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同人】Natural——七十七：老爹永远是最大的派对毁灭者
夕阳随一条条街道的路灯被点亮而逐渐沉没，它用尽全力洒向世界的残光仍不足人造光芒的百分之一，最终在一声叹惋中落幕，徒留下一抹余晖。
傍晚七点有余，川流不息的街道变得空旷沉寂，除了两排街灯外再无多余的移动光芒，小贩抓紧收摊，环卫工沉默不语，偶有加班晚归的社畜也会加紧脚步快速归家。但……今日却不同于往昔，本应寂寥的街道此刻沸反盈天，争论、吵嚷、甲论乙驳，义愤填膺的群众在豪言壮语，振臂高呼，消极的群众在紧张恐慌，反唇相讥，人人都妄想逃避，但人人都不甘于畏缩，他们只是缺少一个强有力的理念，一个足以让他们抬起头的光芒。
但现在，他们会有，他们会有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吉弔八千慧俯视着这片大地上的灵魂，这是个怯懦的世界，容不得人生存！现在正是打破镜子的时候，击碎面具，看清真真实的自己！于是吉弔缓缓举起话筒，富有感召力的声音再度响彻整片中圈：
“你们，有没有听见孩子们的悲鸣？”
“什么？她说啥？”
“孩子们……咋了？”
“不知道啊，她在说什么？”
喧闹的人群霎时间重归寂静，唯有徐徐风声从密不透光的人群中挣扎而过。人们瞪大眼睛，竖起耳朵，他们在听，他们想听，他们渴望台上这个有着莫名领导力的少女能给出一个足够的支撑点，支撑起他们脆弱但不断膨胀的信念。
“你们，有没有感受到城市在分崩离析？”
“你们不曾想过，那些黑帮，那些阴谋得逞者的狞笑！”
“你们是否想过，自己的生活不再是生活，自己的家园沦为他人的玩物！”
四个情感饱满的问句，似刺骨冰锥直戳入听众内心，他们从未考虑过这些问题，每天不是为了讨生活，就是在讨生活的路上，为谁而卖命，卖命能获得什么，得到的东西真的值得自己麻木而日复一日的工作吗？他们未曾想过。
一日三餐，朝九晚五，在他们眼里，这就是生存，自己安于现状，却不曾思考被恶人剥夺的一切是否合理；他们默许，他们沉沦，他们为每天躲过黑帮地痞的痛殴而沾沾自喜，却忘了这是他们最基本的生存权利。直至鬼杰组横空出世，带给中圈一如反常的和平，让人类灵像个人类灵，让动物灵不再是案板上的鱼肉。
人群中高抬的头颅缓缓低下，他们开始思考，被麻木与恐惧封闭的内心逐渐开始跃动，自己忙碌一生为了什么，自己担惊受怕，委曲求全为了什么？为了让家人安详生存，为了吃饱穿暖，为了平淡而安稳的投胎轮回。但如今天降横祸，短暂的和平又将被打破，自己能做些什么……冷战，胆寒，不知名的恐惧顺着衣领攀上脊背，他们从未考虑过突发情况。
“同胞们，我知道，就算黑帮联合军打过来，也只是针对鬼杰组而已，最差的情况不过是鬼杰组覆灭，中圈重新落在黑帮手里，你们还可以像曾经鬼杰组没来过那样生活。”吉弔紧握话筒，环顾四周，像是引导观众一同睁眼看看周围的世界，“但请大家仔细回忆一下，我们鬼杰组来到这里后，做了什么，改变了什么，又为大家带来了什么！”
沉默，又是一片沉默，似乎沉默才是众人该有的样子，他们已经习惯默不作声的日子，心里那点傲气如同烟灰缸里残存的烟头一样，将息未息，最多也只能留下一丝痕迹。如今他们可以说话，被准许思考，每个人都在回忆，这半年恍如隔日。
许多社畜抬起了头，这半年里，是他们上下班最安心的日子，不必再担忧路上被突然冒出来的黑帮劫道。
小商小贩们抬起了头，他们真正被一个组织所保护，甚至没收一分保护费，还被无偿伸出援手，调和纷争。
工人们抬起了头，他们不再被吆五喝六，像奴隶一般没日没夜劳作，他们感受到了最基本的尊重，感受到一个灵魂该有的重量。
人类灵、乞丐、邮递员、厨子、收音机和电视机前的听众与观众……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抬起头颅，他们若有所思，眼中充满迷茫，每一个正常生活在城市中的人都学会了对自身的催眠。但现在，他们渴求一个答案，一个火种，告诉他们未来在何方，自己又该做什么。
“逃避可耻但有用，毋庸置疑，当遇到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敌人时，想要逃跑，想要躲避起来，想要抱团取暖，这是自然之道，是生物本能，这不可耻，更不丢人！”
“但大家扪心自问一下，逃避之后的结果呢？一群弱者抱团取暖又能如何呢？曾经这里被猴灵统治的时候，你们一味地迁就，一味地退缩，换来了什么！当几天后那些黑帮再度接管中圈，你们的安逸还会是安逸吗？你们的生活，你们的工作，你们想要保护的家庭，还会如你们所愿吗！”
吉弔的语气愈发激烈，背后的麟壳再度片片凸起，粗尾刚劲有力，组员们又一次见到自家组长这副激昂的模样，仿佛一条喷火巨龙腾云驾雾，盘旋在众人上空，尖牙利爪怒目圆瞪，她字字诛心，又无言反驳，言语化作条条滚烫炙热的火舌，无情拷问着众人被动摇的内心。他们思考答案，他们找寻答案，但当答案就在眼前，却无一人敢伸手触摸。
“自然可不会像夕阳一样，永远美丽无瑕，这里是地狱，弱肉强食！逃避、忍让只会让自己任人宰割！那些恶人不会因为你的忍让而收敛谦让，他们只会变本加厉！会大快朵颐，无节制地蚕食着弱者的一切！”
“但……我想问大家，我们，真的是弱者吗？”吉弔话锋一转，锐利的言辞变得缓和沉稳，“我们面对那些凶残的黑帮，真的无能为力吗？”
“好好审视自己吧，在场的各位和收音机、电视机前的各位，都好好看看自己，我们是动物灵，我们有锋利的爪牙，我们有身为动物的野性力量，但却在虚假的安逸中磨平锐气，在易碎的美梦中丧失斗志，不思进取！有多少熊灵、虎灵、狮子灵向那些黑帮屈服忍让？但又有多少人类灵、鼠灵、山羊灵，勇于挺身而出，直面穷凶极恶的黑帮！”
吉弔大手一挥，向众人展示台下鬼杰组的人类灵组员们，以荏茧为首，数十个人类灵严阵以待，他们脸上有伤，灵魂些许残损，过去的伤疤却让他们褪去了过往的懦弱，不畏生死毅然决然站在这里，他们没说一个字，但他们的存在便胜过万千虚伪的演说！
吉弔稍作深呼吸，审视着缄口不言的众人，目光如炬，她要剥掉他们彬彬有礼的皮囊，拆开他们引以为豪的“文明”，她要把自然的真相告诉所有人，这中圈的所有人！
“无论你们作何感想，想加入我们也好，想逃避也罢，我们鬼杰组都不会退缩，我们会战斗，我们会坚守中圈，直至剩下最后一口气，最后一片灵魂，我们也要扣动扳机，射穿狂妄自大，自以为可以用力量霸占一切的黑帮！”
太久了，沉寂太久了……逃避事实，用规则和道德驯化自己，用失败者的外壳掩藏自己轻易被残酷事实伤害的人格。但现在又如何？野性被重新唤醒，灵魂深处发出嘶嚎，火种被普罗米修斯带到世间，燃尽一切，燃尽一切！
“他妈的！战！战意涌上来了！”一个声音高喊起来。
“骂谁懦夫！我不是懦夫！我受够了每天被人踩在头上！”又一个声音大喊道。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想生存！我不想死在黑帮手里！我要加入鬼杰组！”
“横竖都是个死，与其窝囊地过一辈子，还不如搏一把！我跟了！”
“中圈有难，匹夫有责！冲！干就完了！”
一个拳头高举起来，十个拳头高举起来，一百个、一千个……放眼望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振臂高呼，他们想要生存，想要在这自然之道中生存！他们的火苗被点燃，他们的灵魂逐渐沸腾，显而易见的事实让他们幡然醒悟，逃的了一时，逃不过一世，黑帮不会在乎你拥有的家庭、工作、生活多么珍贵，他们只会吞食所征服的一切！唯有抗争到底，让黑帮知道知道疼！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吉弔八千慧的一番演讲让中圈形成燎原之势，街道上、住宅区、酒吧街，任何地方都能听到呐喊，任何角落都被振奋人心的呼声填满。垂暮老者挥舞拐杖，酒吧里的壮汉举杯对饮，社畜们扯开领带，爆发出挤压心头许久的怨火，乞丐们握紧双拳，誓要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拼死一战！
“我愿意加入鬼杰组！”
“我也愿意！为了生存！为了中圈！”
“加入鬼杰组！和那些黑帮拼个你死我活！”
“算我一个！我也来！”
“我也要！”
震天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铺天盖地的呐喊直击鬼杰组众人的胸膛，耳膜如擂鼓振动，久不得平静。
“她做到了……”艾薇瞪大眼睛，低声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可以……”
“大姐头……成功了？”凯特眨眨眼，胡须在一声声巨吼中不断颤抖，他转头望望身边的哥俩，对方也回以同样的目光。
“老夫……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就算是艾里芬那小子，也没做到这种程度……”银镖十三郎咽下口水，仿佛回到几十年前的那个小屋子里，有志之士一拍即合，誓要团结一致，只不过，眼前这番场面更为轰动，更为振奋，唤醒老将未曾磨灭的斗志。
而鬼杰组组长，吉弔八千慧，此刻仍屹立于台上瞭望大地，记者疯了似的狂按快门，闪光灯近乎亮如白昼，摄影机片刻不离，全方位无死角地对准她坚毅而无畏的面庞。她将话筒放回原位，向台下观众张开双臂。此举又是换来一阵欢呼，人们等了太久，渴望一个果敢的先锋能站出来，站在所有人面前告诉他们，自己就是人们心目中的英雄！
“吉弔！你在胡闹什么！英雄游戏玩够了没有！”
怒吼穿透人群，点名道姓直逼吉弔，打破欢腾喧闹的景象，人们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背后升起一阵寒意，巨兽般的压迫感迫使他们放下高举的双手，或侧目、或低头，纷纷向两边挪动，为这个不速之客让出一条道路。
“我问你闹够了没有！你想拉着整个中圈为你荒诞的游戏陪葬吗！”
又是一声怒吼，矛头直指吉弔，这熟悉的声音和说教的语气，就算隔着几百人，吉弔也心知肚明来者何人。而现在，他正毫无掩饰地缓缓逼近自己，在众人面前展露真身——身躯宽厚结实，臂膀健壮有力，让人望而生畏的面庞刻印着沧桑与刚强，神色不怒自威。但最惊讶的并不是台上的吉弔，反而是幕后的艾薇，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以至于让她脱口而出：
“老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