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随笔
“有时候,我们无法决定一个自己期盼的开端,但我们可以拥有一个自己想要的过程。” “有时,我仿佛沉入海底,记忆伴着时光,像浪潮一样,往复不息。” “你干啥呢?”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扰了他的沉思。 “创作。”柠光回答。 “创作?” 望着姥姥疑惑的眼神,柠光略显尴尬。 “就是随便写点东西。” “没事别总是玩手机,多出去走走。”姥姥嘱咐道。 “好的,放心,姥姥。”柠光无奈地点点头。 姥姥布满皱纹的手指抓起晒干的褐色烟草,放在雪白的烟纸上,她黄色的指甲里永远都有洗不干净的黑色泥渍。 她利索地用“雪纸”把烟草包成烟卷,从布满牡丹花的衣服的小口袋里拿出一个老旧的绿色的打火机。 衣服上有许多破洞,露出雪一样的棉絮,补丁的线头打在衣料上,旁边还扎上了零零散散的稻草和枯黄的叶子。 衣服很单薄,窗户上的冰霜花却很厚。 她转过头,“啪”的一声,柠光看见微黄的火光。 烟雾从她背影飘来,柠光闻到刺鼻的烟味,很呛嗓子。 随后,她推开门。 确认对方走远,柠光又拿起小木桌上的手机,愉快地刷起视频。 窗户上挂着两只相互依偎着的小玻璃球,阳光的线条透过它们,折射在门口的墙面上。 微风拂过,两只玻璃球滴滴答答地来回摆动,发出清脆的轻响,墙上的七彩光斑也随着摆动,滑过灰白的墙面,滑过墙上挂着的日历,滑过财神爷的画像,停在来到格子花纹的炕席上,擦去装满烟草的老旧铁盒子身上的灰尘,映在柠光修长的手指上。 “来了,哥!”突然,手机弹出一则消息。 “嗯?”柠光愣了一下。 点开这则消息,一个熟练的头像映入眼帘。 “哦——表弟啊——”柠光笑了一下,连忙凑近窗户。 玻璃上的冰花早已融化,屋檐下沾着两篮鸟巢。 一排黑红的铁栅栏围在菜园的四周,红漆历经风吹雨打,已然褪去大半,露出连片的铁锈。 七彩的纸葫芦随风摇曳着,翠绿的影子散发出蔬菜的清爽。 恍然间,他仿佛看见了菜园中的自己。 这时,他看见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赶过来。 “我这么年轻,就老啦?”想到此处,柠光默默地放下手机。 “哥!”他一进门,就从衣服里掏出手机。 “我找到一款游戏!可好玩了!” 他一边说,一边脱下外套。 “哥,到时候咱俩组队,我带你!” “我小时候还和小伙伴一起抓蜻蜓呢。”柠光暗自感慨。这家伙小小年纪就开始打游戏了。 他笑着,摇摇头: “好吧,那你先帮我下载。” 灶台旁,墙面上爬满了黑色的烟渍,灰尘在光线中飞舞,多年的火烤,已经将灶台炼制成乌黑发亮的“黑曜石”。 它旁边架着一个大橱柜,上面的花纹已经彻底磨掉,看不出来了。木料也已经变色了,上面的缝隙也越发清晰。 橱柜上摆着一个大菜板,周围摆满了各种刀具,勺子之类的厨具。橱柜的上方,姥爷钉了一个小木台在墙面上,摆满了各种装着调料的小白袋。 不远处停着一个圆形的大木桌,,四周则随意地摆着几个零零落落的凳子。 有时,姥爷会坐在靠近窗户的那个凳子,透过那个窗户,他可以轻松地看见后院那些喜欢吃黄瓜的大白鹅,和那些喜欢吃西瓜皮的小黄鸡。 角落里,坐落着一个“大水缸”,身体被混凝土和瓷砖包裹着,稳丝不动地屹立在这个年久的小房子里,时光没有在它的“铠甲”上留下如何痕迹。 张小雨跟在柠光后面,问道: “哥,这是要做什么啊?” 柠光用瓢舀了些水,倒进凳子上的粉色水盆里。 “做饭。” 井水的触感是清凉的,清澈的井水流动在他的指隙间,像抓不住的时光,藏在他的回忆里。 用橙色的毛巾擦干手上晶莹的水珠,柠光拿起橱柜上的擀面杖,又顺手拿了一袋木台上的面粉。 “又要包饺子?” 张小雨熟练地打开橱柜,从里面捧出一个瓷碗。 “炒个小菜呗,我挺喜欢吃你之前炒的青椒肉丝的。” “嗯哼,今天没泡米。” 柠光用破烂的抹布随意地擦了擦桌子,而张小雨则捡起柠光放在凳子上的那袋面粉,缓缓倒进瓷碗里。 粉末如瀑布般倾入瓷碗,就像夜晚的暴雨。 “倒多了,我的表弟。” 柠光从瓷碗中抓了一把面粉,均匀地洒在桌子上,然后揭开不锈钢盆上的木盖子,把事先准备好的面团从盆里捧出来。 随后,他用擀面棍把面团滚成一片大面饼。 “这不像是做饺子啊?”张小雨在桌边的凳子上坐着。 “我又没剁馅,不是做饺子。”说着,柠光抓了一大把面粉洒在面饼上。 面粉轻飘飘地洒落在面饼上,像一缕朦胧的轻纱,缓缓披在面饼的身上。 “小时候,每次大人们包饺子的时候,我都会揪几个小面团玩。” 柠光把大面饼卷起来,然后拿起菜刀。 “喜欢吃宽面还是细面?” “都行。”张小雨下意识地回答。 听到这句答复,柠光先估计了一下面条的长度,再把面卷切成一个个小面卷,然后把这些面卷打开,一根根宽面条就做出来了。 “把手洗一下,再找个干净的盆,把面条装起来。” “唔,好。”张小雨连忙去洗手。 柠光则看了一眼瓷碗中剩下的面粉,动身去往里屋。 不一会,他就捧着一个小盆出来了。 此时,张小雨已经开始烧火煮面条了。 “很熟练嘛。”柠光笑着摇摇头,把小盆放在菜板旁。 熟练地从小盆里取出一只“黑乎乎的东西”——茧蛹。然后又用菜刀把这只茧蛹切成两半,扔回盆里。 茧蛹不多,柠光很快就把它们切完了。 偷偷地瞄了一眼张小雨,他还在烧火呢。 不过也快了。 于是,柠光迅速把茧蛹的“小黑条”一个个地剔出来。 等他剔完的时候,张小雨刚开始从锅里捞面条。 把之前碗里剩下的面粉倒进处理好的茧蛹里,柠光开始搅拌它们,把面粉和茧蛹混在一起,直到他无法用肉眼清晰地看见面粉为止。 “这你不整个炸酱面?” 张小雨捧着一个大盆,里面盛满了水灵灵的面条。 “我天天给你做,不腻啊?” “不腻啊,我还挺喜欢吃的。” “我吃腻了,给你换换口味。”说着,柠光往锅里倒了些金黄色的豆油。 “给我烧火。” “噢,好吧。” 张小雨噘着嘴,嘟囔着抱起柴火。 所谓的柴火,无非就是些苞米杆,和姥爷从山上捡的树枝。 这烧火,也是有讲究的。 掌握不好火候,就会把饭做“糊”了,焦成黑炭。 当然,作为农村家长大的孩子,他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烧火做饭了。 “呲呲呲!” 茧蛹落入油锅,泛起滚腾的油沫。 张小雨拍拍手,抖掉灰尘,又坐到灶坑旁的小凳子上,低头把手指头上扎的木刺剔出来,扔进灶坑里。 火焰滋滋地燃烧着,焦黑的秸秆透着红光,轻轻地用烧火棍拍打一下,火星四溅。 张小雨注意到,灶坑里的灰烬变少了。 随即问道:“掏灰了?” “当化肥了。”柠光回忆了一下菜园,回答。 “啪!”像气球吹爆的声音。 茧蛹开始变色了。 “啪啪!” 茧蛹披上了金黄的外衣。 柠光把炸好的茧蛹捞起来,装进瓷盘里,又随意洒了些调料,用筷子拌了拌。 香气扑鼻而来,打开了张小雨的味蕾,饥饿感涌入舌尖,他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 “呵。” 他望了一眼水洼,里面倒映出一个阴暗的影子。 那是一个枯瘦的流浪汉,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疲惫地倚在潮湿的角落里。 男人的神情有些落寞,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呼吸逐渐局促,空气中仿佛挤满了无形的压力,难以言喻的绝望感涌上心头。 终于,他再也承受不住了。他一边咳嗽,双手颤抖而急促地翻找着什么东西,脑海里反复浮现一句话:“救救我……救救我……” “呼……”他顿时停下了翻找。 呓语沉重地落下,击溃了他出自本能的求生反应。 “……呜呜……我不想死……”哭喊声让他变得难过。 “哈……哈……没事儿……”安慰声让他变得自责。 “……真想……再……见一面……”临别声让他变得沉默。 “没关系。” 他瘫在地上,右眼的泪珠滚动下来,滴落他的手心里。心,逐渐归于平静。 闭上眼睛。 无边的黑暗之境中,好似有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它连接着每个人,仿佛嘲笑着他的努力。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好痛苦。 浅显的思考停止了,黑暗中浮现点点星光,他回过头,地上残留的点点脚印如星光般灿烂辉煌,照亮夜空,如灯火阑珊般,留下来过的痕迹。 很平静,不过岁月蹉跎匆匆过客。 碎片如花似锦,穿梭于时光的七彩泡泡。 摒弃所有杂念恐惧如细细碎碎的虫子,爬满全身。 无光惨淡的大门,浮光掠影的书本。 熟悉的话语回荡在耳畔,熟悉的画面一点一点地涌 荒凉破败的气息让他鼻头一酸,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卡住,疼得他快要挤出眼泪。 “不能倒下!” 这是他仅有的认知。恍然间,他仿佛看见许多双恶毒的眼睛,仿佛是能够刺穿太阳的钉子。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使不出一点力气。 困意一遍遍地回荡在脑海中,他的潜意识在犹豫,要不要小憩一会。 仿佛有许多生锈的钝刀绞在他的脑袋里,心脏剧烈地抽痛。 他很害怕自己一旦闭上眼睛,就再也无法醒来。 有时,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竟然可以在这种状态下硬撑着不昏倒。 他拼命地用手抓住自己的眼皮,不让自己闭上眼睛,当他发现这么做不能发挥什么作用时,又开始使劲掐自己的大腿肉。 那是他潜意识里做的。 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前不断地走马灯。 可他还是不放弃。 在煎熬中度过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他只能默默承受。 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熬到头了。 黑暗填充了他的世界。他一睁开双眼,就来到一座古怪的建筑物门前。 他看不清那是什么。 没有丝毫犹豫,他推门进入。 曾经,他是那么的怕黑,可是现在,他却义无反顾地步入黑暗。 里面是一条阴森恐怖的走廊,墙上密密麻麻全是苍白的门,惊悚感瞬间填充他的大脑。 咬紧牙关,他推开其中一扇门。 在寒心彻骨的黑暗中,他勉强看清这个房间的轮廓,惴惴不安地往里迈了一步,可接下来的画面,让他寒毛直冲天灵盖。 他看见无数个阴森的人影正用空洞的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 猛的打了一个寒颤,他顿时屏住了呼吸。 他和人影们仿佛玩着“木头人”的游戏,似乎只有他感动一下,就会瞬间发生不好的事情。 他战战兢兢地定在原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仿佛只要他敢眨一下眼皮,下一秒它们就会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是不是错觉,又或是他眼花了,他竟感觉对方空洞的眼睛正逐渐泛出血色。 “时间的推移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不知为何,他的头脑中猛的产生这个念头。 可正当他打算有所动作的时候,一种毛骨悚然的触感碰了一下他的脖子。 有什么东西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他的身体开始发烫。 “……咚……咚……” 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然后,他做了一个惊人的动作。 他竟然伸手去摸了一下脖子。 随后,他晃晃脑袋。 “好疼啊。” 紧接着,他不顾那些冷测测的目光,走到台前——一处地板凸起的地方。 “咳咳,大家好啊。”说着,他摆摆手,向它们打招呼。 “那个,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人?” 这一刻,仿佛气氛被点燃,那些人影的表情变得丰富,甚至做出各种动作。 它们像人一样交谈,很快,房间就被它们的声音挤满了。 他感觉自己进入了菜市场,周围环境是如此的吵闹。 直到此时,他才开始认真关注它们的样子。 确实是一个个人影,他甚至觉得其中几个人影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可他怎么也看不清它们的样子。 他认认真真地把每个人影都观察了一遍,没有找到那个人。 又或者,那不是一个人,而是某个物品?某个地方?某件事? 不管是哪个,他现在必须得走了,去其他房间。 可正当他要走的时候,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额……那个……大家……” “有人想帮助我吗?帮我找一个人……”他忐忑不安地说。 “哎,老哥,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 宛若活人的黑影正在一旁询问,而他则站在一旁,乖乖地看着那个黑影。 时不时有几个黑影从门外走进来对他摇摇头,示意没有找到。 他后退一步,看了一眼走廊,来来往往的黑影不时地汇报情况,彻底冲淡了走廊恐怖的基调。 他一边往深处走,一边看向两旁门后交谈的黑影。 时不时有新的黑影加入自己的队伍。 说实话,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一开始,他只是尝试说服几个人,可到现在,那些黑影开始自发地拉人入伙了。 尽管看不出什么逻辑,却也帮助了他。 然而,哪怕他有这些黑影的帮助,找了许多个房间,却始终没有找到。 “放弃吧。”队伍中有人劝他。 无言,他继续寻找着。 不知走过多么漫长的时间,他终于来到走廊的尽头,一个通往深处的楼梯。 在那楼梯上,他感受到了刚来到这里时的恐惧。 “放弃吧。”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劝自己。 “放弃吧。”它们对他说。 “不……”他挣扎着向前走,但声音已经带上哭腔。 坠落之际,他失落地望了一眼远处,血色昏暗的雾云下,在没有尽头的枯萎土地上,耸立着数不清的阴森恐怖的诡异建筑物。 漫长的黑夜似是醒来,垠风在黑暗中惊醒。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挂满泪珠。 “我……哭了?”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触碰到自己的枕头,已经浸湿了。 眼泪还在不停地流淌着,滑落在被子上。他的心里仿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让他焦躁不安。 跟着记忆中房间的布局,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拉开了有些厚重的窗帘。 寂静的房间响起沙沙声——那是窗帘拉动的声音。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手上,他把目光投向窗外。 路灯有些昏暗,低沉的暖色灯光笼罩在远处的街道上,没有一辆车行驶。 楼房的窗户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亮着灯。 他挪动身体,坐在窗前,想得有些出神。 “我为什么会哭呢?”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自己还是第一次哭得稀里哗啦的。” 他看着窗户上,那倒影上坐在床上的人影,孤独地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什么。 一辆小汽车孤独地踏上一个人的旅途。仰头,天空上没有一颗星星。漆黑的夜里,只有一盏,刺破黑暗划开混沌的车灯,引领光明。 行驶着,劈波斩浪,一往无前。无形的压力接踵而来,手脚冰凉,好似天空中落下了雨滴。 狂风呼啸着,好似一场风暴来袭,一次又一次地拍打窗户,但铭川没有丝毫畏惧感。 他已经习惯了孤独感,适应了在风暴中如一片摇摇欲坠的扁舟在海浪的怕打下惊险地前行。 过了许久,他看见远处出现点点灯光,如命中的道标,在深海之上的镜面上下浮动。 “她手中握着的火,照亮了那张泥泞的脸。” 小汽车跟随着那道光,从荒野驶入城市。 黑暗的漆光无处释放,向天穹宣泄着灭世般的能量。 心跳声重重地捶打大地,熵禾颤抖着从地面 爬起来。 血光填充了整片天空,笼罩在坍塌的废墟上。 熵禾望着逐渐消逝的净土,沉默许久。 痛苦没有消逝,正如打碎的玻璃。熵禾缓缓步入无穷无尽的噩梦。 世间所有的恶仿佛得到了宣泄口,倾注于他破碎的身躯。 雪白的蝴蝶飞舞于纯白轻纱的外环,像草坪上点缀的几朵小花,在油画般的星空背景板上,荡漾一阵阵青芒。 无数粒星光汇聚,交织,缠绕,凝成一棵蜿蜒绵亘的光藤。 黄昏眷恋海面,轻轻洒落画板中填充的液体,染浸了柔情的海水。 落日在海与天的交界线处,缓缓下沉。这是太阳最后的余晖,最后的辉煌。 “这些……是什么?” 破灭的幻梦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句话。 那是一个长发及腰的清秀男子,身着一袭青袍,手里拄着一根纤细的树枝。 轻轻踏在海平面上,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波纹,一直延伸到远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