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all】二周目的吉他英雄（6）

Ep7. 夢を手に、戻れる場所もない日々を 手握梦想而无处可归的日子

 

       “啊，好累啊……”

 

       虹夏扯松领口的红色缎带，双手连同小臂在刚才激烈的演奏中微微发红，在封闭的练习室内汗如蒸汽般扩散。

 

       “要是以这个强度练下去，感觉没多久小腿上就要长肌肉了……”虹夏苦恼，她可不希望自己变得肌肉发达。

 

       “给，前辈辛苦了。”喜多递来一瓶矿泉水，坐在虹夏身边。

 

       “谢谢小喜多。”虹夏接过水灌了几口，习惯性侧目看了看凉和后藤的状态。

 

       一直以来，凉都是收放自如，可以无缝切换练习状态和休息状态，今天却依旧抱着琴，双手机械重复地抚摸着琴身，盯着地板怔怔出神。

 

       至于后藤……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一不小心就暴露真实水平了，要露馅了可怎么办，我是不是会被送进实验室切片做研究啊……』

 

       后藤刚刚还沉浸在有着领先队友10年的生活阅历，不知道用哪种方式来面对她们的感慨中，下意识忽略了自己的演奏技术也领先10年，过于自由和放纵地拉着队友向着演出事故的边缘一路狂奔。

 

       她做贼心虚地看了看队友的反应——喜多和虹夏坐在一起相互揉肩，再一转头，恰好对上凉的眼神。没来得及后藤先做出反应，反而是凉率先移开了视线。

 

       『看来大家都没注意到啊……』

 

       后藤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带了点失落。像是会故意做出滑稽举动来吸引别人关注，却不被理睬的小孩，嘟着嘴在吉他护板上戳戳点点。

 

       “大家辛苦了，今天的合练就到此为止吧。”虹夏说着，看了眼坐在一边的凉，“新曲子的排练还要等凉拿出来后续的乐谱，明天依旧是老样子。”

 

       蓝发的少女将坐在一旁，将大半张脸埋在双手合撑起的拱桥中，被虹夏点了名也没去理会，闭眼盘算着把所有人都变成橙汁的伟大计划。

 

       离开STARRY的时候好像并无二致，夜的宾客们穿行于下北泽的街头巷尾，时刻闪烁的霓虹灯牌映照出他们行色匆匆又麻木疲惫的面孔。这些人亟待一场充斥着酒精与劲歌的舞会，去唤醒他们在工作中陷入沉眠的魂灵。

 

        可这场舞会的侍者——一次次为迷醉之人奉上激昂音乐的琴手，她只是皱其眉头一路避让着这些寻欢的看客，绕开灯红酒绿的夜场。

 

       后藤紧了紧背上的琴包，抬头望着漆黑夜空。下北泽的晚上很少看见星星，只有被骄阳压下辉光，只在夜晚闪烁的霓虹灯牌，它们来了又走，酒醉的乐子人们并不在意今晚留恋的【繁星】到了明天会不会变成别的什么，这并不是他们要在意的东西。

 

        轰鸣嘈杂的音乐经过土石路面和砖墙的层层削减，传入耳中时只剩下惹人不快的低音，沉闷的震颤紧握着心跳的节拍，仿佛呼吸都为之一滞。

 

       “好吵啊……”后藤叹气，点亮手机看了看时间，入夜已久了。她离开STARRY一路闷头只管走，没注意方向和目的，这里究竟是——

 

       ——她抬起头，黄与红的栏杆相互勾结组成一个镂空的球体，两架生着红褐色锈藓的秋千窝在栅栏里，滑梯矮小又平缓，恐怕从上面滑下来的乐趣不如围观谁滑下来时摔个屁股蹲。这些无人问津的游乐设施，加上一旁的木质长椅，夜幕下黯淡斑驳的色彩共同组成了一只大手，拨弄起落灰的锁匙。

 

       “什么嘛，居然走到这里来了。”后藤放下琴包，擦了擦滑梯座板上的灰尘坐下，“果然孤独的只有我一个啊，好在还有你们陪我。”

 

       无人应答。

 

       她静静地坐着，摇曳铁索发出艰涩的吱呀声，仿佛与幽深的夜色都融为一体，由舞台上的角色变作背景板。

 

       只是忽然有熟悉的香气勾动鼻尖。

 

        一双手推动她的脊背，于是孤独的身体得以短暂摆脱引力的束缚，逆反大地向着夜空飞起。

 

       秋千升起又落下，她望向身侧含笑站立的少女，恍若回到那个初次见面的午后，风吹柔和，日晒和煦，一切歧途由此而始。

 

Ep8. Fly Me To The Star 携我飞星

 

       “小虹夏，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后藤嗫嚅着，有被人撞破心事的不安，却又感到莫名的安定，像是在学校受了委屈的小哭包总算在放学时见到了家长。

 

       “因为小波奇你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啊。”虹夏笑。

 

       “那你就一路跟踪我……”慢了一拍，后藤后知后觉地问。

 

       “不不不，我没有跟踪你 没有没有没有！”虹夏挥舞双手拼命解释，“是想着你要是没回家可能会去哪些地方，就想到这里了。”

 

       “嘿咻！”她坐上另一边的秋千，红色靴子蹬地，让自己也微微摇晃，望着身边的粉发女孩，“小波奇的表情总是那么好懂啊，有什么心事吗？”

 

       “啊……”后藤苦恼地搔了搔后脑，她还没想好该不该跟虹夏解释自己来自未来，是莫名其妙喝醉酒后就穿越过来的25岁的后藤一里，可眼下她也一时半会找不到能回去的方法，不得不悲观地考虑着自己要如何重走一遍这10年。

 

       想了又想，后藤试探性地开口：“呐，小虹夏，如果，我是说如果哦，如果未来的我们在下北泽变得很出名了，有很多Live House会请咱们去演出，还发行了自己的专辑，你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啊？”

 

       “诶？原来小波奇都想到这么远了吗？”虹夏一愣，很快脸上又挂起笑意，踢着地面继续晃起秋千，“我不知道啊。”

 

       “……居然不知道吗？”后藤本来以为虹夏会说要剑指武道馆或者干脆登上巨蛋一类的，可不知道这个回答却更出乎她的预料。

 

       “那种事情离我还太遥远了啦。”虹夏说，“和小波奇还有凉不一样，我学架子鼓的时间已经有12年了哦，可到现在也说不上技术有多么出众，嘛，倒也不差就是了。”

 

       “如果是凉的话，一定会得意地吹嘘自己的技术的吧？那种事情我做不到啦。我们才刚刚圆满完成了秀华学园祭的live不是吗？光是一所高中来的观众就让我很紧张啦，况且我们组成乐队也才没多久，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磨合……”

 

       虹夏越说声音越小，她望着这个认识才刚刚半年的粉发女孩，虹夏知道一里她内向、社恐、不善交际，但会在关键时刻为了队友挺身而出，是很可靠的队友。

 

       『是因为天色太暗了吗？为什么感觉小波奇她的样子……』虹夏注视着后藤，忽然感觉她的面容是出乎意料的成熟，却又无助。这个问题一点也称不上尖锐，可她实打实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虹夏刻意不去想象，若是有一天自己真的坚持不下去乐队，该怎么办呢？该怎么面对母亲临终前的期许，面对姐姐压在心底的愿望。她不曾推卸地扛起了伊地知家的理想，她不能放弃，也不敢放弃，她要胜了又要胜——

 

       ——未来的愿景是那么美好，失败的代价是那么沉重，所以越是前进，就越是恐惧。

 

       她看着后藤的侧脸，在恍惚间惊动了久远的回忆，她忽然觉得后藤看起来像极了伊地知星歌，她的姐姐。在那天，星歌批下了餐厅的经营许可，与前乐队的朋友们喝得酩酊大醉，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墙壁怔怔出神，表情里带着喜悦与激动，却又藏不住内心的不安。就是那样的表情。

 

       仿佛经历了漫长又漫长的沉默，连时间都凝固在沉寂的夜幕中，她说：“抱歉呢，小波奇，我没有想过那么远的事情。”

 

       虹夏垂着头，忽然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她下意识往身后望去，后藤仍维持着双手推送她身体的动作，看向她的眼瞳时，就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未来的事情就交给未来的我们去苦恼吧，小虹夏，要相信我们是最厉害的乐队，相信吉他英雄！”后藤说。

 

       于是虹夏便回以微笑。

 

       一阵嬉闹过后，虹夏对后藤挥手告别：“再见啦小波奇，再不回家姐姐要担心了，小波奇你也早点回去吧，叔叔阿姨还在等你。”

 

       已经离去的虹夏注意不到，刚刚还笑容满面的后藤在她转过身时就没了笑意，仿佛那副发自内心的喜悦是信手戴上的面具。

 

       后藤背上琴包，抬头望向高远又高远的夜空，漆黑夜幕下只有自楼宇间的窗户里透出的光亮，万家灯火，恍若繁星。

 

       抬起头，抬起头，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