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最后的时刻也总算是回到了降临世界的起点——病床。是啊，垂危之年会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到也不错。

“八十年，已经八十年了啊.........”我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靠着输送不明药物的针管维持生命。这样的我，真的还算活着吗。

崩坏结束时，我就已经快三十了，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大龄剩男。那个时候就错过了最美好的青春，把一切都献给了对抗崩坏的战斗中。

而如今，崩坏结束了快八十年了。冲锋在前线的女武神成了历史书中的英雄，可她们大多数还是沦为了历史中的一粒灰尘。

由于大多数女武神不是律者体质，亚尔薇特不久前在后代的陪伴下寿终正寝，众多案例不计其数。那个时代的年轻人，现在可都变成老头老太了.........

“舰长.....挺住啊........我不要你死......”琪亚娜跪在病床边哭成了泪人。

“大家都别哭啊.....反正我都活了这么多年了，早就已经活够了。”

是啊，我活够了。见证了琪亚娜从一个呆头呆脑的小笨蛋蜕变为如今的可靠伙伴，目睹布洛妮娅的极速发育，看着芽衣一开始畏惧力量而畏畏缩缩到现在欣然接受自己的一切与心中的另一个自己合二为一。

弥留之际，我好像回到了那天

大家很开心，崩坏结束的那天，我们办了很大的庆功会。毕竟，这可是大事，涂炭生灵几万年的崩坏，终于结束了。

出席那次宴席的成员都是些熟面孔，当然也少不了那些未曾见过的生面孔。只可惜，有些老面孔再也见不到了。

那一天大家穿得很美，就连平日里不注重打扮只知道吃吃吃的琪亚娜也换上了彰显成熟气息的宴会服。那件衣服很美，美到我的心被她占据了大半。

与她共舞的十分钟，是我命运的十分钟，她早已不是那个做事莽莽撞撞的小虫虫。在那位教官逝去的瞬间，她就不再是小孩子了，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学生的成长............

“姬子，你的学生们都长大了啊......不必担心她们，大家都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与琪亚娜在音乐下共舞，我的思绪和她一起飞上那轮神圣无暇的月亮之上。月亮啊......一想到琪亚娜就莫名其妙会想到天上挂着的圆月，至于原因嘛......我也说不上来。

“舰长，我喜欢你。”

她凑近我的耳边轻轻低语，声音很小但气势很足，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只脾气大却不敢撒野的小猫咪。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这也算为了你好。”

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滴血。我很明白自己一个人类能活多久，三十岁的我步入了人生的三分之一，而她们律者呢，可能是不老不死的存在吧。

要是我变成老头子，琪亚娜还是很年轻，那也太不像话了吧。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老去，自己却一成不变，这可比一句婉拒残酷多了。

她不再言语，只是牵着我的手翩翩起舞，优雅，优雅是唯一能用来形容她的词。

宴会结束了，或许是工作的规矩吧，整整四个小时我滴酒未沾，哪怕同事和我敬酒也没答应。说来也怪，一个上班时间酒瓶子不离身的家伙竟然会在这种地方一滴酒都不碰。

“舰长，可以送我回去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开，然后就是极清晰的电流声，芽衣窜到了我的怀里。

“你醉了.............”我明知故问道。

此时的她脸色微红，律者化而白嫩的皮肤因酒精的作用变得有些红润，软糯糯的语气也不再让我想起那个威严拉到max的雷之律者。

但曾经，她也是很温柔的孩子啊，不是说她现在不温柔。只不过，以前的她更可爱一点。

“舰长.....坏蛋.....明明女孩子让你送人家回去....是....是...嗝～”

芽衣莫名其妙一把推开我对着地上开始吐彩虹，咳嗽声一阵一阵听得我很难受。

崩坏结束了，律者又会被怎么看待呢。这是芽衣与我谈论过的话题，律者毕竟是崩坏的代行者，在民众的眼里她们和崩坏兽没有明显的差别。

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喝这么多酒的吧，十瓶白酒就算换姬子上校也搞不定吧。我默默看着芽衣边倾泻边破口大骂，最正常的她现在却是最不正经的。

“芽衣，别闹。”

“嗯↑嗯嗯↓！我不要，舰长你这个大笨蛋，为什么还不送人家回去！”

“因为圣芙蕾雅的宿舍里这里只有三百米啊。”

她的话差点把我逗笑了，这种话明明只有以前的琪亚娜才说得出口啊喂！雷之律者的威严去哪了？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今天舰长就要带我回去，人家.....人家一个人害怕.........”

一轮卖萌攻击打过来，我瞬间失去战斗能力。此时此刻的她，好像在圣芙蕾雅念书的她。可惜，那段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我勾起她纤细的玉腿，一个公主抱把她举起来。

“飞飞飞，芜湖～起飞，俱利伽罗～嘿嘿嘿嘿.............”

“你怎么笑得跟琪亚娜一样，而且还是那个时候的琪亚娜。”

芽衣听到我的话没有善罢甘休，气急败坏的她直接一口吸在了我的脖子上，一言不合种草莓是怎么回事啊喂！

“老实点啊你这个小笨蛋！”

那天宴会的最后，我抱着醉醺醺的芽衣回到宿舍，安顿好后我选择了趁早离开，我不希望什么流言蜚语会给她的生活带来困扰。

我并不是木头，我很清楚芽衣对我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一分尊重一分憧憬剩下的尽是爱恋，同样的理由，同样的回忆，以及同样的后悔。

跳了一整天的舞，我的小腿就像大半夜抽筋了一样难受，我巴不得现在就找个柔软的地方躺着。

“可算回来了，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慵懒而又冰冷的声音让我第一时间想起了那个孩子，只能说不愧是她，在宴会吃饱就回来打游戏了。布狼牙，名不虚传。

“怎么说，现在凌晨两点，不好好睡觉在我屋里打游戏是吧，啊！”

我故作严厉直接拔掉电源，打得正起劲的布洛妮娅气得丢掉手柄，满脸幽怨地死盯着我，简直就像一个怨妇。

“刚才，布洛妮娅在挑战世界纪录，舰长你为什么要妨碍布洛妮娅。”

她满眼严肃看着我，仿佛我才是有错是那个人。

“先不说你私自闯我房间，大半夜不睡觉是闹哪样啊。”

话说到这里，我看到布洛妮娅大眼睛泪汪汪的，吓得我赶紧抱住她摸摸头。

“舰长，你马上就要走了是吗...........”

怀中的小银狼哭唧唧地说着，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尽力安慰。

“走？我还能去哪啊，在这里摸鱼还包吃包住岂不美哉？”

我试着用随口编的谎言敷衍一下，可我，也被自己的谎言越带越远。

我能去哪呢，没学历没技术，到了外面能做些什么，留在大家身边可能会是最好的选择。但我真的想要在她们无偿的庇护下活着吗，我何时不曾想像那个骇兔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舰长大骗子.......快把电源插回去，不然布洛妮娅就把这件事告诉大家。”

过了许久，她可算是如释重负从我的怀里钻出来，顺便对着我的腹部来了一个重击。吃痛的我捂着肚子半跪在地，心中抱怨这小家伙下手没轻没重，一看到她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在

再严厉的训斥也只能憋回去了吧。

因为平时没少和布洛妮娅翘班打电动，我们的默契自然天衣无缝。吼姆传奇的双人副本被我们以十六秒的速度完成，这个通关时间在别人眼里可是这辈子都打不出来的啊，毫无疑问，我们的游戏账号出现在了世界排行榜上第一列。

不清楚多了多久，这游戏打着打着就让人失去了时间观念，我看看手表已经快五点了。明明说着不能让她熬夜，到头来还是被她得逞了。

不愧是银狼，我还是太嫩了。

我告别了布洛妮娅，把自己赶出来自己的房间，被看穿的心思，被察觉的谎言，在她面前我真的一点心机都没有。

“舰长.....舰长哥哥，为什么现在还要在外面闲逛，难道.......对不起，希儿现在就走！”

误打误撞，我碰上了穿着晚礼服正准备回去陪姐姐的希儿。那孩子看到我先是打了声招呼，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刷一下变得通红通红，打算逃跑的时候被我一把抓住手臂。

这孩子的手臂嫩嫩的，摸上去很光滑，仔细闻一下还有股清香味。或许是因为宴会前化的妆吧，化妆品已经渗入皮肤表面了。

“哈？你个小呆瓜怎么了，难道什么难道，我难不成还约了女生去外面玩不成？拜托，你想想你舰长是什么人，本舰长可是不近女色第一人！”

我故作滑稽想逗笑这个抹眼泪的小姑娘，轻轻把手按在她的头上，抚摸着她的发丝，感受着少女发丝独有的丝滑。

“可..可是希儿好害怕舰长哥哥会喜欢别的女生，那样.... 那样的话，舰长哥哥就不喜欢希儿了.......”

我的安慰看起来起了反作用，希儿哭得更猛了。

“不哭不哭，希儿你想要什么，舰长什么都给你，就求求你别哭了。”

“那..... 舰长哥哥抱抱希儿吧。”

她的要求不高，仅仅是一个拥抱，我不想在她的心里留下遗憾。我张开双臂，希儿一个冲刺把我扑倒在地，这一突然袭击把我整得措手不及。

本打算说些什么，希儿已然先我一步采取了行动。接触的瞬间，嘴唇上传来的柔软和湿润差点让我上瘾失去了理智。

唇分片刻，我看希儿有快要哭了，急得连忙把她抱在怀里一顿rua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舰长哥哥别闹，痒死了～”

希儿一阵粉拳输出在我身上，脸上的笑容又一次绽放。

这样天真无邪的微笑，不正是我这辈子最值得守护的东西吗。

“休伯利安的舰长，我觉得你应该把刚才对未成年少女是所作所为解释清楚。”

仅仅和希儿告别了三分钟，我就被一个黄发碧眼的女骑士和一个从头到尾都在捂嘴坏笑的女仆拦下了。

“哎呀呀，我就说怎么舰长大人对丽塔没兴趣，原来舰长大人喜欢的是少女类型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着我被幽兰戴尔像拎小狗一样被拎起来，丽塔没有上前搭救就算了，还在旁边添油加醋。

“喂喂喂，塔子姐你就别在那边看着了，快来救救我啊，幽兰戴尔这厮怕不是要阉了我！”

“嗯哼～如果舰长大人叫丽塔一声姐姐，也不是不可以帮一会舰长大人哦。来嘛，别害羞，就像小时候那样。”

丽塔这腹黑女仆果然靠不住，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根据在网上习得的撩妹名句，我的脑子里立刻有了开脱的借口。

“希儿是个很好的姑娘，走之前我不想让她伤心，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如果是你的话，你也不希望在分别的时候给对方留下遗憾吧。”

“舰长，你当真要走？”

“哦吼，要开始了呢，板凳瓜子走起来～”

不出所料，丽塔这个屑看热闹不嫌事大，话说板凳从哪拿出来的啊喂，藏在裙底了吗？？！

“诶嘿;-)天机不可泄露～”

丽塔只是朝我这里抛个媚眼就翘起二郎腿嗑瓜子，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红茶，实在不要太惬意。

“舰长，其实我....不想让你离开，作为训练对象的你是独一无二的。”

“还有呢还有呢，除了训练对象舰长大人对幽兰戴尔大人来说还有别的身份吧～”

“呆鹅啊，有事快说，现在不早了，俺想去外面酒店睡觉。”

“不行！我想说的话不说出来就不让你走！”

幽兰戴尔超大声地朝我吼道，丝毫没有在其他人面前的那种威严。这要是被别人发现，明天校园帖子里就会出现“什么？！最强女武神幽兰戴尔大人也有如此女生的一面！”之类是帖子。

“那你倒是说啊，我要回去睡觉，谁都别拦我！”

“给我闭嘴，安静点！”

我扭扭腰彰显出我反抗的决心，毕竟现在是凌晨，凌晨啊，不睡觉在外面干嘛。现在我只想回酒店，洗个澡舒舒服服躺床上睡一觉。

不料这个和琪亚娜有血缘关系的呆鹅看我做出反抗，深吸一口气直接一口在我脸上吧唧一下。

“嘤嘤嘤，幽兰戴尔大人真大胆，丽塔感动得都快哭了T﹏T”

“丽.......丽塔你不许说出去，不然....不然.....不然我就每天和你训练！”

“嗻～”

她们打情骂俏的同时，我因为大脑宕机瘫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不敢相信一小时内就有两个女孩子主动亲我，这是什么人生赢家的展开啊。

“舰长，你想走那就走吧，不过如果今后我们发现了崩坏的行踪，你一定要火速赶回来，这是我们的约定，可以吗？”

“你以为我是谁，休伯利安的舰长可不是把民众生命当成垃圾的人渣，我答应你。”

得到满意回答后，幽兰戴尔拍了拍丽塔的头，一把抢过瓜子就要走。而丽塔也没追上去，转过身含情脉脉盯着我。

“舰长大人，就算分别了也要一直想念丽塔啊，毕竟，您可是偷走了丽塔心思的男人。”

“我会的，丽塔，不管什么时候，你一直是我心里最亮的那颗星星啊。”

“那么，后会有期吧，舰长大人。”

“喂，舰长，上火车了吗？”

时间飞逝，第二天的早上我已经上了火车，打算漫无目的地旅行。车上的闲暇时光很是舒适，可德丽莎很不巧在这个时间联系我。

“好啊，很好啊，怎么，我才走几小时就想我了。哎我说，如果你把工资给我补了，我现在就回来。”

“真的吗，舰长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现在就把钱打过去。”

“抱歉，只是开玩笑。”

惭愧的种子在我心中发芽，或许我不应该开这个玩笑。德丽莎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却发现得到的只是绝望，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吧。

“嗯........没事.....舰长先去忙吧......就不打扰了。”

“谢谢你，德丽莎，这些年受你照顾了，一直以来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没关系的哦，记得有空回来看看就原谅你。”

绿皮小火车或许不再流行，更多人会选择速度很快的交通工具。速度，现在的人们真的生活节奏很快呢，按时起床按时上班按时吃饭，除了下班不按时外一切都是被定好的。

为什么大家就不能慢下来休息一下呢，我不止一次这样想。想着想着，一整天的困倦席卷我的大脑最后占领高地使我缓缓睡去。

一天一夜的路程没多远，毕竟是绿皮火车，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就这样等了一周，我可算是抵达了旅途的终点——某个未经开发的深山老林。

我沿着山路不断向山顶前进，山顶处矗立这一家四处都打理得漂漂亮亮的道馆，看门的弟子见我走来以为是来踢馆的，一个个展开拳脚向我冲来。

“都给我退下，沏茶待客！”

众人纷纷退下，站立在道馆屋顶的正是一位风度翩翩美目盼兮的古风美人。

被请进屋里，我提起茶壶咕嘟咕嘟灌下了一整壶凉茶。

“这喝茶多是件美事啊～”

“你来做什么？”

符华撩撩发丝，用余光观察我，可能也是对我私自离开大家的不满吧。她看着心里风平浪静，实则种种不满已经溢于言表。

“和你一样。”

“此行的目的是.........”

“和你道个别，顺便提醒一下，记得和大家聚个会，别忘了带上小识。”

“我会的，感谢关心，舰长，祝您旅途平安。”

时间不早了，我也得赶快在天穹市找个落脚点。为此我来之前就恰好时间买了张火车票，当然不是绿皮，不然计划都被打乱了。

“再见，符华，哪天要是能再见上一面就好了。”

和她们一一告别，我在天穹市房价最低的地方租了一间最便宜是的小房间。

整整十年的打拼让我渐渐淡忘了自己原来的身份，休伯利安舰长也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个虚职罢了，我从上岗的那天就如此认为.

现在回想起那两天的时光，就像发生在最近一样呢，只是令人怀念。

现在啊，琪亚娜芽衣布洛妮娅等人因为律者核心的影响根本就不会变老，幽兰戴尔则是因为血脉的作用和圣痕没有明显的老化。

只是丽塔，她先我一步走了，她没有接受和奥托大人一样的方案选择了自然死亡。

“好累啊.......我想睡一会.........”

呼吸机的供氧被调到了最大功率，可我却发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感觉都要飘起来了一样。

“舰长！不要走，求求你了，不要睡.........护士！护士，快救救他啊！”

面对这样的情况，护士根本无能为力。我的病情怎么样我最近最清楚，无论换了什么药也无法根治，就因为无法根治我的病情一次比一次严重。

即使天命那边提供了最好的设备，还是无法使我好转，她们唯一做到的只有让我一天天苟活下去。

“哟～这不是舰长吗，怎么，想起姐姐来了？”

姬子......这是姬子的声音........不对，她就在我的眼前啊！

“姬子！对不起....是我没能........”

我痛哭流涕地爬到姬子的怀里，她仅仅是温柔抚摸着我的黑发。

“好啦好啦，不哭不哭，你已经做得很棒了，你的努力姐姐都看到了。”

姬子拉着我的手，一步一步登上台阶，走进了那扇发着圣洁白光的门。

[舰长的葬礼]

此时此刻，在场的每个人都十分严肃。就在昨天，她们最珍视的男人死了，不是因为敌袭，不是因为内斗，而是因为衰老。

这是身为律者的她们无法体会的痛苦，她们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装着他的棺木推进火化炉。

那天琪亚娜哭得最大声，而唯独最腼腆的希儿很坚强，她没有哭，目睹了舰长火化的整个过程。

她知道，舰长在世上没有遗憾，他的意愿只是想让大家每天开开心心地活着，仅此而已。

芽衣手里端着遗像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符华和一众弟子在队伍中间吹唢呐送行。

第二天凌晨，舰长永远安静地睡下了。

再见了，大家，谢谢你们爱过我

后面up会补一篇糖的，请大家轻饶