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狼王湛&皇子羡】两生契 第五章

也只有太傅，会对他说那么多道理。不管他听的多费力，都会慢慢解说。 蓝湛没说话了，泉水温热舒适，天空飘着雪。 魏无羡瞥眼看蓝湛，又默默地转过头来，嘴巴在水中咕噜咕噜的吐着气，水面冒着小气泡。蓝湛叹气：“不早了，回去罢。” “哎。”魏无羡应声，一伸手，岸边雪地上的衣衫依旧冻成了岩石般的坚硬，“蓝湛，我的衣衫都冻住了，不能穿了。” “……” “你刚把我直接丢下来都弄湿了。”魏无羡一脸‘都是你的错’的表情。 蓝湛穿好了衣衫，把最外边的黑色外衫拿在手里，对着魏无羡伸手一手。魏无羡顿了顿，伸手握住。 这动作，不知为何，那般熟悉。 似曾相识，却又见你眉目淡如流水，宛若平生初见。 被拉着上了岸，魏无羡脚底触及雪地，冻得跺脚一下子就将双脚踩在了蓝湛的脚上。 “就你事儿多。”蓝湛拦腰抱起，把魏无羡送回屋中。 “若不是你丢我下去，现在何必抱着我回来还要搭上一件外衫。”雪花落下，魏无羡打了个喷嚏，靠紧了蓝湛一些，又笑起来，“你和大狗一样，暖暖的。你两冬天要是在一起睡都不会冷。” “……” “对了，今天大狗去哪了，怎么一天不见它？” “找月华去了。” “……那，那算了，不找它了。你走快些，我的头发要冻住了……哦对了今天大狗不在你得让人给我多弄两个暖炉。和它睡习惯了我一个人睡会冻死你的，明天差不多也该让它回来了，月华那么凶，大狗被欺负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蓝湛无奈，低头却望见魏无羡背上的胎记，看不清是什么却很长，一直到肩膀处。 魏无羡习惯性地缩了缩肩膀伸出两指将外衫拉住了一些遮住了胎记。他也知道这东西不好看，皇后曾说他什么都生的好，却没生好这胎记。宛若狼爪，实在是不好看的很。 魏无羡被送进了屋，裹着被子道：“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希望过几天我能坐在我自己寝宫的床上对你说这句话了。”说完倒头就睡了，看来画了一天也是真累了。 蓝湛走过去，仔细地看了一会魏无羡的脸，随后化为狼身睡到了他身侧。 第二天一大早，魏无羡一睁眼就看到大狗，心情好的很。一人一‘狗’下了床去吃早点，说是一起吃，其实也就是魏无羡自己吃。大狗在一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略带睡意。魏无羡咬着肉包子嚼几口又满满地喝了一口豆浆，吃好喝足后拿着一个肉包子递到大狗嘴边。 “长眉爷爷吃素，在这吃到肉包子多不容易啊，你别挑食了。”掰开包子，肉香四溢，然后他苦口婆心，“你干嘛非要等蓝湛回来给你带吃的呢，和我一起吃不好吗？” 大狗闭着眼懒得搭理他。 “可好吃了，江南的肉包子比宫里的都好吃。”魏无羡把包子递过去凑到它的鼻子边，“吃吧吃吧吃吧……” 哎，烦人！ 大狗睁开眼睛，一口咬住魏无羡手上的肉包子，吞下去。油腻腻的，有什么好吃的。可不吃吧，这小家伙就不肯安歇，难道他不知道要不是自己他连这肉包子都吃不上吗？还这么多事…… “仔细看看，你和你主人还挺像的！脾气一样不好，但是我更喜欢你一些！”说着，揉了揉它的脑袋，起身又开始自己磨墨画画了。只是这一句脾气一样不好，可是惹恼了蓝湛，于是魏无羡之后的日子就基本都是吃素的。 “长眉爷爷，您就挑一副放我下山吧，我想吃肉……” 长眉听了摸了摸胡子，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拿出一叠核桃糕问：“吃不吃？” “吃。” 一老一少捧着茶吃着核桃糕，小雪微微落下，一片一片零散的很。魏无羡抿一口茶，含进一片核桃糕，细细嚼着。长眉喝了茶呼出一口热气，缓缓开口问：“宫里头没这么好吃的核桃糕吧？” “嗯，您这山上除了没肉什么都好吃。”又拿了一块，“我一会给蓝湛留点。” “不给大狗留给他留啦？” “大狗不吃这些。”他眨了眨眼睛，喝了一口热茶解渴后又道，“爷爷您的故人多大，男的女的，喜好穿什么颜色的衣衫？” “问这些做什么？” “你得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去想，才能画的有灵气啊。”魏无羡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年纪小，没故人，也不知道故人，您不告诉我我是画不出的。我都离宫快一个多月了……”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有些失落。 “你若真的画不出，我便不要了。” “真的？” 长眉点头：“真的，不过蓝湛那事儿也得耽搁了。” “您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一物换一物。”长眉用指尖点了点桌案，雪落大了些，却没什么风，倒也不冷，“你去或是你留，老身自是不强求的。” “我家太傅一直教导我，做人要言而有信，我既答应了便不能反悔的。”他站起来，端起剩下的核桃糕，“爷爷，那我去画画了，明日再给你看我画的。总有一日，我会画出的。”他年纪不大，倒也有性子。 没走几步，却又听到长眉这般一句。 “你年纪尚小未有故人，老身的故人怕是说上一百遍你也画不出。不如你去问问蓝湛，问他，可有故人。” 话罢，魏无羡道谢跑远。长眉不禁缓缓叹气，念叨着：“月老这红线，错了便错了，扯不回喽。”末了他又想起了如今正在自己洞穴中避寒的桃佬，那老家伙虽是个不喜脾气的人，性子却坏的很，若是知道他这般瞎折腾，回来必然又是对自己一顿好骂唉…… 想着，不禁摇摇头。 这个冬天一如往年的冷，可为仙为妖都是不觉的，冷的，许是人罢…… 端着核桃糕敲开蓝湛厢房的门时，他正在对着棋盘发愣，上边的黑白子落定，如何也搬不回局的样子。可魏无羡不懂这些，只当他是自娱自乐，走进去将半碟子核桃糕放到他面前，开口一字：“吃？” “不吃。” “真的？” “嗯。” “那我吃了。”说着，瞥了一眼棋局，塞着满口的糕点问，“这有什么好玩的，你怎么日日都看着这个。” “你日日画不出，我便只得费劲心思破解了这棋局去和长眉仙人换我要的。” “哎，还有这个办法？那你还让我日日画，既然有棋局，你多找些人破解不就好了？过几日便是新年了，也不知道母后父皇身体可安好。”说着，愁眉苦脸的低下头。 蓝湛倒是没抬头看他一眼，只是安心看着棋局。 “你破了几年了？”魏无羡问 “……五……年。”其实是五十年。 “这么久了啊，怪不得你偏要找我来画画……罢了罢了，我也知道棋子儿这种东西挺难的，我往前和太傅下棋从未赢过。”问题是那太傅什么都好唯独棋艺不好，到魏无羡这就成了高手。 “你别看了，吃片核桃糕吧。” “不吃。” “吃吧，好吃！”魏无羡拿起一片就递到他嘴边，“吃吧吃吧吃吧~” 蓝湛挑眉，耐着性子咬住这片核桃糕后，眼前这少年才安心似得吃掉了剩下的糕点。前几日逼着他吃肉包子，现在又逼着他吃核桃糕。 “这几日江南花灯节，可要去看看。” “那是什么？” “看些好看的，吃些好吃的节日。”蓝湛见魏无羡这幅开心起来的样子，不禁松缓了眉头，淡淡问道，“可去？” “去！我想吃的东西可有好些呢！不过，你怎么突然这么好了？” “我对你可是一直挺好的。”这其实是蓝湛的实话。 “哎行吧……你说好就好，记得带我去花灯节就好。” “也不是让你去玩的，多看看，说不定就画出来了。”蓝湛勾了勾嘴角，瞧见魏无羡嘴边的糕点碎末，习惯一般的伸手抹掉。 魏无羡愣愣，他也愣了，随后尴尬的收回手，“去准备准备，今晚去罢。” 待他走后，蓝湛才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仿佛本该如此的一个动作，却在记忆里是第一次。 说起人界的花灯节，蓝湛也是早就有所耳闻，只是一直不曾有兴趣。倒是这几日莲生来报说是蓝涣在人界出现，让他有些上了心。再看瘦了不少的魏无羡，就不知怎么地脱口而出问他要不要一同来。其实吧，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闹心的主儿，现下更闹心。 咬着糖葫芦的魏无羡手里提着一盏花灯，咧嘴笑的欢，咬了一个糖葫芦后就往莲生嘴边送要莲生也咬一个。莲生自然是不咬的，魏无羡又跑到蓝湛面前，“这次的特别好吃，你尝尝。” “上头都是你的口水。”蓝湛推开他伸过来的手。 “哪里有口水了。”说着的语气也是欢快的，“那边更好看，我们去那边！”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糖葫芦和花灯，左右在三，还是将漂亮的花灯递给了莲生。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扯着蓝湛的衣袖走着。一高一矮，前者兴致满满，后者皱眉半分却没生气。 莲生跟上去，但没走几步，便看到蓝湛微微对他点了点头，莲生便没了踪影。 魏无羡拿着两个花铃腰坠一晃，然后往自己腰上系了一个，倒也配的他那一身衣衫，好看。 “女人家的东西，你倒也喜欢。”蓝湛说道，只是话音刚落，魏无羡就将一个系到了他的腰上。 “你做什么？” “摊主说，这个挂着保平安，本来是要给大狗的，但是你今日带我出来玩，便送你了。”说着又从摊位上拿起一个平安结，对蓝湛道，“付钱，我买这个给大狗。” 这花铃还不如那平安结呢。 一个男子挂着这花俏的东西……他伸手要拿下来，魏无羡不许。 “保平安的你拿下它做什么？”于是系着这个花铃和魏无羡走着。两人穿梭在橙色的暖光中，花灯一盏又一盏，魏无羡拉着他的手，走着一步又一步。 人潮拥挤，犹如初次学步的人，走不稳却也不怕跌着。 “我还是第一次来人这么多的地方玩。” “好玩么？” “嗯！谢谢你。” 暖光落在他的脸上，眸中，暮然回首，灯火阑珊。 欣然地接受了魏无羡的谢意，一双手握地更紧了，生怕他走丢。可若是他走丢了，以蓝湛的能力也能很快将他找回来，却不知为何害怕的很，怕他走丢，怕他走远了，怕他一走不回。 就好似脑中的那一句声音。 三百年来不曾散去，却不知是谁的声音。 每每记起，却又生生忘记。 那人温声，说：“呐，握紧些，别丢了。” 人世纷纷，来往匆匆三百年，才入轮回得此生相见啊。 蓝湛突然驻足，魏无羡也停下来。他不解地转头不禁开口问道：“蓝湛，你怎么哭了？莫不是被人踩着脚了吧？” “此事不许说出去。”蓝湛顿了顿，片刻后又恢复了常态。 “那你为什么哭啊？”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故人。”虽想起，也只是想起他的一句话。他不记得了，他的脸，他的手，他的温度，他的所有所有，都不记得了。唯独他的声音，半凉心扉，每一字都是痛着的。 “故人？”魏无羡想起长眉的话，连忙问道，“你的故人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记得了。” “怎么就不记得了呢……你再仔细想想啊……” 蓝湛嫌烦不想理他了，便道：“吃肉么？” “吃！”好了，安静了。 两人去了酒楼，魏无羡一直觉得蓝湛富，养得起大狗住得起好屋子，便也开怀的点了不少吃食。一个人抓着鸡腿猛地咬了几口，只是还没吃多少，就被一旁桌上的人注意到了。 说来也巧，这几人便是那日听从二皇子魏翊去纵火的人。九皇子长得什么样子他们自然是知道的，现在看到旁桌吃的正香的小少年，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似得。蓝湛故意开口，唤了魏无羡一声：“九皇子。” 魏无羡转头，一口鸡腿：“你怎么突然叫我九皇子了？”这话一出，旁桌的几个人差点摔下桌，结了酒钱就匆匆出了酒楼。蓝湛的眸子闪过一丝红影，随后恢复平静，他夹了一些菜到魏无羡碗里：“别噎着。” 而外边，月华已然将那几个人一个个咬着丢到了小巷子里。末了，他舔了舔嘴角的人血味儿，满足的眯眼。那几个人显然只是昏了过去，月华缓缓走过去，露出尖牙，却没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