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2全面战争兵种介绍——诸省之首,千城之国巴克特里亚本土兵种

从巴克特里亚人诸部落,直到埃格利人的地方,他们要缴纳贡金360塔连特。这是第十二省区。
——希罗多德《历史》
大流士王说:下列诸省区:波斯(Persia)、埃兰(Elam)、巴比伦(Babylonia)、亚述(Assyria)、阿拉伯(Arabia)、埃及(Egypt)、沿海诸地(the countries by the Sea) 、吕底亚(Lydia)、伊奥尼亚(the Greeks)、米底(Media)、亚美尼亚(Armenia)、卡帕多西亚(Cappadocia)、帕提亚(Parthia)、德兰吉安那(Drangiana)、阿里亚(Aria)、乔拉斯米亚(Chorasmia)、巴克特里亚(Bactria) 、索格狄亚那(Sogdiana) 、犍陀罗(Gandara)、斯基泰亚(Scythia)、撒塔巨提亚(Sattagydia)、阿拉霍西亚(Arachosia)、马卡(Maka),总共23个省区归属于我,赖阿胡拉马兹达之佑,我成了诸省区之王。
——贝希斯敦铭文
于是大流士的西徐亚(斯基泰)骑兵和跟他们编在一起的巴克特利亚骑兵就同时向他们扑来,以其数量上压倒的优势把他们赶了回去。这时亚历山大命令阿瑞斯托旅培欧尼亚部队和雇佣部队去攻击西徐亚骑兵,于波方迟疑起来。但其余的巴克特利亚部队,一经和派奥尼亚部队以及外籍部队交手,马上就使开始往后逃跑的友邻部队壮了胆,重新投入了战斗。于是一场近距离的骑兵会战展开了。亚历山大的人马大批倒地,这是因为波军占有数量上的压倒优势,也是因为西徐亚的骑手和马匹都有较好的护身甲。
——阿里安《亚历山大远征记》

前波斯时期
巴克特里亚(Bactria)最初是在雅利安的文献中以“巴赫迪”(Bakhdhi)这个名称出现的。就其地理范围来说,古典作者们一般认为其夹在阿姆河(旧称奥克苏斯河Oxus)和高加索山脉(注意,这里的高加索山脉是希腊-罗马作家对于兴都库什山脉的称谓)之间。高加索山脉同时构成了巴克特里亚的东部和南部的边界,将巴克特里亚与阿里亚(就斯特拉博的观点来看,阿里亚的范围似乎还挺大的,包括了阿拉霍西亚)和帕拉帕米萨代分离开来;西面则是沙漠将马尔吉亚纳和巴克特里亚分隔;至于北方,阿姆河作为其与索格狄亚纳的边界。

不过就现代学者和考古工作人员的研究来看,对巴克特里亚的划分似乎与先前有一定出入。根据对阿姆河北岸的挖掘,巴克特里亚的边界被极大地拓展了。(北边边界由阿姆河拓展到了希萨尔山等一系列山脉组成的体系)。而先前的划分方式被看作是古代国家对其的行政划分(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和塞琉古王朝的行省划分)。
巴克特里亚在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之前是否有实体国家存在?这点尚未得到盖棺论断,但就古典史料和现代的考古发现来看,天平似乎在向着肯定的方向倾斜。就古典史料来看,无论是伊朗语的《维提吠达特》(Videvdat),还是诸如色诺芬、科泰西亚斯或是查士丁等希腊-罗马作家,都有提到过巴克特里亚国家的存在(尽管这些文献不是传说性质过重,就是出了名的不可靠)——这些当然是不够的,必须由考古来进行佐证。而考古发掘的情况基本可以证实巴克特里亚国家的存在——在公元前8-前7世纪,在巴克特里亚和马尔吉亚那地区可能出现了一定规模的国家实体(如考古发掘出了类似宫殿的建筑等)。

不过另一方也不乏支持者,其主要观点则认为至少在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到来之前,巴克特里亚地区出现了国家的雏形,但国家实体的证据仍然不足,更别说出现了书写体系、官僚体系和货币制度等国家机器,而希腊-罗马历史学家们记述的巴克特里亚国家则属于无稽之谈。
不过即使能确定国家实体的存在,但是书面材料的极度缺乏与不可靠使得我们无法对早期巴克特里亚国家的具体历史有太多的了解:希腊史家们(诸如色诺芬)似乎都知晓一个巴克特里亚国家的存在,但对于巴克特里亚的描写十分不可靠(如果你是百万大军党,你一定会喜欢上巴克特里亚四十万大军对抗亚述人一百二十万入侵者的桥段)。不过在希腊史家的笔下,巴克特里亚基本有一个共同点:巴克特里亚人口众多、城市密集、财富数不胜数,且与近东诸国关系紧密(不过更多的接触应该是以米底而非亚述)。

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时期和“远东诸省之首”
居鲁士的心目中有更庞大的计划,他希望自己亲自攻下巴比伦,亲自征讨巴克特里亚人、萨迦人和埃及人。
——希罗多德《历史》
公元前六世纪,巴克特里亚同诸多中亚地区一样被并入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之中。在居鲁士处理完米底、吕底亚和巴比伦的事务之后,便开始向中亚地区进发。尽管居鲁士进入中亚地区的时间存在争议,但巴克特里亚地区基本是在公元前六世纪末(更明确的范围大致在公元前539年-前530年居鲁士之死为止)被并入阿契美尼的王朝的统治。有意思的是,就科泰西亚斯的记载,巴克特里亚人与波斯人交战并没有分出胜负,最后是居鲁士凭借着米底阿斯提亚盖斯的继承者这一身份使得巴克特里亚人愿意臣服。总之,巴克特里亚最终变成了波斯人控制区域,由阿契美尼德王朝指定总督统治。
在希罗多德的著作中这样记载巴克特里亚行省:
从巴克特里亚人诸部落,直到埃格利人的地方,他们要缴纳贡金360塔兰特。这是第十二省区。
——希罗多德《历史》
这笔钱对比巴比伦尼亚来说确实少了(1000塔兰特的怪物),但是在远东地区,这笔钱已经不在少数(毕竟“印度人这个民族的人口比任何其他民族都要多,他们所缴纳的贡金也最多”也是支付了360塔兰特)。在波斯波利斯的浮雕上面,巴克特里亚人进贡进献黄金、骆驼和金匠制作的金属器皿。(巴克特里亚的黄金无疑是从奥克苏斯河的沉积淤泥中淘得的,白银也在该行省开采)。同时该省份农业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落后,就斯特拉博所言,巴克特里亚“除了橄榄油以外,巴克特里亚大部分地区盛产各种物品”。更有一些学者认为,一条贯通东西的商业路线途径巴克特里亚,使得其与中亚地区乃至更东方的塞人有着商业联系。总之,巴克特里亚地区的发展程度虽然与巴比伦尼亚、埃及、印度河流域仍有一定差距,但也并不像先前想象的一样落后。
相比于经济上的地位,巴克特里亚在政治和军事上的地位要更加显赫:作为游牧与农耕的交界之一,巴克特里亚早在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时期便作为重要的东方行省,同时也是农耕文明的前哨站存在(虽然理论上来讲索格狄亚纳才是农牧边界,但相比于巴克特里亚,索格狄亚纳实力偏弱)。早在大流士真正确立行省制时,巴克特里亚地区便作为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重点关注对象。居鲁士死后,其次子巴尔狄亚就是巴克特里亚地区的总督,同时还兼任了花剌子模、帕提亚以及卡马尼亚的总督,可见巴克特里亚总督之位高权重,几乎要统领整个远东诸省,也难怪冈比西斯二世谋求刺杀其弟,以防大权不保。
在大流士一世即位之初,整个帝国爆发了空前规模的叛乱,在中亚面临着爆发的若干起义,即在帕提亚、马尔贾那、萨塔古蒂亚和萨迦。在马尔贾那,一个名为弗拉达的人自立为王,但被大流士的巴克特里亚总督、波斯人达达尔西什于公元前522年12月10日的一场战役中推翻,55000名马尔贾那人被杀,8500人被俘。巴克特里亚总督帮助大流士平定叛乱,也反映了巴克特里亚总督对于中亚乃至远东行省的维稳发挥着重要作用。
在大流士之后,巴克特里亚总督的地位依然不减:大流士死后,薛西斯继位,而其王位的竞争者是阿利亚麦奈斯(Ariamenes)据说来自巴克特里亚。而在薛西斯远征希腊回到萨迪斯时在一场王室内斗中处决了其同父异母的兄弟玛西斯特,希罗多德的评价相当耐人寻味:
玛西斯特看到自己的妻子被残害的惨状,马上就和他的儿子们商量,准备和他们以及其他一些人一起出发前往巴克特里亚,打算在巴克特里亚省煽起叛变,从而使国王受到重大的损害。我相信,如果他能够抵达巴克特里亚人和萨迦人那里的话,他完全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因为他颇受这两个民族的爱戴,况且他又是巴克特里亚省的总督。
——希罗多德《历史》
由此可知,巴克特里亚行省的重要性,使得波斯大王不得不对巴克特里亚总督重视乃至忌惮。(其实有一点非常有意思,理论上来说,索格狄亚那才是与萨迦人直接接触的地区(也就是锡尔河为界),但巴克特里亚却常常跟萨迦人联系在一起,在阿里安的记述中也有这种情况,这可能说明了巴克特里亚作为远东诸省之首,有资格和实力处理中亚的边界问题,自然也有能力接触萨迦人)。
在大流士三世统治期间,这种情况到达了高潮——在高加米拉会战之后,大流士逃向远东,就阿里安的描述来看,巴克特里亚作为其最终目的地:
如果亚历山大继续向他追击,他就想到内地去,向帕提亚和赫卡尼亚撤退,甚至撤到遥远的巴克特拉去。
——阿里安《亚历山大远征记》
但是经过了伊苏斯、高加米拉会战的失败和巴比伦、苏撒等城的失守,波斯大王的权威降到了最低点,远东总督们再也不相信大流士三世了。于是以巴克特里亚总督巴萨斯为首,策划了一起对大流士的绑架,将其挟持到东方,最后在亚历山大的穷追不舍下将大流士杀害。大流士死后,巴萨斯自立为王,自称为“阿塔薛西斯”而且得到了几乎所有的东方总督的支持(一方面是其与大流士有亲缘关系,姑且算是现存阿契美尼德王室的远支;另一方面也可见巴克特里亚总督在远东总督中的地位)——这是巴克特里亚叛乱中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如果亚历山大没有征服整个波斯的打算,巴萨斯毫无疑问将会成功。

公元前328年,巴萨斯在逃往索格狄亚那时被抓获,随后在埃克巴塔那被处决。阿契美尼德王朝在巴克特里亚的统治宣告结束,巴克特里亚进入希腊化时代。总结一下巴克特里亚在波斯行省之中的地位,基本可以定位为中亚行省乃至远东行省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在经济上作为中亚行省中举足轻重的存在;在政治上与阿契美尼德王朝有着紧密联系,为阿契美尼德王朝稳定中亚乃至远东;在军事上作为抵御更北方游牧民族的前哨站之一——可以说,其无愧于“远东诸省之首”的地位。
巴克特里亚的地方军事力量
在阿契美尼德王朝统治之前的巴克特里亚在军事力量方面,能用到的资料几乎没有。希腊-罗马史家的资料被证明极为不靠谱,充满了对东方人的刻板印象(人多势众,而且多到违反逻辑,即使是上百万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依靠考古挖掘,能够发现在巴克特里亚很早便出现了设防聚落和城堡,初步推测是应对北方游牧部落的袭扰。在进入铁器时代后,中亚陆续新出现了大量中小型城址,尤以在人工高平台上修筑居高临下、形制规整、墙体厚重的城堡为突出特色,平面延续了青铜时代建筑的设防布局,规模变得小一些,但数量更多、分布更为分散。同时考古发掘出来的箭簇也逐渐由扁平状转化为一种三翼式箭簇,体现了北方游牧民族的影响。独特的地理环境与农牧民族之间的碰撞使得巴克特里亚地区产生了自己的军事特色。
在阿契美尼德王朝统治期间,巴克特里亚作为非常重要的军事重地,不但拱卫着北方防御,还作为士兵的产出地,为波斯大王的征战提供力量——巴克特里亚人自己便以骁勇善战为名,与萨迦人的密切关系也使得巴克特里亚总督能召唤北方游牧盟友(当然这种关系是复杂的,有的时候也可能是敌人)。

在大流士一世初期的大叛乱时,巴克特里亚人便选择支持阿契美尼德王朝,镇压远东地区的叛乱;在对希腊的远征中,巴克特里亚提供了大量的骑兵和步兵单位,甚至在这期间留下来一个安纳托利亚的殖民点;在格拉尼库斯河、伊苏斯和高加米拉会战中,巴克特里亚人组成的骑兵作为波斯大王倚重的力量,给亚历山大造成了不少麻烦。
作为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东方行省,巴克特里亚的军事体系与波斯本土的情况大体上差不多:一般而言,总督作为地方军政大权的掌握者,为地方的最高军事指挥。在需要时集结部队,或是参与波斯大王的军事行动,或是进行阅兵游行。巴克特里亚行省士兵一般都是征召部队,除了总督手上的亲兵与地方驻军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常备单位。
不过这不代表巴克特里亚人在波斯军队之中作为简单的炮灰部队出现的,在萨拉米斯海战后,玛尔多纽斯留下来精选的部队中便包括了巴克特里亚人单位;在高加米拉会战中,巴克特里亚骑兵加入战场使得濒临崩溃的波斯左翼重新加入战场,给亚历山大的右翼攻势带来不少麻烦;即使是亚历山大也不得不承认巴克特里亚人骑兵的力量——在其新组建的伙伴骑兵中,便有来自巴克特里亚人的单位。
总之,巴克特里亚的军事力量即使是放在所有的行省之中,依然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其土地上人口众多(当然也有希腊-罗马历史学家的夸张成分,但巴克特里亚确实以有限的土地提供了相当可观的士兵(尤其是骑兵的数量))且极为好战,被看做是阿契美尼德王朝当中兵源优秀的行省之一。(更不要说巴克特里亚能提供一批萨迦人,在希腊-罗马历史学家眼中精锐的士兵来源)。也难怪希罗多德认为,巴克特里亚总督的存在便是对波斯大王的威胁,更不要提一位拥有皇室血统而且深得民心的总督了。
巴克特里亚步兵



在希罗多德的笔下,巴克特里亚人组成的步兵是这个样子的:
此次出征的巴克特里亚人,头部的佩戴酷似米底人(头戴名为提亚拉(tiara))的软毡帽)。他们按照本地的习俗带着藤弓和短枪。
——希罗多德《历史》
在希罗多德的笔下,巴克特里亚人步兵与其他波斯步兵非常相近,都是典型的弓箭+枪的配置。不过相比其他民族的单位,巴克特里亚人似乎更加善战一些——在萨拉米斯海战之后,玛尔多纽斯留下来的精选部队就包括了巴克特里亚人组成的步兵:
同样,他还挑选了米底人、萨迦人、巴克特里亚人和印度人,既有步兵,也有骑兵。 他征调了这些民族的全体将士;至于其他的同盟者,他只从他们当中选拔少量人员,这些人或者是因为相貌出众,或者是因为他听说他们有过英勇事迹。
——希罗多德《历史》
作为步兵的主要力量之一,巴克特里亚人的步兵必然属于较为精锐的那一批,不然也没有如此待遇留下。同时在先前的萨拉米斯海战中,似乎也能见到巴克特里亚的步兵在波斯的舰队中担任舰载步兵。

总的来说,巴克特里亚人的步兵单位总体上与其他东伊朗行省的士兵一样,轻装的,一般会倾向于使用弓箭或者标枪对敌方进行削弱,然后再使用短矛或者短剑(顺带一提,在所谓的“奥克苏斯河宝藏”中发现了这种武器)进行肉搏。但是也正因为此,巴克特里亚步兵在普拉提亚会战中表现不佳:相对于强调近战的hoplite,巴克特里亚人太过于轻装了。

当然也有部分学者表示以巴克特里亚为代表的东伊朗部队并没有希罗多德所描述的那样轻装,毕竟在普拉提亚会战中,巴克特里亚人同样是位于战线中的部队。其应该是与波斯本族和米底人步兵的作战方式一致:手持柳盾(这种盾牌被称为spara)的士兵或者士兵长站在前排,架起巨大的柳盾(一般认为这种盾牌与人等高或者略小于人);后面的弓箭手(就其手中的“藤弓”,有学者提出其与萨迦人使用的弓有相似之处,属于一种比较短的复合弓,弓的两端稍向前弯曲)则在盾牌的保护下进行射击(一般认为持盾手与弓箭手的比例在1:9,十人队的基础编制在希罗多德对普拉提亚会战的描写中得到印证)。
不过相比于他们的波斯同行,巴克特里亚人的装备会更加轻便(以至于被希罗多德误解为不穿盔甲,对波斯铭文和浮雕的研究也发现东伊朗部队似乎更青睐一种轻型的圆盾),同时弓箭手也会人手携带长矛,可能源自于对抗北方游牧民族的要求。


如果在巴克特里亚人自己的家园,敌人可就没有这么容易处理他们了:在亚历山大进入巴克特里亚-索格狄亚那地区时,花费了比高加米拉会战还要多的精力,最终通过军事辅以外交手段,最终镇住了这里的叛乱——相应的,亚历山大娶了巴克特里亚一个地方贵族的女儿罗克撒娜,同时一批巴克特里亚人也进入了亚历山大的军队中。

有一个有意思的地方,CA给巴克特里亚丘陵兵设置了一把单手斧。尽管希罗多德并没有记载巴克特里亚人使用过战斧,但是萨迦人使用过。萨迦人总是和巴克特里亚人放在一起(无论是希波战争期间还是亚历山大东征时期),巴克特里亚人也受到萨迦人的影响。所以关于丘陵兵的装备还算说的过去。
(不过更有可能是CA参考了参考了历史向MOD制作组EB的巴克特里亚部落民……)

巴克特里亚骑兵(轻型)




对于巴克特里亚的骑兵,希罗多德没有过多描述:
巴克特里亚人、卡斯庇人的骑兵的装备和他们的步兵也没什么区别。
——希罗多德《历史》
因此基本上能明确,在阿契美尼德王朝早期(或者说薛西斯征希腊的时候),巴克特里亚的骑兵大多数是作为轻装骑手出现的——在巴克特里亚山地地形上与游牧民族斗智斗勇,普遍的轻装是挺正常的现象。
根据描述,其使用弓箭和短矛战斗,与北方的萨迦人部落的轻装骑兵十分相似(除了其很明显的东伊朗风格)。
在普拉提亚战场上,巴克特里亚骑兵和其他波斯骑兵一样,对希腊联军造成了威胁:
波斯骑兵列成分队轮番向希腊人发起进攻。每一次进攻都使希腊人遭到严重伤亡,因而他们把这些希腊人蔑称为“妇人”。
——希罗多德《历史》
不过像先前关于巴克特里亚步兵的描述一样,巴克特里亚人的骑兵是典型的轻骑兵:这点在骑兵们组织轮换攻击时可以体现出来。同时在会战之前,波斯方的轻骑兵发挥己方优势,不断骚扰希腊人乃至破坏希腊人的后勤。

在薛西斯远征希腊的时候,有一支巴克特里亚的骑兵单位作为军事殖民者被部署在安纳托利亚地区。这种单位后来参与了格拉尼库斯河的会战中,狄奥多罗斯的记载中,这批巴克特里亚骑兵有两千人。
有意思的一点是,大多数东伊朗的骑兵单位都是轻装上阵:像帕提亚、阿拉霍西亚、阿里亚、索格狄亚那行省提供的骑兵基本上都是轻装骑兵,利用弓箭和标枪进行攻击。这点直到继业者战争时期都是如此:在帕莱塔西奈战役中,安提柯方面有来自米底和帕提亚的轻装骑兵,而欧迈尼斯的轻骑兵有来自阿拉霍西亚和帕拉帕米萨代的单位。

巴克特里亚骑兵(重型)

Where the soil is more fertile, it supports large populations of humans and horses; and thus the Bactrian cavalry totalled 30,000.
……(巴克特里亚)更加肥沃的土地能支持更大规模的人口和马匹;因此巴克特里亚的骑兵总计能有三万人。
——库提乌斯·鲁弗斯
作为东方诸省举足轻重的存在,巴克特里亚的骑兵实力也相当惊人。即使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但巴克特里亚的骑兵数量仍然大的惊人:在高加米拉会战中,巴克特里亚的骑兵人数在九千人(其中左翼主体布置了八千人,在左翼前段有一千人),如果再加上支持巴克特里亚总督的Saka单位,那么此战来自巴克特里亚地区的骑兵就有一万多人。巴克特里亚骑兵之盛可见一斑(当然也有看法认为,此战中索格狄亚那人和巴克特里亚人的骑兵对半分了那8000人的骑兵名额。不过考虑到高加米拉会战后,巴萨斯仍能在回到巴克特里亚后召集差不多万余名骑兵,巴克特里亚的骑兵依然比索格狄亚纳多出不少)。
在高加米拉的战场上,巴克特里亚骑兵首先击退了位于亚历山大右翼最前方的雇佣骑兵,随后双方在两翼展开了对决:
于是大流士的西徐亚骑兵和跟他们编在一起的巴克特利亚骑兵就同时向他们扑来,以其数量上压倒的优势把他们赶了回去。这时亚历山大命令阿瑞斯托旅、培欧尼亚部队和雇佣部队去攻击西徐亚骑兵,于是波方迟疑起来。但其余的巴克特利亚部队,一经和培欧尼亚部队以及外籍部队交手,马上就使开始往后逃跑的友邻部队壮了胆,又重新投入了战斗。于是一场近距离的骑兵会战展开了。亚历山大的人马大批倒地,这是因为波军占有数量上的压倒优势,也是因为西徐亚的骑手和马匹都有较好的护身甲。
——阿里安《亚历山大远征记》
双方激烈的骑兵战给马其顿右翼带来压力,只有当亚历山大到场时,希腊-马其顿的右翼才击退了巴克特里亚人的攻势。在此战中,巴克特里亚人的骑兵损失惨重: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骑兵陪同大流士离开。
在亚历山大进入巴克特里亚时,巴萨斯手下的巴克特里亚骑兵奉命在高加索山脉(如前文所言,即兴都库什山)进行破坏,以阻止亚历山大进入巴克特里亚。亚历山大挺过压力,最终成功到达巴克特里亚地区,而巴萨斯则没有勇气直面亚历山大,选择了逃跑,其麾下的巴克特里亚骑兵也只能四散而逃。

关于阿契美尼德王朝晚期的巴克特里亚骑兵,从高加米拉战场上来看,其是作为重骑兵参与战斗的(当然并不代表所有巴克特里亚骑兵都是重骑兵),他们对希腊-马其顿人右翼展开有力的冲锋,使得先前濒临崩溃的波斯部队重振士气。(当然,比起混编在一起的saka单位,巴克特里亚人的骑兵相对来说装备更为轻便)。巴克特里亚骑兵的形象大抵与阿契美尼德王朝晚期的波斯重骑兵类似:身着甲胄(一般为鳞甲和札甲,前者受波斯影响而后者受萨迦人影响),使用标枪或是短矛。不过事实上有很多现代学者比如Andreas P. Parpas 在对高拉米加战役的分析中提到了伊苏斯后大流士为士兵更换了更长的长矛与剑,为战马和骑手都装备了鳞甲一类的盔甲,可见波斯骑兵在效仿马其顿骑兵战术同时进一步重装化,重骑兵可能换上了长矛(不过长时间和萨迦人接触的巴克特里亚人提前换上长矛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战术而言,在高加米拉会战中,少量的saka单位(就阿里安的描述来看,其装备更加重型)配合上相对轻型的巴克特里亚骑兵的配合颇似后世的“帕提亚战术”。实际上这也并不出奇:巴克特里亚本身就处于农牧的交界处,受到北方的游牧民族和南方农耕区的影响,骑兵方面自然会有很大进步和发展。

在组织上有一种观点相当有趣:巴克特里亚人的骑兵不单单只是“骑在马上的士兵”,而是类似于希腊人的“骑士”(hippies)和罗马人的“骑士”(equites),还作为一种身份的代表。在巴克特里亚和索格狄亚那的绿洲和灌溉地区,土地被拆分开来的,由各种贵族领主们统治,他们能动员大量人力(例如让亚历山大焦头烂额的斯皮塔米尼斯和亚历山大的岳父欧克西亚提斯)。而其领土上的贵族骑手们则听令于他们,作为回报,领主们会将土地或者特权给予这些骑手们——这似乎也能很好解释为什么巴萨斯在渡过奥克苏斯河后,巴克特里亚骑兵便直接解体了:巴萨斯已经不能保护自己的领土,骑兵们为了自己的土地不得不离开。不过,这种说法有待商榷,还不能成为定论——一部分学者认为这种情况要等到希腊化时代之后才会出现在巴克特里亚的土地上。
巴克特里亚骑兵很快出现在亚历山大远征印度的部队中,在亚历山大结束东征后提供了一支单位进入伙伴骑兵中。在阿里乌斯河会战(距离亚历山大东征已经过去一个世纪了)中,依然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雇佣西徐亚弓骑兵

骑在马上的西徐亚人看到马其顿部队犯了错误,就快马加鞭,从四面八方冲入河中,有的去追击那些已经过了河并正在继续撤退的人;有的就横列河中,把那些正要过河的人拖到水里;在两翼的人从岸上向马其顿人射乱;有的则追杀那些刚进人河中的人。
——阿里安《亚历山大远征记》
在希腊人口中,狭义的西徐亚(另一种叫法是斯基泰人,接下来都会用这种叫法)人是生活在黑海沿岸的游牧民族,而广义上的斯基泰人指的是生活在欧亚大陆北部草原地带的几乎所有yi游牧民族。
本期只涉及在中亚的斯基泰人,也就是“Saka”萨迦人——波斯人对这些民族的称谓。在现有的波斯铭文之中,能看到萨迦人被分成不同的群体:
Sakā Haumawargā (the haoma-consuming Sakā),即“饮豪麻的萨迦”
Sakā Tigrakhauda (the Sakā of the pointed hats),即“带尖帽的萨迦”
Sakā (tyai)paradraya (the Sakā beyond the Sea),即“海那边的萨迦”
Sakā paraSugdam (the Sakā beyond the Sogdiana),即“索格狄亚那那边的萨迦”
就一般认为,锡尔河作为中亚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的分界线——不过,这并不太准确,因为很明显,农牧双方是交错混合的,萨迦人未必就是单纯的游牧民族——例如“饮豪麻的萨迦”可能就是生活在距印度西北部不远的地区,在今日阿富汗附近的山区中,朝向巴达赫尚和帕米尔高原的山地民族(这支萨迦人加入了居鲁士的军队,为其中亚-南亚征战提供支持,后续被融入进波斯帝国)。

游牧民族的入侵长时间困扰着中亚诸省:在巴克特里亚分布的大量城防工事与城堡被证明与对抗北方游牧民族息息相关。公元前530年居鲁士对于马萨格泰人的远征证明了这些游牧勇士们的实力:他们有能力击败当时强大的君主。(不过有关居鲁士的死亡说法有很多,但是普遍认为居鲁士死于应对北方游牧民族的战争)。
在大流士一世时期,一部分萨迦人被并入波斯帝国的统治,并为波斯人提供优质的步、骑兵部队:
位于异族军战阵的中央部分的,是波斯本族人和萨迦人,在这里,异族军取得了胜利,他们攻破希腊人的防线,向内地方向追杀过来……
萨凯人或者说斯基泰人,下身穿着裤子,头戴一种尖顶而直挺的高帽子。他们带着他们本地自制的弓和短剑,还带着被他们称为“萨伽利斯”(sagaris)的战斧。
——希罗多德《历史》
不过要说萨迦人是否全部落入了波斯人的统治中,倒也不至于,就阿里安的记载,锡尔河以北的萨迦人并不是作为巴克特里亚总督巴萨斯的臣属出战,而是作为波斯大王的盟友出战——不过,当巴萨斯弑杀波斯大王,最后被亚历山大追至阿姆河以北时,其手下的萨迦人也并没有抛弃他,因此阿里安的话可能存在出入。相对于远在天边的波斯大王,近在咫尺的巴克特里亚总督才是萨迦人接触的主要对象。
在一份巴比伦尼亚地区的文献中,萨迦人似乎作为军事殖民者,在巴比伦尼亚拥有一块份地(hatru,似乎是作为军事集体的份地而不是个人的份地存在)。这说明一部分萨迦人积极的融入了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军事体系中,在军事殖民和驻军中都有出现。
与早年的刻板印象不同,萨迦人在阿契美尼德王朝的早期,提供大量步兵单位。实际上这也是正常现象,在“饮豪麻的萨迦”这类更加偏向山地的部落,当然能提供更多步兵单位。
他们头戴一种尖顶而直挺的高帽子。他们带着他们独具特色的复合弓和短剑,还带着被他们称为“萨伽利斯”(sagaris)的战斧。在马拉松会战中,萨迦人的部队和波斯人的部队将纵深变小的雅典军队战线中央击败,显示了他们并非后世希腊-罗马历史学家口中没了战马啥也不是的存在。

作为典型的游牧民族(大多数),萨迦人最为出众的是骑兵单位——就像后来的帕提亚人和蒙古人一样。对于萨迦人的骑兵,希罗多德的记载如下:
(马萨格泰人,萨迦人的一支)他们既善于骑战,也善于步战,两种作战方式都运用得很娴熟;他们还使用弓弩和长枪,但是他们最喜欢使用战斧。他们的武器装备不是黄金的,就是青铜的;他们的枪头、箭头和战斧全都是用青铜制造的,头饰、腰带、胸甲上面的东西则都是用黄金制造的。同样,他们给自己坐骑的胸部戴上青铜的胸甲;马勒、马衔和颈甲则是用黄金制成的。
——希罗多德《历史》
萨迦人的骑兵有轻骑兵和重骑兵的区别:轻骑兵使用著名的斯基泰反曲弓和短剑,身上基本不着甲,带着相当有特色的毡帽;而重骑兵身披重甲(一般为札甲或者是鳞甲),给战马披上胸甲,自身携带战斧和骑枪,并以近战为主(但不代表只能近战)。


在高加米拉的战场上,大约2000-3000名萨迦人骑兵加入了战场,他们大多数身披重甲——至少给在场的马其顿人留下来深刻印象,以至于被阿里安记录下来。按理来说,游牧民族当中只有少数贵族才可以身披重甲,因此可以合理推断,是其波斯盟友,或者说巴克特里亚总督巴萨斯为这些萨迦盟友们专门进行的强化(刚刚好也可以对应上大流士在战前对骑兵的要求)。
至于这批骑兵具体是如何持枪作战的,也是一个有意思的话题。希腊-罗马的历史学家似乎认为其是学习马其顿人的持枪方式,即单手持旭斯通。不过在中亚的考古中发现可能有不同的骑枪持拿方式——也就是后世帕提亚人常用的,双手持重型骑枪的情况(一般称这种重型骑枪为康托斯)。这可能说明骑枪冲击并不只有马其顿-希腊人发展出来的,在中亚的草原上也已经孕育了这种作战方式。


萨迦人在高加米拉会战之后依然在给亚历山大的远征军制造麻烦,并在索格狄亚那给亚历山大的远征军造成了整个东征以来最大的伤害——大约2000名希腊-马其顿士兵因为轻敌冒进而阵亡。
不过随着亚历山大在锡尔河会战击败萨迦人,并且通过军事政治手段彻底结束巴克特里亚-索格狄亚那叛乱后,萨迦人便很难在锡尔河以南掀起大的动荡。亚历山大加强了巴克特里亚地区的防御,并在锡尔河左岸岸修建了新城市(即“极远亚历山大”),同时又与一部分萨迦人结盟,使得该地在其在世时保持基本稳定(不过他也没多长时间可活了)。
亚历山大在远征印度时,一队萨迦人同样加入了远征军。在海拉佩斯会战中,萨迦人作为骑兵先导,冲击了印度人的左翼,展现了他们骑兵的实力。
粟特斧兵

粟特在古典时代的名字是索格狄亚那,其位于阿姆河和锡尔河之间,咸海以东,费尔干纳盆地以西。大概在在居鲁士东征时同巴克特里亚一起成为阿契美尼德王朝的领土。在大流士的铭文中出现了“索格狄亚那”,明确了索格狄亚那行省的地位。
不过此时的索格狄亚那相比于巴克特里亚开发程度确实比不了,在希罗多德的记述中:
帕提亚人、乔拉斯米亚人、索格迪人和阿里伊人,总共缴纳贡金300塔连特。这是第十六省区。
——希罗多德《历史》
这几个行省加起来都没有巴克特里亚缴纳的塔兰特多(不过这种情况也正常,毕竟整个中亚地区交的钱也没巴比伦尼亚一省交的多)。不过,索格狄亚那确实有一些特产:在波斯波利斯的浮雕上,索格狄亚那人(第十七支使团)进献天青石、红玉髓、短剑、饰有人兽雕像的手镯、斧和马匹;同时在考古发掘中发现了铸造厂,证明其拥有一定的炼铁水平。
索格狄亚那和巴克特里亚的关系非常紧密,这点在两地贵族之间的关系上便可见一斑:在索格狄亚那反抗亚历山大的总督斯皮塔米尼斯就是巴克特里亚人;在斯皮塔米尼斯叛乱后,巴克特里亚人的诸多贵族们也相继响应;在“索格狄亚那之岩”上抵御亚历山大的欧克西亚提斯(亚历山大未来的岳父)也是巴克特里亚人。
跟巴克特里亚人高度绑定的结果之一就是索格狄亚那几乎被巴克特里亚挤出来历史记载。只有斯皮塔米尼斯叛乱给东征军带来如此大的伤害,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索格狄亚那人的坚强勇敢才得以被希腊-罗马历史学家所知晓。
索格狄亚那的山地要塞和堡垒是非常难以处理的硬骨头:事实上该地的要塞历史相当长,是为了处理游牧民族的入侵打造的。这类要塞顾名思义,通常建于崇山峻岭之中,且拥有物资可以进行长期的围困,如今亚历山大和他的远征军也在此尝尽了苦头,甚至亚历山大本人都受了重伤:
引人注意的是,亚历山大本人的腿也被一支箭射穿,腿骨部分破碎。尽管如此,他还是把他们的阵地夺了下来随即把土人杀了一部分。但多数人是从悬崖上跳下去摔死的。因此,原来的三万人,活下来的不到八千人。
——阿里安《亚历山大远征记》
索格狄亚那人的山地堡垒和游击战使得亚历山大不得不在此大开杀戒:
亚历山大把他自己带领的部队分成五部分,派赫菲斯提昂率领一部分;近身卫士托勒密(拉加斯之子)率领另一部分;第部分交给坡狄卡斯;第四队归科那斯和阿塔巴扎斯;第五队由他自已率领,朝马拉坎达方向扫荡这个地区。其余各部也尽全力向前推进,攻打那些躲到堡垒里的敌人和接受前来归降的人。
——阿里安《亚历山大远征记》
通过大规模的扫荡以及政治外交上的努力,亚历山大终于平定了索格狄亚那-巴克特里亚地区——作为代价,索格狄亚那遭到了极大破坏。不过亚历山大也并非管杀不管埋,重建工作很快就继续了,索格狄亚那总算平息下来。索格狄亚那人也因为勇敢坚强,在亚历山大的印度战争和重新整编伙伴骑兵时都有一份名额。
(注:该兵种的武器大概率是虚构的)
参考文献:
这次专栏主要参考了Valerii P Nikonorov的《THE ARMIES OF BACTRIA 700 BC- 450 AD》和Duncan Head的《THE ACHAEMENID PERSIAN ARMY》两本专著——前者对巴克特里亚地区的军事进行了很好的总结,后者则可以从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宏观角度了解巴克特里亚的军事力量;接着参考的是是一些的论文:《帝国印记: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在中亚的统治》、《阿喀美尼德帝国君主与巴克特里亚督区总督》、《中亚早期城址形制演变初论———从青铜时代到阿契美尼德王朝时期》;最后参考了《中亚文明史》卷2和《剑桥古代史》卷4的一些零星的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