧。”周深一看,推脱不了,只得答应。周庆拿过玉玺,递与周深手中,躬身一揖,“臣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转过身,偷笑两声,阔步离开了,丝毫没有偶然风寒的样子。

    周深能不懂这是个计策?事到如今,只得轻叹一声,放下玉玺,拂袖而去。

    后来,周深得知周庆撂下国事不管而带着家室都出了宫的时候,他一句话没说。

    还能说什么呢?无非是,将这国家琐碎之事,尽丢给了他。

    ……

    第二天,周深成了皇上,一切都变了。从原来的舞姬到如今的九五至尊,身份、地位、都不止上了一个档次。从原来的供他人玩乐变成了自己玩乐,享不尽到荣华富贵摆在眼前,有时周深听曲儿时,都忍不住“曲有误,周郎顾”。周深长得又俊,看着好看,一身龙袍,威严尽显,端庄大气又不显奢华。只不过,周深不习惯奢靡的生活,事实证明他也享受不了了。

    敌军,攻到城下了。

    显然,顺城里,是没有御敌之兵的。

    周深思索半晌,召集群臣,让他们安顿百姓,自己穿戴好一身龙袍,戴上皇冠,出了皇宫,走上了北大门的城墙,望着地下黑压压的士兵,他清了清嗓,一招呼:

    “拿琴来!!!”

    两个士兵把周深最心爱的古筝拿来了。周深坐在城楼之上,望了望下面。

    便,以我这一腔孤勇,抵挡千军万马。

    周深轻调弦音,紧接着,便完全投入到音乐之中。千军万马,似滚滚长江奔涌而来,马嘶声、铁兵器的碰撞发出的叮当声、甚至血迸发出来的声音、低声的哀嚎声……在这乐曲之中,有苍凉悲壮,有豪气凌云,也有无奈感慨……一曲弹罢,众人叹服,如听仙乐耳暂明。

    纤纤玉手,竟能奏出风雷之声,不绝于耳!

    可是,细细听,也是似断续的旋律一般,声声泣血。浮云听罢,也不免痛彻心扉。

    一曲唱罢,周深突然一转调,接过身后人递过的琵琶,又换了曲子: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

    “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

    “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看花的人儿骂……”

    周浅听到,猛抬头,却再也闻不到那茉莉花的扑鼻香,只能闻到,凝固血液残留的腥。

    周深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秀着茉莉花图样的手帕。一见,心中一痛,低下头去,吐出来一口鲜血,那茉莉花图案上也沾了点血。周深捂住胸口,将手帕扔到地上,不敢再去看一眼。

    紧接着,周深站起身,把琵琶给身后士兵,让他放回宫中去。又向下望了一望,轻叹一声。回身,抱起古筝,将琴弦一根一根的拽断了,拽的满手是血,滴滴答答垂在城墙的灰砖地上。血,混着泪,后来如同珍珠一般,虽掷地无声,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周深拽完琴弦,把古筝扔到地上,摔得粉碎。回身朝皇城方向一拜:“列祖列宗,儿十一皇子周深不孝,使国家丧于敌手,罪该万死,今儿以身殉国,不求来生富贵,只求……莫伤我城中一位黎庶便可!”

    战场上寂静了。

    大家都已听出来,这不是周庆,而是换了另一个皇帝当了替罪羊。哎,这十一皇子是真惨啊……可我们是敌人,又能奈他何?便让他殉他的国家去吧……

    周浅听到周深的声音,坐在囚车里就是一怔。“这声音,好生熟悉……”听到周深报通名姓时,周浅大惊,自知无法挽回周深殉国的决心,想喊出来,又不敢,只得噙着眼泪,城楼上方看着,生怕周深有什么闪失。

    站在城楼上,周深陷入了巨大的无奈与绝望。他无法改变一切,无法改变国破家亡的事实,以自身之力,也换不来敌军的怜悯。看来,逆着洪流而行,早已成必败之举。“那便已我此身之死,换取黎庶之安宁吧。”想到这里,周深将自己戴的皇冠摘下,扔下城楼,那皇冠上的白玉摔得粉碎。周深眼中泛泪,“我便如同这白玉一般,粉身碎骨罢了。”

    紧接着,就看周深,踩上城墙的一个垛口,向下一跳,身子如同一片落叶般坠了下去。

    在空中,他脱掉了龙袍,留下的,是一身白衣。

    正是当初,初见周浅的那一身。

    周深没有哭,他笑了,他想把这最后一缕笑容留在这世间。

    如果他能收到的话,就好了……

    如果我能带着我身上本身有的这一束光,挽救我们的国家,就好了……

    可一切,都晚了……

    周浅收到了,这份让他望着却无计可施的笑容。他笑的还是那么好看,那么动人,那么挑逗着,勾引着他的魂。可是,如果还想在看一眼……就是躺在血泊里的他。还是那么的美艳,似是睡着了,弯弯的眼睛,挂着笑的嘴角……周浅不敢哭,他嘴角抽搐着,他现在只想自杀,可是他无法了结自己。他觉得周深是如同一只蝶般从城楼上飞下来的,他轻盈的可怕,也如同蝴蝶的生命一般,短暂但美好。

    “真好啊,阿深。你,终于,自由了。”

    一字一顿,遮不住哽咽。    

     人间,自由最惜,你若是来生能把我忘了,该多好……

    那我就能,默默为你祈祷,而不会,解不开这与你的情意之结。

……

北赵的铁骑是无心的。他们从这位可悲的,只做了不到三天的帝王身上残忍的踏过,在他的身躯上留下属于北赵的印记,毫无悲怜之意。他们认为,这似乎是一种宣扬胜利的方式。只有周浅,在让他的囚车路过周深的时候要绕过而行,在囚车里,还默默行了一个躬身揖礼。

    顺城的城头,写有“顺”一个大字的黄旗被扔下,扔到周深的身躯上,然后被一把火点燃。周深的身躯那么单薄羸弱,似蝶在火里跳跃,尽情燃烧。还残留着一丝白皙的肌肤,在火里很快就不见了踪迹。留下的,只有几块森然的,被火烧焦而变黑的骨头,显得刻骨铭心。

    北赵的将军除了庆功、安民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开始思考如何处置周浅。为此,北赵的将军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有人认为,应该让周浅作为战利品,该杀杀该剐剐,照常处置;有人认为,周浅已经没有抵抗之力。南顺都亡了,他都是亡国之将了,留着他也无大碍。北赵皇帝还是考虑的较周全,还是比较惜才的,他知道周浅是治国的天才,至少比周庆强。“诸位爱卿,也不用为他争吵。他若是自寻死路,不肯受降,再杀他也不迟。宣周浅进来。”

    周浅已经想好自己要怎么做了。他上了殿,老老实实一跪:“罪人周浅,给陛下请安。”“周浅,你何罪之有?你是忠臣啊!周浅,朕打算,不杀你。快快起来。”“多谢陛下,不杀之恩。”周浅起身,又一揖:“陛下恐怕是有所求吧?”“周浅,你多虑了。朕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希望,你以后不会起兵反赵。”“这陛下放心,周浅从此隐遁山林,再也不会出世,更不用说反赵了。”陛下点点头,满意的笑笑,“下去吧。”周浅躬身一揖,毕恭毕敬的退出去了。

    留下的,是心满意足的皇帝和瞠目结舌的百官。

    周浅离开顺城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替周深,把迎风楼烧了,把周深那把琵琶砸了。

    他走上城楼,捡到了那块绣着茉莉花的手帕。他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

    “他是蝶,”周浅自己喃喃,“他也是,这洁白清香的茉莉花。高风不亢,亭亭净植。”

    他还想拾几块骨头,可是,当他走出城楼的时候,那几块骨头早已不见。

    留下的,只有他的一声哀叹。

    ……

周浅又陷入了沉默。他举起白玉杯,又痛饮了一杯酒。

    这是他隐居避世的第二年,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失去周深有一年多了。但是,他从未忘记过他。他坚信他在他身边,他一直都在。那块绣着茉莉花的手帕,他一直放在自己衣裳的兜里,走到哪里都带着,就像……他陪着他走一样。

    提着酒壶,走出房门。外面,是绿水青山。周浅看着,赏心悦目又触景伤情。

    若他在,也不至于举酒欲饮无管弦……

    突然,周浅望见,那青山之间,绿水之上,居然闪出一叶扁舟!

    那船上的少年身影,和他是那么像,那么像……

    周浅遥遥听见,那站在船头的少年,还唱着一支飘渺的歌儿:

    “我有心,采一朵戴……”

    这声音……好生熟悉啊……是他?

    他不犹豫了。确实,这曲子是他为他量身定制,没有第三个人会唱!

    他看到他下了船,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他走过去,迈着醉醺醺的步伐过去,走到他眼前的这个少年面前,抱紧了他。

    少年的眼神中没有不知所措,但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还是显得有点莫名其妙,不大一会儿又变成了眉眼弯弯。但是,似乎是他抱的太紧,死死不肯松手,他有点喘不过来气。

    少年感受到,他一身白衣的背后,那柔软的面料好像湿了一块。

    “你还好吗?你知道吗,我有多想,多想你……”

    他哽咽着,泪水忍不住的流。他忘记了怎么安慰人,也撒不开他的手。

    “对不起……我最后都没能见到你……你怎么样……”

    哎,周浅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我最后,是看着他离开的……

    周浅没说话,撒开他的手,从他的衣兜里把手帕拿出来,放在他的手里。

    “这是你的。”眼前少年拿着,又递给了他。“这本来,也是我要送你的。”

    “我可以听你再唱你为我写的那首《茉莉花》吗?”周浅问。“可以呀。”

    眼前这个少年脱下外衣,周浅发现,衣裳的胸口处,缝着一朵茉莉花。

    没有乐器伴奏,他稍微清了清嗓,轻声开唱: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

    一边听,周浅的泪止不住的流。终于,终于听他亲口,只为我一人唱这支曲子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少年唱罢,周浅走上前,牢牢抱住他,贴近他的唇,吻了下去。

    那茉莉味的清香,竟逐渐的迸发出来,像极了周浅之前喝的那一小盏茉莉花茶。

    少年有点愕然,但紧接着便投入了享受。二人都闭上双眼的一瞬间,空气凝固了。

    早就想,这么做了。谢谢你,成全我。周浅想。

    突然,他感受到,抱着的人变得那么轻,转而消失不见。周浅惊讶睁眼,只见那少年化为了一群粉红色的蝶,为首那只蝶,还不住头的回头望。

    周浅愣了,他回身,看到桌子上,那块手帕还在那里,只是茉莉花图案的旁边,多了一行小字:

    “初见的时候,我就定了情缘。看你这么孤独,我也知道你是心念着我,思念成疾。我来看看你,可我注定是魂魄。对不起,如果我勾起了你的伤心往事,就当我从没有来过吧。”

    ……

    周浅种了满院子的茉莉花。

    他支了一张桌子,坐在那一片片茉莉花丛中间,与茉莉花融在一处。他每次看着眼前这些茉莉花,就好像看到了他一样。他采下一朵,放在茶杯里,浇上烧好的水,那朵茉莉花在水中跳跃,在飞舞,尽情散发着清香。周浅轻呷一口,那种清香的味道在口中,挥之不去。

    只不过,没有那恰到好处的体温,总觉得缺点……

    他轻哼着,哼着这江南小调:

    “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他……”

    确实啊。

    那你倒给我个机会,让我尽情的闻闻,你有多香啊……

    周浅趴在桌子上,闻着清香,睡着了。

    ……

在梦里,周浅梦到他看到周深了,他有机会和周深在一起了,他可以和周深结礼了,他和周深入了殿堂,翩翩满堂彩。坐在洞房的床上,帐幔垂下,他尽情的嗅着他身上的清香,他的肌肤是那么柔软,他的手禁不住划过让他反抗的地方,让他忍不住发出求饶又享受的声音……他们笑啊,笑啊,从满天星斗笑到日上三竿,笑的那柳枝也弯了腰,笑的那喜鹊喳喳叫,笑的那花儿都看到了蕊,笑的那太阳都跟着咧开了笑颜。他不肯再穿上件外衣,就连内衣都显得多余;他恨不得与他在这新欢床上闹个三天三夜,哪怕被人笑话也愿意……只见他捂着被子,露出细嫩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止不住的笑说:“官家,可是使不得了的。”

    官家?官家!周浅好似着了一个霹雳,捧住他的脸:“你叫我什么?”“官家,你好生糊涂!我叫你官家,有何不可?”周浅没说话,他的手颤抖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放肆的爱一个人。他希望着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要去试探的手突然开始发颤,但柔软的身体、合适的体温碰触到他的手指尖,进而延展到身体每一个部位,苏苏的感觉传遍了整个身躯……这让人感到无限美妙的时刻啊!若是能在停歇一秒,多停歇一秒,那满含着深情的吻,就会传到他的心房,在他的全身涤荡……

    周浅,睁开了眼睛。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迎接他的,只有芬芳扑鼻来的茉莉花,哪里有他?

    周浅看了看周围,这些他亲手栽下的茉莉花。有一朵茉莉花的上面,居然落着一只粉红色的蝶,他停在一朵花上,对着的那个方向,似乎在看着他……

    蝶?哦,对啊,你是蝶,你也是花……

    周浅又看了看那手帕,“我有心,采一朵戴……难不成,他是蝶,我是花?”

    蝶,每一次落在一朵雄花上,都要吸走他的花粉……

    周浅又看了看那粉红色的蝴蝶,如梦初醒。他上去要捕捉那只蝴蝶,而那蝴蝶却飞走了。

    哎,我还是,留不住他,留不住他啊……

    如果我一直在梦里,是不是就能一直和他在一起,和他有一个家,甚至有个娃娃……

    我曾许下海誓山盟,地老天荒,永不相忘。

    这一世是,下一世,再下一世,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是。

    ……

    第二天,推开房门,望着远方,周浅喝了一杯再一杯,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最后,他身不由己的趴在桌子上,却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睡着。他直直的望着远方,望着那两座青山之间的地方,等待着再闪出一只船。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他等不到了。水,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他红了眼眶,那曾经那么稚嫩的面庞写满了憔悴,却没有人可以倾诉。他就是在等,那个他想去对他倾诉的那个人啊……他昏昏沉沉的,空气中只有酒气,掩盖了茉莉花的清香……

    周浅摇晃着站起身,忧愁挥之不去,但是又不愿痛苦回忆。他开始绝望的流眼泪。

    他攥着酒杯,对着壶口,把一壶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壶重重的扔到地上,摔得粉碎。他看着眼前的残影,好像又出现了他的眼眸,往事流转。从在迎风楼第一次初见,到后来走的越来越密,到后来他被迫离开,却只能看着他离开这个世界……他好想,回到当初他推门进来的时刻,那个笑容,那个眼神……回不去了,一切,已成定局。

    他舔了舔嘴唇,清了清嗓子,摇摇晃晃的,唱起曲儿来:

    “好一朵……茉莉花……”

    唱了几句,唱不下去了。眼泪从他的左眼角钻了出来,划过他眼角旁的那颗痣。

    从衣兜里,掏出那块绣着茉莉花图案的手帕。他突然注意到,茉莉花上,落着一只蝶。

    蝶落在的方向,恰巧是花的左上方。周浅下意识的,摸了摸他左眼角上的痣。

    这是,你爱我的印记。

    周浅站在河畔,毫不犹豫的脱下所有的衣裳,裸露出全身,只是手里攥着那块绣着茉莉花的手帕。紧接着,他一个猛子,就扎到了冰凉刺骨的水里。身子向下坠的同时,他再没有回头,看一看那满院子的茉莉花。他手里握着的手帕,很快就脱了手,随着他沉到了水底。

    第二天,从水面上,飞出一只粉红色的蝶。紧接着,空中又飞来另一只粉红色的蝶。

    他,似乎是来接他。他,似乎是等待着,比翼双飞的这一刻。

    总算是,圆了你的愿。

    你若是问,留下了什么?

    只留下了,那满院子的茉莉花。

    那两只蝶,虽离开了茉莉花;可他们,成为了彼此的茉莉花。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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